二十五

初到法國，陳美英的確是激動了好幾天，想不到當年上大學在挑選專業時，隻是覺得新鮮、好玩，就選擇了法語係，哪裏想到，會有一天真的能來到法國生活，所學的法語還真的派上了用場。出國時，朋友們都說她與法國有緣，她自己想想也是，不然的話，上大學時怎麽會選擇了學習法語，又怎麽就嫁了一個法國丈夫呢？

那天下了飛機，過了海關，提取了行李，一出機場的出口處，就看見米歇爾在向她揮手。當兩人走近時，米歇爾一下子將陳美英緊緊地擁抱住，在她的兩邊臉頰狠狠地親了兩下，後來又停留在她的嘴唇上不肯鬆開。離別快半年了，陳美英見到米歇爾心裏也很是激動，但在大庭廣眾之下這樣的親熱舉動，她還很不習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但米歇爾還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放，生怕一放陳美英就要飛走了一樣。

兩人相擁著推著行李車從電梯下到停車場，找到了米歇爾的車。這是一輛半新舊的“雷諾”牌子的轎車，與旁邊其他車比起來，雖然款式顯得舊了一點，但開動起來性能還是很不錯的。

在車上，米歇爾一直很興奮，一隻手把著方向盤，一隻手一直緊握著陳美英的手。一路上，他不停地向陳美英介紹法國的方方麵麵，同時回答陳美英提出的各種問題。他告訴陳美英他們的家是在巴黎的北麵，屬於近郊區的一個樓房的三樓，房子不算很寬敞，隻有兩房一廳。現在是他自己一人居住。陳美英想，在巴黎有兩房一廳，已經是很不錯的了。聽說，不少中國來的移民和留學生，都是幾個人合租一間房間搭鋪的，且要共用一個廁所與廚房，日常生活上不是很方便，有時上廁所和洗澡也要排隊。但有什麽辦法呢，因為巴黎的生活成本高，房租貴，初來巴黎的中國移民和留學生，都是這個樣子過來的。

從戴高樂機場出發，路上大約用了四十分鍾左右，就到了米歇爾的住家。米歇爾拉著陳美英的行李箱，帶著她走進家門。房子確實不是很大，但有兩房一廳，外加洗漱間和廚房，如果隻是夫妻兩人住，也算過得去；家具雖然簡單，卻也整潔、清爽。在陳美英的最初印象裏，覺得有這樣的條件，心裏已是很滿足了。能一到巴黎就有這樣的落腳處，不用為住處彷徨，馬上有了一個安穩的港灣，她心裏很感激米歇爾為她準備的一切。

當天晚上，米歇爾說帶陳美英到一家法國餐館吃飯。本來陳美英說不用破費，還是在家吃吧，她可以來做菜。但米歇爾說今天是她到巴黎的第一天，又是他們重逢的第一個晚上，一定要好好地慶祝一下。陳美英看了看冰箱，裏麵基本上沒有什麽東西，隻有幾瓶飲料和幾個水果，想做飯也沒有什麽東西可做。隻好隨米歇爾的意，一起到餐館用餐。

這一餐吃得很是豐盛，紅酒先後要了兩瓶，光米歇爾自己就差不多喝了一瓶半，到後來講話舌頭都有點僵硬了，看得出來，陳美英的到來，著實讓他興奮不已。

結賬時，服務員拿來的賬單，陳美英用眼角掃了一下，竟要一百多歐元，她心裏想，兩個人吃一餐飯就要這麽多錢，巴黎的消費高得實在有點嚇人。

回到家，陳美英還沒有漱洗好，米歇爾就抱住她不肯放，嘴上“親愛的”、“我的心”叫個不停。陳美英既興奮又有點羞澀，從今天開始，她就要同法國丈夫真正的生活在一起了。米歇爾的直率、熱情與浪漫，她是體會得到的，也為此而感動。但是共同在一起生活，並不是一個星期，一個月或者一年、兩年的事，過日子，接下來更多的是柴、米、油、鹽的事，她不知道米歇爾的熱情能否天長地久？

當米歇爾將陳美英抱上床，伸手要脫她的內衣時，她一下子躍起，伸出雙手圍住了米歇爾的脖子，輕聲柔氣地說：“親愛的，我問你，你會永遠愛我嗎？”米歇爾聽後一愣，馬上脫口說：“那當然，我會愛你一輩子的，親愛的。”“我來法國，孤身一人，隻有你這麽一個親人，如果有一天你對我不好，那我就沒法生活了。”陳美英說到這裏，淚水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米歇爾低下頭親著陳美英的雙眼，連忙說：“親愛的，不要哭，不要哭，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不會孤單的。”一邊說著，一邊更緊地抱住了陳美英，親了她的嘴唇，又親她的雙耳，一直不停地向下親著……

米歇爾的熱力，幾乎熔化了陳美英。米歇爾的承諾，無疑激起了陳美英久藏在心底的那份熱情，她也完全敞開了自己的心胸……

到法國的第一個晚上，陳美英在浪漫的巴黎渡過了真正浪漫而溫馨的一晚。雖然她覺得米歇爾在整個親熱過程中有點粗魯，但也確實享受到了熱烈而溫暖的甜蜜愛意。後來，兩人都累了，陳美英在米歇爾寬厚的胳膞裏安穩而甜蜜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早上剛六點鍾，米歇爾就起床了。他要趕著去公司上班。臨走前，他留下了一百歐元，對陳美英說，叫她在家好好休息，如果餓了的話，到樓下的小超市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吃，晚上等他回來再一起出去吃飯。

又要出去吃飯？這樣不是太浪費了嗎？但是自己初來乍到，對周圍的環境一點也不熟悉，雖然覺得米歇爾沒有必要這樣大手大腳，但也不好說什麽。她在心裏想，等過一段時間，自己熟悉周邊情況後，食物買回來自己在家裏做，可以節省不少錢，輕易不用常常到餐館去消費。

米歇爾走後，陳美英打開了行李箱，收拾了一下帶來的衣服與日用品，整理出了給米歇爾的禮物。中午時，到樓下附近的一家小超市買了點食品和水果，簡單地吃了點東西。接下來漫長的下午，陳美英就是在這間五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間裏轉來轉去。沒有事做的時候，就坐在那裏胡思亂想，當初的興奮勁過去了以後，隨之而來的是忐忑不安的思緒。不知道今後是什麽樣的生活道路在等著她？能不能找得到一份稱心如意的工作？不知道她與米歇爾能不能和諧地生活在一起？但不管怎麽樣，道路是自己選擇的，生活總得要繼續下去，那麽，隻有勇敢地去麵對吧。

從今天開始，就要在巴黎過與過去完全不同的新生活。陳美英雙手支在窗口的窗台上，一會兒遠眺天邊飄動的雲朶，一會兒盯著樓下近處搖曳的樹枝，百感交集，心裏是一陣興奮、一陣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