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一晃又是兩年過去了。林芬一年前向警察局提交了加入法國籍的申請，幸運地很快就批下來了。有些人申請交上去後，兩、三年還沒有批下來，林芬卻一年多就被批準了。認識的朋友知道後，都說她運氣特別好，是一個有福之人。也有人認為，林芬有一份穩定的事業，能比較自如、流暢地用法語回答警察局負責移民事務官員的問話，可能是她成功的一個重要因素。

林芬在考慮要不要加入法國籍的問題上，曾經猶豫了好久。加入了法國籍，就表示將要失去中國籍，因為中國至今還不承認雙重國籍。那麽，從此以後，她的身份將由“華僑”變成了“華人”。在感情上她有點過不去，她不願意在法律上從今以後自己要變成了“外國人”。但是長期在海外生活，持中國護照確實有諸多不方便。就拿旅遊來說吧，除了回中國不用簽證，到其他國家都要申請簽證，且在提交申請時還要受到多方刁難。最後在征得母親的同意後，她還是下決心申請了法國籍。她想，不管我持的是什麽護照，隻要我的這顆“中國心”不變就可以了。一些人，包括不少出逃國外的貪官汙吏、不法商人，雖然持著中國護照，但他們不是照樣玷汙了中國人的形象和名譽嗎？可見，在海外生活，加不加入外國籍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能不能保持你那顆“中國心”，才是最重要的。

林芬在取得法國籍後，申請了她的母親來到了法國。本來她也同時給她的父親一起申請來法國的，但她父親說什麽也不肯來法國。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又不懂法語，也不習慣法國的生活，來法國旅逰、觀光可以，長期居住在法國，不願意。他覺得現在和過去不一樣了，自從改革開放後，中國社會穩定，物質豐富，隻要有錢，基本上外國有的，在中國也都能買得到。上了年紀，還是在中國生活好，朋友多，食物也對自己的口味，日子容易打發。最後，隻是母親一人來法國與林芬同住。在後來的日子裏，她母親在法國住幾個月，又回中國住幾個月，兩頭來回跑，既可照顧林芬，又可照顧林芬在家鄉的父親。好在父親身體還健壯，母親不在期間，有個鍾點工定時來幫忙料理家務，林芬也放心多了。

母親的來到，馬上讓林芬的生活增加了很多溫馨。每天收工後回到家裏，雖然已是半夜了，但母親總是在等著她，和她聊聊這個，聊聊那個，問寒問暖，讓她在深夜時分少了那份寂寞感。白天，有時，母親也到店裏來坐坐，雖然幫不了什麽大忙，但客人多時，幫著洗個杯，拿個碟，空閑時，與她說說話，對林芬來說都是極大的安慰。

但是，母親的到來，也增加了林芬的思想壓力。母親看到至今林芬還是一個人在店裏操勞，與她同齡的同鄉女友，大多都結了婚，有的還有了一個或兩個孩子。而林芬連個正式的男朋友也沒有，怎不叫母親焦慮？所以，母女倆單獨在一起時，聊著聊著，話題總是會轉到這上麵來。

不知不覺間，林芬來巴黎已十多年了。不是說抱定了獨身主義，也不是說沒有交過男朋友。但是最後都沒有結果，所以至今還沒有固定的男朋友，更不用說成家了。在溫州人的圈子裏，一個姑娘過了三十歲還沒有結婚，在人們眼裏看來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人們背後說起林芬，都稱她為“老姑娘”。其實林芬的條件一點也不差，雖然個子不是很高挑，但人長得甜美，又有一定的文化修養；辦起事來幹練、利索，待人真誠、友善，很能與人親近。靠自己的努力，有了一家外賣店，生意也不錯，應該說也是事業有成了。但是為什麽找個男朋友就那麽困難呢？

其實，林芬自己的事自己心裏很清楚。如果隻是為了成個家，隨便找個男朋友，那是十分容易的事。但林芬總覺得找個生活的伴侶，是一輩子的事，起碼得有共同的誌向，共同的愛好。她曾經看到周圍或認識的人們中間，不少夫妻為了錢財反目，三天兩頭吵架；或雖是一家人，並且有了孩子，但在感情上卻形同陌路人，沒有什麽共同語言，各人做各人的事。如果是建立這樣的家庭，那有什麽意思呢？還不如自己一個人落得清靜。隨著年紀的增大，不知怎麽搞的，林芬在這方麵的膽子反而越來越小了。就這樣，“如意郎君”總沒有出現，時間也就這樣一年又一年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