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林芬一邊在服裝店上班，一邊在“旅法華僑俱樂部”中文學校教中文。後來學校增加了舞蹈班，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舞蹈老師，林芬從小就喜歡唱歌、舞蹈，高中時還是一名學校文藝隊的骨幹。校長與她一說，她就非常樂意地兼任起了舞蹈班的老師。

一星期七天，除了在服裝店打工，就是到俱樂部教書，時間雖然比較緊，一天下來也很累，但林芬覺得生活過得有意思，很充實，因為自己的才能有了發揮的地方。人一忙，又做著自己願意做的事情，日子一天一天就過得很快。雖然還是一個人生活，由於幾年來對法國社會有了些了解，基本上是每天一早起來出門，回家時已是晚上了，所以也就忘記了寂寞之感。每個月除了繳房租和吃的，還有定期給父母寄回一些錢以表孝心，林芬基本上沒有花什麽錢，幾年下來，她也就積存起了一些錢。人們說，在海外身上有錢，心膽就壯。在這一點上，林芬是深有體會的。她想，隻要自己的既定目標不變，平時省吃儉用，再堅持幾年，離自己創業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池友明已經不在“中華怡園”做二廚了，他跳槽到另一家中餐館做上了大廚。這家餐館也在巴黎的近郊區，每星期也逢星期一休息。他常在休息日打電話給林芬，約她一起吃飯。但十次有九次都被林芬拒絕了，理由總是忙，抽不出時間。每天忙確實是忙，林芬不願意與阿明一起吃飯的另一個原因是，在與阿明的接觸中，她明顯地感覺到他對自己有一種超出了一般朋友的情感。他在追求她。自從與阿明相識後，林芬也覺得阿明是一個不錯的朋友，待人熱情，樂於助人。當了餐館大廚後，收入也不錯。有一次與朋友一起吃飯時，朋友問起他每月的收入時，他舉起右手說：“它值三千法郎，”又舉起左手說：“它也值三千法郎。”意思是大廚是靠雙手炒菜拿工資的。一個月六千法郎的工資，在當時中餐館行業來說，已經是很好的了。但林芬認為他安於現狀，不求進取，有空餘時間也不去學習一點法文，寧願把時間泡在咖啡館裏，還時不時去賭場賭一把，等於把辛苦掙來的錢，都往那裏麵送。林芬多次與他談過這個問題，希望他遠離賭博，但池友明並不把它放在心上，他的做人原則是：有錢就花，做人不用想得太遠。這往往讓林芬覺得很失望，認為大家做個朋友無所謂，談情說愛那根本是無從談起，因為他給人的印象是沒有在異國生活起碼的安全感。

林芬確實還沒有兒女情長的心思。她一直沒有忘記剛來到巴黎時立下的誓言：不混出個人模狗樣來，絕不談情說愛，哪怕是“美女”變成“老姑娘”。所以，來到巴黎三年多時間了，除了去逛了一次香榭麗舍大街，巴黎其他的景點，還真沒有去過。不是說絕對沒有時間，而是她總覺得身在巴黎，將來總會有時間、有機會去欣賞花都美景的。現在要站穩腳跟，學好法文，多賺點錢，才是首要任務。她決心再用四、五年時間，一定要在巴黎創出自己的一番事業來。

九月馬上就要到了。由“旅法華僑俱樂部”牽頭主辦的慶祝中國國慶四十五周年聯歡大會，已定在九月的最後一個星期天下午舉行。屆時，除了中國大陸派來一個二十多人的藝術團外，法國主要的華僑華人社團也要出些自己的節目，體現接地氣。俱樂部要求中文學校出一個節目，代表俱樂部參加演出。這個任務就落到了中文學校老師的頭上，具體來說，也就是落到了林芬的頭上。好在張莉和陳美英都願意一起出力幫忙，三位老師一有時間就聚在一起商量節目安排。最後她們商定由中文學校的小朋友演出一個舞蹈小合唱“歌唱祖國”。

林芬出國後，還是第一次在國外參加慶祝中國國慶活動，心情格外興奮，同時也分外緊張。好在小朋友們十分配合，積極性很高，排練時也很認真，開始大家唱得不齊，老師要求重新來一遍，唱了一遍又一遍，孩子們都沒有什麽怨言，情緒一直高漲，讓老師們很是感動和得到滿滿的安慰。

法國僑界慶祝中國國慶四十五周年聯歡會在巴黎市中心的一家大劇場舉行。想不到兩千多的座位一早就被來自法國各地的僑胞們坐滿，後來者隻能在後麵站著看了。整個會場氣氛熱烈，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都像過盛大節日一樣。

節目開始前，先後由“旅法華僑俱樂部”主席劉力煌先生和中國駐法國大使致詞，他們熱情洋溢的講話，獲得了全場一陣陣的掌聲。

接著，聯歡演出開始。中國大陸專程前來獻藝的藝術家們的精彩演出，讓久違了的僑胞們看得入迷。尤其是獨唱演員應觀眾要求，唱了一首又一首膾炙人口、大家都耳熟能詳的懷念祖國和思鄉的歌曲，更讓一些老華僑聽得熱淚盈眶，心隨歌聲仿佛回到日夜思念的故鄉。不少歌曲，演員剛唱了個頭，下麵的觀眾就一起跟著大聲地高唱起來，大廳裏迴響起一片激越的歌聲。

“旅法華僑俱樂部”中文學校小朋友的舞蹈小合唱，更掀起了會場的小**。小朋友們天真、可愛的舞台形象，讓僑胞們看到了下一代的希望，獲得一致好評。林芬站在舞台的側麵一直盯著小演員們的表演，心都快要跳出來了。當演出結束時，會場響起一陣雷鳴似的掌聲，此時的林芬才覺得頭有點暈暈的了，需要坐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

在晚上的慶功宴上，僑領們除了感謝中國大陸來的藝術家們的精彩表演外，也都異口同聲地表揚俱樂部中文學校小朋友們的演出，說這些小朋友很有培養前途，通過這些文藝活動也可以提高他們學習中文的興趣和積極性。

在宴席中，一位五十多歲中等身材的男士在劉力煌主席的陪同下到各台敬酒，當走到林芬他們這一桌時，他還特地過來對林芬說，今天下午俱樂部小朋友們的演出太好了，演出這樣成功，老師有很大功勞。並說，我們的會也有中文學校，希望林芬小姐有空時，能不能來他們會的中文學校，幫忙指導學生們的文娛活動。劉主席在一旁向林芬介紹說，這位是“法國東南亞華裔互助會”的會長曾軍先生，他的會是東南亞華僑華人在法國成立最早的社團之一。互助會的主要成員大多是來自東南亞印支三國的華僑華人，他們的人數有十幾萬，大部分都在法國從商，是法國僑界的一支生力軍。目前巴黎的十三區一帶主要是他們的天下。

通過介紹，林芬才知道，在巴黎除了中國大陸浙江籍為主的華僑外，還有這麽多來自東南亞的華僑華人。前些年，這兩部分來自不同地區的華僑華人之間，沒有多少往來，隨著中國在國際社會的地位不斷提高，海外華僑的公益活動不斷增加，慢慢的他們就接近起來，聯合起來了。尤其是每年一次的慶祝中國國慶活動，他們共同攜起手來，聯合舉辦。通過這些活動，不僅增進了相互的了解，也加強了彼此間的友誼與感情。

不出來接觸社會不知道，出來多接觸華人社會，才知道天外有天，世界是這麽的大。林芬從心底裏發出了無比的感慨。

那天晚上，林芬、張莉、陳美英和大家一樣，都很高興，互相不斷的敬酒。散席時，大家都有點醉眼蒙朧了。林芬回到家時，倒頭就睡，這一覺睡得很香，她在夢裏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回到了父母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