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林芬到巴黎已經兩年多了。兩年來，林芬在“中華怡園”日複一日的上班下班，對餐館的裏裏外外已經很熟悉了，做起事來也駕輕就熟，雖然有時累一些，但心情還是很舒暢，與李春生一家相處得也很融冾。尤其與阿蓉同住一室，她們成了無話不說的閨中密友。阿蓉有空時，也隨時同林芬講點法文，教點動詞變換的規則，加上她自己的勤學苦練，法文有了不少進步，餐館裏的一般日常用語，她都能應付自如了。

人們都說巴黎是“花都”，是世界上著名的文化之都、藝術之都，充滿了浪漫的文化、藝術氛圍。但是林芬來到巴黎兩年了，還沒有這方麵的任何體會。因為在這兩年中，林芬除了每星期有一、兩次跟李春生到巴黎十三區中國食品商店進貨；到餐館所在的市政府專門給外國人提供的法文學習班學法文，還沒有到過巴黎的其他地方。她很早就仰慕巴黎眾多的博物館，但還無縁去參觀。她總想，先創造生活立足的條件吧，日子長著呢，隻要在巴黎生活，將來總是有機會去的。

要說對巴黎有何較深的印象，林芬隻是覺得這裏的街道比較幹淨、寧靜，身邊的法國居民也比較有禮貌。另外，巴黎的天氣也宜人，冬天不很冷，夏天也不很熱。如果說到適合人類居住，巴黎應該是一個值得選擇的地方。

生活基本安定以後，除了在餐館工作和去當地市政府辦的法文學習班學習法文外，靜下來的時候，林芬唯一感到的遺憾的就是寂寞，缺少能敞開心扉交談的朋友。李蓉在學校裏讀書很忙，平時也沒有多少時間同她一起玩，加上兩人的經曆完全不同，還有年齡上的差距，無法進行深層次的交談，她感到內心的苦悶也正是在這一點上。

在餐館裏一起做工，與池友明算是一個很熟的朋友了。但是，他們一般談天說地還可以，也是無法傾吐各自的心裏話。畢竟兩人的興趣和愛好不同，難成知己。平時，他們在聊天中，阿明也與她講過他從中國大陸偷渡到法國的經曆，講在這些過程中所吃的各種苦頭。與他同時到法國的不少人，都已經拿到了居留，有的還當起了老板。但是他卻至今還是“黑人”一個，隻能在餐館裏打黑工，過著“手停口就停”的日子。他把這些都歸結為“運氣不好。”真是一次次的運氣不好，所以他也就變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當年初來時的銳氣慢慢沒有了，變得有錢就花，還時不時寄情於賭博，期望有一天能“飛來橫財”，來改變自己的境遇。因為日複一日這樣的生活，到現在他還是單身漢一名，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日子。

池友明曾經不止一次地對林芬表示過，希望兩人能否交個朋友。但都被林芬斷然拒絕了。她十分明白地表態，在自己事業未成之前，她不會去考慮這方麵的事情，況且兩人的愛好、興趣也相距甚遠。阿明碰了幾次軟釘子後，也就打消了這方麵的念頭，大家還是保持一般的同事、老鄉的關係。做工之餘，林芬有時也會同池友明出去到咖啡館去坐坐，但絕不涉及到男女私情。

俗話說，“哪有青春少女不懷春？”已經二十多歲的林芬，可說已經過了少女的階段，步入了女青年的門檻。這樣的妙齡女孩子，你說一點也沒有過“懷春”之思，是不可能的事。林芬雖不屬於那種高挑、**肥臀那一類型的女郎，但她長得身材均稱、曼妙，官分明，長發飄逸，皮膚白淨、粉嫩。她喜歡笑，笑起來甜美、迷人。當年還在國內大學讀書時，就有不少男同學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因為她有了出國闖天下的心思後，也就下定決心拒人千裏之外，她不想在將來人生道路未決之前，自找麻煩。現在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來到國外，爭氣、創業、當老板的強烈意識，一段時間裏曾經衝淡了她的男女之情。但每當勞累了一天，夜深人靜躺在**又沒有睡意時，她又多麽希望有一個堅實、溫暖的肩膀讓她疲憊的頭來靠一靠，或者兩人牽手在黃昏的樹陰下輕鬆地散散步。但她冷靜後立刻又想到，現在還不是時候，還沒有條件想這方麵的事。在現代社會，尤其是在海外生活，一位女性，如果自己沒有事業基礎，很難有真正的愛情可言，把生活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位男人身上，從長遠來看，是不可靠的，生活在一起也是不會舒心的。

先有愛情，後有事業；還是先有事業，後有愛情？反複的考量後，林芬堅定地選擇了後者。她曾笑著對池友明說，現在和我談如何能掙錢，我感興趣；與我談情說愛，我一點興趣也沒有。說得阿明也笑了起來，說：“好，好，以後我們隻談錢，不談情。我真的怕了你。”

在一次聊天時，池友明無意中說起，在巴黎第四區有一個“旅法華僑俱樂部”，是一個以溫州人、青田人為主的華僑華人組織，成立很多年了，還有一個固定的會址。那裏經常舉辦一些聯誼聚會和各種文化活動，每次聚會和活動時，都有不少華僑華人從各地趕來參加。中國人在海外生活，平時大家各忙各的，為謀生而奔波，很難有機會大家聚在一起聯絡鄉誼、共話鄉愁。所以，隻要華人團體組織什麽活動，總會有不少人爭著前來參加，場麵很是熱鬧。據說，“旅法華僑俱樂部”還辦有中文學校，是專門為華僑華人的孩子們學習中文的地方。

林芬也聽說過，在巴黎三區、四區一帶聚居著不少來自溫州、青田的華僑，那裏也開有不少華僑經營的商店，主要是賣服裝和皮包、首飾等。但她一直沒有去過那裏。今天聽阿明說起，又勾起了林芬的好奇心。她就與阿明商量說，下個星期一，餐館休息時，能不能帶她去那裏看看，認識一下那裏的老鄉們，也見識見識他們是怎樣過日子的？那個“旅法華僑俱樂部”又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

阿明很爽快，一口答應說：“沒問題，到時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