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人行 同異心

亓蓁依言帶扶丘見荊凡與項綾羅,沒有過多解釋,隻道他是過來幫忙。果然荊凡沒說什麽,項綾羅看荊凡哥哥和逝川都沒說什麽,自然也什麽都不說。亓蓁他們最近幾天做的事她不太清楚,可為了方便,他們將地點轉移到別院,項綾羅知道自己隻要在門外給他們把風就行。

至於其他,交給幾位哥哥姐姐,扶丘這人,她在項家聽父親提到過幾回,是個人物,他的加入也是蓁姐姐他們經過慎重考量之後才做的決定吧。

項綾羅將房間讓給他們,自己帶著阿炎到院子裏玩兒去了。

項綾羅走後,房間剩下亓蓁、荊凡、逝川和扶丘四人,氣氛有些不對……

亓蓁和扶丘都已知曉逝川九皇子的身份,彼此之間也心照不宣,扶丘與逝川必定站在同一陣營。亓蓁與荊凡也算是有過過命的交情,對荊凡也不想有所隱瞞,逝川的身份在這裏又不能隨便說出,所以,四人之間,荊凡是最不知情者。

房間內一時間沒人說話,各懷心思。

荊凡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仿佛並沒察覺半分另外三人之間的貓膩,可這沒有表情的表情之下,又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思,外人根本看不透,也隻有他本人知道了。

荊凡觀察入微的能力,從他們麵上又看出了多少秘密?

逝川首先打破沉靜:“蓁兒,荊凡,你們先說說昨晚在造酒房查到了什麽?”

一句話,抓住了關鍵點,又避開了尷尬。

昨晚是亓蓁與荊凡一同行事,荊凡示意亓蓁來說,亓蓁將在造酒房經曆的事無巨細,就連發現的女子畫像的事都說與幾人聽了。

又是陣法,這背後的人那麽喜歡用陣法,一定是對自己的陣法非常有信心。逝川沉思,又想到,這兩次的陣法一個被他破了,一個又被荊凡破了,這樣的陣法也敢拿出來,那施陣者,一定偷偷躲起來不敢再出來丟人現眼。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亓蓁問。

扶丘也奇怪,問道:“是啊,九……你剛剛在笑什麽。”他沒聽出來亓蓁敘述中有什麽可笑之處。

“無聊。”荊凡瞥了他一眼。

逝川見三人都在看自己,立即正色,咳了咳道:“我剛才在想,這件事既然牽扯到了金家,那麽我們之前推測的造酒房不止一個就成立了,如果我猜的沒錯,那一醉樓真正的造酒房,可能在金家。還有,蓁兒你說,你們看到了一個女子畫像,能把那畫像拿出來讓我看看麽?”

最後一句話,是對荊凡說的。

荊凡輕描淡寫道:“丟了。”

丟了?

就連亓蓁也忍不住打量荊凡一眼,她明明見他將畫像放到自己懷中,怎麽會說丟了?

“丟了也沒事,反正裏麵也不是什麽漂亮美人兒,就算漂亮,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人,現在怎麽應該也有三十多歲了,不重要,不重要……”逝川一連串說了一大堆,視線落在荊凡臉上審視著。

從他那沒有什麽破綻的臉上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亓蓁蹙眉。

扶丘聽不下去,忍不住打斷:“逝川公子,你在說什麽呀?”

“嗯……沒什麽,沒什麽……”逝川不著痕跡地將視線從荊凡臉上離開,“我隻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麽事?”扶丘問。

逝川起身,神色嚴肅道:“你們有沒有聽過一醉樓的傳說?”

一醉樓有各種傳言,最開始流傳的說法是這樣的:

據說,十年前,君主最寵愛的小女兒鳳鳴公主遠嫁塞外之前,曾遊玩到啻陵,困乏之際,瞥見‘一醉樓’三個字,問左右:“一醉樓,當真能解千愁不成?”不得解,當下便入了酒樓,要了兩壺千愁酒,當晚又在酒樓住下。

第二日,鳳鳴公主親自提了牌匾給一醉樓。

回到皇宮之後,鳳鳴公主就準備遠嫁塞外的相關事宜。

鳳鳴公主去了塞外之後又過了半月,行宮傳來旨意,欽點一醉樓供應朝廷酒水,這等奇異之事像是一個大大的雷,震驚了整個啻陵城。

啻陵城居江湖之地,處廟堂之遠,何以得到朝廷青睞?

不過,這種幸事對一醉樓來說是天大喜事,誰知一醉樓隻願在民間做小本生意,不敢攀上朝廷,朝廷也不勉強,就準了一醉樓的心願。隻是,一醉樓每年要提供給朝廷一瓶千愁酒。

因為一醉樓的拒絕,一時間,讓一醉樓聲名鵲起,有關鳳鳴公主和一醉樓的傳言被翻成各種版本,成為各家各戶的飯後餘談。

有的甚至說,一醉樓的千愁酒是觀音娘娘玉淨瓶中幻化而成的仙露,專解人間憂愁。

知道這世上有千愁酒的,大概都多多少少聽過一醉樓的各種傳言,不過是被人口耳相傳,神化了而已。

逝川遠在西域,對一醉樓了解不深,這個傳言,還是初到啻陵花了一枚金錠子從萬事通那裏打聽到的。萬事通見他出錢大方,也免去花花說辭,直接將幾個傳言中最真實的一板說與他聽。

三人並沒有什麽反應。

因為一醉樓的傳言太多,被談論的也太多,就如同每日的早午飯,成為了習慣,根本引不起注意,往往就是這最習以為常,平淡無奇的事裏會隱藏著巨大的秘密。

這被人談論已久又忽略已久的傳言或許就是最大的突破口。

陷入這種奇異的怪圈太久,很少有人會跳出來,來看待著整件事情。

逝川笑了笑,不顧三人的無視,道:“你們發現沒有,不管關於一醉樓的傳言有多少翻版,可每一個傳言裏都會提到一個人。”

“你是說,鳳鳴公主?”亓蓁問。

“就是鳳鳴公主。”

逝川剛說完,就見亓蓁和扶丘都用一種不一樣的眼光望著他,他不解地看了看自己,沒什麽奇怪的,便問:“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扶丘提示道:“鳳鳴公主遠嫁西域,已經於三年前抱病而亡。”

西域……逝川齜著牙笑了一會兒,合著那倆人是在嘲笑他呢,作為一個西域皇子,竟然連這件事都要別人提醒。有荊凡在這,他不好解釋,當初鳳鳴公主嫁到西域去時,他正離宮與師父學藝,父皇後宮除了母後,還有那麽多女人,他可沒興趣去理會父皇的哪個夫人是從中原來的。

不過,扶丘提到鳳鳴公主三年前抱病而亡,他倒是想起來,三年前,父皇的確有一個稱鳳夫人的去世,鳳夫人膝下無子嗣,他便受父皇之命在鳳夫人靈前守了三天。

當時,他親眼見了鳳夫人的屍體,也就是他們中原的鳳鳴公主。

那他之前關於鳳鳴公主的猜測……就不攻自破了。

不對,總感覺哪裏不對……

亓蓁此刻的心思卻在另一方麵,她的視線從逝川身上移到扶丘,最後落到荊凡依舊冰冷的臉上,為什麽她會突然有種負罪感?

提到西域,提到鳳鳴公主,大家都欲言而止……荊凡心中不知在想什麽,扶丘一心隻為朝廷和逝川,逝川呢,掩蓋自己身份的同時又不能暢所欲言,這樣的四人,各懷心事,能在武林大會召開之前查出真相麽?

如果,如果連他們四人彼此之間都不能坦誠相待,還拿什麽來與那個潛在的敵人相鬥?

剛開始,她也感覺逝川的西域皇子身份瞞著很正常,就像一開始他也沒告訴她一樣。可真正到了這個時刻,她忽然不這麽覺得,是同伴,就要無所隱瞞,就要真誠相待。

她這是……在為荊凡抱不平?

與其說是為荊凡,倒不如說是為她自己,說到底,她和荊凡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孤獨,一樣的冷漠。

當初,既然決定把荊凡拉入這個陣營,就要對他毫無保留,不然,這樣做,就隻是在利用他而已。這樣的利用,她想,他不需要,她也不屑。

看出亓蓁的心不在焉,臉色也不怎麽好,逝川關心問道:“蓁兒,你怎麽了?”

荊凡也看著她。

扶丘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很久之前他就聽七王爺講過,女人的心思難測,最好少去招惹。看亓蓁的反應,是在生氣,他的記憶沒差的話,這個生氣不是針對他,那就是,另外兩位。七王爺還曾告訴過他,在女人不知道什麽原因生氣的時候,他最好保持沉默。

於是,扶丘閉緊嘴,以免引火上身。

亓蓁瞥了逝川一眼,淡淡道:“我先出去走走。”

剩下屋內三人,逝川狐疑地看向扶丘,見扶丘猛搖頭,又看向荊凡,荊凡隻看著亓蓁離去的背影,神色莫辨。

項綾羅正無聊地跟阿炎踢毽子,見亓蓁開門出來,開心地說道:“蓁姐姐,這麽快就說完了!”

亓蓁沒回她,徑直走出別院。

項綾羅不解地問身邊的阿炎:“阿炎,我……剛剛說錯了什麽話麽?”

“沒有小姐,您沒有說錯。”阿炎信誓旦旦地說道:“一定是逝川公子說了什麽惹到了蓁姑娘。”

項綾羅點點頭感覺有道理,屋內那三人,也就逝川的可能性最大,她朝阿炎讚許道:“阿炎,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嘛!”

兩人的對話剛好落入剛走出來的逝川的耳中,他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他,他什麽時候惹到了她?剛才,明明在講一醉樓的事好不好!

遠在啻陵城外的神醫廬中,舂蔭神醫生了個火爐,讓鳳鳴子坐在旁邊取暖。

鳳鳴子開心極了,搬個板凳很快坐過去,剛才忙著玩雪,手早已經凍僵,有了火,等會兒還能再去玩雪。

山間不同山下,雪下得多,化得少,不等上幾天,根本融化不完,鳳鳴子有幾天玩兒的了。

舂蔭拿了一個透明瓶子,站在烤火的鳳鳴子麵前,“袖子拉開。”

鳳鳴子很清楚舂爺爺要幹什麽,自從公子來信之後,舂爺爺每天都會讓他拉開袖子,然後用一根銀針紮破皮膚放血,每一次,都很疼。

他抿著嘴搖頭,委屈兮兮地望著舂蔭。

舂蔭心裏一軟,卻還是板著臉道:“要是不聽話,今天別想吃丸子了,餓著肚子吧!”

“啊……”鳳鳴子苦著臉,在兩個選擇之中艱難猶豫著。

舂蔭坐下來,對鳳鳴子道:“你放心,這次絕對不會疼。”說著,趁鳳鳴子不注意之時往他胳膊上撒了些東西。

“真的?”鳳鳴子喜道。

“真的。”舂蔭嚴肅地點頭。

鳳鳴子想了想問道:“那你還給我丸子吃麽?”

“給……”舂蔭發現,跟鳳鳴子說話真的需要很大耐心,不然,不知什麽時候都會被他拋出的問題愣上半天。

相處幾日,鳳鳴子狐疑地揣測他話中真假,最後伸直胳膊,袖子拉開,露出一截胖胖的肉臂,別開臉不忍心看,認命地道:“你快一點。”

舂蔭哭笑不得,看他別過去的臉,忽然覺得自己像個殘忍的劊子手。

過了許久,鳳鳴子都沒感覺到痛,正疑惑間,聽見舂蔭遠了的聲音說道:“過來幫我。”

他扭過頭,右臂袖子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他拉開袖子一角,有銀針刺過的痕跡,已經上了藥,可是,一點兒也不覺得疼。

舂爺爺這次沒有騙他!

鳳鳴子喜滋滋地起身,跑去幫忙了。

給了亓蓁一個時辰的冷靜時間,逝川終於按耐不住,主動跑去找她。

亓蓁在茶樓,那茶樓,正是初到啻陵他入住的茶樓,也是九章與摩羯發生糾紛的地方,想到摩羯,逝川心裏又有了盤算。

目前,還是解決眼下的事比較要緊,逝川坐到亓蓁對麵,大致猜到了她為什麽會忽然生氣,歎口氣道:“你是在為我們對荊凡的隱瞞而生氣?我們和荊凡是盟友,你拿他當朋友,不想騙他,而我的身份又比較敏感,你無法釋懷,隻能生氣,不是生我的氣,而是生自己的氣。對不起,我讓你為難了。”

“荊凡應該也早已發現你身份不一般。”亓蓁道。

他那麽細致入微的一人,看透他們有所隱瞞不是什麽難事。

正是這種微妙的關係讓她感覺有些窒息。

“你打算如何做?”他倒是很想聽聽她的選擇,是選擇他,還是選擇荊凡。

亓蓁嘴角微勾,神色冷然,道:“這件事,我一個人也能完成。”

原來,她誰都不會選。

逝川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道:“蓁兒,你有時真像個單純又任性的小孩,會突然之間就生氣,一點兒也不隱瞞自己的情緒。這次,連在這方麵這麽遲鈍的扶丘都能看出來你生氣了。不過,我倒很開心你能因為這件事生氣,這說明你已經開始慢慢習慣朋友,不再是那個冷冰冰又沒什麽煙火氣息的屈家女護衛。”

亓蓁微微怔了一怔,逝川這番話仿佛忽然撥開眼前迷霧,讓她能夠看清自己的內心。

她是……在乎他們這些朋友,所以才會生氣?

逝川悠然一笑,又道:“你放心,既然是我跟他的事,我自會主動找他,把事情說明白,這總成了吧。”

不等亓蓁表示什麽,他又緊接著說道:“其實我也很討厭這樣遮遮掩掩的,大家一起議事,本就該敞開心扉,暢所欲言,總是顧忌,束手束腳的不僅是你,就連我也感覺難受。待我與荊凡說開這一切,我們再行商議,武林大會在即,我們所剩時間不多。而且我懷疑,那背後的人會利用這次武林大會施行什麽計劃。”

亓蓁驚道:“你發現了什麽?”

“隻是猜測,暫時還不確定,我先去找荊凡,你再坐一會兒就回去吧,別讓大家擔心。”落下這一句,逝川留給她一個大大的笑,然後轉身瀟灑地離開。

亓蓁嘴角微翹,無奈地搖搖頭。

剛從蘇客居談完生意出來的金宵笑著與對方拱手道別,臉上掛著一貫的儒雅笑容,如和煦春風,讓人倍感暖意。待對方走後,金宵遣了下人先行回去,自己一個人在街道閑逛。

金絲鏤金外衫處處透著他貴公子的氣息。

啻陵城大多市民都識得這位金家大公子,且金宵平日裏沒什麽架子,曾在兩次災民入城時廣善施粥,市民對他好評如潮。是以在街道上剛走了兩步,就有小販老板們朝他打招呼。

無論哪個主動說話,金宵都一一微笑示意。

路過拐角處,金宵遇見兩位行乞者,一個婆婆與一個小女孩,衣衫襤褸,麵上憔悴不堪,看起來有幾日沒吃好睡好了。他蹲下去,從袖中拿出兩錠碎銀子,放在老婆婆的破碗裏,那老婆婆對他一陣千恩萬謝,磕了好幾個響頭,然後拉著自家孫女去買燒餅吃去了。

行乞的老婆婆和小女孩走了之後,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金少爺不愧是大善人,對兩個陌生人都這麽關心。”

金宵回身,看到來人,微微一拘禮道:“原來是高公子。”

對高家這位小兒子,金宵一向沒什麽交情,也隻在麵上過去罷了。不想與他有過多交集,而且,這些江湖人士,他大都自覺保持一份距離,商家,之所以能夠長存,便是懂得處理與官宦世家和武林世家的關係。

他的父親金榮更是從不與這些江湖人士打交道,此次尊主入住啻陵,父親也不願出麵,隻派了他當代表。而提供住處給這些武林人士入住卻是父親親口提出,金宵內心有疑惑,也照辦了。

既是多餘住宅,何不賣這些武林人士一個人情,來日若是有事也能通融,以免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難得金少爺還記得在下。”高雲走近,看著那對乞丐離去的方向,對金宵說道:“金少爺不妨猜猜,那兩個乞丐是什麽關係?”

金宵不解他是何意,還是回答道:“看麵相,應該是祖孫倆。”

“那……金少爺可有興趣與我看一場好戲。”高雲趁勢邀請。

“什麽好戲?”

高雲隻笑不語,走在前頭,金宵內心疑惑,也跟著去了。

到一處小巷子,金宵指了指前方道:“金少爺請看。”

前方兩人正是剛剛金宵施舍的祖孫倆。隻見老的那個警惕地打量周圍,見四下無人,頭一低,從脖子往上接下來整整一張類似於臉皮的東西,那長滿皺紋和糟亂的黑白相間的頭發就這樣被他拿在手中,而那張假麵之下的人竟然是一個年輕小夥兒。小的那個也學著他的樣子往臉上抹了抹,將外麵塗的一層灰抹掉,露出裏麵本來麵貌,竟然是一個年近三十歲的男子模樣,而那小身板,卻無半點變化。

那改頭換麵的兩人相互笑了笑,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其中,高個子小夥兒邊走邊從腰間拎出一個錢袋,往上一扔,接住,又一扔,又接住。

金宵見那錢袋熟悉,往腰間一摸,早上放的錢袋不知何時竟不見了蹤跡!

再看那高個子小夥手中的錢袋,他刹那間明白過來,眼裏的怒氣隻是一瞬,很快恢複正常,高雲抓住他眼裏一閃而過的怒氣,指著兩個越行越遠的‘乞丐’,問道:“金少爺,要不要我幫你把錢袋追回來?”

“不用了。”金宵道,“就當破財消災。”

若是高雲真有心單純地幫他,就不會故意讓他看到這一幕,隻怕高雲的目的比那倆騙子更不單純。

高雲爽朗地笑了兩聲,豪邁地道:“金少爺果然好氣度,在下佩服。隻是,在下還是勸金少爺一句,這好人可以當,可是,當好人不代表要被別人耍得團團轉,這世上恩將仇報的人並不少,明槍暗箭更是多不勝數,金少爺可要當心啊。”

“高公子這是何意?”金宵問。

高雲笑了笑,道:“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跟金兄交個朋友。”

“高公子嚴重了,在下隻是一介商人,哪裏談得上能跟四大世族的高家公子交朋友,折煞在下了。”金宵不著痕跡地推卻高雲拋來的好意。

高雲不怒反笑,對金宵道:“曾聽聞綾羅妹妹與金兄已經定了姻親,到時候,金少爺娶了項家小姐,與我高家就算有了一層親,怎能說這等見外的話。哦……對了,屈家的蓁妹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若是金兄有什麽好的人選,早早告與尊主才是,我中原好兒女,怎能白白給了西域。”

金宵詫異道:“高公子的話,在下不太明白。”

項家家主確實來金家提過定親一時,可未就此下了決定,而是要看金宵和項綾羅兩人的相處,項家主向來偏愛女兒,哪裏肯輕易將愛女說與別人。為了項綾羅的名聲,被外人誤會定親一事,金宵也不好辯駁,可剛剛高雲提到亓蓁‘白白給了西域’,著實讓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