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心疼的秘密夕陽下的心動

日子在不緊不慢中度過了。

高一最後一次的考試裏,我向爸爸媽媽和老師證明了我選擇理科也是可以的。

那次考試,我拿到了年級第258名的成績,曾維則是年級第八名。小婷也拿到了年級48名的成績。

拿著成績單的時候,我和小婷都開心的咧著嘴笑。這是我們付出努力後得到的回報。

那次期中考結束後,我陪著小婷一起,努力的、一點一點的追逐著另一個人的步伐。每一次覺得累的時候,小婷會拿著那張被她珍藏著的相片,出神的看著,而我會偷偷的看那份期中考的成績單,看那兩個被我標注了的名字之間的距離。

有一次,小婷發燒了,39度,可是她堅持要去上課。我勸了好久,她也始終堅持不落下一節課。後來,我問小婷:“你為了他這麽努力,他知道嗎?”

然後,小婷一臉幸福的告訴我:“他知道,一直都知道。其實,我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跟他表白了,不過他說,等我也考上C大的時候,他就會答應和我在一起。”

“是嗎?那你可要好好努力了。”我有些羨慕道。

其實,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小婷真心把我當成她的好朋友,對我幾乎無話不說,她的秘密也隻跟我說過,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我的秘密。她也曾經問過我努力的理由,我就搪塞她說:“我隻是不想自己這麽差勁。”

實際上,我也隻有兩個秘密不願意和她說。一個是我曾經的自卑,另一個就是我這麽努力的真正原因。

不管怎麽說,我和小婷的努力有了回報,在拿到成績單的時候,我們都隻是單純的因為努力有了回報而開心。

在高二開學典禮即將結束之時,年級長語重聲長地對我們說:“高一結束了,高二來了,高三也就不遠了。”

或許是這句話有特殊的影響力,也或許高中生對高考的那種敬畏的特殊情感,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意識到,高考其實距離我們並不遠了。每一個人都開始努力了,為了高考而努力。

我也在努力,可是我知道,我不是在為高考而努力的,我對於高考並沒有那麽看重,大學對我而言,可有可無。我的努力隻是為了追上曾維,可以和他並肩在同一個高度而已。

在結束高一之前,班主任又調整了幾次座位。每一次,我都會暗暗祈禱,祈禱老師會把我的同桌換成曾維,可是每一次,曾維甚至都不會在我的周圍。每一次希望落空的時候,我都會非常失落,會想或許我和曾維真的就是這麽沒緣分吧。

我和曾維的關係又回到了隻是見麵點頭的普通同學關係,沮喪不是沒有的,隻是我不知道要如何接近他,我也害怕靠得太近,我的那些小心思會被識破。

偷偷關注他和為了追上他而努力學習成了我現在生活的全部,就好像吃飯睡覺一樣,習慣而必不可少。

高中與大學最大的不同之一,就是大學上課是沒有固定教室的,而高中每個班級的教室則是固定的。

高中的教室清潔都是由當天的值日生負責的,值日生則采用輪流製。一般,值日生都會在下午放學後,晚上自修課之前,將教室的衛生清潔做好。

那天,值日生忘記了值日,直到晚自修的預備鈴響起的時候,才匆匆忙忙的趕到教室做清潔。大概是時間太緊張了,他沒有灑水就開始揮舞著掃帚掃地。教室裏一片塵土飛揚,同學們都怨聲載道,指責值日生的失職。值日生滿臉歉意的笑容,揮舞掃帚的速度更快了。因為馬上就要上課了,所以我們即使滿腹怨言,卻也還是捂著口鼻忍受著。

我在無意中朝曾維望了一眼,吃驚的發現,曾維的神情很不對勁。

大家即使是無法忍受這樣塵土飛揚的環境,但是捂著口鼻影響也不是很大,最多就是咳嗽幾聲。可是,曾維卻是憋得滿臉通紅,強烈的呼吸使得他的胸膛起伏很大。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異樣,他低下頭把臉埋進臂彎裏,可是顫抖的肩膀卻泄露了他的痛苦。

我的心揪了起來,我不知道他怎麽了,他為什麽會露出這麽痛苦的神情,卻想要瞞著大家。我很害怕他會出事,那是一種從心底裏升起的恐懼。

周圍的人都在各自幹著各自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就連他的同桌都在和旁邊的人說笑,連看都沒有朝他看一眼。我突然對這些人憤怒了起來,他們怎麽可以這樣,曾維這麽痛苦,卻沒有一個人發現,更別說是幫他一把或者問一句“你怎麽了?”

就在這時,曾維應該是好了一點,或者是實在無法掩飾了,他有些顫抖的站起來,扶著牆走了出去。因為他的座位靠近後門,所以除了我,沒有人發現他出去了。

對他極度的擔心讓我拋去了所有的顧慮和害怕,我猛地站起來,在同桌的錯愕和阻止下,仍舊不顧一切地追了出去。

曾維並沒有走很遠,我在樓梯的轉角處發現了他。他靠著牆壁,癱坐在地上,一隻手揪著胸口的衣服,張著嘴巴大口吸氣,臉依舊漲得通紅。

我狂奔過去,緊緊握著他的另一隻手,帶著哭音焦急的問:“曾維,你怎麽了?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麽了?”

曾維沒有說話,不,應該說他已經痛苦得無法說出話來了。

我嚇得眼淚直流,哭喊著說:“你到底怎麽了?我要怎麽辦呀?你說話呀,我要怎麽幫你呀?我,我……”

那時候的我真的被嚇壞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我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也不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幫他,我從來就沒有那麽的害怕過。我甚至覺得他快要死了,而我卻束手無策,隻能流著眼淚、語無倫次的問他,我要怎麽辦,我該怎麽做才能幫到他。

直到曾維用手狠狠地抓著我的手臂,指甲陷進我的肉裏,疼痛才使我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我用衣袖胡亂擦了擦眼淚,對曾維說了句:“你等我。”然後,用了我生平最快的速度奔向辦公室,甚至沒有來得及向班主任說明情況,就扯著他往曾維的方向跑去。

班主任在看到曾維的那一刻,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二話沒說,背著曾維就往校醫室跑去。我也氣喘籲籲的跟著跑去了,在校醫給曾維打了一針後,說情況已經穩定,沒有什麽危險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腳軟得已經站不住了。

校醫說曾維有哮喘,雖然已經沒什麽危險了,但是最好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

班主任送曾維去醫院,我本想要跟著去的,但是我知道自己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可以跟著。所以即使我滿腹擔憂,卻還是在班主任的命令下回教室去了。

回到教室,晚自修已經開始了。教室裏安靜得隻能聽到‘沙沙沙’的寫字聲和偶爾的翻書聲,曾維的座位空空****的,可他周圍的人和他平時玩得比較好的那幾個人仿佛沒有發現曾維的無故缺席一樣,都毫不在意的認真做題,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追著曾維出去之前的憤怒,在這一刻全部回到了我的體內,我簡直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都揪起來,狠狠地揍上一頓。幸好,我還保留了一絲理智,讓我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我隻是握緊了拳頭,回到自己的座位,安靜的等待著曾維回來。

校醫說了曾維已經沒什麽事了,那他應該也很快就會回來了吧。

一整個晚自修,我什麽都沒幹,也什麽都幹不了。我擔心曾維,擔心他會不會又出什麽事,擔心他會有什麽危險。一開始,我隻是時不時地看看教室門口,看他有沒有回來,到最後,我就索性盯著門口發呆,心裏卻想著他那痛苦的神情,想到我的心也開始揪著疼了,卻還是滿腦子都在想他。

我想起他雖然身材修長,但是卻從來沒有在球場上看都過他;想起他上體育課的時候,總是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我們玩鬧,從不參與;想起他偶爾身上會彌漫著一種奇怪的中藥味;想起他偶爾臉色蒼白,眉頭微皺;想起他有時會戴著口罩,說是感冒了不想把病毒傳染給我們……以前覺得他奇怪的地方,在這一刻全部都有了答案。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運動,而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運動。可是,在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又有幾個是不愛運動的呢?每一次,他又是以一種怎樣哀傷的心情,在球場邊看著同齡人在場內奔跑跳躍的呢?會不會,從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就隻能看著夥伴們嬉鬧玩耍,而自己卻在旁邊眼睜睜地看著呢?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該有多少的哀傷啊。

我的心,很疼很疼,為他而疼。

為什麽他那樣一個美好的人會得這樣一種痛苦的病呢?是不是他太美好了,好到連上天都嫉妒了,所以要給他一些痛苦,讓他不那麽美好呢?

我的眼前又浮現了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用手抓著胸口,無法呼吸的痛苦神情。在那麽痛苦的情形下,他依舊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默默的離開教室,他是那麽地不願意讓同學們知道他的病,知道他的痛苦,他一定已經痛了很久,所以才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不想要同情的目光,而隻希望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健康的生活著。

這是他的秘密,我知道,痛苦的、令人心疼的秘密。

那天直到晚自修結束,他也沒有出現。第二天,我早早的到了教室,發現他已經在教室裏讀英語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不安了一整晚的心終於可以安定下來了。

在經過他的座位的時候,他叫住了我。

“葉曉。”他看著我的眼睛,我看到我的倒影在他的眼睛裏,那麽純淨的眼睛,讓我覺得很神奇。“葉曉,昨天的事,謝謝你。”

我眨了眨眼,有些調皮的說:“昨天的事?昨天的什麽事?昨天有發生什麽事嗎?”

他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眯了眼睛:“總之,謝謝你。真的很謝謝你。”

我揮了揮手,轉身繼續朝自己的座位走去,邊走邊說:“既然都沒發生什麽事,那就不用謝啦。”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我幫曾維保守了那個秘密,再也沒有提起過。隻是,我更加關注曾維了。

我會在他值日的時候,趁著教室沒人,把教室打掃幹淨;我會在體育課的時候,看到他在球場邊看球就走過去和他聊天,而他也從來沒有拒絕過。他值日的時候,會買一杯奶茶偷偷放在我的課桌上,作為謝禮,我值日的時候,他有時也會幫我灑灑水。我們聊天的時候,他從來就是微笑著看我,我們會聊學習,聊音樂,甚至聊小說。

我們依舊隻是同學,路上遇見的時候,會互相點頭問好,可是,我們有的時候,卻像是要好的朋友一樣,相處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