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已經在沙漠中走了九天了,太陽毫不在乎地發揚自己的優點,為了節約寶貴的淡水和食物,男人們開始抓沙漠大蜥蜴吃,燒烤著沙漠黑蠍子,滿眼盡是一片黃沙,王恢閉起眼睛任駱駝在路上顛簸,眼睛灼疼,頭昏目眩,他覺的自己都快要被大沙漠折磨成沙盲症了。

不過他看到路邊三三二二的沙柳,不覺一喜。果然,烏布辨認著植被說:“大人,我們已經到綠洲了。再往前幾十裏,就到龜茲國了。”

王恢泯了泯幹裂的嘴唇向後喊道:“兄弟們!今晚我們把儲存全吃了,放開肚子可勁造,明天我們將會有葡萄美酒和龜茲烤肉了。”

“太好了,萬歲。”士兵們聽到都自發地歡呼起來。

蜀一刀有點兒擔心:“大人,龜茲方麵會幫助我們嗎?”

王恢笑著說:“不用擔心,我有數。”

紮營時己近傍晚,所有的食物都擺在了篝火前,士兵們大口喝著寶貴的淡水,大口吃著饢餅和野兔肉。第二天大家走到了一個神話般的國度。眼前出現了一個大城市,它的城牆高大堅固,長度是以公裏來計算的,一眼望去不見盡頭,城內高樓鱗次櫛比,一片繁華。龜茲是一個大國,距離長安城七千五百裏,有七千戶,民九萬人。首都延城,麵積廣闊,有士兵二萬。龜茲地處絲綢之路上的中西交通要衝,是古印度、希臘——羅馬、波斯、漢唐四大文明在世界上惟一的交匯之處。龜茲人善於經商,非常具有音樂才能,其地特產有鉛、錦緞,非常出名。

王恢已遣人進城通報,第二天,輔國候親自出城迎接,幾百個漢兵被直接安排在驛館裏,數百個龜茲人帶來了數不清的食屜子。有一壇壇從冰窖裏冷凍的葡萄美酒、涮烤兼備的牛羊凍肉,數不清的小吃美食。大家又驚又喜,這招待規格太牛了,怎麽個情況?

王恢帶著蜀一刀,晃悠悠地坐在馬車裏進宮了。龜茲王已經在宮殿裏了,看到王恢,他哈哈大笑地先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說:“哈哈,浩侯,歡迎歡迎,好久不見了啊!”

王恢笑道:“龜茲王,我的老朋友,看到你我簡直太高興了!”

“你的頭發可都半白嘍。”龜茲王說。

王恢:“歲月不饒人。”

原來在二十年前,兩人都是翩翩公子,龜茲王作為質子被派去長安。結果龜茲王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長安城,死活還不想走了,後來在長安待了十年,直到回龜茲執政,在這個期間認識了王恢,成為了好朋友。

龜茲王說:“都一把歲數了,還在出力呢,退休回家裏,含飴弄孫多好。”

王恢苦笑說:“這個兄弟也知道,但我就這個臭毛病,不走都不得勁,年輕時跟著張騫到處走,十年前張騫病死了,我又獨挑大梁了。”

龜茲王擔憂地說:“聽說,疏勒國附近有匈奴在活動,你們這點兒人,去了恐怕是回不來了。”

王恢仰天大笑,說:“他又不是有三頭六臂,誰怕誰呀。”王恢又誠懇地說:“隻求國王給我充分的供給,我定將堅持走到大宛。”

龜茲王:“兄弟你既然提出來了,我當然會全力支持。”他拍拍王恢的肩膀,“如果真的碰到匈奴人,打不過也沒關係,往回跑,我給你們送回長安。”

王恢感激地點點頭:“好!”

趙弟和月萌漫步於驛館花園中,夏夜涼爽怡人,繁星滿天,風淡雲輕,月色撩人。月萌今天穿了一件低胸的黑色長裙,黑白分明,身材真棒,趙弟忍不住地瞄著她說:“你知道嗎,自從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無法停止思念你。每時每刻都想著看到你,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月萌把頭輕輕地伏在他的胸膛:“我覺得和你在一起,有一種很特別的安全感。我就覺得是冥冥中上天讓你我結緣,我無法把你從心裏挪開了。”

“知道嗎,我們的開始是個一字開頭的成語。”趙弟說。

“一見鍾情?”

“是的,我愛你月萌!”趙弟說。

“我也愛你,一生一世!”月萌緊緊擁抱著趙弟。

兩個人在月下熱吻,舌頭濕濕地攪在一起,吸吮著彼此的甘甜。月萌從來都沒有這樣大膽,這樣熱烈,月亮都害羞地躲進雲層裏去了,她的心咚咚地跳著,呼吸急促,臉頰緋紅,思緒眩暈。趙弟的手劃向她的衣服裏,吹彈可破的皮膚迅速激發了他的欲望,他的呼吸急促,身體也在輕輕顫抖,趙弟牽著月萌的手,走進了房間,兩個人糾纏在一起,月萌隻覺得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自己的身體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歡愉,慢慢,自己的全身越來越緊張,越來越緊張,最後,歡愉來了,她的身體仿佛正漂浮在空中,忘了一切……

幾天後,使團繼續西行,龜茲王提供了大量的補給,臨走時王恢也回贈了大批的物資,雙方依依不舍地道別,下一個國家是姑墨。

阿祁連也在姑墨,他在鄰國間來回穿梭著,他已經和幾個國家達成了共識,不給漢使團提供任何供給,匈奴人的戰略是等到漢使團精疲力盡時,以逸待勞,在疏勒國給予致命一擊。等漢使團風塵仆仆地趕到姑墨時,他們被擋於國門之外。王恢也並不太在意,龜茲王的大批物資,最少能堅持一個月,支持到疏勒是沒有問題的。

三百三十人的隊伍又行進在西域的風沙中,駝鈴聲聲,旌旗獵獵。

“候爺,您走過幾次西域,最遠到過哪裏?”趙弟在馬上問王恢。

王恢眼望浮雲,回憶著往事:“走西域的次數我都記不清了,以前年紀輕時經常跟著張騫走,張騫死後,我又忙著河西四郡的事務,經常走樓蘭、姑師,最近一次是三年前和趙破奴帶兵俘虜老樓蘭王。曾經走過最遠的地方嘛……就是這疏勒國了。”王恢馬鞭指向疏勒。

疏勒國不能算大,一千來戶,不到兩萬人,士兵兩千,首都疏勒城。不過,麻雀雖小五藏俱全,疏勒國的領導班子一應俱全,它離長安有九千三百裏,再從疏勒西行三千裏,就到大宛了。此時的黑暗王正站在高山之巔,眺望遠方。身後站立著他的兒子安紮,他的智囊阿祁連,還有著一千名匈奴戰士。這是他的全部財產,他們個個精力充沛,提著雪亮的彎刀,從他們的瞳孔中射出複仇的光芒,已經很久沒有得到勝利的喜悅了,黑暗王幾乎忘了什麽是快樂。雖然他看不起他的侄子——匈奴帝國的主宰兒單於,但他還是拋棄巨大的權力、地位和財富,獨自拉著一夥人來控製北路各國,也不知道他是被兒單於排擠,還是為了匈奴帝國的大戰略?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才是匈奴帝國真正的智囊。他告訴兒單於,匈漢之戰至少還得延續一百年,目前先要戰略收縮等待機遇,在大漢帝國最薄弱的時候,一擊致命。就像現在他要做的事情一樣。他要伏擊漢使團,用使團的鮮血來祭奠匈奴的戰旗。

黑暗王知道,漢使團在姑墨沒有補充食物,而在疏勒也不會有任何的補給,阿祁連已經談好了一切。換句話說,即使漢使團不在這裏被幹掉,他們也基本上會餓死在去大宛的路途中。想到這裏,黑暗王麵露微笑,他抬起頭看看飄飄的戰旗,隻待出擊。

王恢在小心翼翼地前進著,黑暗會的老巢就在疏勒國,不定啥時候會衝出一撥匈奴,揮舞著馬刀來索命,所以他在經過特殊地形時都特別小心。六月酷熱,已經到了沙漠的邊緣,黃沙漸少,正適合奔馬,前方七百米是一片胡楊林,枝葉繁茂,這片林是過境必經之路,漢軍停下,等待探兵信號。此時林裏卻衝出了一群騎兵。黑暗王揮刀首騎,迅速殺過來,探路兵吹號報警。

漢使團迅速成作戰隊形,弓箭手依次發射連弩。騎兵分左右隊,最後麵是王恢帶人看護物資。匈奴人移動的速度非常快,半分鍾的時間,就進入了射程,此時匈奴的隊伍一分為三,黑暗王居中,阿祁連帶左隊,安紮帶右隊,呈鉗形快速地包圍過來。匈奴人戰術的核心就是引誘和突擊。所謂引誘,就是誘敵深入,先派騎兵攻擊,再佯敗引誘,最後依靠伏擊取勝。所謂突擊,就是利用騎兵的衝擊力快速有力地打擊敵人,他們是閃電戰的老祖宗。

因為匈奴移動速度太快,麵積又分散,所以漢軍射的幾波箭效果不大。王恢決定迎敵,眾人跨上戰馬,王恢、車令帶中軍,李哆帶左軍,趙弟帶右軍,雙方策馬展開對殺。當雙方刀戈的第一聲撞擊響起時,從發現到肉搏的這七百米正好用了一分鍾。

“好快的速度。”王恢想,“這大概就是黑暗王的嫡係軍隊了。”

“沒錯,這正是我的全部賭注,一千兵強馬壯的戰士對三百個又饑又渴的漢軍,除非發生奇跡,否則我必勝!”黑暗王就是這麽想的,但是他錯了,錯得很厲害,漢軍有兩個秘密武器,一個是勇氣,一個是弓弩。在馬上,漢軍主要用長戈,匈奴人用一種帶有護手的長劍,匈奴人占據的是地利和人多,漢軍隻有背水一戰,勝利,生還;失敗,就隻有死亡。所以漢軍此時人人都拚出潛力,以一當二,勇猛無比。有的人被砍掉左臂膀,仍舊用右臂膀殺敵;有的人被長劍穿透,就抓住長劍用短劍與敵人同歸於盡;有的人衝進敵群,近距離用連弩一一射穿敵人的咽喉,甚至都不怕被劍刀砍中。匈奴人都被漢軍的不要命給打亂了,一時慌亂起來。而黑暗王沒有估計到的是:漢軍裝備的是目前大漢最先進的連發弓弩,一機十箭,可以一勾全發大麵積殺傷,也可以調到單發狀態,連珠射殺,匈奴人大多被一箭挑落馬下,匈奴大為驚恐,一時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