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許小柏被送回去的時候已經處於昏睡狀態了,陸光漾把她放到**,正想著給她蓋上被子的時候,奶奶進來了。

“別,要循序漸進,知道不,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邊說邊把許小柏的鞋脫了,蓋上被子,四個角都掖得嚴嚴實實。

陸光漾在邊上冒著冷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果然,許小柏這種奇葩的性格就是養她的人所影響的,要不說呢,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周三就是期中了,陸光漾和奶奶打了聲招呼就走了,最近的事兒太多,課也沒有上,陸光漾不是天才,更何況這邊的進度本來就快,所以這幾天耽誤的課真的算是天大的漏洞了。

回家後看見陳嘉嘉的東西都收拾好了,陸光漾四下望了望,沒瞧見人,正說著鎖門呢,外麵有人進來了,是陳嘉嘉和自己的媽媽。

陳嘉嘉進來也沒有搭理陸光漾,提溜上一個包又拽上一個拉杆箱就往外走,媽媽默默跟在後麵,挎上另兩個包隨著陳嘉嘉一同出去了,陸光漾也沒有叫人,跟出去看著倆人離去的背影,陸光漾鎖上了門。

回了屋,陸光漾開始做題,一會兒想看書,四處翻了翻一本也沒有,想起來都給了許小柏。

想起了許小柏,陸光漾就學不下去了,這個女孩兒真是讓人放不下。

第二天陸光漾早早去了班裏,老頭看見他就是一頓罵,陸光漾也沒反駁就受著。

許小柏一個上午都沒來,陸光漾趁著課間打了一個電話給奶奶,知道就是睡不醒也放下了心,郭小豆也沒來,陸光漾早想到這一點,而且陸光漾有種莫名的預感——郭小豆以後都不會來了。

中午陸光漾照常留校,班裏一個人也沒有,陸光漾正在思索一道政治問答題,門被推開了,許小柏進來了。

“你.......”陸光漾抬頭的瞬間就僵住了,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

“咋了?”許小柏看著愣怔的陸光漾,“我這樣不好看?”

“不是.......”陸光漾低下頭,想著剛剛看見許小柏的樣子,“你咋把頭發剪了?”

“分手了啊!”許小柏搬了個椅子放在陸光漾旁邊,“削斷情絲,咋樣,我霸氣不?”

陸光漾沒有回話繼續低著頭。

“你怎麽了?”許小柏納悶,就算看見自己突然剪了頭發很震驚現在也該回過神兒來了啊。

“沒事。”陸光漾摸摸燙手的耳朵,“既然剪幹脆把頭發也染回來唄,這樣像什麽樣子。”

“我就喜歡大紅色,剪頭發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了!”許小柏趴在陸光漾的桌子上。

“對郭小豆的讓步?”陸光漾不舒服。

“我說什麽你信什麽啊!”許小柏無奈,打了個哈氣,“我是為了向你證明我可以好好學習好不!”

陸光漾笑了,看著眼睛冒出生理鹽水的許小柏,“睡了一天了,還困?”

“宿醉的後果就是這樣,”許小柏自己也覺得好笑,感覺要睡死過去了一樣,“所以好心勸你不要喝那麽多酒!”

“你放心吧,我可不像你!”

“我睡一會兒,”許小柏揉揉眼睛,“下午人來了叫我。”

“恩,睡吧。”陸光漾默默許小柏的頭發。

許小柏進來的時候陸光漾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得不說,短頭發更適合許小柏,就像是臘腸本就應該是短毛一樣,許小柏剛剛的一瞬間讓陸光漾有一種心髒驟停的感覺。

之後的時間,陸光漾完全沒有繼續學習,而是認真的玩起了許小柏的頭發,其實陸光漾很詫異,按理說許小柏早該長出來黑頭發了才是,可認識她這麽久,許小柏也沒去染過發,怎麽就滿頭一點黑都見不著呢。

下午老頭把考號考場什麽的都貼出來了,因為是按上次的考試成績排的號,所以陸光漾是第一考場的第一號,許小柏是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號,當然了,應該是有個並列的,但是郭小豆沒有出現。

阿瓜和獼猴桃也沒有和許小柏提郭小豆,可放了學倆人去了與柏塚。

兩天的考試時間一晃而過,許小柏中午開始留校,和陸光漾一起背一點東西,午飯也是陸光漾下樓去買的,許小柏屬於那種不大聲朗讀就背不過的人,所以中午的無人環境剛好可以背些政治意義和山脈特征啥的,陸光漾每次的皺著眉看著麵前的女人用幾乎可以用嘶吼來形容的狀態背著書,許小柏有良心,給陸光漾買了一對耳塞,但管個屁用。

考試結束的第二天中午,陸光漾照常去買飯,手機響了,許小柏接起來,對麵傳來哭泣聲,許小柏沒出聲。

“光漾,我和嘉嘉的爸爸離婚了。”

許小柏嚇到了,把電話掛了,愣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妥,回過去。

“喂,”電話通了,“光漾?”

“阿姨好,陸光漾去買飯了,我是他同學,要不您過會兒在打過來?”

“好。”電話掛了。

許小柏聽著對麵的嘟嘟聲,神兒又飄走了。

“幹啥呢?”陸光漾回來了。

“你媽來電話了,我接了。”

“恩,說什麽了?”

“好像是離婚了還是啥的,”許小柏回的小心翼翼,“她讓你回來了再回一個,要不,你現在打?”

陸光漾聽到“離婚”兩個字的時候很明顯的僵了一下,但是轉瞬就正常了。

“猜到了。”聲音很平靜。

許小柏把手機遞過去,陸光漾也沒有避著她,坐在旁邊就把電話撥回去了。

“喂,媽,恩,知道了,恩,沒事,我同學,行,那掛了。”

許小柏數了下,通話時長總共不過二十秒。

咽了口唾沫,許小柏認真的觀察起陸光漾的麵部表情,可看了好久愣是沒有看出一絲的破綻。

“我不是早說過了,”陸光漾突然開口嚇得許小柏一激靈,“都猜到了。”

“那你不會又轉學走吧?”

陸光漾今天第二次僵了一下,“不會。”說得沉重,像是給許小柏說的,又像是給自己說的。

許小柏鬆了口氣,嘴角重新揚起來,那就好,莫名不想他走。

因為是高二的期中考試,所以判卷很快,兩天之後,考試成績就出來了。

“陸光漾!”老頭把他叫出去。

許小柏眼光追隨著他直到他消失在門外,剛低下頭,就聽見外麵吵起來了,許小柏實在怕陸光漾那種軟性子受欺負,站起來就出去了。

和陸光漾吵起來的不是老頭,許小柏出去的時候正看見校長指著陸光漾的鼻子罵著,老頭畏畏縮縮的站在一邊,想張嘴說話又插不進去嘴。

許小柏衝上去把陸光漾拉到背後,“你幹嘛?”

“這裏沒你事,進去!”老頭可算說話了,但就是趕許小柏走呢。

許小柏也生氣了,“這人你不能罵!”許小柏指著校長的鼻子很大聲的說。

“你跟我回去。”老頭拽住許小柏的袖子把她扥回屋裏,許小柏掙脫來著,抵不過老頭的勁兒還是被拽回去了。

“許小柏!”老頭把門鎖上,“你知不知道,陸光漾可能要轉走了!”

“胡扯!”許小柏罵的口水都出來,“他前幾天中午才答應我不轉學的!”

“是轉班!”老頭繼續說。

“.......”許小柏小小的吐出一口氣,“為什麽?”

“為什麽?”老頭冷笑,“這次考試你知道陸光漾的成績下降了多少麽?!”

“所以呢?”

“所以,我被訓了,陸光漾要轉班,就這樣。”

許小柏更站不住了,推開門就要出去。

“你現在出去隻會使事情變得更糟!”老頭沒攔著,就淡淡說了一句話,“本來陸光漾留在咱們班就是求來的,當初校長專門說讓我把你們這一撥和陸光漾分開,現在倒好,你們天天同進同出,偏趕上他成績下降那麽多,這怎麽能不讓人多想啊,難怪校長生氣!”

許小柏僵在門口,側頭正看見陸光漾低垂著頭,樣子很可憐,表情也很沮喪,許小柏突然覺得很愧疚,退回去,把門關上。

“已經確定要轉班了嗎?”

“八九不離十。”

“哦,挺好的。”許小柏回到自己的座位,趴下,流淚,默默地。

老頭看著許小柏過於安靜的反應有些不知所措,悄悄推開門從縫兒裏瞧了一眼,正趕上陸光漾回來,老頭和陸光漾撞了一個對眼,老頭很尷尬,陸光漾麵不改色,把自己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好,背起包就走了。

從頭到尾,陸光漾沒有看許小柏一眼,許小柏也沒有從桌子上抬起頭來。

之後的生活平靜又不平靜。

陳原來找過許小柏,許小柏不在,回來的時候阿瓜傳的信,可許小柏放學去找陳原,卻被告知不在,出門的時候瞥見窗戶後麵陳原的身影,許小柏覺得納悶,但既然人家不想見自己那就不找事了。

許小柏挺認真學習的,但許小柏沒有去找陸光漾補習,北京的補習班遍大街,期末的時候,陸光漾重回年級第一,老頭看著成績單長籲短歎,許小柏好笑。

許小柏也有進步,進步了大概不到一百名,但離前三百還差得遠,許小柏看著名次突然就想起自己和郭小豆的約定,笑笑,人都沒了,拿自己給了誰啊?!

許小柏在放學時的校門口見到過陸光漾,他租了輛三蹦子,許小柏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坐在上麵,三蹦子走了,陸光漾衝許小柏笑了笑,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麽,許小柏也笑了——A大等你。

由於最近許小柏學習很努力,老頭在班上沒有少誇她,阿瓜對此表現出很高的崇敬,獼猴桃更多的是不理解,對於二者的一切許小柏都沒有過多的幹涉,當然了,交集也隻是在學校裏,郭小豆真的再也沒來過,許小柏並沒有刪除關於他的一切,也不是不知道阿瓜和獼猴桃存在在自己身邊的原因,真的是不想管了。

寒假就快到了,奶奶天天在許小柏耳朵邊嘮叨著陸光漾,過年陸光漾會回上海,不可能來這邊,許小柏解釋了半天奶奶才說的少了些。

窩在自己的**,許小柏開始糾結怎麽和陸光漾搭上話,最近這麽久都沒有說話已經憋得太久了,許小柏覺得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極限,耐著性子離他遠遠的,“真是為人著想!”許小柏自己誇自己,但是又不開心,為什麽陸光漾一和自己接觸就學不好呢,一轉班成績就噌噌噌的往上漲,要不是許小柏大大咧咧沒有想過陸光漾是因為自己成績下降而躲著他,恐怕一輩子都離陸光漾遠遠的了。

第二天許小柏直接打了陸光漾的電話,是的,這就是許小柏思索了一晚上的方法。

“喂?”

“過年回家啊?”

“對啊。”

“什麽時候的車票啊?”

“什麽時候都可以啊。”

“過年從北京到上海你知道有多少乘客嗎?還什麽時候都可以,你心可真大。”

“恩。”

“........你能不能別對我這麽冷淡啊!”

“沒有啊。”

“哦,”許小柏拽了拽自己的頭發,“那我掛了。”許小柏說完就掛了。

撇撇嘴,許小柏覺得自己真的是閑的。

離寒假還有兩天的時候,陸光漾來家裏了,許小柏在院裏掃地看著他推門就進的時候莫名的開心,調整一下自己的麵目表情,許小柏故作嚴肅:“來這兒幹嘛?”

“來吃飯。”

“真不要臉!”

“恩。”陸光漾說完就掠過許小柏進去了,“奶奶!我來了!”

許小柏看著這個過分淡定的男人火冒三丈,扔下手裏的掃帚,許小柏進了屋,“陸光漾!你給我出去.........”

“誒呦,你可算來了,快快快,趕緊坐下!”許小柏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奶奶拽著陸光漾的手。

“奶奶,想你了,來看看你。”陸光漾毫沒客氣就坐下了。

許小柏無奈的看著這一幕,認命的回到院裏繼續掃地。

陸光漾留下吃飯,奶奶還是做的米飯,許小柏依舊皺著眉往下咽,抬頭看著聊得很歡樂的倆人,“陸光漾!”許小柏梗著脖子開始插話,“你會做飯嗎?”

“還行。”陸光漾還是不冷不熱,轉頭滿麵笑容的給奶奶加了一塊肉。

許小柏看著可氣,“將來怎麽養老婆啊?”

“那你叫我怎麽辦。”

“學唄。”

“學啥?”

“炸醬麵。”

“哦。”這句哦陸光漾說的有深意。

奶奶在旁邊笑了笑沒說話。

許小柏微紅了臉,連帶著耳朵也燙燙的,但是也沒有急著反駁什麽。

一頓飯吃的很和諧。

吃完飯陸光漾把碗收拾好就要走了,奶奶讓許小柏送,許小柏沒有扭捏跟著出去了,許小柏一直把他送到胡同口,陸光漾轉過身來把許小柏的圍巾緊了緊,“好好學習!”臨走還不忘播撒正能量。

“知道了,”許小柏撇撇嘴,“就屬你嘮叨,連奶奶都比不過你。”

陸光漾笑笑,“那我走了。”

許小柏目送著陸光漾走過馬路,踢著石子回到屋裏,翻開了書,沒辦法,開學就高三了,既然決定考A大就要好好努力,雖然現在離得還十萬八千裏,但這不到兩個月的成果已經使得許小柏和老頭都很驚喜了,這無疑給了許小柏巨大的鼓勵,許小柏看著牆上“A大”兩個字莫名覺得激動。

轉眼就放假了,作業留的許小柏都背不回去,拖著阿瓜背了一坨才回了家,奶奶已經在剁餡兒了,那香味迷得阿瓜都不想走,好說歹說等到大年三十才會包餃子阿瓜才走。

許小柏想著陸光漾八成這兩天就回去了,心裏空落落的,出去轉轉吧,走著走著就去了郭小豆的店,老遠瞧著人滿為患,許小柏心裏好笑,現在的人是都怎麽了,也沒想著這名字怎麽不吉利就往裏走,估計是郭小豆飯做的實在太好了,許小柏抬頭看看大大的招牌,有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搖搖頭,許小柏轉身走了。

北京城現在過春節少了年味,就是胡同口都不讓放鞭炮了,許小柏躲在牆根就扔開了二踢腳,聽著遠處有城管的聲音就換地兒,就這樣愣是玩了一天,隔天就是三十,許小柏想著那天阿瓜渴望的眼神,打了電話約他來家裏吃餃子,阿瓜那邊很吵,說是回了村,來不了,許小柏笑笑,拜了個早年就掛了。

“誒,越發的覺得自己是孤身一人啊!”許小柏盯著牆縫嘟囔。

“還有我啊!”身後傳來聲音。

許小柏一震,這本該出現在上海的人怎麽會在自己背後跟自己說話啊,許小柏不敢轉過身來。

那個人繞到前麵來,許小柏抬頭,“陸光漾?”

“嗯呢。”

“你不是回家過年了嗎?”

“是啊,這不是正要回家呢。”

“哦。”原來是來告別的。

“走吧,要不一起回家吧!”

“什麽啊?”許小柏沒回過勁兒來,“我才不去上海呢。”

“去什麽上海啊,回家,回奶奶家。”陸光漾給了許小柏一個腦瓜崩。

許小柏揉揉有些疼的腦門,看著陸光漾拉起自己的手往家裏去。

“你不回去沒關係嗎?”許小柏不傻,上海可還有陸光漾的媽媽呢。

“恩,說過了,反正我也不想回去了。”陸光漾變得沉重。

許小柏抓緊了陸光漾的手,“你還沒有在北京過過年吧?”

“恩。”

“那正好,讓你感受一下京城的人是怎麽過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