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陳升的極力推薦下,夏盛楠已經對天麻豬腦燉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時他才想起來忘記留下楊林一起吃飯了,看來隻能下次了。拗不過夏盛楠對豬腦執著的好奇,小革不得已隻好陪著他們來到附近的一家沙縣小吃裏。三份豬腦燉罐首先被端了上來,陳升早就迫不及待地開整了。很快,他們的套餐也各自呈了上來,豬排和雞腿套餐分別是小革和陳升的,夏盛楠的是素菜套餐。陳升一邊吃著一邊把下午關於月月以及楊林的調查問答向他們娓娓敘來。他們都聽得入迷了,尤其是夏盛楠,她的專注和認真,幾乎都快讓小革吃陳升的醋了。

“從某種程度上說,下午的整個調查幾乎是白費的。警方已經有了充分的釋放楊林的理由,一定是他們掌握了新的證據。而我們所做的,客氣地說,是饒了一條遠路。其實根據案發現場的勘察記錄,煙灰缸的消失和凶手對指紋的擦除,都已經說明了凶手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並且非常地冷靜。這一切特征都與楊林的宣揚自己犯罪和不理智互相矛盾。不過,單從我個人而言,我得到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我知道了一個人被逼到一定的程度,竟然可以去承擔一份自己不曾犯下的罪行。但,話說回來,其實也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們知道了王俊和與薇薇安的奸情,這些都加大了陳總的嫌疑。還有,那個戴著猴王麵具的神秘人?他又是誰?甚至,我們還可以推斷出,以王俊和如此惡劣的秉性,想殺死他的人,或許比我們看到的還要多得多。這些雖然都是小細節,不過也說不定就會對案情進展有出乎意料的推動。”陳升咀嚼著口中的雞腿肉,看著夏盛楠,“夏盛楠警官,你有沒有辦法幫忙搞到你們釋放楊林的最新證據?”

“今天是不太可能了,我明天試試。”她聽過這所有一切後,正若有所思地喝著湯。

“我們在做的就是排除法嘛,排除了楊林,那就指向了陳總嘛!”小革接口道。

“對了,說起陳總,小革,案發當晚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嘛?有什麽異常沒有?”陳升想起那晚小革說過他和陳總談拍攝宣傳照片的事情。

“是啊,那天一點半左右我們碰頭的,之後我們在酒吧一直待到了三點多。”小革放下手中的筷子答道。

“你們當時是為了敲定拍攝的事宜嗎?似乎沒有必要那麽晚才談吧?”陳升提問道。

“是啊,我當時跟你想的一樣啊。不過那其實是薇薇安的主意,她說她好久都沒去酒吧了,但是她老公都不讓她去。那次她就借著談事,有意推遲見麵時間,並且拉著我和陳總去了酒吧。雖然當天她滴酒未沾,可是似乎還是玩得很開心,就是那種壓抑了很久終於釋放的感覺。”

“那我們下一步怎麽辦呀?”夏盛楠擦著嘴巴說道。

“下一步……嗯……”陳升若有所思地想著,“吃過飯嘛,下一步當然是散步咯。”他轉過頭對小革說道,“咱們去純粹ktv看看?”

“可以啊,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夏盛楠搶先道。

“你就這麽閑啊夏警官?”小革開心地問夏盛楠。

“哎呀,反正出來的時候都請假了,而且我也對這個案件非常感興趣呢!”

如此,三人用過餐就往純粹ktv去了。

純粹ktv的周圍拉著警戒線封鎖著,偶爾還會有路過的行人停下來指指點點說著什麽。門是關著的。他們繞著周圍轉了一圈沒有找到其他的入口。這個建立在地下一層的ktv,似乎正門是唯一的入口。小革已經準備打道回府了。陳升卻直接跨過了警戒線,他低頭研究著卷簾門,突然,大門居然被他拉開了。他回頭示意一下後麵的兩人,低頭就鑽了進去。

小革和夏盛楠都嚇了一跳,趕緊趁著此時沒什麽人跟了進去,並且又把門從裏麵拉了下來。

裏麵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

“你怎麽打開鎖的?”小革打開手機的照明燈後好奇地問道。

“門根本就沒鎖。”陳升淡定地回答著。

“啊,怎麽可能,他們不應該這麽粗心啊!”夏盛楠為自己同事的粗心大意感到不可思議。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拉住了小革的手,在光線幽暗的凶殺現場,她開始感覺到害怕了。小革的手突然被她拉著,心裏說不出的舒坦。他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有我在。

陳升帶頭,他們緊隨其後,一行人往裏麵走去。他們正拐彎往包廂區走的時候,陳升突然被什麽絆了一下,身體往前一傾,重心不穩的他一下摔倒在地。緊接著,一個黑影跳將出來,膝蓋壓住了他的後腰,轉瞬間,已經把陳升雙手反剪抓住。小革和夏盛楠都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退,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來。

“你們是誰?”

“你又是誰?”被偷襲壓在地上的陳升不服地問道。

小革壯了壯膽把手機燈口對向了那個人,剛剛看到他的臉,夏盛楠首先叫了出來。

“李警官!”她叫著,迅速撒開了小革的手。

隨著夏盛楠脫口而出的聲音,小革也認出了這個人,就是他在那天下午莫名其妙地逮了自己。

“啊李警官,”小革看著已經被他製住的陳升,趕緊解釋道,“誤會誤會。是我啊李警官,小革。這位是我朋友,唉,誤會啊!”他雖然知道這麽說也許沒什麽用,可一時他也想不出別的辦法。

李銳並不搭理小革,而是騰出另一隻手,打開強光手電,光線打到陳升的臉上,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李警官,他們是我的朋友,不是壞人。”夏盛楠看到這一幕怯生生地說道。

“夏盛楠,你怎麽會在這裏!”李銳的聲音嚴肅得讓人害怕。

“警官,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你讓我起來再說話可好,不信任我不妨先把我銬住,但是也別這麽壓著啊!”陳升哭笑不得地說著。

“那要懷疑我們,索性你把我也銬著吧。”小革仗義地走了過去。

李銳扶起陳升,拖著他的手,把手銬穿過888包廂的門把手,另一端竟真的銬住了小革。

“夏盛楠,你跟我過來。你們倆在這等著。”李銳把手電強光對著夏盛楠的臉,她低下了頭,跟著李銳往ktv辦公區走去。

“我下午回警局的時候沒看到你人,他們說你家裏有事請假了。我還擔心出了什麽事情,給你打電話不接,發短信不回,這就是你說的家裏有事?”他們剛走到辦公區李銳就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質問夏盛楠。

以前夏盛楠從沒見過他這麽生氣,好在沒有光線,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他嚴厲的語氣,他踹門的暴力宣泄,已經嚇得夏盛楠都不敢說話了。

看到她半天沒有反應,李銳再次把強光照射在她的臉上。

“你說啊,怎麽回事啊!所有的和這個案件有關的資料,你都以我的名義影印了一份,你以為我都不知道嗎?”李銳是真的急了,“你到底想幹什麽啊!”

“你把我當犯人嗎?”夏盛楠毫不客氣地和他對峙道,口氣雖然強硬,但是一行眼淚也已經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看到夏盛楠的眼淚,他心軟了,“對不起。”李銳關掉手電,雙手掩麵蹲了下來。這個案件是他不可多得的向上爬的機會,可是他一心撲在案件上,案情沒有進展也就罷了,心愛的人還在欺騙自己,這一刻,他真的覺得自己仿佛是世界上最無知的蠢蛋。

“李銳,你給我聽著,今天,我夏盛楠可以問心無愧地告訴你,我做的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你啊!”夏盛楠也急了。她本來還想反擊一頓,可是她一看到黑暗中蹲在地上的李銳的身影,她也心疼了,心軟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事先跟你打招呼。”夏盛楠哭著說,“我知道你為這個案件投入了很多精力,我也知道你現在在隊裏說不上話,因為你是新來的,案情調查無法由你自己主導。我知道你想獨立破了這個案子爭取立功好往上走。可是我做這些真的都是為了你啊。你以為我沒有看過你做的筆記嗎?我都看了啊,我知道你最最懷疑的是陳總,我也知道雖然你懷疑他,但是你也沒有百分百的信心可以排除楊林的嫌疑。可是你隻有自己一個人,你當然隻能往你認為更有把握的方向偵查。這些我都知道啊。所以當小革問我要資料的時候我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啊!我不是跟他有什麽,我隻是想多找幾個人一起分析,我隻是想通過他們幫你把你無法分身調查的線索都調查了啊!所以我才把資料跟他們分享,我也不是多麽相信他們的能力,隻是這樣總比沒有人幫你要更好不是嗎?而且資料哪怕泄漏給他們,也不會怎樣啊,就算最後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做的事情我自己頂著就好了啊!我隻是想幫你多分擔一些啊,我隻是不忍心看到你那麽辛苦,我想做點實際的可以幫上你忙的啊!我請假說我家裏有事,我說錯了嗎?你不是我的家人嗎?我請假幫你破案難道不是家裏有事嗎?我不是在幫我自己家人做事嗎?”夏盛楠一口氣說了這些後低聲啜泣了起來。

李銳聽著都傻了!自己全然誤會她了啊,你個無知的蠢蛋,她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居然還小肚雞腸地懷疑她,責怪她,你算什麽男人啊!

“對不起對不起,楠,對不起,都怪我,我太自私了,你怎麽這麽傻……對不起……”他抱著夏盛楠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你不是挺能耐的嘛!”小革諷刺陳升,“你不是練過嘛,怎麽一下就被放倒了啊?”

“切,要不是丫趁黑偷襲,一對一未必輸他!”陳升嘴上雖然不服氣,心裏其實也知道,如果真的一對一,自己也未必就是他的對手,專業的就是專業的。

“誒,你說,夏盛楠會不會被罵很慘啊!”小革擔心地嘀咕著。

“不知道咯,小警花還不是為了你,犧牲這麽大,現在同事都知道了,可不一定會放過她呢!”陳升故意氣小革。

“你個忘恩負義的家夥,還不是為了你啊!”小革心裏確實越來越擔心了,他支起耳朵想聽聽他們說的什麽。辦公區離這裏直線距離雖然不遠,但是畢竟拐了幾個彎,中間還隔著大廳,倉庫,更衣室,而且ktv本來建造的時候就用的大都是隔音材料。小革聽了半天,卻什麽也沒聽見。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夏警花那麽好看,這個李警官暗戀她也不好說呢。你說碰到自己的暗戀對象犯了錯,誰又忍心責怪呢!”陳升還是那個多疑的本性,他直覺這個夏盛楠不會隻是簡單地給小革麵子,她一定是有所取的,所以他並沒有小革那麽憐香惜玉。

嗡~嗡嗡~,小革和陳升聽到頭上的燈響了起來,唰,燈亮了。在黑暗中已經待了有一段時間的他們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光線雖然不是特別明亮,但是一對比之下,還是多少有些不適應。包廂888裏眩目的燈光也再次閃爍了起來。

夏盛楠和李銳走了過來。

李銳先解開了他們的手銬,“不好意思哈兩位,剛剛夏盛楠跟我說了我才知道,這位陳老師原來是作家,失敬失敬!小革,非常抱歉,又一次誤會你了。”

“哈哈哈,沒事沒事,別叫老師,直接叫我陳升就好了,我可不像小革那麽貪慕虛榮。”陳升伸了伸雙手,舒展了一下關節,“李警官身手不凡啊,佩服!”他的餘光注意到這兩人居然都眼圈泛紅。小革沒有搭理他,直接跑過去關心夏盛楠了,她卻隻是支支吾吾地答應著,沒多說什麽。

“沒有啦,專業涉及,不敢懈怠。”李銳客氣地回答著,“我聽夏盛楠說你對這個案件特別感興趣,打算寫成小說?”

“就是以這個案子作為基礎改編,不過也隻是一個想法,所以還在了解案情。給你造成不便了,實在是抱歉。不過你放心,保證不會寫不該寫的。”陳升說道。

“哪的話,不知道是否是推理小說,我雖然是警察,也一直非常喜歡研讀這類作品呢。”

“是嘛,我也非常喜歡推理小說,不過推理小說也隻存在於虛構中,真實的案件可不會像推理小說那般具有驚天的詭計。”陳升表達他的看法,試探著李銳的真意。

“是啊,以前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可是這次的案件,卻不一樣!”李銳突然很認真地說道,“最初案情推演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正在走入一個盲區,卻怎麽也不願意相信現實中竟然真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直到死亡時間出來,我才明白,躲不過的,這一次,現實中,竟然真的出現了密室殺人!”

陳升,小革,包括夏盛楠,聽到李銳的這番話全都怔住了。

“你應該已經看過了夏盛楠給你的檔案資料對吧?”李銳看著陳升,如果說前麵的對話多少還有些虛情假意,那麽,當他指出密室殺人的時候,卻絕對是真誠的了。那一刻,他是真的想著,或許憑借這個作家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可以對案情有進一步的推動。

“是的,看過了。”陳升其實內心也非常激動,密室殺人,居然真的出現在現實中,這簡直不可思議。

“我們最初懷疑的對象隻有兩個,一個是楊林,一個是陳國森。依據我個人的判斷,陳國森的可疑程度要超過楊林,所以我主張主要的調查重心要放在他的身上。但是我們隊長,他由於和陳國森有著某方麵的利益相關,所以他主張重點調查楊林。於是所有人都放棄了對陳國森的調查,隻有我一個人堅持著,而且還是在私底下。”

“我倒是對楊林有著比較深入的調查,不過他並不是凶手,我這裏還有兩段謝月月和他本人的證詞錄音。”陳升非常理解一個年輕警員在各方勢力之下要追尋真相的不易,於是主動分享了自己的調查結果。他把自己對楊林的所有調查都一一和李銳分享,錄音也都給了他。

“你的調查非常深入,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很難想象這是一個作家可以做到的。”李銳誇讚道。

“哈,沒有,沒有,隻是個人對這方麵比較有興趣,所以小有研究。”

“不過可惜的是,我們分別針對陳國森和楊林的調查,其實都是無用功。”李銳沉默了一會,繼續道,“法醫解剖檢驗得出王俊和確係窒息而死,死亡時間是在14日淩晨兩點半到三點之間。由於胃容物的死亡時間判定一般都比較精確,哪怕前後各推延一個小時,也就是把時間拓寬到01:30~04:00這段時間,也一樣對案情推演沒有任何幫助。從陳國森01:05分離店起,ktv大門就已經上鎖。整個ktv內部,除了王俊和自己,再沒有其他人。可他偏偏是在這個時間段內死亡的,由於他特殊的死亡方式,也排除了自殺。”

“是啊,一個人不可能把自己敲暈後再把自己關入冰箱等著窒息死亡啊!”小革說道。

“剛才我們也在外麵轉過一圈,前麵裝有監控的大門似乎就是唯一的出入口。”陳升道。

“這裏,你們跟我來。”李銳帶著他們走到了包廂區走廊盡頭,左拐是衛生間。與普通衛生間不同的是,這個衛生間外部還有一扇門,雖然現在是洞開的,但是觀察鎖頭似乎是可以從外部上鎖的。衛生間都要鎖起來嗎?陳升心裏快速閃過一個疑問。右拐處盡頭則是一個生鏽的大鐵門,門前還堆積著一些廢棄的沙發,雜物。

“這個門……”夏盛楠觀察著眼前的門,開口想說什麽。

“從堆積的灰塵看來,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被移動過了。”陳升說道。

“是的,表麵上看起來是這樣,但是也不排除是移動後做的灰塵。”李銳道。

“確實並無可能,這個門通往哪裏?”

“門後麵是一個地下停車場,我已經到那邊仔細觀察過了,凶手不會是從這個門進出的。”

“怎麽說?”

“停車場內有多個監控,我調取了其中一個,在那個監控的視野範圍內,正好可以看到這個門。當天晚上,並沒有人在此出入。也就是說,凶手唯一可能的出入口,仍然隻有外麵的大門。”

“可是根據你們查看的ktv正門的監控記錄,當晚陳總鎖門下班後,到第二天員工來上班的這段時間並沒有其他人進出那個大門啊!”

“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所以你們來之前我才拉閘關了所有電源一個人坐在包廂內思索,但是還是沒有頭緒。”

“不可能真的是密室殺人吧?”夏盛楠的聲音已經有些許顫抖。

“包廂的通風口窗戶什麽的呢?”小革說道。

“因為是負一樓,沒有窗戶,通風口很多,但是都沒有拆卸過的痕跡。當然也不會有密道,你們進來的大門是唯一的出入口。”

“會不會是《唐人街探案》?”陳升說道,“凶手在一個禮拜前已經躲進了這裏,由於監控基本都是每七天一次清空,所以監控裏也不會留下痕跡。”

“我也想到了,可是在這裏躲一天,我相信,躲一個禮拜,幾乎不可能。在那部電影裏的‘密室’是一個幾乎廢棄的地方,本來人就少。可是這裏卻是每天都人來人往,根本藏不了那麽久啊。”

“重點是哪怕他果真奇跡般藏了七天,行凶後又怎麽逃出去?第二天上班後,監控裏並沒有其他人逃出吧?”陳升雖然這麽問著,自己也知道肯定是沒有,否則那人早就被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了。而且警方的監控記錄也不可能沒有記載。

“沒有的,我們接手調查後,在這裏就沒有發現除ktv員工以外的人。”

“那有沒有可能凶手就是ktv內部員工?他在前一天先混在人群中,躲入店裏。你們都認為一個人在這裏躲七天七夜幾乎不可能,那麽他如果就是當晚進店,隻需要躲幾個小時就夠了。加上自己又是員工,了解這裏的所有結構,混著隻要躲到所有人都下班,然後行凶。第二天等有人來上班了,開始也先藏著,趁來人上廁所或者不注意的時候,自己突然在大廳出現,假裝也是剛剛到店裏!”小革大膽提出了他的假設。

“是這樣,這些假設我們都演示過了,行不通的。第一種,外人行凶,不論他是在這裏躲了七天還是就躲了一天,他總歸要出去的。剛才已經說明,第二天門開後,監控裏沒有其他人出去。我們接手後也沒有發現這裏藏人。那麽第一種排除。第二種,就是你說的ktv內部員工行凶。一樣也是先躲在了這裏,七天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是兩班倒,最多隻能當晚躲進來,第二天出去,或者如你說的,第二天就是他上班,他隻要趁來人不注意,突然出現,然後假裝剛到店裏就可以了。但是14日來上班的所有員工,都是從外部進來的,這個在監控裏都是可見的,為了穩妥起見,我們還根據他們的打卡時間做過比對,確確實實都沒有問題的。”

“監控視頻會不會被動了手腳?”小革問道。

“這怎麽可能?”李銳愣住了。

“理論上是可以通過剪輯手法對監控動手腳的。比如,其中一名員工在第二天開門時,放走了躲在內部的凶手。假設監控視頻是一條線,這段內容發生在A 點到B點之間。接著他隻要把AB這段剪掉,再把A點靜幀處理,相當於你們手機常用的截屏,因為這段時間內畫麵沒有發生變化,也就是沒有移動的事物,所以我們看到的畫麵相當於一張靜止的圖片,這個時候隻要讓這張圖片持續的時長等同於被剪掉的AB的時長。最後再做上監控視頻中特有的變化的時間碼,不仔細對比,是看不出來的。”陳升闡述著這些剪輯手法,想到了之前拍片子的經曆。

“不會吧,真的有可能?”李銳似懂非懂地問道,“可是,退一萬步說,假設這些服務員裏確實具有這方麵專業技能的高人,也假設他能打開辦公室裏的電腦,假設他確實放走凶手,接著在辦公室內完成了這所有的剪輯?可是他再出來的時候不是還是會出現在監控視頻裏嗎?”

“是的,他再出來的時候,監控還是會拍到有人從裏麵出來,或者他因為就是員工,不再出來,那麽警方查看監控的時候也還是會發現有一個人不是從外部進入的,所以這點也行不通的。”陳升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我們是否可以轉換一下思路?除了楊林和陳國森,是否還有其他人具有嫌疑?”夏盛楠說道。

“有的,有個叫段達的員工,有點嫌疑。”

陳升也想到這個人,他的嫌疑主要來自於陳龍的證詞。

“嗯……達達(段達)似乎一直不喜歡王經理。他說過他想殺死他的,不過也未必可信。那次我們上班的時候因為一點小事吵嘴了,我們打了一架,我不小心扯掉了他的頭發。你知道嗎?他居然戴的是一頭假發!我扯掉他頭發的時候他整個人突然蔫了。我以為他是得了絕症化療什麽的,一下也被嚇壞了,就趕緊跟他道歉。他不理我,我隻好請鄭祺幫我們講和,因為他倆一直是特別好的朋友。後來我就請他們吃飯喝酒,達達(段達)那天喝多了,就說他要殺死王俊和。我當時也喝多了,就說他確實不是什麽好人。達達(段達)說對那就是個人渣,披著羊皮的狼!不過也可能都是酒後醉話。”

——純粹ktv包廂服務員陳龍證詞。

“我聽鄭祺說,陳龍和段達之間關係並不好。那可能是他編的吧。”

——純粹ktv前台服務員李貞真部分證詞。

“沒有啦,陳龍一直不喜歡達達(段達),那次他們確實打架了。不過是他把陳龍打得落花流水。假頭套什麽的,沒有啊。反正是我去拉的架。後來我還勸達達(段達)別跟他置氣,那個人就是嘴賤。不管怎麽樣大家都要在一起上班,鬧翻了不好看。後麵我就撮合他倆一起吃飯。陳龍表麵上和他和好了,可能心裏還記恨他吧。”

——純粹ktv包廂服務員鄭祺。

“這些證詞都不好判斷啊。誰真誰假?”陳升道。

“盡管如此,但是由於案情毫無進展,我們也隻能把存在的嫌疑人都一一排除了才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們已經對段達做過調查?”

“是的,案發當天,他們有不在場證明。”

“詳細說說。”

“王俊和的死亡時間在淩晨2點半到3點之間。我對段達進行了走訪調查。他的證詞說當晚十點多他和他的女朋友一起在一家名曰昕頤的賓館開了房間,之後就再沒有出來過。雖然他的女朋友證實了他的話,我們還是實地走訪那個賓館。那就是一個小賓館,老板娘就守在前台。她說她確實記得有一對小情侶來開過房間,並且出具了當晚的身份證登記表,登記人分別是段達和他的女朋友周青青。老板娘說他們一直營業到夜裏12以後才關大門。這段時間他們確實沒有出來過。12點以後店裏的顧客如果要出去必須找老板娘開門才可以,當晚除了一個顧客在臨晨五點喝多了回來叫她開門之外,沒有其他人出去過。”

“他們為什麽開房啊?”小革問道,問完之後才反應過來這個問題似乎問得不太對勁。

“他們說那天是他們在一起的紀念日,段達喝多了,他女朋友扶不動他,就就近開了個房休息。”

“那老板娘確信那對情侶就是段達和他女朋友嗎?”

“她認出了段達女朋友,是她拿著身份證過來開房的。至於段達,她說當時那個小夥子喝多了在門口吐呢。當時我是帶著他們一起去見老板娘的,她一見他的身影也確認了當晚就是他。”

“所以其實當時她並沒有看到這個段達的正臉?”

“沒錯,也是這一點讓我一直懷疑他。可是問題在於,第二天,第一個開門進ktv的就是他。如果他的不在場證明是偽造的,那他就是躲在ktv裏行凶了,可是第二天他又正常來上班了。這些也都是監控拍到的啊!”

“你指的是監控清晰地拍到他來上班了?”

“其實嚴格說起來,倒是不能說清晰地拍到了。監控是安裝在卷簾門上端的,正對著門外。如果來的人抬頭看監控的話,是可以拍到他的正臉的,不過段達那天來的時候並沒有抬頭。”

“所以你們看到的隻是一個形似他的人?”

“是的,嚴格說起來監控出現的所有人都是形似啊,正常員工上下班也都不會沒事抬頭看監控不是嗎?不過我們確認那人是段達,除了體型,發型之外,還有其他根據,你來。”

李銳帶著他們進入了888包廂裏,他剛才就是在這裏關著燈思考分析案情的。陳升他們一進來就發現沙發和茶幾上堆滿了各種材料,李銳從中抽出了一張表格。

純粹ktv全體員工8月14日打卡記錄表(原始數據)

序號 姓名 日期 打卡時間

1 段達 8月14日 17:00:20

2 鄭祺 8月14日 17:15:02

3 陳龍 8月14日 17:15:22

4 李貞真 8月14日 17:18:10

5 李貞真 8月14日 17:18:10

6 謝月月 8月14日 17:19:52

7 謝月月 8月14日 17:19:52

“我們把該ktv前台提供的這份打卡記錄和所有員工出現在監控中的時間進行了比對,的確是沒有問題的。比如,監控顯示,段達進門的時間是16:56,他的打卡時間是17點。這個基本可以確定這個人就是段達本人,否則他又怎麽可能以他的指紋打卡?”

“當然有可能啊,第一種可能,就是使用密碼打卡。據我所知,有些人天生指紋不明顯,所以指紋打卡機是無法輸入他們的指紋的,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人事部門隻能讓這些員工使用密碼打卡。”小革介入他們的談話。

“我知道,關於這一點我們已經跟ktv前台負責考勤記錄的核對過了,ktv全體員工都是使用自己的指紋打卡上下班的。你要說的另外一種可能是不是指紋膜?”李銳微笑地看著小革。

小革點了點頭。

“身在公安部門,我們比你更了解指紋膜。甚至也在某寶上購買實驗過它的可行性。實話實說,指紋膜確實是具有可操作性的。不過就段達這個事情分析,哪怕這個人使用了他的指紋膜打了卡,可是監控顯示,數分鍾後他就推著垃圾桶出來了。緊接著他就遇到了另外兩個人,鄭祺和陳龍,他們不會認不出來和自己共事這麽久的同事吧?如果你要跟我說陳龍和鄭祺也都串供,那可就真的有點鑽牛角尖了。”

李銳的這番話把小革嗆得無言以對,他隻好尷尬地對夏盛楠笑笑,不過夏盛楠卻並不怎麽理會他。

“李警官,你剛剛把段達進門的時間和他的打卡時間做了對比對吧,中間大概隔了4分鍾,那麽其他員工的呢?他們在從進門,到打卡之間,又分別隔了多久?”

“這個倒還沒有全部都對比過。”李銳說著馬上開始對比手中的兩份資料。

姓名 進入監控範圍時間 打卡時間 時間間隔

段達 16:55:40~16:56:10 17:00:20 約4min

鄭祺 17:07:34~17:14:01 17:15:02 約1min

陳龍 17:08:52~17:14:01 17:15:22 約1min

李貞真 17:17:21~17:17:24 17:18:10 約1min

謝月月 17:19:02~17:19:05 17:19:52 約1min

對比之後,他們發現,除段達外,其他員工在這中間的時間間隔基本都在1分鍾以內。而段達,從進門到打卡居然間隔了4分鍾。

“因為他是第一個到的,也許這段時間去開燈了?”夏盛楠看著資料說道。

“不,從上班族的心理來看,到達公司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打卡啊,畢竟公司是根據你的考勤發工資的。而且根據此前的證詞,ktv正常關門的話,也隻是關掉包廂區的總閘,辦公區的電閘是不關的,而打卡機就在前台啊!”說著李銳迅速跑向了前台大廳,大夥也都跟了上去。

他站在門口,關掉了大廳的燈,大廳照明燈的開關就位於大門的右側。

“我出現在監控中,開鎖,打開卷簾門,進門,這個時間是56分,這時大廳肯定是暗的,於是我打開了大廳的燈。”說著他再次按下了開關,燈亮了,“燈就在手邊,作為員工的段達肯定比我熟悉,這個開燈幾乎是順手的。這個時候,按照常理,我應該是徑直走到前台打卡才是……”他現在站著的大門位置距離前台也就成年人十幾步的距離,這也說明了為什麽其他員工進門的時間和打卡時間是那麽接近。

“可是,段達在這個時候並沒有打卡,他幹嘛去了?”陳升接上了李銳的思路,“或者說,他為什麽此時沒有立刻打卡?”

“隻有一種可能,他打不了卡!他不是段達本人!”

“沒錯,而且他也沒有你們設想的所謂指紋膜!如果有的話他當時就會立即打卡了,又何必等到4分鍾後,但是,這4分鍾內,又發生了什麽?”

正當眾人沉默的時候,夏盛楠支支吾吾地開口了,“他,會不會隻是剛好拉肚子了?”

“哈哈哈哈哈。”陳升小革都憋不住笑了出來,嚴肅的氣氛一下就被打破了,李銳也微笑著。

“應該是不會的,我之前在一家公司朝九晚五地上過班。隻要打卡機前不是很多人排隊等著,哪怕鬧肚子,也都是會先打了卡再去上廁所的。”小革分析道。

“另外,雖然當時包廂區的總閘沒有拉下,但是包廂區的所有燈都是被關了的。”陳升指向包廂區長長的走廊,“要摸黑跑過去,上完廁所,再摸黑回來,這個時間,四分鍾應該就不夠了。”

“對,更應該是另外一種可能。在這4分鍾裏,他找到了真正的段達,他出現了,並且打了卡。可是如果進來的人不是段達,那他又是誰?如此說來,當時ktv內,確實可能藏人了。”李銳眉頭緊鎖著。

“真正的段達從前一天就一直藏在這裏,他很可能謀殺了王俊和,接著,第二天,這個形似他的人,偽裝成他,再從監控出現,進門,接著讓真段達打卡?如此反推過去,那天拿著段達身份證和他女朋友開房的人,或許並不是本人?李警官,我們是不是應該再次查看一下監控視頻?”陳升建議到。

一行人來到了辦公室。陳升首先注意到的是辦公室的門被踢壞了,不過他並沒有言語。辦公室並不大,共有三台電腦。一台是監控顯示器,上麵共有四個視頻窗口,但是隻有一個有畫麵,也就是大門口的監控。另一台電腦是正對著辦公室門口的,應該是王俊和的辦公桌。與王俊和相對的辦公桌則可能是陳國森的,上麵也有一台辦公電腦。桌上還放著陳國森的個人照片,還有他的一些商業性質的表彰。李銳對監控比較熟悉,他首先從監控顯示器那台電腦中調出了案發當天,也就是昨天的監控視頻。他直接拉到了陳總鎖門出去後的畫麵,準備從那裏開始查看,這時,陳升打斷了他:“李警官,我冒昧地問問,警方在查看監控的時候都是從陳總離開後這個時間點開始的嗎?”

“倒不是,前麵他們查看都是從最後一對顧客離店開始的。”李銳回答。

“那你們是如何判斷出當晚沒有人藏在ktv內的?”

“前麵已經說過了啊,從陳國森鎖門到第二天開門,這段時間監控沒有異常,而開門之後也沒人出來不就證明了沒人藏在裏麵?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指為什麽不對當天來往顧客的進出作一一比對?”

“是的,我認為這樣會比較穩妥。”

“你可能不太了解,查看監控是非常費力費神的。從陳國森關門,到第二天開門這之間就已經十幾個小時,如果依你的辦法再查看他們的營業時間內的監控,那就又要多花好幾個小時,所以,既然我們的同事有更快捷的方法到達最終的目的,自然不會那麽拙笨地從頭看起。”李銳辯駁道。

“當然,警方自然有警方辦事的一套,不過我的建議還是從13號當天ktv開門開始查看。走走彎路,說不定會得到意外的線索?”

李銳正要發作,夏盛楠馬上接話了,“李警官,我們試試吧,老是從同一個角度看問題,很容易會錯失線索的,換一個角度,換一種方法,未嚐就是壞事。”

“好吧,不過這麽一來我們看完監控估計就要明天下午了!”李銳賭氣說道。

“我們重點的地方慢放,非重點的就快進。我們四個人,我建議每個人都同時做記錄,這樣應該不會出錯。”

“好吧,那我們就從13號下午ktv開門營業開始……”說著李銳調整到那個時間,開始播放。

監控內容顯示,當天上班的除了前台兩個和14日是一樣的,負責包廂區的三個服務員則是另外一撥人。開門的是其中一名員工,也就是段達證詞裏提到的趙樂。之後其他人陸續到來。王俊和是快下午六點的時候到的,他進去待了一會,又出來了。

“他出去是和陳總打保齡球去了。據員工和陳國森本人的的證詞,幾乎每周的這個時候他們兩個都會去市體育館內的測距健身館打保齡球。這一點我們也已經實地求證過,情況屬實。關於死亡時間也是據此判定的,當晚八點二十分,他們離開健身館,到旁邊的滿香園吃晚餐。王俊和的手機支付賬單和服務員的證詞都可以證明這點,當然餐廳的監控也可以證明。解剖出的胃容物也和該店出具的他們點餐菜品是互相對應的。”李銳跟陳升解釋道。

“他是左撇子,打保齡球嘛,你也知道,一隻手就夠了。而且他們雖說是去打球,其實就是在健身館裏放鬆娛樂而已,這個我們也跟健身房方麵確認過了。”

“調查非常細致,這段沒有異常,我們稍微加快一點速度吧?”陳升看著視頻對李銳說道。

視頻內容開始快進,從王俊和出去,到七點這段時間,再無人進出。19:12分有三名顧客進入ktv,李銳也是在這個時候開始調回正常速度播放的,四個人都拿著紙筆認真地記錄著。一直到淩晨1:05分,陳國森鎖門,他們暫停了電腦。夏盛楠和小革開始計算比對各自的記錄。

“我先說明一個事情,剛剛大家都在認真緊張地記錄我就沒有打斷。在當晚來往的顧客中,有兩個人是我見過的。”

“段達嗎?”陳升不等李銳說完就打斷了他。

“是的,21:15分,段達和他女友進店,22:07分,兩人離開。這是我們的失誤,在對不在場證明進行調查的時候我們太專注於既定的死亡時間段,對於此前或者此後嫌疑人的行蹤卻並沒有多下功夫,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提到過他們此前去唱歌了,而且前麵不是說了,那天是他們的什麽紀念日嘛,年輕人喝喝酒唱唱歌,也很正常。”

“不過問題是,段達後麵又出來了……”

“兩位,有問題了,我們四個人的統計數據是一致的,但是,進入ktv的顧客總數是46人,可是出來的卻隻有45個,少了一個人,有人藏在了裏麵!”

李銳一把拿起了四人的統計數據仔細查看著,其中夏盛楠和小革的統計隻標出了進出人數,沒有標記時間,而他和陳升則既有時間也有人數,挨個對比後,找到了那個少掉的人。

“21:22分,有一行八人的顧客進店,23:02分,這夥兒顧客離店,但是人數卻隻有七人!那人應該就是和他們一起的!”李銳吃驚地說道。

“我們再看看這兩個時間點。”陳升似乎並不驚訝。他一開始就認準,現實生活中當然不可能真的存在密室,必然是有人在我們眼皮底下玩了障眼法,就像魔術。

倒帶回看的時候,他們發現這穿著深色T恤的人似乎並不是和這七個人是一夥的,他隻是在進門的時候和他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人乍一看以為他們似乎是同行而來罷了。他們仔細觀察著這個人,但是由於監控的安裝導致視角方麵的限製,除非本來就認識這個人,或者這個人有明顯的外在特征,否則很難認出在畫麵中出現過的人。仔細觀察後,隻能發現這個人的頭發非常短,幾乎光頭。

“很明顯,由於你的同事們的偷懶,讓你們錯過了犯罪嫌疑人……”小革適時地調侃李銳。

於是他們開始重新查看第二天ktv開門後的監控錄像。

重複播放後,他們發現了一個唯一可疑的細節:“段達”在打卡後曾推著一個藍色垃圾桶出來,他推著這個垃圾桶出畫後,鄭祺很快就到了。他站在在畫麵的一角,似乎和“段達”在閑聊抽煙。過了不多會,陳龍也到了,和他們招呼著,大概抽了一支煙的時間後,三人一起推著垃圾桶進門。

“這個垃圾桶內是否可以藏人?”小革率先提出自己的疑問。

沒有人回答他,全都沉默著。

“不然我們試試吧。”陳升提出自己的建議,他轉向李銳,“我們做個實驗,看看這個垃圾桶內能否裝下一個人!”

“可以,我們先試試。”李銳同意他的看法。

“那這樣,我和小革去做實驗,你和夏警官在這裏看監控?”

“沒問題。”

看到垃圾桶的時候小革和陳升卻都麵麵相覷,不知從何下手。在他們麵前有三個垃圾桶,兩個綠色,一個藍色,底部都帶有滾輪。藍色這個型號比較大,顏色也對,應該就是監控中出現過的那個。

“這能藏進一個人嗎?”小革低聲嘀咕著。

陳升沒有說話,他站了過去,以自己的身高大概比劃了一下垃圾桶的高度。

“這高度已經過一米了,你矮一點,你進去。”陳升說著已經把桶內的黑色垃圾袋提了出來。

“你開玩笑吧?”小革往後退了一步。

“我183,你173,你說我們倆誰進去?”陳升笑著看他。

“好吧好吧,我進去。”小革無奈地搖了搖頭,他走到垃圾桶旁邊,又停了下來,看著陳升,“你告訴我吧,怎麽進去?”

“確實哦,這個桶底部有滾輪,一扶著它就容易到處移動,使不上力氣……”陳升這麽說著就把垃圾桶推到了大廳的一個沙發旁邊。

小革很快明白他的意思,爬到了沙發靠背上,這樣他就站得和垃圾桶差不多高了。這時陳升幫忙扶住垃圾桶,小革一手扶著陳升的肩膀,跨腿緩緩爬了進去。

小革站在桶裏嚐試著蹲下去,但是空間明顯不夠,“然後呢,哥哥,這根本蹲不下去啊!”他氣餒道。

陳升觀察了一下,發現這個垃圾桶雖然看起來不小,但是人站進去後,要蹲下的話,桶的長寬確實還是不夠。

他想了一會說道,“有了,你出來。”

小革隻好又艱難地爬了出來。他剛爬出來陳升就把垃圾桶放倒了。他自己則坐到地上,雙腿伸直,屈下身體,雙手也伸直,和雙腿並攏,整個呈U型狀。就這樣整個人折疊了起來,他的上半身都剛好貼著雙腿,“你像我這樣,屁股朝桶內,我們再試試。”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小革隻好照著他演示的姿勢開始操作。他的屁股已經挨著垃圾桶的邊緣,但是因為身體和腿緊貼著,他使不上勁,就卡在了那裏。陳升這時則一把抱著他硬往裏麵塞。

大概塞進去三分之二左右的時候,陳升一使勁,一下扶起了垃圾桶,嘭,一聲悶響,小革已經順勢坐到了垃圾桶底下,整個進去後他反而感覺桶內的空間並沒有那麽小了。

“怎麽樣?”陳升問道。

“還能堅持,我的腳是不是還在外麵?”小革悶聲問道。

“哈哈是的。”陳升把他的腳往下壓了壓,“你腿能稍微屈起來一點嗎?對,不錯,你已經成功進去了。”陳升滿意地笑著,他拍了拍手,“你稍等,我開門把你推出去遛遛哈。”

他開門,把垃圾桶往外麵的一個垃圾中轉站推去,中間他還笑著朝監控攝像頭招了招手。

“哎呀,小革,這出不來怎麽辦?”停下的時候,他故意逗小革。

“哥哥誒,不帶這麽玩的啊!你趕緊把我弄出來。”小革聲音中都帶著哭腔了。

陳升說了聲“注意了”一下又把垃圾桶放倒了,接著他把桶口對著垃圾中轉站的小矮牆,“你的腳伸直,雙腳瞪著牆,準備站起來。”他衝桶裏的小革喊道。

“好。”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嗡嗡嗡的。

“一,二,三!”陳升一使勁,再次把桶倒著扶了起來,小革雙腳瞪著矮牆,順勢移動慢慢落地,踩實,站住。陳升把桶往上抽了出來。桶一抽出來,小革突然沒有倚靠,打了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成功了。”陳升放下垃圾桶高興地說。

小革扶著垃圾桶,站了好一會,才覺得頭暈好了些。這時陳升已經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前麵不遠處是他們傍晚走下來的樓梯,而ktv正好處於樓房的拐角處,就在對麵的垃圾中轉站也隱在一個角落裏。本來旁邊也是有一些店麵的,但是似乎都閑置著。借著路燈,可以看到透明的玻璃門裏麵,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門上還貼著轉租之類的字樣。他又想起陳總的證詞,“我們這片,屬於老城區。新城區的興起,人流的轉移,導致這邊商場商店都倒了好幾家,我們是為數不多還堅守在這裏的。好在我們店租便宜,店本身也不大,經營成本不高,加上價格也比較優惠,所以雖然生意冷清了不少,卻依然還在盈利。”這應該就是周圍店麵倒閉的原因了,看來這樣隱蔽的環境,從垃圾桶裏倒出一個大活人來確實不易被人發現啊。

“怎麽樣?”陳升問李銳。

“如果在垃圾桶內再鋪上垃圾袋,裏麵再隨意放些垃圾,基本就和當天監控錄像中拍攝到的畫麵一模一樣了。”他一邊說一邊把剛才他們出去的畫麵調給他們看。

“這麽說來,我們已經知道凶手是如何進出ktv的了。那麽至少密室,已經不攻自破了。”小革開心地說道。

“可是監控裏我們看到段達推著垃圾桶出畫麵後,很快鄭祺就出現了。他會不會剛好看見桶裏的人?”夏盛楠好奇地問道。

“是的,我認為後者的可能性更大。段達推著垃圾桶出畫,把鄭祺‘倒了’出來,接著鄭褀就假裝剛到,遇見了段達,還站在那裏裝模作樣地一起抽煙。”陳升也認同李銳的觀點,他接著說道,“李警官,你應該是見過鄭祺的,從監控中看來他的頭發是非常短的,近乎光頭。而那個混著進入ktv後沒有出來的人,也是近乎光頭!”

“所以你認為他們很可能就是同一個人?”李銳說道。

“是的,很可能。但是……如果是同一個人,那麽當時躲在ktv裏的人就變成了鄭祺……這就和我們前麵推斷出的段達的打卡間隔時間過長相矛盾了。因為如果當天第一個到的人確實就是段達本人,那麽他應該還是在第一時間打卡的啊?我原來想的他沒有第一時間打卡的原因就是因為認為進去的第一個人並不是段達本人!”

“而且還有兩個地方有問題,第一,如果陳龍的證詞屬實,具有殺人嫌疑的是段達啊,他們之間既然合作了,那也應該是段達負責留在裏麵殺人才是啊!第二,還是我們之前推論的,段達的不在場證明基本都是間接的,除了他女朋友外,沒有人可以確證他當時不在ktv內。”

“我想……那有沒有可能段達和鄭祺在我們麵前玩了一個戲法,狸貓換太子?”小革大膽假設道。

“你是說……”陳升皺著眉頭頓了一會,“21:15分,段達和他女朋友進入ktv,21:22分,鄭祺跟著人群混了進去,接著,22:07,我們看到段達和他的女朋友離開,而實際上,這是鄭祺偽裝成了段達,並和他的女朋友一同離開?接著他們去開房?開房的目的?”

“就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所以才是段達女朋友跟老板娘交涉,而那個所謂‘段達’,假裝醉酒嘔吐,並沒有和老板娘打照麵!”李銳接上陳升的話。

“再就是‘段達’打卡的時間間隔,因為那個人實際上是鄭祺,當然無法幫段達打卡,所以他要找到真段達,接著才能完成打卡,這也就是這中間有時間間隔的原因!”陳升分析道。

“陳龍的證詞也提到過,鄭祺和段達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們存在合謀的可能性!”李銳興奮了起來。

“假發,李警官,你記不記得陳龍提到過他和段達打架的時候揪掉了他的假發?如果他的證詞屬實,那麽鄭祺理那麽短的頭發或許就是為了戴上和段達一模一樣的假發好偽裝成他?”

“他們的身高體型,這麽回憶起來,確實是非常接近,和小革的身高也差不多,完全可以躲入垃圾桶內。那麽,隻要監控不拍到臉,鄭祺戴上段達的假發,再換裝的話……”

“我得先告辭了,我必須把他們三個都請到警局進一步審問。謝謝,謝謝你們。”李銳說著已經迫不及待往外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