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理事長的童年
推開門，莉莉絲躺在浴缸中，光滑的肌膚一絲不掛，眼神迷亂，從鮮紅的血水中伸手召喚，他受到蠱惑般向她走近，接著被拉入血水之中，兩人的身體重疊在一起，他同時感受到腥甜的窒息和臨界死亡的快感。如果說人往往都是一步一步走向墮落，而在此刻，他所有的德行卻像浴袍一樣，刹那間就從身上滑落了。心甘情願的墮落於血海之中。
南星疲憊的醒來，掙紮著從困意中起身。看著床單上留下的一小塊印記，一陣強烈的惡心感襲來。
早餐時為了避開莉莉絲的視線，南星故意坐到修的旁邊，那個位置平時是莎拉阿姨的，但是今天直到早餐結束她也沒出現，傭人們也早就發現，隻是誰也不想多問關於這位old lady的事。
“你最近也吃的太少了吧？”嚴朔看看南星盤中幾乎沒有動的早餐問。
“總覺得沒什麽胃口。那個什麽四世的事情，可以繼續說了吧？”南星瞥見大人都離開了。
“嘖，正經事記不住，這會兒倒是記性好了。”嚴朔無奈的合上書。“從前瓦拉幾內亞大公國也就是現在羅馬尼亞境內，有個叫費拉德?采佩什的王子，因為作戰勇猛而被封為'龍騎士'，後來被人稱為Vlad Dracula，龍之子。同時他也生性殘暴，據說他喜歡用一根長木棍從戰俘的屁股直穿入口中吊起來放幹血，而他的名字Tepes正有暴君和刺穿的意思。這就是赫赫有名的吸血鬼德古拉的原型。”
嚴朔喝了口咖啡繼續說：“說起吸血鬼，還有兩個不得不提。亞當和夏娃受到蛇的**偷食禁果被逐出伊甸園之後生下兩個孩子，大的叫該隱，小的叫亞伯，孩子出生後就與父母分離。該隱務農，亞伯畜牧。該隱向上帝奉上糧食，亞伯奉上羔羊，而上帝更喜歡亞伯的供物，於是該隱心生嫉妒殺死了自己的弟弟。最後上帝懲罰他永遠不老不死隻能在黑暗中孤獨飄**。”
“看來上帝也愛吃羊肉啊”南星插嘴，嚴朔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繼續說“聖經中的記載到這裏就算完了，但相傳該隱被放逐到紅海時遇見了夜之魔女莉莉絲，這位莉莉絲被形容擁有**所有男人的美貌，是亞當的第一位妻子，也有說她是撒旦的情人，還有說她是風暴惡魔，猶太教甚至用她進入夢中發生性行為來解釋男子的夢遺現象。總之這是一位掌管情欲的夜之魔女，她的出現總是伴隨著風暴與厄運。她教會了該隱如何利用鮮血使自己強大，於是該隱就成為了吸血鬼始祖。”
夜之魔女……進入夢中……夢遺……血海……成為吸血鬼……這一連串詞匯在南星的腦海中產生了某種不可思議的化學反應。讓他萌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還有一個我很在意的人——吉爾斯?德?萊斯男爵。他是百年戰爭時曾與聖女貞德並肩作戰的法國元首，擁有極高軍事才華的民族英雄。然而當他目睹心中象征光明的貞德被燒死後，失去信仰，開始質疑神明和世界，他結束了戎馬生涯沉迷於煉金術，從認識一個叫弗朗索瓦?普勒拉蒂的黑魔法師之後，兩人就開始嚐試血祭煉金，第一次使用的是一隻黑山羊，而後就開始利用糖果誘拐一些貧苦人家和流浪的小孩進行虐殺。究竟殺了多少人不得而知，但傳說僅他宅邸挖出的骸骨就不下300具。被捕之後的男爵懇求賜予他同貞德一樣的火刑。這就是格林童話中最詭異的藍胡子的原型。他生前沒有留下畫像，後世無人知曉他的容貌，死後被埋在南特聖母院教堂裏，法國大革命時人們搗毀他的墓地，卻發現三百多年前的這個墓坑空空如也，傳說因為他作惡多端連地獄也不願收留，於是至今還是徘徊在人間的吸血鬼。我一直在思考黑山羊到底有什麽寓意，撒旦教，聖殿騎士團，光明會都用它做紋章。會是Baphomet嗎？”
“Baphomet是什麽？”
“基督教中著名的惡魔，在西方名氣不輸路西法。被認為是中世紀黑魔術的傳播者，有山羊的頭，額頭有五芒星，兩角之間有火把。有女性的胸部，腹部放置有赫爾墨斯的權杖。他的紋章是曼德斯的山羊（Goat of Mendez，安息日的山羊）。是塔羅牌中的惡魔（The Devil） 。聖殿騎士團正是被指控信奉Baphomet而在1307年10月13日，星期五這天遭到異端審判，被從曆史上清洗出去。據稱這就是'13'和'黑色星期五'不吉的迷信來源。傳說最後遇害的騎士，死前在肚子用血畫了一個五芒星，寓意所有的秘密都與金星有關，這個核心的計劃就是金星“維納斯女神”計劃。”
布魯托是如此溫和的一隻大狗，曜說他有記憶時布魯托就這麽大了，現在老到幾乎已經不怎麽走動和吠叫，但每次南星去看它，布魯托都會艱難的向他挪去，慈祥的老爺爺一樣閉上眼安靜窩在他腳邊，南星非常喜歡它。到底是什麽人能夠殘忍至此？內髒流出青青紅紅淌了一地，頭部已經碎裂，腦漿把它長長的毛發黏成一團，地上血肉模糊的一灘，現在也隻能靠毛色來判斷這真的是布魯托。凶手竟還給它穿上了衣服，那是一件小女孩的紅色連帽毛呢鬥篷。
“這不是莎拉10歲生日時候穿的衣服嗎？當時我用蠟燭燒了個洞，把她惹的大哭，瞧，洞就在這裏。”修忽然大聲問到“莎拉呢？莎拉在哪兒？”沒人回答。
許瑥祤拿來備用鑰匙打開門後，修第一個衝上去，然而裏麵並沒有見到妹妹的身影，敲了兩次門沒回應，曜與修合力撞開了浴室門。眼前是南星能想象的最壞結果，莎拉死了，赤身**，浸泡在浴缸中。
“已經斷氣很久了，”許瑥祤搖搖頭“從屍僵程度看起來，死亡超過了6小時。”嚴朔蹲在一邊摸了摸死者僵直的手。修將莎拉從浴缸中抱起，曜為她披上了一條浴巾，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被放回她鋪滿花瓣的**。
“真是不幸的意外，請節哀。”許瑥祤看著失神的修悲傷的說。
南星希望嚴朔說點什麽，轉過頭發現他還蹲在浴室裏，與此同時，他發現莉莉絲好像看到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一樣在修的身後無聲的竊笑，忽然四目相對，南星想起昨晚的夢臉上一陣潮紅想避開視線，卻分明看見她用口語說：“Our secret”。
最後一個離開雙魚座塔樓，許瑥祤重重鎖上大門，在警察到來之前這裏將不會再被開啟。
休息室裏，一陣沉默，這裏的氣氛已和之前完全不同。
這真的隻是一場意外嗎？為什麽慘死的布魯托身上穿著莎拉姨媽小時候的衣服？這到底意味著什麽？南星明白自己的腦袋再怎麽努力也轉不出答案，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身邊的朋友，嚴朔陷入沉思眉頭緊蹙，曜把頭靠在沙發上仰望著天花板一言不發。
午餐時，南星忐忑的擔心著理事長得知女兒去世的消息會不會當場昏厥，然而老夫人卻仿佛早已有所準備般平靜應對，隻有拿刀叉的手微微顫抖。許瑥祤接著說：“今早打開大門的時候，地麵上有用小石子堆成文字'5 days remaining',下麵還壓著這張紙條”，許瑥祤伸手到燕尾服口袋中拿出一張像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小紙片雙手遞上。
老夫人看完紙條後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下定決心，用略帶顫抖的聲音說：“已經隱瞞不下去了，該是時候說出真相了……是懲罰。我們一家都是鳩占鵲巢。”
老夫人閉上眼睛長歎一口氣“我的母親在留學英國的時候，愛上了她的教授，也就是我的父親——阿爾伯特伯爵。後來父親跟隨母親回到中國，在這裏生下了我，父親忙於學校的工作和他自己的研究，對我和母親關心甚少，印象中他們的關係一直不好。4歲時候我告訴母親總是會夢到一個小姐姐，並且將她的樣子描述出來，母親非常害怕，用看怪物的眼神尖叫著要我滾開。夢並沒有停止，那個女孩有時甚至會在白天出現，但我再也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她，直到隨父母回到英國，才第一次通過照片見到了一直出現在我夢中的女孩，我隱隱察覺母親恐懼的原因。那是父親前妻的女兒簡，十歲時候獨自在河邊玩耍誤食了某種野草哮喘發作去世了。回到英國後的父親不再工作，每天都會花上不少時間陪我玩耍，但是好景不長，僅僅三個月後父親就在簡離世的地方吞槍自殺了。母親怎麽也不相信父親已經死了的事實，變得越來越神經質， 經常毫無征兆地就開始尖叫，說剛剛看見了父親，父親化裝成水管工在監視著她。十歲的一天夜裏我被母親持續的尖叫和摔東西聲音吵醒，跟著管家讓先生一起趕去母親的房間時，隻見她頭發散亂像個精神病人不停的念叨'他都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他知道我殺了簡……他知道了……他剛才掐住我的脖子問我Where is dill……他都知道了……他要殺了我……你也逃不了……佩歐妮你也逃不了……'我清楚的看見母親頸脖上的深紅色手印。再後來讓先生和醫生建議挖開父親的墓地，雖然對逝去的父親不敬，但為了活著的母親，心病還須心藥醫，隻有讓母親親眼看到父親的屍骨，她才能真正回歸現實世界。我不願意再看到母親痛苦於是接受了這個建議，次日晚就打開了父親的棺木，結果……”老夫人停頓了一下。
“父親的棺材是空的，之後母親徹底瘋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房間裏到處都是十字架。她整天念叨著父親變成吸血鬼，自己從棺材裏爬出來，等待時機向我們報複。父親自殺前告訴我的迷題就在這張紙上，他說隻有他的孩子才能解開，如果我回到這所房子就一定要找到。而母親臨終前卻告訴我，我們都被父親詛咒了，他變成了惡魔終有一天會回來殺光我們，這是對鳩占鵲巢者的報複。”
夫人像是耗盡所有力氣，手扶額頭靠向椅背。“讓先生，當年的事情您還記得吧？關於簡的死我一直不能釋懷，醫生說簡是死於哮喘發作，而母親卻說是自己殺了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與阿澤爾同來的老管家搖搖頭“關於這件事我和您一樣困惑，佩歐妮小姐。”
許瑥祤端上一杯新茶，手輕輕搭在老夫人的左肩上，老夫人緩緩睜開眼輕拍肩上無比可靠的的手，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理事長，恕我冒昧，有幾個問題可以問嗎？”
“嚴朔同學，我已經決定毫無保留了。”
“一，伯爵是否患有某種嚴重的胃疾？ 二，您小時候是否跟隨伯爵去過學校和他的工作室？ 三，伯爵在英國的宅邸是否也有大量藏書的書房？是否有關於植物學的圖鑒？”
“父親的確患有嚴重的胃疾，並飽受其折磨。小時候父親偶爾帶我去學校，但某件事情發生後他就不準我去了，是什麽事呢？抱歉，我已經想不起來了。英國的宅邸有不輸這裏的藏書，父親是非常愛書的人，植物圖鑒我記得是有半麵牆。”
“好的，非常感謝。那麽，讓先生，您在英國宅邸工作應該很多年了吧？理事長的母親也就是第二任伯爵夫人是否與簡小姐相處不愉快，甚至簡小姐對其抱有敵意？”
“是的，那時候我還隻是個footman，不過聽女仆們說過簡小姐的確不太喜歡夫人，但簡小姐其實是個懂事又孝順的好孩子，我想那大概隻是小女孩害怕被陌生女人搶走父親的心理吧。伯爵一直不願再婚也是為了簡小姐。”
“好的，謝謝讓先生，我想我已經解開簡小姐死亡之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