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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語看看手機,快九點半了。

手機裏有一個未接來電和一條信息,都是賀桑的。下午上課的時候,她將手機調成了“消鈴”,晚上吃飯聊天,忘記將鈴聲調回來了。

她邊蹬蹬地上樓,邊打開賀桑的信息:“老婆,你在哪裏?”

湘語邊上樓,邊回信息:“在家哦。”她打算到家後,再電話和他細說。

她打開家門,發現客廳裏的燈竟然是亮著的!兒子在學校寄宿,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回來。是賀桑來過了嗎?她在他搬家之後,給過他一片鑰匙。

她喊:“賀桑?桑?”沒人回應。她到各個房間裏開燈找了一遍,還是沒有看到賀桑。

“是不是我老了,記憶不管事了。難道是我今天出門忘了關燈?”湘語十分納悶。

她越想越有點害怕,正哆嗦著打電話給賀桑的時候,他開門從外邊進來了。湘語迎上去:“你剛才來過了嗎?看到燈亮著,嚇死我了。”

“你今天外出了?”賀桑在沙發上坐下,喝了一口湘語杯子裏的冷茶,問。

湘語把大偉請她吃飯,送她回來的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嗯,”賀桑裝著漫不經心地說,“晚上,我想來你這裏吃飯,打電話給你。你沒接我電話,信息也沒回。”

“我下午將手機消鈴了,沒注意。”湘語歉然地說。

賀桑沉吟半晌,漫不經心地說:“這大偉對你有點意思吧?”他故意起身去換熱茶,眼睛悄悄地瞥過來,捕捉著她的表情。

湘語不願賀桑多想,說:“沒有的。隻是同學碰麵吃頓飯而已。”

賀桑哈哈大笑:“防火防盜防同學!小心哦,你是單身女人,到外麵別惹出什麽是非來啦。”

湘語走上前去,接過賀桑手裏的杯子,將裏麵的茶葉倒掉,換成了自己親自做的檸檬蜂蜜柚子茶,給賀桑衝一杯,再給自己衝一杯。她笑著說:“你放心啦,我能惹什麽是非?一個島鎖住了一個人。我的心全在你這裏。”

“社會複雜,你不惹別人,別人惹你呢!再說了,我怕你吃虧。”賀桑補充問一句,“大偉是單身還是有家室呀?”

“他說他好像離婚了。”湘語遲疑了一會兒說。

賀桑心裏咯噔了一下,半天沒說話。接著問:“他做什麽的?”

“市裏‘滿堂紅’裝修公司的老板,他高考後做了建築行業。”湘語起身到冰箱裏,裝了一疊賀桑喜歡吃的“秋葵幹”。這是湘語特意為他做的,聽說降血糖,壯陽。

“哦,那好呀。改天我還要就兒童福利院的基建和裝修方麵向他請教。”賀桑看著湘語,不動聲色地。

“好呀!他是個熱心人。”湘語大大方方地說,“要不,我給他介紹一下,你哪天直接電話給他?”

“介紹?嗬嗬,你打算怎麽向他介紹我呀?”賀桑心裏醋意翻滾,表麵上卻樂嗬嗬的。

“就說你是我男朋友唄。”湘語倒是毫不猶豫。

賀桑從沙發上起身,一把抱起湘語,動情地說:“湘語,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我希望你隻是我的。剛才,我到院子裏接你,看到一個男人送你回來,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我都想找他幹一仗了!”說著,抱著湘語在屋子裏轉一圈。

“哈哈,那你就會在我同學中出名啦。”湘語笑著捶他,“你快把我放下來,快把我轉暈啦。”

“今晚,我就在你這裏睡。”賀桑說。他拿起手機給汪老師發了一條信息,說有戰友聚會打牌,回不去了。然後關機,把湘語的衣服一件件剝蔥似的脫掉,說:“今晚,你可以在我懷裏安心睡了。”

有他在身邊真好呀!雖然夫妻之間那檔子事沒有讓她特別滿足,但不管怎樣,有他的體溫溫暖著她就足夠了。

屋外蕭殺,屋內溫暖如春。

過了兩天,湘語上班,突然接到了馬超初三的班主任電話。原來,馬超沒有遵守學校紀律,帶了手機去寢室。寢室長舉報給班主任,馬超挨了批評後,回到寢室將寢室長打得頭破血流。班主任請家長務必馬上去學校處理。

湘語急匆匆趕往學校“滅火”,把寢室長送去醫院做了檢查。幸喜隻是傷著了外皮,做完簡單包紮仍回學校。

馬超站在辦公室裏。湘語看到他又長高了一大截,唇上的胡須黑黑的一圈。他的手機被班主任沒收,梗著脖子不認錯。

班主任說:“馬超,你不是不聰明,但心思不在學習上,遊戲癮重。你初中買分進來,如果這樣玩下去的話,高中也要買分讀書。即算你家裏有錢,大學可買不進了!”

湘語聽得臉紅一陣,白一陣。

“我讀不讀書,家裏有沒有錢,關你什麽事!”馬超仍吃錯了火藥似的衝老師說。

班主任氣得臉色鐵青,說:“你再這樣,直接上政教處去。”

湘語真是恨鐵不成鋼呀!

“你知道錯了嗎?”湘語站在兒子麵前,半仰起頭問。

馬超白了她一眼,梗著脖子朝另外一邊。

湘語心裏又氣又惱,眼圈也紅了,說:“孩子,你總該體諒你母親的難處!媽媽一個人拉扯你長大,辛辛苦苦上班賺錢,對你寄予厚望!今天,媽媽特意為你的事情請假來的。”

無論湘語怎樣懇求,馬超就是一言不發。湘語想到拉扯孩子的不易,想到馬超不懂事,忍不住在一邊抹淚。年級組長是一位老教師,走過既是安慰,又是給大家下台階:“孩子青春期了,叛逆也是成長。這一代孩子普遍受電子產品影響太大。一會兒還是請家長將手機帶回去。馬超不說話,心裏是知道錯了,隻是不好意思說出來。你們娘倆先冷靜下來,好好溝通。”

班主任將馬超的手機給了湘語。老師們紛紛都去教室了,辦公室隻剩下湘語母子。

剛才年級組長的一番話軟化了馬超的刺,湘語心裏的焦慮得到了緩解。

“你告訴媽媽,你的手機是哪裏來的?”湘語放低聲音問。

“是伯父來學校的時候給我的,他說是爸爸給我買的。”馬超低著頭說出了原因。

湘語氣不打一處,心裏恨恨地:他個做父親的,不教育孩子也罷了,隻知道背後慣著他--這哪裏是愛他,分明是害他!

“媽媽把手機在家裏保管了,等你期末考試完,就在家裏玩玩。”

馬超心裏不樂意,但是又沒辦法,氣衝衝地回到教室去了。

湘語心裏很是煩惱:兒大不由娘呀!再說了,就算湘語想管,馬超又寄宿,她是鞭長莫及呀!

十二月底,大偉聯係了湘語,元旦在市裏華天大酒店裏舉行高中同學聚會。湘語猶猶豫豫,大偉將了她一軍,說:“同學都會到齊,你必須到!如果你缺席了,小心我帶著同學們一起來你家裏熱鬧。”

湘語這些年與同寢室裏幾個關係不錯的女同學都失聯了,她確實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見見大家。

元旦這天,大偉站在酒店門口,和湘語打過招呼,就忙別的了。他負責這次同學聚會的全部讚助和主要組織工作,正忙上忙下。

湘語和老同學見麵了,分外高興。可又從別人臉上,看到了歲月的痕跡。大家漸漸親熱起來,在回憶裏尋找青春的影子。一個室友笑著說:“還記得大偉喜歡湘語嗎?畢業的時候,他悄悄送了一個布熊到我們寢室。最後布熊被隔壁一個女孩橫刀奪愛拿走了。”

往事的閘門被打開,大家笑成一團。

大偉在酒店裏開了十多間房,還將棋牌室,卡拉OK室包了場。大家打牌的打牌,唱歌的唱歌,聊天的聊天,好不熱鬧。

湘語發信息告訴賀桑:“我和高中同學一起在市裏的華天酒店大聚會,我今晚不會回家了。”

賀桑正開車從兒童福利院的工地上出來。他沉思片刻,將方向盤一轉,拐到華天酒店停了車。大堂的指示牌上寫著:仙女中學高三班同學聚會請上805會議廳。

賀桑抬腳欲望電梯裏走,抬頭看見了電梯門上照出自己憔悴的模樣。他猶豫片刻,慢慢開車駛出市中心,回到了韶潭縣城。

賓館裏,湘語和大家東扯西扯。夜深了,她才和當年的閨蜜躺在一張**,聊起了各自生活的難處。

湘語傷感地告訴她,自己離婚很多年了。女同學則說著說著也哭了,因為她沒有生男娃,在婆家毫無地位,老公在外麵瞎混,她都張不了口。

倆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都感歎:做女人好難哪!人到中年,唯有好好愛惜身體。

第二天,大偉又組織大家去附近的神龍山玩了一趟。湘語離婚的事情,在同學中傳開了。大家紛紛笑大偉:“大偉,你暗戀湘語那麽多年,現在你倆都單身了,機會就在眼前,抓緊呀。”

湘語揮著手打她們,大偉眼睛裏含著期待和柔情。倒是湘語趕緊回避,盡量不和大偉單獨待在一起。

聚會結束後,大偉要開車送湘語,她生怕賀桑再誤會,隻好婉言謝絕,自己坐中巴車回了韶潭縣。

她發信息給賀桑:“同學聚會散了,你在哪裏?”

“我在省人民醫院。”賀桑回複。

湘語驚呼,連忙問:“怎麽回事。”

賀桑的信息半天沒回。她撥打賀桑的電話,手機關機了。她急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