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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馬超春季入學又兩個多月了。這個學期,馬超各方麵表現不盡人意。在家裏常常頂嘴,放學常常在外麵逗留到很晚才回家,做家庭作業則心不在焉哈欠連天,他的成績明顯退步了。老師找湘語去過學校辦公室,鄭重其事地告訴她:四年級下期是分水嶺,是孩子習慣品德形成的關鍵時期。

湘語點頭,可回家仍束手無策。馬超進入兒童逆反期,動輒在家裏發脾氣。湘語心裏直發愁。

天氣一天天轉暖了。成群結隊的燕子飛過藍天,在各大街小巷裏開始安家了。湘語常常在陽台上憑欄遠眺,不時朝大院門口張望,希望遲遲未歸的心上人能給她一個驚喜,在對馬超的指導上也助一臂之力。

一天下午下班,她穿著一件過時的棉質格子襯衣,拎了一袋子菜疲憊地回家。進進大遠門,一眼看到了賀桑和汪老師站在院子中央,院子裏的老老少少都圍著他們,打聽德國的見聞。

“你白胖了呀,賀科長。”

“德國的水土養人!”

……

賀桑給男人們遞煙:“這是我從德國帶回的。我也不會抽煙,你們抽根試試,味道嗆不嗆?”說著,彎腰幫大家把煙點著了。汪老師披著一條花披肩,女人們圍著她,稱讚式樣新,花色好看,汪老師打開地上的旅行包,掏出德國巧克力分享。

湘語的神色黯淡下去。但不上前打個招呼顯然過不去。過去看熱鬧吧,心裏又別扭。低頭看看自己穿舊格子衣服,活像個鄉下姑娘呢。她還是希望賀桑最好不要看見她。正往側邊溜,一樓的張老太太眼尖,熱情地招呼:“湘語,快來嚐嚐德國貨,賀科長、汪老師帶回來的德國巧克力有酒味呢!”

“哦,您倆回來啦!”湘語臉上堆砌著笑,不得已走過來打招呼。她站在圈子外層,特意不與賀桑的眼神交流,直稱讚汪老師氣色不錯,披肩質地好,花色好看。

看了一會兒熱鬧,湘語找個借口說:“我家馬超獨自在家,我先走一步。”說完,她拎著菜轉身上樓,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她原本盼了很多個月!本該高高興興才對,可這一刻偏偏鼻子發酸。

晚上,她也沒心思畫畫,不時到陽台上去看看。賀桑家的燈亮了,可亮著的屋子裏,是他和別的女人在忙碌。她沉重地歎息,沒精打采地拿起畫筆,畫壞的紙丟了一張又一張。

正心猿意馬間,湘語的電話響了。

“到樓下車庫來,我等著你。”

湘語不假思索,飛奔下樓。

盡管小排氣扇正在工作,可車庫幾個月沒有使用,還是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黴味。賀桑已經簡單做過衛生。沙發上、地板上還算幹淨,一個剛用過的濕淋淋的拖把掛著在小衛生間裏滴水。

“她呢?”湘語在門口警惕地問。

“她累了,先洗澡躺下倒時差了。”賀桑說。

接著,他上前,一把將她拉進門裏。幾個月聚集的濃稠的相思,這一刻,成了熊熊燃燒的火。他們倒在沙發上,緊緊地粘在了一起。似乎唯有這樣,才能讓彼此融入對方的血液裏。

繾綣之後,湘語伸出舌頭:“你把我的舌尖都咬麻木了。”賀桑一看,果然,舌尖被自己吮吸得紅紫了。他抱起湘語:“我恨不能把你吃了,讓彼此再沒有分離。你知道嗎?有一款香水叫做什麽綠毒。你就是我的毒藥,我簡直上癮了。”

湘語想起樓上的女人,幽幽地說:“我不是。她才是你真正的毒藥。”

“我和她早就沒親密關係了。這次回家,我就會和她分床而睡。我向你發誓……”他急急地解釋。

湘語的心重新獲得了滿足,她用手指壓在賀桑的唇上,嬌嗔說:“不許你說不吉利的話。我也不要聽你賭咒發誓,我相信你。”

“嗯。鬼才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愛你。尤其是這次分離,真正讓我度日如年呀。”賀桑說著,又與她滾在了一起。湘語呢喃著:“我愛你,你是我的。”賀桑傻傻地回應:“我也愛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幸福又重新降臨到湘語心頭,她重複著賀桑的話:“我是你的,我永遠都是你的。”

筋疲力盡之後,兩人整理好衣服。“這是我特意送給你的香水--綠毒。”說罷,賀桑拿出一個寫滿了外文的精致盒子,像背誦似的介紹說:“導購員說這個香水之所以名貴,是因為前調、中調和基調分別是白鬆像、小蒼蘭和香……香草……”

湘語動手拆包裝,問:“什麽前調,中調和基調?”

“我也不太懂,很費勁才記住這些。總之,導購員說綠毒傳達用香人溫柔體貼。我覺得最適合你!”賀桑用手撫摸著湘語的長發,無限柔情地說。

“好淡雅的香味,好好聞。”湘語噴了一點兒在裙子上,再對著手腕的脈搏上噴。“傻瓜,香水不能和皮膚接觸,特別不要和臉部的皮膚接觸哦。導購員說香水和太陽接觸以後會發生化學反應,皮膚上會長斑。小心你成為了麻花姑娘。”賀桑說。

“這麽多講究呀!”湘語調皮地吐舌頭,把香水收進包裝盒裏。賀桑原本對香水是一點都不懂的,不過,為了湘語,他像個小夥子似的,特意做了很多功課。接著,他又變戲法遞給她一個長方形的盒子。

湘語打開一看,是一串鑲鑽的水晶項鏈。對著燈光,水晶透明、夢幻,鑽石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太喜歡了。

“很貴吧?多少錢?”湘語問。

“這個你別管。反正是國外的正品就對了。你喜歡,我就很開心。”賀桑說著,站起來幫她把項鏈扣在脖子上。湘語轉身,靦腆地對著賀桑:“漂亮嗎?”

“嘖嘖。”賀桑咋舌,暗暗感歎:年輕就是好呀,她臉上還留著剛才運動後的紅暈,分明像個粉嘟嘟紅蘋果,怎麽看怎麽好看。

他不看水晶項鏈,盯著她的臉俏皮地說:“你什麽都不戴,什麽都不穿,最好看。”

湘語笑著撲打過來:“你怎麽出了一趟國,就變成了油嘴滑舌的壞人了。”

“看著你,我就想變壞人,因為你太誘人了。”賀桑說著,又一把抱起湘語親吻起來。

直到夜色深了,兩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先後上樓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