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造七級浮屠 攬九座寺廟

那山賊叫囂道:“劫的正是你。”林威風見他好不識抬舉,怒憤填膺。佯笑道:“小字號以走鏢為主,此次騷擾貴方,實屬身不由己。”換做常人,早便火冒三丈,大打出手。可走鏢的人既要在江湖上立萬字,那裏能輕易得罪黑白道上的人,須得讓三分理。那山賊看似鐵了心的要生出事端來,狂妄道:“‘車過壓路,馬過踩草’。鏢頭也是行走江湖的,可這些規矩都不曉得?若想從此處經過,得亮出你們的看家本領,好叫我們領教。”林威風雙手抱拳道:“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在下隻好奉陪。”說罷,手勢一打,鏢眾一湧而上,與山賊打成了一片。林威風提掌朝那狂妄之人打去,想必他就是賊頭。見他武功絲毫不遜,出掌利落,掌從側路擊來,欲抓他脅下。林威風掌勢不減,陡然掌風微偏,恰好打在那賊頭孔最、尺澤二穴處。幸好這隻是手掌,若是那指力,那賊頭那裏還動得了。

正打鬥在水深火熱之中,忽聽得十丈開外一聲呼哨,眾山賊立時向四下退去。林威風尋思:“連那賊頭也懼這呼哨聲,想必是個大角色。”隻見一個身著灰白棉袍,腰懸一隻酒葫蘆的老漢緩步邁進,瞧真切些,不是孟不得是誰?當日孟沈二人一路東行,在一家客棧中稍作歇息,猛然發現楊宗升也在。固然不知他來做些甚麽,那日見識過他的本事,厲害至極,也不問緣由,從窗戶上匆匆逃竄了。一路打聽左近有無僻靜之地,害怕楊宗升一幹人跟來,故才尋到武夷山來。情同林威風一樣,遭山賊打劫了一番。孟不得使詐,將手中暗器“咻咻”打出,才勉強贏得那賊頭,殊不知那賊頭對打暗器的功夫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並力舉孟不得做他們山寨的寨主。

孟不得道:“湛老弟,你又魯莽了,這位鏢師可是朋友。”說此話時,心中竊喜,尋思:“龜兒子落在虎窩中,爬不出去了。”湛姓賊頭給林威風作了一揖,禮數盡至。孟不得邀鏢眾去山寨中喝酒,林威風再三推辭,道是有要事在身。孟不得道:“鏢頭這就是不賞我孟某的臉。”林威風早便識破他的詭計,知道自己在劫難逃,隻好勉強答允,告知鏢眾要小心謹慎。

這山寨設在山腰之上,竟將山岩圍了個圈子。孟不得施令大擺筵席,替林威風一幹人接風洗塵。孟不得上首坐定,餘下各把手坐在兩側,林氏父子隻得挨後坐下,林威風心思:“哼,好不講道理的坐法。”眾嘍羅端上美味佳肴,酒水茶水也是招待甚周。可鏢眾以為這佳肴美酒中摻了蒙汗藥,林威風便將計就計,眼色一使,鏢眾立馬昏倒在地,說道:“這酒水有毒。”且要瞧瞧孟不得要施甚麽陰謀詭計。

孟不得早就看破鏢眾這般心思,於是一不做二不休,竟將鏢眾關在了廳室之中,欲要看他等活活渴死餓死。林威風獨自懊悔不已,竟未料到他會使這等狠毒計謀。鏢眾被困後暗自叫苦,林氏父子緊緊依偎在一起,難舍難分。道是死到臨頭了,也不忘父子之情。想到要共赴黃泉路,人人懼怕至極。孟不得在室外尖聲叫喚道:“鏢頭,你若跪在地上給我磕三個響頭,並叫我三聲爺爺,我便大人有大量放你們一馬。”林威風誓死不屈,隻把他的話當耳旁風。可鏢眾個個有家有室,那個不願意活命?所以都起了殺惡之心,經林威風幾番勸阻,才忘卻邪念。

那無淨生怕出甚差錯,所以仔仔細細地將每一個地方都尋問過了,在江南找尋了數日,身上銀兩所剩無幾。想到左近有個佳處,吃喝皆不要錢,那便是莆田的林泉院了。這林泉院亦稱做少林寺,即是所謂的南少林 。無淨遠道而來,眾浮屠招待十分周至。吃了三碗齋飯罷,便隨禪師去燒香拜佛,這領頭的是二禪師空聞大師。緩緩來到一座廟宇中,無淨對著身前的佛像,雙手合十,拜了三巡,嘴裏喃喃道些可望不可即之事,必然也有尋楊宗升一事。拜畢,空聞又引他觀賞了前朝寺廟,道是那永樂帝所到之處。折過幾個廊道,見到一片稍微開闊的場地,四麵橫擱了四個木頭架子,架子上掛滿了兵刃。不但有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類同流星錘,點穴橛,判官筆等外家兵刃也是應有盡有。想必此處便是練武場,無淨長年待在塔中,許久未見識比武切磋之境。何況這是鼎鼎大名的少林派,甚麽少林羅漢陣,少林長棍,長拳都是久仰於世,好叫無淨大開眼界。

隻見對麵廟宇中跳出來一幹浮屠,有胖頭陀,也有矮和尚。眾浮屠分作兩幫,站定後便派人應戰。左首派出一人,身強體壯。右首所派之人,看似弱不禁風。空聞道:“左首那個是老衲高徒,法號遲虛,江湖人稱‘大鴛鴦掌’。老衲與你賭賽一場,你道是誰勝誰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