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成敗彈指間 恩怨意氣時

楊宗升一怔，知曉自己遭人誣陷，腦子裏忽然空****的，情不自禁地向後退了幾步。周成心厲聲道：“哼，做賊心虛，看你往那裏逃？”別席好漢俱個驚奇，一探才知何事。於是眾人將四下圍得水泄不通，楊宗升脫不開身。隻聽見少數人說道：“周大俠，把他雙手砍下來。”還有幾個更狠的：“把他的心掏出了，看看是黑的還是紅的。”周成心是周家鐵膽功夫的第八代傳人，相傳這門暗器功夫為乾隆時周仲英所創，如今創立鐵膽幫卻是周成心一人的功勞。他時常往賭場跑跑，再就是去衙門坐坐，與黑白道上的人關係處的甚是融洽。今日口舌之戰，看來是周成心大獲全勝。楊宗升孤家寡人一個，難免害怕冷不防有人暗施毒手，抄出刀來，護住門戶。周成心倒是裝得光明磊落，心高氣傲道：“吃我一枚鐵膽。”說罷，一顆鐵球也不知由何處打出，一閃而過。楊宗升一招“當仁不讓”，以刀身彈開鐵球，可鐵球來勢過猛，二者相撞，火花亂迸，不見減勢。楊宗升心知自己百口莫辯，在劫難逃。其實就算金笛不是他偷的，周成心也會殺了他，一些官兵暗地裏說了玉俠派的許多壞話，周成心為討好這些人，自然而然要替他們“除害“。

正在惶恐不安之餘，兩名大漢邁上一步，異口同聲道：”周大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周成心笑道：”西川雙俠也來了，有失遠迎。俗話說得好‘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咱們尋了強盜好久，這姓楊的正好送上門來，後麵的話就不用多說了罷。“楊宗升避開鐵球，往西川雙俠身上撞去。二人道：“那個龜兒子敢動楊兄弟一根汗毛，便是與西川雙俠過不去。”那洛陽三仁也來祝賀，一齊冷笑道：“穀氏昆仲，你二人未免也太狂妄了。”穀氏雙俠道：“羅家三個鷹犬，那裏輪得到你們說話？”一俠又道：“常怠，掌他嘴。”穀常怠聽令撲上，疾快揮出一掌，將三仁中的羅仁狂的臉頰打的通紅。穀常怠笑道：“常仁，你上。”穀常仁雙手擬爪勢，抓向羅仁信、羅仁傑脖頸。這揮掌、伸爪隻是一刹那間的事。三仁給西川雙俠鎮住，仍不罷休，嘴裏嘰裏咕嚕說一些河南方言，想必是罵人的話。楊宗升見雙俠手法、身法都好快，暗自佩服得緊。周成心亦是拍手道：“果然是碧魂刀王雯教出來的徒弟，老夫也想與你們過過招。”穀常仁道：“常怠，周大俠要與我們比試，你奉陪麽？”此言一出，周成心怒氣衝天，明白其意是瞧不起自己。忽地掌風陡起，雙掌交錯打去。穀常怠施展擒拿手法，小擒拿手中的“雙臂製敵式”中的一招“水漫金山”，左手製住周成心來掌，右手繞過他腦後，按住他右肩。左手往前一帶，扣住右手，如此一來，周成心上盤被罩得嚴嚴實實。 穀常仁利掌對來，周成心鬥誌已消大半，出掌受阻，隻得縮頭閃避。穀常仁大笑不止，故意放出虛掌，周成心害怕不已，眼睛一閉，模樣甚是狼狽。穀氏雙俠撤招後縱，周成心不住羞愧，這上百人圍觀，看見自己落敗，那裏還有臉麵？說道：”大夥散了罷。“對楊宗升咒罵了幾句，便往內堂走去。楊宗升會和另外三人，在客棧中胡亂過了一宿，翌日清晨便計議回韶關酒館。

邢所向自上回嶽陽樓爭劍認輸，一路惆悵，極不甘心。到了京城，與陳夔龍接應，一道去了紫禁城 。邢所向拜見了光緒帝，淨說些恭維的話，討得他歡心。光緒道：“包衣護軍參領還缺人手，就由你去罷。”邢所向雙膝跪地，正欲磕頭謝恩。慈禧太後突然駕臨，光緒立馬下跪道：“兒臣給母後請安。”隻聽慈禧道：“邢所向，李大人身旁就缺你這樣的武學奇才。”光緒站在一旁，似是隨從一般，不敢說一句話。邢所向心知包衣護軍參領乃從三品官，如今卻要受李鴻章的管製，心中極不好受。可慈禧的話似乎比光緒更有權利，也不得不遵從，又跪在地上道：“謝太後隆恩。”於是退了下去。

過了八九日，接到四川行省消息來報，稱在韶關挖到五神捕中四個人的棺材，這棺材正是霍元婷買的。經探查，已明凶手是誰。眾捕快來到霍元婷那家客店，見她是個女的，不像一人作案，逼她供出同夥，她那裏能背信棄義？終於是被帶到了李鴻章身邊審問，邢所向隨李鴻章一同去了牢房，對霍元婷施加了鞭刑，可她硬是不說。邢所向靈機一動，想了個法子。他以為這四個捕快武功自然不弱，能將四人都殺死的定然是江湖上的好手。於是開棺驗屍，沒想到屍首竟未腐爛，再聞聞棺木上的氣味 ，已知是檀香木。邢所向不住打量四人屍體，心中已有了答複。他對李鴻章道：“李大人給我加派兵馬，我一定提那凶手人頭來見你。”李鴻章信以為真，怎知他公報私怨？他驗明了屍首，知道同夥即是楊宗升和林莫愁二人。因為屍首上的掌傷，刀傷皆是二人武功路數，他與二人都交過手，固然銘記在心。他聽龐白二人說過林莫愁的身世，又見他兩次壞了自己好事，憤恨全都發泄在他一人身上。他就寢時想到林莫愁奪得寶劍後得意的笑容，心中極不是滋味。

南下路上一直在謀劃如何殺了林莫愁，三日內便到得廣州。眾官兵埋伏在震南鏢局四周，邢所向率六個官兵從正門進入，鏢徒轉告林威風。林邢二人一見麵 ，似乎中間隔著一堵牆。林威風笑道：“邢兄光臨敝舍有何要事？”邢所向道：“上回我與令郎交手，極是歡心，道是終於找到了對手。他人現在何處？”林威風輕描淡寫道：“他不在。”他本不屑與官府的人打交道，但要保住飯碗，又不得不假裝客氣。那時林莫愁正與上官芊芷在密道裏練功。邢所向複仇心切，以為林威風故意藏子，呼哨一聲，周遭伏兵翻牆而入。林威風慌亂不已，怎會料到這般變故？趙希夢讓邢所向一掌震得五髒俱裂，不久就死了。林威風與眾鏢徒竭力抗敵，隻見一個官兵挺長矛刺來，林威風一掌拍去，將那長矛打得斷成兩截。趁其不備，身後三個官兵持刀揮到，唰唰唰，林威風連中三刀。忽然一陣狂嘯，雙腳陡起，踢開偷襲官兵。邢所向猱身撲來，左掌虛出，右手繞到他的背後。“喀嚓”一聲響 ，林威風肋骨斷了六根，痛不欲生，倒在了地上。慌忙中林威風早將林青交給了龐白二人，二人從後院殺出，逃得不知去向。二人自從嶽陽被帶回來以後，林威風並未責罰二人，而是好生對待。二人心有悔悟，感激不盡，二話不說便答允了護孩一事。

邢所向將鏢局搜了個底朝天也未找到林莫愁，一氣之下，一把火將鏢局夷為平地，道是無論你林莫愁身藏何處，都必定葬身於火海之中。林莫愁與上官芊芷二人從嶽陽趕回鏢局，來時滿懷喜悅，卻見一片廢墟前站著五個人。五人哈哈大笑，一位年紀稍長的說道：“不用我絕人，自有絕人者。”林莫愁當即轉喜為悲，挺劍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