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行路幾千裏 別麵數十日
說道 :“你……你是誰?”沈玉鹿被點了穴道,言語不得,孟不得幫忙應了一聲:“他叫沈玉鹿。”那老者大喜道:“是了,你師父現在何處?”上官芊芷道:“爹爹,他目下是個啞巴。”蘭花手輕輕上拂,沈玉鹿方才哭笑全止。回答道:“前輩是說我錢師父。您是?”那老者嗬嗬自樂,摸了摸沈玉鹿的腦袋,笑道:“呀,你怎地不認識我了?十五年前,你師父帶了好多人到我家來。當時你還年幼,可我就是記得你下巴上長了顆紅痣。你年少輕狂,耍了一套鹿禽拳甚是得意。不是,怎麽你少了隻耳朵。是那個欺負了你?告訴給我聽。“那老者隻當沈玉鹿還是個孩子,說話的語氣十分和藹可親。沈玉鹿此刻已料到那老者的身份,隻是自己早就被逐出師門,適才那一聲”錢師父“說得甚是違心。而這耳朵是如何沒的,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他,其一是自己拐了人家孩子在先,其二是讓一個女子割了下來。武林中人極重名聲,饒是賠上性命,也不能敗壞聲譽。
沈玉鹿假裝回憶,忽道:”哦,您是上官驀上官前輩,一如從前的英俊瀟灑。“上官驀哈哈笑了幾聲,又跟他敘了敘舊,沈玉鹿死活也不說斷耳緣故。上官芊芷自是十分討厭沈玉鹿,見爹爹與他談得投機,好不難受。林莫愁傻笑一陣,對上官芊芷道:“上官姑娘今年芳齡多少?”上官芊芷轉過身道:“這位林公子好生直爽,要我說年齡,豈不是羞死人了!”此刻她的臉上如烈日一般滾燙。林莫愁道:“我已經二十歲了,不知是稱呼妹妹還是姊姊好呢?”上官芊芷笑道:“林公子比我大三歲,當然是叫哥哥才是。”說罷,向內堂跑去,不敢回頭瞄林莫愁一眼。林莫愁兀自發呆,回想起上官芊芷天仙一般的美貌,喜不勝喜。
上官驀自上回與楊王二人酒後作別,心中甚是空虛寂寞,如今來了這麽多客人,怎麽不會要他們多盤桓幾日。逗留了三四日,林威風便說要走,他心意已決:既然寶劍尋不到,便與失主直說罷,也許接應之人是個高手,能助我等一臂之力。林莫愁那裏舍得上官芊芷?每日與她坐在屋頂上談天,摘野果,喝泉水,好生自在。作別時竟默默流下了淚,心如刀割。鏢眾從馬廄裏挑了幾匹良駒 ,直趨嶽陽。連奔一個晝夜,馬匹嘶叫一聲,即刻虛脫而死。早就疲憊不堪,鏢眾在洞庭湖畔找了家旅店,恰巧碰著趙希夢一幹人。茶也來不及喝上一口,隻聽趙希夢訴苦道:“我等這二十日跑遍了大西南、大西北,仍是沒發現那兩個叛徒的蹤跡。昨日從湖北經過,遇著個甚麽靖山四豪,無端挑事,硬要與我們較量一番。怎料四人武藝高強,殺了咱幾個兄弟,還傷了十來人。我等疾快南下,想回鏢局找幫手。昨宵入窯打了尖,又正待前行。”林威風道:“怎麽江湖中不曾有這‘靖山四豪’的名號?“趙希夢道:“隻聽他們說到甚麽‘雷鳴刀法’。”林威風忽地往桌上一拍,大叫不好:“咱們與龜山派的人結下了梁子。”原來那龜山派掌門人嫌“龜”字晦氣,又好奉承托塔天王李靖,便私下將龜山改為了靖山。如今除他四個關門弟子之外,武林中還無人知曉這個名字。
林威風道:“隻怕他們會趕盡殺絕,咱快撤。”說此話時,早便忘記了來嶽陽做甚麽。正要站起身來,朝門外跨步走去,門外迎麵走來四人。鏢眾大吃一驚,這四人中的兩人正是龐文人和白淩衝。這兩位原先還是笑容滿麵,見著鏢眾一幹人,愣得說不出話來。林威風拍拍屁股上的灰,又坐了下去,冷笑道:“這兩位朋友若是賞我林某的光 ,就過來坐坐罷。”立時擺出請的架勢。龐白二人不寒而栗,一直躲在邢氏之後。邢氏伸手指道:“便是這一幹人對這寶劍覬覦得緊。”林威風不知道他在說些甚麽,隻道先將叛徒抓到再說,林威風雙手霍地抓來,兩臂稍屈,欲待抓住龐白二人衣襟。邢氏將手中鐵盒橫將出來,將林威風攔了個正著。鏢眾見這一下變故突起,將四人困住。店內客人、酒保、小二、掌櫃的一並四下逃竄。林威風怒不可遏道:“寶劍在何處?”龐白二人嚇得魂飛魄散,不敢言語。邢氏道:“我邢所向縱橫江湖二十餘載,沒見過如此狂妄之徒明目張膽搶劍的。寶劍在我手上,你們待怎樣?”另一個布衣漢子道:“你們一幹劫匪卑鄙無恥得很。”鏢眾好生冤枉,反倒是自己犯下了彌天大罪。那人正是嶽陽接應之人,他在嶽陽等了近一月的消息,今日才見到寶劍,自是又惱又喜。龐、白、邢三人豈是在江南遊玩,邢所向見劍眼開,以為鑰匙在龐白二人手上,便一道隨他們上嶽陽來了。龐白二人那敢對邢所向說實話?謊稱接應之人是他們朋友。又對接應之人道路上遭遇了劫匪,木盒給奪了去,拆開了外麵的一層,裏頭是個鐵盒,那一幹劫匪奈何不了。道是三人自施妙計,巧奪寶劍,日夜不歇,才將寶劍送到。此回請他來吃酒,便是要逼他開鎖。
隻見邢所向將鐵盒遞給失主,說道:“你快走,務必要看管好寶劍。”其實心中計較等會兒再從他手中拿回寶劍便是。那失主重義氣得很,說道:“邢兄弟,這一幹人我來收拾罷。”一手持盒,一手出掌,掌勢虎虎生風。林威風舉臂擋格,但見他掌法精妙,變化無窮,不是庸才。出掌被截時,當機立斷,收掌蓄勢,往別處打去。拆了五十來招,林威風漸處下風 ,一旁的林莫愁強忍不住,奪過一個鏢徒手中的長劍,挺劍上陣。此時父子倆以兩雙手敵一隻手,勝券在握。雖是十分不光彩的行徑,但奪回寶劍才是至關重要的。見林威風左手遊去,往那失主頸上一抹,那失主引掌斜劈。林莫愁見他腋下露出破綻,疾快刺出一劍。本以為此招必成,怎料那失主鐵盒撞來,彈開長劍。林莫愁持劍不緊,“嗆啷”一下掉落在地。自個一個踉蹌,徑往鐵盒上撞去。那失主險險命喪其手,怎生消氣?勁力全加在了鐵盒之上,隻等林莫愁撞將過來。
隻聽門外一聲驚呼:“慢著。”這一聲驚呼當真是厲害,內力十足,懾人心魄。那失主不由自主地慢下了手法,好似一股莫名其妙的外力強提他手腕,難以掙脫。邢所向向門外一張,暗自叫苦:“怎生湘北三傑也來了?”適才許多人紛紛逃走,卻不是去報官,而是去嶽陽樓請湘北三傑主持公道。鏢眾一幹人不知道他們是誰,但見那失主喜出望外,不再下殺手。遞過鐵盒道:“三位前輩,我小主吩咐過了,這寶劍隻能請你們保管。”中間一個褐衫老頭接過鐵盒,在盒上反複摸來摸去,說道:“這是關天培抵抗英軍用的寶劍。”又伸指在盒緣處輕輕一彈,隻見上半塊鐵盒飛將了出去,下半塊鐵盒中橫置著一把劍。白淩衝悔叫道:“我道怎麽打不開。“那失主一聽此話,立時色變,轉瞬間明白了是非善惡。邢所向一直蒙在鼓裏,至今才知二人手中沒有鑰匙。見那盒中寶劍著實氣派逼人,心存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