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紛亂）
對於凶殺事件的報導，為了避免市民恐慌，媒體一般都秉持大事化小的原則。但這兩起沒頭沒尾的案子交叉浮現，一時間又找不到犯人，隻能通過新聞播報給市民，讓眾人提高警惕。
光盤和黑夜成為禁忌。夜晚的街道上幾乎沒有行人，更沒有人敢接觸陌生人。誰都不知道，剛剛給你說過話的人，是否會偷偷在你包裏塞一張死神的光碟，或者會將你麻醉綁架後淩遲肢解、拋屍野外。
你的身邊人，甚至是枕邊人，可能就是一個殺人如麻的變態。這是江城市案件裏最令人恐怖的地方。
此時的女生寢室裏——
外表的寂靜下是躁動不寧，自消息傳出後，就沒人敢在晚上八點以後出門了。
賈雯將宿舍裏所有人的光盤搜集出來，扔在一邊。
大家看著她神經過敏的舉動，也無可奈何。
隻是……這光盤的內容是否發生了變化？白威在看到內容後一個星期自殺，而趙大勇就是在當即……徐峭心想，難道是配方改良了？
不會……是因為自己的拒絕，的確對他產生了影響。
她垂下頭，說不出的難過。隻是……為什麽剛好都是她的同班同學？這件事情是衝著她來的？
賈雯蹲在地上，用指尖捏著光盤，往垃圾桶裏扔，嘴裏小聲嘀咕：“都是因為你……你要是答應他，他就不會自殺了。”
“這關她什麽事？”杜立菲莫名其妙地說，“他自殺是因為看了那段視頻。”
“有那麽邪乎嗎？看了又會怎麽樣？他肯定是因為被拒絕才絕望的。”她反駁道。
“那你現在是在幹嘛？”
“……”
徐峭咬了咬牙，沒有說話。好多人一邊恐懼著傳說中的光碟，一邊自然而然地把趙大勇跳樓與他被自己拒絕這兩件事情聯係在一起。可在她拒絕他的時候，又怎麽會知道，他即將收到光碟？莫非，這真的是因為自己？有人專門殺害自己的同班同學……
怎麽可能啊？她隻是湊巧而已，湊巧這兩個收到光盤的倒黴蛋都是自己的同學罷了。
前天晚上，她看見蕭莫走進了電腦維修店，估計是去調查這個了吧。
既然他已經開始行動，那她怎麽能輸給他？
比起光盤，更讓大家恐懼的是這起連環凶殺案，人被活生生切割，刀片紮進肉裏，再使勁劃開……刀痕交叉，將身體分割成無數塊……
凶手是懷著怎樣一種心情去聆聽被切之人的慘叫？看著鮮血噴濺出來……
既然他調查這個案子，那她便要調查另一起案件。
嗯，一比一，這樣才公平。
這麽想著，第二天，她來到圖書館借了許多專業書籍，有往年的犯罪案例，還有連環凶殺犯的心理分析……她抱著書，摞起來的書本幾乎要抵住她的下巴了。
用胳膊肘按了電梯，走下樓，穿過大廳。出去圖書館後左拐三百米就是宿舍區，好在寢室在三樓，而不是六樓。她正盤算著要不要分兩趟把書帶回去，抬起眼睛看路時，卻看到大廳的窗邊，一個靚麗的身影。
優雅地倚在窗沿上，長發溫柔地披在肩上，在冬日陽光的扶弄下楚楚可憐，臉麵瘦削，窄窄的鼻翼，還有一雙四月裏開得正豔的桃花般的眼睛。
白色高跟靴在小腿後挽起一個優美的蝴蝶結……在他們這群身著“軍大衣”的人群裏，耀眼得如同層層葉子遮掩中千嬌萬寵的花朵。
隻是她旁邊有綠葉……
絲毫不遜色於花朵的葉子。冷峻的側臉，一切都美到恰如其分，因穿著製服而顯得更加挺拔的身姿。榮曜秋菊，華茂春鬆。
她愣愣地看著他們，腳步行走的動作已然麻木，好像時間靜止了很久很久。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個人是蕭莫。
是蕭莫……
他柔軟分明的唇角……
左腳“跨”一下踢在右腳上，華華麗麗摔倒在圖書館大廳的正中央，懷裏抱的書都飛了出去。
顧安冉正站在窗邊和蕭莫說著話，隻聽“嘩啦啦”一陣聲音，一個短發女生爬在地麵中央。她瑟縮著站起來，沒急著去撿書，反倒是偷偷抬起頭看向他們的方向，隻一下，就連忙低下頭去。
她習慣性地去觀察對方的麵貌，五官還不錯，臉挺小，身材消瘦，裝在毫無辨識度的綠衣服和短頭發裏，相比精心打扮的她來說，其不起眼程度可見一斑。
她輕輕一笑，不去理會，轉過頭看向蕭莫，身邊的人不見了。
徐峭低頭撿著書，剛剛摔倒的動靜太大，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卻偏在這時候，上天偏偏不能讓她順利，膝蓋磕得酸痛，心髒“咚咚”跳個不停，手心滲出了汗液，手不停地打滑，一本書滑了三次都沒有抓住。
一隻大手步入她的視野，把書拿了起來，撿起一本、兩本、三本。
該說些什麽？心裏有莫名的失落憤怒，衝淡了因近距離而產生的緊張。他會裝作不認識自己，當這隻是萍水相逢的幫助嗎？還是會笑著給自己打招呼，說句“好久不見”？
都不是……
“蠢得要命。”
……
“……不用你幫我。”
終於全部撿起來了，區區幾本書而已，卻把她人生中第一次最難堪的時間拖延到這麽久。而將近兩年沒有見麵，得到他說給自己的第一句話，就是這樣短短四個字。嗬嗬，在他心裏，自己一直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吧……
蕭莫走回窗邊，臉色依舊：“你接著說。”
顧安冉沒有說話，目視前方，卻已經提取到他的情緒——他眼睛裏有隱隱的慍怒。
“你……認識她？”她不經意地問道。
“我怎麽會認識一個傻子。”蕭莫冷言。
她一愣，從她十二歲認識他開始，就從未見過他對誰如此……不滿。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那個人吧……
落魄地回到寢室，果真聽到了她們的八卦論壇：
“據說今天顧安冉來我們學校了耶！”
“顧安冉？哦，是那個藝校的美女。”
“徐峭，你看到她了嗎？剛有人說她往圖書館方向去了。”
“喂喂喂！阿楠剛給我說，她看到顧安冉和蕭莫走在一起。”
“……哎，也是……他們兩個正好登對，我們這些糙漢子，人家根本看不上……”
……
原來她叫顧安冉……
其實，真正的滄海一粟是作為青梅竹馬的自己吧……隻是他童年與少年時期最匆忙的過客，像流星從夜空中閃現，留下漫天繁星與亙古長存的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