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潮漲)
整理物品斷斷續續持續了兩三天,蕭莫將書櫃裏各種推理故事和一些實用的書籍資料全都整理出來給了徐峭。
“哇……這麽多。”徐峭拿起其中一本,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說,“還真有百科全書。”
她放下書笑嘻嘻說道:“一本百科全書要走了,又來了一本。”
完全看不出傷心不舍。
“你不會是要說,等我看完這些書,你就回來了吧?”徐峭問。
“……當然不是。”蕭莫翻了個白眼說,“我是看你太笨,想拿點知識養料給你灌溉灌溉。”
搬家之後,他理所應當會在那邊上學。如果這些書能陪她度過孤獨的歲月。
“你多看看書,就不要去那邊找我啦。”蕭莫說。
她扶著書的手一滯。
“為什麽?”委屈兮兮的聲音問道。
“因為距離有點遠啊,你要來的話,你媽媽一定得陪著你一起來,你媽媽一走,超市就沒人看管了。”蕭莫有條有理地回答道。
“呃,”徐峭嘴角抽搐著說,“貌似挺有道理的樣子……”
就這樣吧,這是十二歲的蕭莫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他們走的那天,徐峭還在睡覺。
被子是空的,裏麵的餘溫早已散盡。她正跪在椅子上,從窗口向外看。
徐峭的家在虎口市北,蕭莫的家在虎口市南。
同一個城市,不同的地方,從南到北的距離,對於十二歲的人來說,太遠了。就算開車,也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到。
不再是以往朝朝暮暮的相處,一起上學、放學、吃飯,每天都能看見。工作、學習、生活,忙忙碌碌、反反複複。
同一個城市南方和北方的人,可能一輩子也沒見過對方。甚至,北方的冬天,都比南方來得早。
裝扮雅致的房間內,紫色的紗簾被風緩緩吹起,牆上掛著的小狗熊輕輕動了一下。
蕭莫走後,小約翰突然變成了“護花使者”,每天和徐峭結伴上學放學。徐峭漸漸也習慣了簡單安靜的日子,每天看書、畫畫,或是彈鋼琴。
偶爾和蕭莫打電話聊天,說的都是最近發生的趣事,平淡溫馨,得知他過得也不錯。後來他聲音變了,低沉而富有洞穿力。
他們搬過去很久之後,那樁淩遲殺人案仍然沒有著落,但也沒有起什麽波瀾,很長一段時間都平安無事。
小區裏的傳言不攻自破,一些人又陸陸續續搬了回去。甚至讓人懷疑這是一出鬧劇。
而他們也沒有發現幕後人的動向,生活雲淡風輕,有時甚至覺得過去發生的事情都是一場幻覺。
就這麽過了兩年,徐峭考上了虎口市第一高中。放寒假的時候,蕭莫回來了。也是這幾年裏,他唯一一次回來。
他高大的身影還有些單薄瘦弱,臉上已經浮現出了成熟硬朗的男性輪廓,鼻梁英俊挺拔,深邃的雙目明亮犀利,看到她時透著盈盈笑意。
“徐峭!”他在她身後喊道。
少女轉過身,眼瞼優雅地翻上,睫毛如蝴蝶的羽翼一般輕輕顫動,被劉海微微覆蓋住的淺褐色眼眸清純無雙。
“蕭莫?”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跑過去,像以前一樣拉住他的手:“你怎麽回來了?我不是在做夢嗎?”
蕭莫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很疼吧,不是夢。”
“哈哈……”她笑著把蕭莫拉進了門,“媽媽,媽媽,你快看誰來了!”
徐太熙聞聲出來,眼神中盡是欣喜。
“清歡來了嗎?”她問道。
“來了,”蕭莫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樓下停車。”
徐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短短兩年的時間沒有見,他居然比自己高了將近有二十厘米。
“太不公平了吧,”她撇著嘴委屈地說道,“憑什麽你長那麽高。”
她雙手抓著蕭莫的小臂,像隻兔子一樣一蹦一蹦,跳到他的高度,嘴裏還說著:“我也要長你這麽高。”他抬起小臂,支撐住她身體的重量。
“你這麽高就挺好的,”蕭莫把她往下一按,胳膊肘搭在她肩上,把她當成了小拐杖。
他微微仰一下頭,眉峰一挑,左眼輕輕一眨,用下巴俯視著她,壞笑著說:“欺負你更方便。”
重逢的四人吃了一頓久違的團圓飯,在徐峭的強烈要求下,把她和蕭莫的生日和過年都提前到了今天——其實就是買了蛋糕、煮了餃子,林阿姨做了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把排骨夾到蕭莫碗裏,當做生日禮物。
“你就別給她夾啦,”林清歡無奈地說,“他在家天天都能吃到。”
“啊?”徐峭一副小冤屈的表情看著他,“怪不到長那麽高。”
林清歡笑道:“你還給他夾,他吃了長得更高了。”
“咳咳,那個,我是說,”徐峭義正言辭地說道,“除了我夾給你的這兩塊,剩下的排骨都是我們三個女生的,你不許吃。”
“……”蕭莫一臉委屈。
她們哈哈大笑。
酒醒宴散,這一次的相聚就足夠回味,久矣。
晚間,街頭繁華盡落,霓虹燈影,迷茫交錯。
剛剛回到家後,林清歡的工作單位突然有個聚會,她就和何歡一起去了,留他一個人在家睡覺。
估計他們回來要到後半夜了。
蕭莫望著漆黑的世界,眼前浮現出無邊無際的圖案。片刻,他走出了臥室,用鑰匙反鎖了臥室門。
睡夢中的少女不安地搖了下頭。蹙著的秀眉逐漸舒展開,夢裏一片清涼。
這一覺睡過了頭,第二天早上她還有鋼琴課。徐峭突然醒來時,距離上課時間隻有五分鍾了。
她跳來跳去穿鞋、穿衣服、戴帽子、圍圍巾,走的時候又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勁。
床頭掛的小狗熊去哪兒了?
準是自己昨天摘下來不知道放到哪裏去了,她在家裏四處嗅來嗅去上躥下跳也沒找到,隻好灰心罷了,趕去赴一節已經遲到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