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龍頭望
這裏是十年級。
考完試放了兩天假，周日那天，南伊一邀請寧子虔和念筱菀到他家玩，還看了一場NBA比賽，熱火主場對戰猛龍。
寧子虔的韋德發揮神勇，獨取31分，帶領熱火取得勝利，他很得意。而相比之下，沒有特別喜歡的球員，南伊一和念筱菀也隻是看個熱鬧，不過三人都挺揪心的是，前幾日姚明受了重傷，賽季報銷。
他們沒想到，如日中天的邁阿密熱火這一賽季並沒有奪得NBA總冠軍，暑期還發聲希望重返NBA的艾弗森再也沒能回來，姚明這次的受傷基本上宣告了他籃球生涯的結束。
對了，那場比賽中，聯盟第一人——小皇帝詹姆斯腿部掛到了場邊的麥克風受了輕傷，但是這裏沒有詹姆斯的球迷，三人都未在意。大概你喜歡一個人，他就是你的全世界，無論日後詹姆斯怎樣君臨天下，依然隻有韋德是寧子虔的青春年華。
中午的時候，這是南伊一的媽媽第一次見到兒子的兩個好朋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還做飯給他們吃。寧子虔對念筱菀說，南媽不僅長得漂亮，還燒的一手好菜，真正的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念筱菀也笑嗬嗬地表示同意。但他們沒有見到南伊一的爸爸，就問南伊一。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
“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
“……”
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周二的下午，才下過雨的天空放肆地蔚藍，幾朵白雲懶散地漂移，一如那般心情。溫暖柔軟的陽光，灑在天井中，灑在窗戶上，也灑在身上，香甜得像是冬日的十點鍾，少了皚皚白雪的映襯，光亮得又像是夏日的午後，少了嗡嗡蟬鳴的喧囂。
陽光暖暖的，時光慢慢的，小人兒是蔚藍的，在靜好的歲月邊緣張望著。這樣美好的日子，應該淺淺地唱歌給自己聽。在穿長袖的時光裏，即使再安靜，也回憶不起專屬盛夏的故事。
晚飯後，念筱菀聞到桂花飄香，拉著兩個男生去尋找桂樹。校門口圍牆旁的花壇裏，叢桂怒放，陳香撲鼻，清可絕塵，濃能遠溢。那是四季桂，乳黃色的花，像是滿天星。
回教室的路上，南伊一意猶未盡，有感而發地出了一個上聯：“月桂香香桂月 桂香香桂 香香”。
念筱菀思索了半天，真沒對出來下聯。寧子虔一副不屑的樣子，說南伊一出的上聯什麽玩意兒。
然後三個人又遲到了。
漸治平站在講台上，雙手抱臂，怒目而視。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了。
“都是一個老師教的，為什麽有的人能考八百分，有些人隻考三百分!”漸治平拿著成績單在講台上訓話。
“因為不是一個父母生的。”聽到這句話從南伊一口中說出，連寧子虔都笑了。
“有些人，自負的很，以為中考成績好高中成績就不會差，這是癡心妄想，自甘墮落！”
寧子虔聽出這句話是衝著他說的，但他最討厭這種不指名道姓的批評，大丈夫應該光明磊落，他抬起頭，果然漸治平正用他殺人的目光盯著他。寧子虔索性衝他笑了笑，漸治平如果有長胡子，一定就給氣的翹起來了。
然後漸治平把成績單貼到了後黑板上，下課的時候，同學們都擠著去看，但寧子虔和南伊一卻在方格紙上下五子棋，他們用筆畫三角形或圓圈當做自己的棋子。
他們倒真不在意考第幾名，再說了，一定會有看過的同學主動告訴他們。
張廣斌是最心急這次成績的，但他看到後不免有些失望，因為他考了第二名。但當他看到寧子虔連前五都沒考進的時候，立馬又心中暗喜，慶幸不已。他返回前排座位時看了寧子虔一眼，寧子虔和南伊一正在看NBA直播。
這時周冉在人群中衝著念筱菀大喊，告訴她她得了第一名。周冉叫的很大聲，全班人都看向了念筱菀，把她搞得挺不好意思的。
南伊一正想向念筱菀表示祝賀，卻被孫朝陽拍了拍肩膀，奸笑著對他說：“你這次有進步嘛，考了個第三！”
南伊一故作驚訝，瞪圓雙眼喊道：“哎呦，還有人搶了我的第二？”然後又奸笑著回應孫朝陽道：“你肯定進步不了了，又是第一吧。”
說完二人哈哈大笑。他們看名次是倒著數的。
放學的時候，寧子虔遞給南伊一一張紙條。念筱菀奸笑道：“兩個大男生傳紙條，你倆惡不惡心啊，是不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給給給，給你先看。什麽玩意兒，我會看得上他？”說完南伊一把紙條遞給了念筱菀，寧子虔則狠狠地等了他一眼。
念筱菀也不客氣，打開就看，隻見上麵寫著：“期中考考中期 中考考中 考考”。
南伊一則白了寧子虔一眼，說：“你對的才是什麽玩意兒！”
念筱菀慢慢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南伊一的說法。寧子虔卻又瞪了南伊一一眼。
以前每次語文課上講作文時，大家都會起哄讓南伊一讀他寫的文章，南伊一的作文語言華麗，表達犀利，也的確可圈可點。
語文老師是一位溫柔善良的姐姐，雖然南伊一的作文難在應試教育體製下的語文考試中得到高分，但她愛惜南伊一的才華，每次都給他機會展示，同學們也每每鼓掌叫好。不過他們隻是聽南伊一文章罵的爽，求得一時之樂，自己考試的時候依舊寫當代八股。
這次大家依舊雖然起哄，語文老師卻隻是尷尬的笑笑，沒再讓南伊一念作文。因為他就寫了百十個字，得了10分。
這反倒更引起了大家的興趣，下課後南伊一就被包圍了。
其實這次14班的總體成績還不錯，寧子虔的學習方法還是很奏效的，有幾個女生特地來向他表示感謝，歐陽歌月還給他買了吃的。寧子虔放在抽屜裏，既沒吃也沒扔，他沒有吃零食的習慣，打算等有人喊餓的時候給別人吃。
但漸治平對同學們隻報憂不報喜，他走的是高冷路線。實驗班之一12班的班主任王小闖就不一樣，他相信成功是成功之母，更注重誇讚和鼓勵學生，他還給學生充足的空間，讓他們自己發揮主觀能動性來培養獨立思考解決問題的能力，這對學生以後的成長幫助很大。
要是漸治平大氣開放一點的話，也許他也能做實驗班的班主任了，但他偏不，相反，他還要更極端。
他偏愛一個大家最痛恨的手段，叫家長。
寧子虔覺得，這簡直是無能之人的無恥之舉，就更瞧不起他的班主任了。
之前漸治平就叫過一些家長來學校談話的，寧南的室友李彥、方航波、孫朝陽等，無一幸免。
不過以他們為主的小團體確實是“作奸犯科”，不好好學習都是小事，還有什麽白天遲到早退，晚上翻牆上網，上課睡覺聊天玩手機，下課抽煙打架談戀愛，凡是能打上“青春”這一標簽的他們都幹。
不過在寧子虔看來，最嚴重的是上課時他們會影響到其他同學。這也是普通班和實驗班的一大差別，硬件問題讓人頭痛，寧子虔正在想要怎樣改善。
李彥他們還有一個愛好：專門和漸治平對著幹。
也不知道是老漸先針對的他們，還是他們先針對的老漸，反正兩邊就這樣杠上了。李彥們各種違反學校紀律，讓漸治平不得安寧，老挨年級領導批評；漸治平各種懲罰措施，讓李彥們不得安寧。這冤冤相報，愈演愈烈，兩邊是你攻我防，你來我往，鬥智鬥勇，好不熱鬧。
後來三方都已經習慣了，你假裝張張嘴，我假裝對對耳，他假裝低低頭。這次漸治平把期中考試的倒數幾名同學的家長叫來，本想再苦口婆心地教導一番，後來可能是審醜疲勞了，什麽也沒說，直接讓他們把兒子領回家了。
但南伊一除了不愛學習，也沒有什麽別的缺點啊，漸治平還非讓南伊一叫家長。南伊一倒一點兒也不怕，熱情邀請媽媽來學校“參觀”。
這別的家長走了，南媽就尷尬了，還好南伊一也在場。
漸治平三十多歲沒對象，見到南伊一這麽漂亮優雅的媽媽，竟然不敢多看一眼，更別提教訓人家了。
他強作姿態，在南媽麵前告了南伊一一狀，說他學習態度不端正，成績極差。
南媽“哦”了一聲，還很認真地點了點頭。
漸治平又說南伊一不思進取，整天沉迷於寫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打打籃球，看看小說。
沒想到南媽竟然看著南伊一感歎了一句“真的？你還有這些興趣愛好，怎麽不告訴媽媽？”
漸治平開始慌了，這家長不對勁兒啊！他繼續說，南伊一不務正業，作為家長應該批評教育，嚴加管教。
南媽卻反駁了他，他兒子有興趣愛好是好事，應該繼續保持和發揚。
漸治平問，你送兒子來上學難道不應該好好學習嗎？
南媽一本正經地答道：“漸老師啊，孩子有理想有追求是好事，我們作為大人應該支持，為什麽非要束縛他呢？難道人生就是不快樂地去做不喜歡的事情嗎？”
“他這個樣子是要被花州一中開除的！”
“漸老師，你說話是要負責的。我兒子來這裏是交了擇校費的，沒有違反校規校紀，更沒有違法犯罪，憑什麽開除他！”
“你們母子簡直是不可理喻！”漸治平說完，撇下兩人揚長而去，心想怎麽會有如此奇葩的家長。
“走，帶媽媽去學校轉轉，嚐嚐你們食堂的飯菜！”南媽拉著南伊一就走。
“可是還沒放學啊。”
“沒事，你曠個課班主任最多叫家長唄，我再見他一次就是了！”
南伊一覺得媽媽說的好有道理，就回到教室，把媽媽帶來的KFC留給寧子虔和念筱菀做午飯，自己和媽媽去吃。
14班的同學看到漸治平氣衝衝地離去，而南伊一和他媽媽則興致勃勃地奔向食堂，都十分驚歎，也好生羨慕。
期中考試考完了，家長也叫完了，漸治平該兌現承諾，還手機了吧。
南伊一問寧子虔：“我媽媽把老漸給惹了，他會不會不把手機給我？”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我管你猜不猜。”
“你怎麽不按套路出牌呢？”
念筱菀哈哈大笑。
南伊一本來想找李彥他們組團去要手機的。
但寧子虔雖然憎恨漸治平那副嘴臉，作為班長，這種時候，他自然會拋下個人恩怨，身先士卒挺身而出，決定自己作為代表去跟漸治平要手機。
不過有時候，行善之舉很容易變成道德綁架，幫你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有些人總把情分當本分。
漸治平早有準備，自然也是百般刁難。
他首先質問寧子虔學習成績怎麽上不去。寧子虔說自己是慢熱型的，以後一定會考得更好。
他又找借口質疑寧子虔班級事務管理不周，沒有做好班長工作。寧子虔承諾自己會想辦法進一步加強班級建設，其實他的確一直在思考著變革的問題，他知道要想有大進步，必須有大動作。
漸治平嘟囔了一句“你行不行啊”，把他的手機給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別讓我抓住玩手機，否則就等畢業吧。”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寧子虔心想，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大家的利益，這時候不能跟他一般計較，便又問，其他同學的手機呢。
漸治平說他們期中考試成績太差，不發！
這下寧子虔急了，爭論到：“您隻說期中考試過後給，沒說考得怎麽樣啊。”
漸治平自知理虧，隻好說讓他們自己來要。大概他想著要再教訓每個人一頓，也不嫌麻煩。
寧子虔很滿意這個答複，也算圓滿完成了任務，不負大家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