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月風高殺人夜

我在街上隨便轉了轉,處理了一些事情後,也就回家了。

我推開房門就看到了正在準備晚餐的桑婭,我將背包放到門後,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萊雅的背後,一把將她擁在了懷中。

我俯下身,親了親她小巧瑩潤的耳垂,輕聲說道:“桑婭,我回來了。”

桑婭的身體顫了一下,手中的蘿卜也丟到了砧板上,隨即她就轉過了身,緊緊抱住了我。

“你這次去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意外,嚇死我了。”桑婭將頭抵在我胸口喃喃說道。

“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這次出去是遇見了一些意外,但也並不危險。對了,桃花有些事耽誤了,暫時回不來,我剛才邀請了海倫她們幾個晚上過來吃飯,我們得盡快準備了。”我柔聲說道。

“嗯。那你先去洗手,然後過來幫忙。”桑婭又在我懷中靠了一會兒後才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我。

我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後,才起身去洗手了。

在做飯的過程中,我抽空將遇到饅頭的事情告訴了桑婭,讓她也感到驚奇不已。我隻簡單告訴了她任務的大概細節,對於那些過於驚險的部分都簡單地一語帶過了,這自然瞞不過桑婭,但好在她對我的工作也不會過於多問。

飯菜剛準備好,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我打開門就看到了捧著花站在外麵的海倫,以及她身後跟著的三個小姑娘。

“快進來吧,晚餐剛準備好。”我將海倫懷中抱著的鮮花接了過來,然後朝身後喊了一聲:“桑婭,海倫她們來了。”

我將花放好後,飯菜已經被桑婭和海倫她們給擺上了餐桌,五菜一湯再加一些小甜點的配置雖然簡單,卻也顯得很是溫馨。

“海倫,別去賣花了,我聽麗莎說過,工會會給你們提供些必要的生活補助的。我覺得你們還是選擇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好好學習比較好一些,生活方麵的問題交給桃花去解決就好。”吃飯時,桑婭終於忍不住開口勸道。從我告訴她海倫在擺攤時經常會受到那些蜥蜴騷擾時,她就很是擔心這幾個倔強的小姑娘。

“謝謝桑婭姐關心,不過我們還是想靠自己為桃花姐姐減輕一些生活負擔,我們不想她為了我們去冒險。”海倫回頭和另幾個女孩對視了一眼,然後堅定地說道。

“桑婭,你店裏不是還缺幫手嗎,不如讓海倫她們跟著你吧。她們幾個不僅心靈手巧,而且對於藝術都很有天分,你看看那些包裝精美的花束就知道了。”我扭頭對桑婭使了個眼色。

“哦,對了,米雪兒這兩天還跟我抱怨說快忙不過來了。海倫,蘇菲,你們願意跟著我學陶藝和手工品製作嗎?不過剛開始,我可不會給你們太多工錢。”會過意的桑婭笑著對海倫和另外幾名女孩子說道。

“我們當然願意!”還不等海倫開口,旁邊那個叫蘇菲的女孩子就高興地應承了下來。

“那我們明天就開始吧,你們可以輪流來我店裏學習和幫忙,當然是在業餘時間,我會先查看你沒的課程表的。”桑婭邊說邊朝我露出一絲微笑。

海倫,蘇菲這些女孩子全是桃花收養的孤兒,剛知道這些事情時,我和桑婭都很吃驚,因為那時的桃花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而已。

桃花收養的女孩子,基本都是她從人販子那裏解救出來,又失去了親人的無依無靠的孤兒。這些年,她們團結在一起,為了生存而努力著,比如海倫,或者別的已經通過考核有了工作的女孩子們。這些女孩也是桃花的牽絆,是她一次又一次拚命執行任務的原因,我知道她們受了多少苦,所以也知道她們有多不容易。一向好強的桃花拒絕了我們的資助,但我和桑婭還會時不時地請她們一起到家裏吃飯,或者給她們提供一些簡單的幫助。

吃過飯,我又陪她們聊了一會兒後,就出了家門向黑金酒吧走了過去。

天還沒黑透,夕陽火紅色的餘暉在西方的天際留下了一片絢爛的晚霞,顯得瑰麗異常,那種動人心魄的美,根本無法用語言描述。如果你要看落日,歡迎來到黑金城。

燥熱逐漸褪去,空氣也漸漸微涼起來,拂在皮膚上一片清涼。

黑金酒吧的招牌很是搶眼,離很遠都能一眼看到那姹紫嫣紅的霓虹招牌。

我推開酒吧的木門,一步跨了進去。嘈雜的談笑聲和金屬搖滾樂立即就將我淹沒在了其中。

“嗨,阿樂,你又活著回來了,見到你真高興。老哈曼呢?快給阿樂送杯啤酒過來,我請!”剛看到我,傑森就大喊了起來。

“哈哈,傑森這次出去運氣如何?有些什麽意料之外的收獲沒?”我笑著擠過人群,坐到了吧台旁對傑森說道。

“運氣糟透了,差一點送了命,除了意料之外的驚險外,一無所獲。不過,我倒是聽說你們去了一趟希亞-4號,怎麽樣?有收獲嗎?”傑森問道。

“和你一樣,簡直糟透了,又遇見了那幫凶殘的比亞人。”我聳了聳肩,露出一個苦笑。

“哈哈,那看來大家最近都不太走運。”傑森也笑了起來。

“阿樂,給!”老哈曼將一杯冰啤酒放在了我麵前。

我舉起酒杯對著傑森敬了一下,然後低頭喝了一口。沁涼香醇的啤酒湧入口中,讓我感到一陣舒爽。

“哈裏斯和麗莎在那邊等了你好大一會兒了。”老哈曼輕聲對我說道。

我點了點頭,又和傑森隨意說了幾句後,就端著酒杯走到了吧台另一邊。

“阿樂,這邊!你終於來了,我們可等了你好大一會兒了。”麗莎站起身衝我揮了揮手。

哈裏斯和張東也在,他們麵前的桌子上已經擺了好幾個空酒瓶了,看來真等了一會兒了。

“不好意思,我去看了看海倫,然後又邀請女孩子們回家吃了頓晚餐,所以來晚了一些。”我歉意地對大家說道,然後也坐到了桌邊。

“沒關係。對了,海倫她們過得怎麽樣?”哈裏斯問我。

“還不錯,女孩子都很懂事。隻是下午又遇到了一個想找麻煩的大蜥蜴,被我教訓了一頓。”我淡淡地說道。

“我們早聽說了,薩馬商會今天又嚴厲抗議了一次。”哈裏斯不屑地說道。

“不要被那些蜥蜴的表象給欺騙了,他們最近可不太安分。前幾天我也去看了看海倫她們,又給她們送去了一些食物和衣服。雖然我們也有執法權,但市場那一片並不都是我們說了算,也隻有在我們當值時秩序才能好一些。對了,桃花怎樣了?還要多久才能回來?”麗莎問我。

“萊雅也不確定,那種禁忌之力對桃花的傷害實在太重了。不過還好,情況在可控的範圍內,桃花也在慢慢恢複當中,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

“隊長,我聽說那些大蜥蜴要對你下手了。”張東突然說道。

“那些大蜥蜴想對我們動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用擔心。”我淡淡地說道:“從我來到薩馬星域的第一天起,明裏暗裏那些大蜥蜴就沒少對我下過手,這次即使他們不找我,我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我們什麽時候動手?”張東問道。

“月黑風高時。”我透過窗戶看了看被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的街道冷冷地說道。

“你們真打算在黑金城中動手?”麗莎神色複雜地說道。

“嗯,有些仇不能過夜。”我淡淡地回道。

“這一杯敬老鯊!”哈裏斯舉起酒杯大聲說道。

“敬老鯊!”“敬老鯊!”張東和麗莎也舉起杯子附和道。

“敬老鯊!”我也端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你的性格還是這麽衝動!”麗莎放下酒杯搖了搖頭後,才衝我笑道:“今晚北城區遇到了些突發的安全事故,所以在收到求援信號後,東城區就匯合其它城區的巡邏隊一起趕往北城區支援去了。這是李先生讓我轉告你的。還有從明天起,你們三個會接到一個秘密任務,至於去了哪兒?做了什麽?除了李先生外,沒人有權限過問你們的行蹤。”

“嗬嗬,那個老家夥有時還是挺可愛的。”我笑了笑,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

“自從桃花那件事後,我們就警告過薩馬商會不要挑戰我們的底線,但沒想到老鯊還是......對不起,阿樂,工會現在還不能跟薩馬商會宣戰,我們隻能暗地裏給你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幫助。”麗莎滿含歉意地對我說道。

“沒關係,我明白。再說工會也不是毫無作為。”我衝麗莎笑了笑。

傭兵工會作為整個薩馬星域明麵上規模最大的人類組織,一旦擺明了立場要對薩馬商會宣戰的話,那勢必會引發整個薩馬星域曠日持久的動亂,人類就徹底站到了摩蜥人,以及別的薩馬星域的土著民的對立麵。這樣的局麵並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一旦波及開來,甚至會再次引發人類和亞人的全麵戰爭,和平的表象在種族問題前永遠都是那麽的蒼白脆弱。我們的準備並不充足,傭兵工會在薩馬星域的發展還實在太淺,就算有幽藍的支持,也不見得能夠取得戰爭的主導權,聯盟也絕對不會眼睜睜看著人類征服薩馬星域而坐視不管的。

“桃花?桃花的什麽事?我怎麽不知道?”哈裏斯好奇地問道。

“這事你還是問阿樂吧,他知道的可比我清楚。”麗莎說道。

哈裏斯又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和張東一起望向了我。

“好吧。”我低頭喝了一口啤酒,然後繼續說道:“桃花的經曆其實和哈裏斯差不多。我第一次見到桃花是在來薩馬星域的路上,那時她才十三歲,還是個半大的小丫頭,但那次她殺光了侵入我們飛船的所有海盜。我找到她時,她已經昏迷了,於是,我和桑婭就把她帶回了黑金城。”

“那個時候,桃花就已經這麽強了嗎?”哈裏斯吃驚地問道。

“是啊,但你們哪知道桃花為了這種力量承受了多少痛苦。你們對桃花又知道多少?”我淡淡地說道。

“我隻知道桃花的來曆很神秘,也很難招惹。厲害就不說了,打起來還不要命,再有就是她收養了很多女孩子。”哈裏斯老實說道。

“你們已經聽李飛說過再造戰士的計劃了,桃花也是那種實驗的犧牲品。桃花在很小的時候就被一個組織給抓了過去,他們逼迫她和一群同齡的孩子一起訓練,並被按時注射基因改造藥劑。哈裏斯,至少你還有關於家人的記憶,但是被注射了基因改造藥劑的桃花,連對家人殘存的記憶都被徹底抹去了。家人這個概念對桃花來說比什麽都重要,所以你們知道桃花為什麽願意為那些女孩子拚命了吧。”

“這麽說來,我確實比桃花還要幸運一些。雖然那些記憶有些痛苦,但至少比遺忘更值得紀念吧。”哈裏斯苦笑著說道。

“幸運的是桃花並沒有和別的孩子一樣死在那些慘無人道的人體實驗中,她的身體逐漸適應了那些藥劑的改造,並覺醒了禁忌力量,隻是還不能完全掌握而已。也就是從那時起,桃花開始作為生物兵器替那個組織執行各種刺殺任務。”

“難道這樣的禁忌力量就沒什麽副作用嗎?或者說使用限製什麽的?李飛不是說就算幽藍的自由戰士也是犧牲了生命力才得到了這種力量的嗎?”張東問我。

“確實有很多限製,最開始動用禁忌之力時,殘暴的力量會讓桃花失去理智,不分敵我地殺戮。再後來她在戰鬥中有了自主的意識,但在戰鬥後也會因為虛弱而陷入昏迷,也就是我初次遇見她時的樣子。現在桃花的身體徹底適應了禁忌之力,在戰鬥後隻是有些虛弱而已,但是她的基因也逐漸開始了崩潰,這就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那種基於聯邦軍方實驗室的數據而研究出來的藥劑並不完善,甚至稱得上粗劣,隻一味追求力量的提升而忽視了力量對身體的破壞。所以桃花的力量越是強大,她基因也就越不穩定,而基因徹底崩潰的時候,她要麽成為一個隻知道殺戮的怪物,要麽會在極度痛苦中死去,就像黑色嚴冬中死去的那些人一樣。”說到這裏,我的情緒也微微有些失落。

“難道這也和薩馬商會有關嗎?”哈裏斯問道。

“桃花的力量覺醒的太快,也更加不好控製,所以培養她的那個組織就決定將她和研究資料一起賣給薩馬商會,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那個組織的研究也是薩馬商會資助的。但她們還是低估了桃花對於藥劑的適應性,在一次追殺組織叛逃人員時,桃花在和昔日同伴的戰鬥中終於恢複了意識,也想起了那個組織對她們所做的一切。在錯手殺死了同伴後的桃花終於爆發了,她回去殺光了那個組織所有的人,然後又將實驗室和所有研究數據一起炸毀了。”

“對於那些滅絕了人性的家夥就該殺個幹淨才過癮。”哈裏斯冷笑道。

“後來你們也都知道了,一方麵是感懷自己的身世,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紀念那些一起長大的同伴,所以桃花在摧毀了一些販賣人口的組織後,就將那些無家可歸的小女孩帶了回去,盡力保護她們,想給她們一個安穩的家。”

“桃花這些年過得確實很不容易,特別是帶著那些女孩剛來黑金城定居的前兩年,總有些不懷好意的家夥去糾纏騷擾她們。”麗莎也感慨著說道。

“桃花在加入傭兵工會前做過賞金獵人,也做過商船護衛,在認識我和桑婭後,才接受了傭兵工會的雇傭,將家安頓在了黑金城。所以,她也再次出現在了薩馬商會的視線中。薩馬商會本來對那些製造超級戰士的研究資料是勢在必得的,但沒想到在交易前,桃花這個唯一的實驗活體不僅逃了出來,並且還殺光了所有的研究人員並銷毀了那些實驗數據。”

“桃花在外流浪時,他們很難掌握到她的行蹤,派去追捕桃花的獵人也都被她輕易解決了,這讓他們的行動一直受挫。所以在桃花再次進入他們的視線後,薩馬商會就再也不願放棄這唾手可得的機會了,於是就不顧和工會的協議,暗中對桃花動了手。”

“這些是什麽時候發生的?我也從沒聽你們說起過。”哈裏斯問道。

“那時李先生剛擔任會長的職務,正帶領我們強勢崛起,你也還在培訓,沒有正式接取任務。那次我和桃花去執行任務,在回來的路上卻意外地遭到了一群海盜的伏擊。你們知道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的話,我們傭兵幾乎不會成為海盜的目標,剛開始我以為他們隻是尋仇,不管我還是桃花,都曾殺過不少的海盜。但在俘虜了他們的首領後,我們才知道他們並不是為了尋仇,而是在追捕桃花,這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

“經過審訊,我們才知道這些海盜都是薩馬商會雇傭而來的。我們繼續往上追查,直接抓住了幾個薩馬商會的高層,在逼問下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我也是在那時才知道了桃花的來曆。薩馬商會為了換回那幾個俘虜,就和我們達成了一些協議,做出了一些賠償和讓步,並承諾不會再對我們的人下手。那時,我們兩家剛剛休戰,工會也剛剛在黑金城站穩腳跟,也就沒為這事重啟戰端,因此也沒公布出來。”說到這裏,我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氣將半杯啤酒一飲而盡後,才覺得心裏舒服了點。

“阿樂,我不會勸你們收手,如果不是害怕成為你們的負擔的話,我甚至都想和你們一起行動。隻是,你們一定要注意安全,遇事不要衝動,如果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向工會開口,有必要的話,我們不介意再給那些大蜥蜴一個慘痛的教訓。”麗莎認真地說道。

“放心,我們可不會客氣的。”哈裏斯笑道。

我又透過窗口向外麵望去,隻見月光溫柔如水,將所有建築都披上了一層銀白色的輕紗,顯得很是靜謐,又透著些浪漫。真是個喝酒殺人的好天氣啊,我心中想道。

又喝了幾杯,聊了些別的事情後,麗莎就先告辭回家了,我們也沒挽留。又留下聊了會,喝了些酒,直到夜色已深,酒吧中客人漸少後,我們才向老哈曼告辭離開了酒吧。

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穿街而過的風在嗚嗚地響著。月光將我們三個人的身影拉地很長,很長,竟顯得有些突兀的悲壯。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隻是沉默地走著路。

我將穿著的薄外衣裹緊了些,將帽簷也拉地很低。不想太招人注意,我們沒有開車,也沒有穿戰鬥服,隻是沉默地背著背包沿著街邊向南城區走去。

一直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了南城區的範圍。路邊的建築也高大雄偉了許多,各種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商鋪鱗次櫛比,各色霓虹在夜幕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一些通宵營業的酒吧中也傳來了嘈雜的金屬樂的聲音。

和我們居住的東城區相比,薩馬商會占據的南城區可要繁華得多了,幾乎所有在薩馬星域發展的商會或者貿易公司都會選擇將旗艦店開在黑金城的南城區,這裏也無疑是黑金城最為出名的銷金窟了。

薩馬商會的總部就坐落在南城區最大的一條商業街上,隻有二十層的建築在這附近也顯得很是氣派,前麵是商鋪和辦公區,後麵則是一大片的院落和倉庫。

我們繞過前麵的店鋪,沿著牆根往後走了很遠,才找到一個適合潛入院子的位置。

“是這裏沒錯吧?”我壓低嗓音問道。

“這整條街道都是薩馬商會的地產,後麵的院子是薩馬商會的倉庫,生活區以及小型飛船停泊場。我們可以從這個角落裏摸進去,然後再尋找尼坤的蹤跡。”張東解釋道。

我點點頭不再說話,往後倒退了幾步,然後往前一衝,高高地躍起在牆上接連蹬了幾腳後,就輕鬆地攀上了牆頭。我將背包繩垂下,又將哈裏斯和張東一起拉了上來。

我向院子中仔細打量了一遍,這是倉庫區的一個角落,那些高大的倉庫在月色中很是顯眼。除了幾處燈光外,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影。

“往哪邊走?”我問張東,他手裏有我們千辛萬苦才搞到的薩馬商會總部的詳細地圖。

“我們應該先破壞掉幾處監控,然後避過巡邏隊,出了倉庫區再往左走,才能接近他們的核心區。”張東將地圖調了出來,仔細看過後,才小聲說道。

“哈裏斯,動手吧。”我低聲說道。

哈裏斯將背包打開,隨後,四架小型無人機就從背包中悄無聲息地飛了出來,靜靜地懸浮在我們周圍。

“好,先將監控都關掉。”哈裏斯邊說邊指揮著無人機向院子中飛去。

無人機透明的機身在空中一陣扭曲就徹底隱去了蹤影,然後四散著向院子中飛了過去。

“還是這個好使。”我看著哈裏斯手中遙控器上浮出的全息影像,由衷地讚歎道。

“好了,找到了,他們竟然將監控中樞藏在了草坪下麵,也真是夠狡猾的了。”哈裏斯輕聲說道,然後那四架無人機就突然在院子中的一片草坪上懸停了下來。

“好了,全部關掉。”哈裏斯又輕聲說著。

於是,從無人機的機身中就伸出了一些細細的導管,那些纖細的導管扭動著探進了草叢下麵,不多時就找到了監控的線路中樞,然後刺了進去。

哈裏斯麵前的全息屏幕上立即就浮現出了我們的身影,以及另外幾處探頭中的景象。緊接著,我們的三人的身影一陣扭曲,宛如水中波紋般迅速地從畫麵中消失不見了。

“進去吧,現在對他們的監控來說,我們已經是透明人了。”哈裏斯自信地說道。

那四架無人機慢慢升高,在我們四周一陣盤旋就又失去了蹤影。

我將背包打開,將槍械武器都掛在了身上,將眼鏡調成了夜視模式後才當先向著規劃好的路線走了過去。背包裏好多裝備都是我下午從幾個退休的老家夥那裏借來的,保證給這些大蜥蜴一個驚喜。

整個倉庫區一個人影也沒有,穿行在倉庫巨大的陰影中,更像是走過一片死寂的墳場。我們東拐西繞,好大一會兒才走出了迷宮般的倉庫區。

倉庫區的入口處有個小小的值班室,裏麵亮著的燈光才給這片死寂帶來了一點人氣。

“我去解決值班員,你們快點通過大門接應我,他們核心區的人應該不少。”我小聲叮囑著,然後想了想就把舉起的手槍收了起來,抽出把軍刀反握在了手中。

值班室裏隱約有電視節目的聲音傳來,我透過門縫隱約看到一個靠在椅子上的人影正和著音樂的節拍搖晃著。我輕輕推開房門,身子一閃就飄了進去,手中軍刀往回一揮,就抹過了那個摩蜥人的脖子。

一股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濺在了麵前的屏幕上。我將摩蜥人的屍體挪開,然後把監控錄像全部刪除並關閉了所有攝像頭,又將倉庫區的大門打開,這才閃身出了值班室。

哈裏斯和張東已經出了倉庫區,站在大門外麵等我,見我出來後才陪我一起向左邊的一排六層小樓走去。

樓道裏的壁燈散發著幽幽的白光,四周靜悄悄地不見一個人影。

“這些研究員住的地方難道連監控都沒有嗎?”哈裏斯操縱著無人機在一樓的走廊中徘徊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攝像頭,警報器等安全設施。

“你知道的,那些高收入人群都喜歡喊什麽人權和自由。”張東滿不在乎地說道。

“別廢話了,誰都不喜歡活在監控之下,特別是在你自認為安全無比的生活區內。”我低聲說道。

“托馬斯?賈內爾,飛船推進與動力實驗室研究員。就這個了,但願薩馬商會有給他買人身保險。”哈裏斯盯著一個房門外的銘牌輕聲說道。

房間的密碼鎖輕易地就被哈裏斯操縱的無人機給破解了開來,我推開房門衝了進去,手中的軍刀一揚,就落在了**躺著的一個摩蜥人的脖子上。

“尼坤在哪裏?”我冷冷地問道。

那個摩蜥人顯然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正瞪著睡眼惺忪的眼睛,愕然地看著我們三人。

“尼坤在哪裏?”我將手中的軍刀在他脖子上輕輕一貼,被冰冷的刀鋒一觸,他才突然回過神來,神色也變得驚恐起來。

“尼坤不在這裏。”那摩蜥人哆嗦著說道。

“廢話,我們當然知道他不在這裏。”旁邊的張東冷冷地嗬斥道。

“我問你他在哪裏?”我稍一用力,手中的軍刀就在他脖子上劃出了一道細細的血痕。

“他應該在研發中心。”摩蜥人哆嗦著說道:“就在最高的那棟樓裏,我白天還見到過他,我保證。”

我沒說話,手中軍刀往下一劃,一道鮮血就飆射而出,噴濺到了他身後的牆上,摩蜥人的身體又抽搐了一會兒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哈裏斯在我身後輕聲說道:“我們三人硬闖他們的研發中心怕是有些難度。”

“都走到這一步了,再難也要試一試了。”張東不假思索地說道。

“走吧。”我用摩蜥人身上的毯子將軍刀上的血跡擦拭幹淨後,就當先走出了房間。

已經是後半夜了,月光卻更加皎潔明亮,將這一片區域照得明亮異常,再加上那些路燈的點綴,整個院子的情景更是一目了然。

在我們對麵高達十層的白色樓房應該就是薩馬商會的研發中心了,據說裏麵擁有開發飛船引擎的頂尖實驗室,在薩馬商會龐大的商業帝國中也占據著十分重要的位置。為了防止有人竊取他們的研究資料,這裏的安保也相當嚴格,大樓外站著的幾名持槍警衛就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

雖然已經到了深夜,但那幾名警衛依然警醒地在大樓附近來回巡視著,絲毫也不給我們偷偷潛入的機會。

“沒辦法,隻有先解決掉他們了,否則我們根本沒有機會接近研發中心。尼坤竟然會躲在這裏麵,硬闖的話還真是有些棘手啊。”哈裏斯輕聲說道。

“總共有四名守衛,我解決兩個。你倆一人解決一個,盡量不要觸發警報。”沉吟了片刻後,我才輕聲說道。

“那好,也隻有如此了。”張東握著手槍說道。

哈裏斯沒有回話,隻是將飛在外麵的四架無人機重新收了回來。這些小巧精致的無人機在正麵戰鬥中可發揮不了什麽重要的作用。

大樓的入口處總共有四名守衛,兩人守在門旁,兩人在四周巡邏,我們藏在大樓的陰影處靜靜地等待著。

幾分鍾後,那兩個巡邏哨才走到了我們身旁,我伸出胳膊猛地一拉,就將兩個守衛扯了過來。我左手掐在一名守衛的咽喉處一按,就掐斷了他的喉管,右手中的軍刀也同時沒入了另一名守衛的脖子中,硬生生將他們的驚呼聲給堵了回去。

哈裏斯和張東也沒有遲疑,在我將兩個守衛扯過來的同時,手槍一抬,就將兩顆子彈送進了另兩名守衛的眉心中,那兩個可憐的摩蜥人大概直到死亡都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幹地不錯!”我輕聲說道,也不由地輕輕舒了口氣。解決掉這四個守衛容易,但同時解決就有些苦難了,萬一讓他們觸發了警報的話,那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我將摩蜥人的屍體拖入了陰影中,又從他們的屍體上找出了門禁卡,這才和他倆一起向大樓走去。

我們又將門口那兩個摩蜥人的屍體搬到了門旁粗大的廊柱後,將其隱藏了起來,這才鬆了口氣。我取出門禁卡在識別器上輕輕一刷,透明的玻璃大門就徐徐向著兩旁張了開來。

入眼的是一個寬敞整潔的大廳,幾大盆妖嬈高大的綠色植物,開著妖豔的紅包,靜靜地放在兩張長條沙發旁,沙發對麵就是四個閃著銀光的電梯門。電梯旁的牆壁上張貼著的綠色安全通道標誌在天花板上傾瀉而下的燈光中,顯得很是柔和,那一邊的拐角處還隱約能看到向上的樓梯。

我邁步向裏麵走去,腳步剛踏到地板上,就從大廳深處響起了一串淒厲的警報聲。

叮鈴鈴鈴,叮鈴鈴鈴,叮鈴鈴。

這陣警報伴隨著不斷閃爍的紅色燈光在大廳中震耳欲聾地響著,並沿著走廊向更深處擴散著。

“走樓梯!”我大喊一聲後,就往樓梯跑了過去,哈裏斯和張東愣了一下,隨即也邁步向著樓道跑去。

與此同時,那大廳中間的天花板往兩邊一掀,就從裏麵探出了幾根黑黝黝的槍管。隨即,刺耳的槍響伴隨著噴湧而出的赤紅色子彈流就將裝潢得富麗堂皇的大廳給打成了篩子,我們幾乎是在子彈的驅趕下才險之又險地跑到了樓梯拐角處的射擊死角。等槍聲停止,我探出頭向身後看去,隻見我們原本站立的地方早被子彈掃成了一處廢墟。

這時最左邊的電梯門卻突然張開,一隊全副武裝的摩蜥人從裏麵衝了出來,隨後一陣密集的能量彈就衝著我們藏身的角落飛了過來,如雨點般潑灑在了我們身旁的牆壁上。

“他們什麽時候發現我們的?”哈裏斯驚怒交加地喊了一聲,然後就抬槍射倒了一個衝到了樓梯口的摩蜥人。

“別想這麽多了,這道牆擋不住他們這麽猛烈的攻擊的。”張東喊道。

這道牆壁在剛才那陣猛烈攻擊下,已經被削出了一個凹坑,甚至出現了幾道長長的裂縫,絕對頂不住下一波攻擊了。

“往上搜,將尼坤找出來。既然被他們發現了,那就鬧個大的,把他們這棟大樓都給炸平了!”我大聲喊著,然後抓起一個高爆手雷就拋到了電梯口。

劇烈的爆炸聲伴隨著摩蜥人的慘叫一起傳了過來,一陣劇烈的晃動下,簌簌的煙塵和磚石碎屑不停飛濺。這處大廳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滿目瘡痍的廢墟。

我沒再向下看,直接朝上麵走去。二樓依然沒人,隻是一個個的實驗室和樣品陳列館。我也不管他們裏麵都存放著什麽,每經過一個,我都會將其炸毀。電梯我們不敢使用,我可不想被摩蜥人鎖死在那狹小的空間中,所以隻能一層一層向上搜索。

或許是我們剛才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在二樓的實驗室剛剛被我們炸毀後,沉寂在夜色中的薩馬商會就沸騰了起來,陣陣淒厲的警報聲接連響起,在夜空中響徹了整片街區。

我們身處的研發中心自然是所有警衛的目標,那些接到命令的摩蜥人護衛紛紛從上麵配合著樓下湧進來的人一起向我們夾擊而來。

“真他媽過癮!”哈裏斯點上一根煙,靠在牆壁上握著槍不停對著從下麵往上衝的摩蜥人掃射著,並不時扔出一個高爆手雷,將那些聚起來的摩蜥人炸個人仰馬翻。一時之間,他一個人就壓製住了下麵的幾十個摩蜥人,讓他們再也不敢冒頭了。

我們剛剛跑到三樓,就和樓上下來的摩蜥人迎麵撞到了一起。應該是越往上,那些研究資料和實驗室就越重要,護衛也就越多,我們麵臨的壓力也就越大。

我剛剛伸出頭往上打了幾槍,就又被激射而來的彈雨給壓了下來。子彈打在我藏身的牆壁上發出的震動,清楚地告訴我,他們的火力絕不是我和張東兩個人,兩把槍就能壓過去的。而最令我困惑的卻是,那禁忌之力卻一直都使不 出來,不管我腦中怎麽想,但是動作也好,身體也好,都沒有什麽改變。仿佛那股力量自上次在集市中無意釋放出來後,就重新蟄伏在了我體內,再也不肯輕易出來了。

“媽的,拚了。”我回頭看了看我身後的哈裏斯,見他還牢牢地將那些摩蜥人壓在了樓下,這才放心下來。

“張東,你掩護我!”我大吼了一聲後,用力在地上一蹬,人就躍了出去,然後再在樓梯拐角處的牆壁上一蹬,人就彈到了半空中。

上麵三樓的走廊邊正站著十幾個摩蜥人,他們看著突然飛身而出的我,有些吃驚地愣了愣,隨即才反應過來紛紛向我開槍射擊。密集的子彈緊緊跟著我移動的身形打到了後麵的牆上。張東也趁機接連射倒了幾個摩蜥人,給我大大減少了壓力。

我快速地在空中掠過,然後就重重地撞到了下麵的摩蜥人身上,將他們同時壓倒了好幾個。被我近身之後,那些摩蜥人也不敢盲目開槍,也就失去了集火的優勢。而在他們手忙腳亂之中,張東卻沒閑著,精準地解決掉了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的,意圖攻擊我的摩蜥人。

等張東和哈裏斯也趕過來時,剩下的摩蜥人很快就被我們給解決掉了。

“哈裏斯,放無人機出來查查。還有這麽多層,我們總不能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搜查,你動作快點,我跟張東掩護你。”我回頭對哈裏斯說道。

剛才的戰鬥實在太過突然,太過短暫,也太過激烈。我們都沒想到,在剛進大樓後就觸動了警報,並遭遇到了巡邏的摩蜥人的攻擊,倉促下根本沒有機會放出無人機進行探查。

“好,我試著入侵下他們的內部網絡,看能不能把尼坤給揪出來。”哈裏斯也不遲疑,將手中的槍一收,就把無人機的操控界麵給調了出來。

“我需要入侵他們的網絡。”哈裏斯看著戰術腕表上浮出的屏幕說道。

轟隆一聲,從樓梯口的拐角處又傳來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震得整座樓層都顫抖了起來,緊接著慘叫聲和紛雜的槍聲也傳了過來。

“走,先找一個辦公室看能不能找到什麽資料。”我對哈裏斯和張東說道。

我布置的炸彈已經被觸發引爆了,短時間內,那些分不清虛實的摩蜥人應該不會再貿然往上衝了,今晚他們折損的人手已經不少了。

哈裏斯當先朝著一個房間衝了過去,我們用從摩蜥人身上找來的門禁卡輕易地就打開了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房間很大,陳列著一排排的鐵皮文件櫃,裏麵也堆滿了各種文件資料。我們沒有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將房門一關就直奔房間後麵一台辦公桌上的電腦而去。

一架無人機悄無聲息地從哈裏斯身後的背包中飛了出來,然後徑直朝著電腦飛了過去。

從無人機上探出來的導管順利地插入了電腦主機的USB接口處,隨即桌子上那纖薄透明的巨大屏幕就亮了起來,各種文件檔案密密麻麻地在屏幕上由上往下滾動著。

“好多機密資料,可惜沒時間全部打包帶走了。”哈裏斯惋惜地說道。

終於,屏幕上的數據波動靜止了下來,幾個文件夾突兀地浮現在了所有頁麵前麵。

“該死的,被鎖死了。尼坤肯定和這所謂的生物兵器改造計劃有關係,我需要時間來解鎖。”哈裏斯沉聲說道,因為他剛才檢索的目標就是尼坤。

他飛快地在自己戰術腕表上浮現而出的全息屏幕上虛點著,嘴裏還不住地小聲念叨著:“但願麗莎給的這些東西管用。”

為了提高效率,念叨中,他幹脆將無人機的遙控裝置和戰術腕表連在了一起,把麗莎給他的病毒通過無人機直接輸入到了電腦中 。

又等了一會兒,那電腦屏幕上才終於彈出了一個綠色的解鎖進度條。這時,哈裏斯才終於舒了口氣,放下心來,隻是牢牢地盯著那進度緩慢的綠色光標。

我卻已經無心再去關注哈裏斯的動作了,樓道裏重新出現了嘈雜的叫喊聲,還有零碎的槍聲。看來那些摩蜥人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對他們發起攻擊,就忍耐不住衝了上來了。

我衝張東使了個眼色,就舉起槍走到了窗口向外麵看去。果然,走廊上已經多出了許多影影綽綽的人影。

沒一會兒那些摩蜥人就沿著走廊搜索了過來,一個摩蜥人剛走到窗口就看到了站在裏麵的我。我敲了敲玻璃,衝他笑了一下,那個摩蜥人看到我的笑臉後也不由地一愣,隨即就驚怒交加地張大了嘴巴想大聲呼喝將同伴引過來。我舉起了槍,隔著玻璃衝著他的臉就轟出了一槍。

玻璃在我開槍的刹那就碎成了無數塊晶瑩的碎片四濺開來,而子彈也攜著玻璃渣一起轟到了摩蜥人的臉上。鮮血瞬間就噴濺了出來,而他的身體被子彈一衝,就直直地仰麵摔在了地上。

附近的摩蜥人聽到槍響後立即就向著檔案室衝了過來,邊跑還邊開槍向我射擊。我往旁邊一閃,就躲在了牆壁後麵。各色的能量彈和子彈紛紛傾瀉而入,打在那些檔案櫃上又炸裂開來,於是一時之間,紛飛的碎紙屑,焦糊味和火藥味一起充斥了整個房間。

那些摩蜥人剛剛靠近窗戶,躲在門後的張東手中的高頻爆能槍就掃射了過去,在一陣絢爛的能量彈傾瀉而出後,靠得最近的幾個摩蜥人就慘叫著倒在了地上。

“張東,小心!”我大喊了一聲的同時,人就朝著旁邊的幾排檔案櫃後撲了過去。而眼角的餘光中,一顆高爆手雷已經閃著刺眼的光芒從窗口飛進了房間之中。

我躍起的身體重重地砸到了地板上,並向前滑出了幾米遠。而在我落地的瞬間,一聲轟隆巨響也自幾排檔案櫃前響了起來。擋在我身側的那些靠外的檔案櫃幾乎瞬間就被炸成了碎片,那些碎鐵片隨著衝擊波深深地嵌到了牆壁中,漫天的紙屑也如雪花般混著煙塵飄散了下來。

爆炸的中心處燃起了熊熊的火光,旁邊的碎紙屑和一些桌椅也都燒了起來,嗆人的煙霧熏得我眼睛發酸。我有些耳鳴,也沒有聽清外麵那些摩蜥人在喊著什麽,大概是要我們投降的話吧,我沒有管,也沒有心思去管。我揉了揉被檔案櫃砸到的有些疼痛的胳膊,從地上爬起來向門旁邊走去,沒有看到張東,這讓我有些心慌。

我剛走過去,就看到牆角倒扣著的半截檔案櫃動了動,隨即一個人影就艱難地撐起檔案櫃,從下麵鑽出了半截身子。

是張東,他果然沒事,我心下大喜,趕緊大步過去將他一把扯了出來。

張東的樣子可真夠狼狽的了,他的身上沾滿了黑灰,有些灰頭土臉的樣子,左胳膊上更是被碎鐵片劃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汩汩地往外淌著血。

我將張東扯過來,然後從他布滿破洞的上衣上撕下一塊布條就匆匆綁在了他受傷的胳膊處。

“哈裏斯,你好了沒有?”我扯著嗓子對著房間另一頭大聲喝道。話一出口,我才覺得嗓子中幹得難受,像堵著一團火一樣。

我耳中一陣嗡鳴,哈裏斯說了些什麽,我也沒有聽清,但應該還沒好,因為他沒有立即收拾好東西走過來。

我扯了扯張東,示意他和我一左一右倚在已經被徹底炸成了一個大窟窿的窗口。沒過多久,兩個摩蜥人就小心地踩著碎磚石走了進來,在煙霧中尋找著我們的身影。

我和張東依然不動聲色地等待著,那兩個摩蜥人在煙霧中站了片刻,也沒敢貿然穿過煙霧和檔案櫃向房間另一頭走去,反而站在原地大聲呼叫了起來,隨即就又有幾個摩蜥人穿過洞口走了進來。

等他們剛走進來,我衝哈裏斯一使眼色就開槍對著那幾個摩蜥人掃射了過去。直到我們開槍,他們才發現我倆一直躲在窗口兩邊的碎磚石和破檔案櫃後麵,但他們也沒機會開槍反擊了,隻能恨恨地倒在了血泊中。

聽到了槍響,外麵守著的摩蜥人頓時瘋狂地朝著窗口的破洞中射擊著,各色子彈如雨般潑灑了進來。我和張東隻能盡量縮著頭,蜷著身子躲在碎磚石和檔案櫃後麵,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

“哈裏斯,好了沒?我們要被包餃子了!”我用力向旁邊的半截檔案櫃踢了過去,那截檔案櫃終於搖晃著,不情不願地倒在了洞口處的碎磚石上,暫時將傾瀉而來的子彈擋了下來。我摸了摸剛才差點被流彈掃到的額頭,不由地輕輕舒了口氣,然後趕緊向旁邊滾了過去。

謝天謝地!這次我終於勉強聽清了。

“快點收拾好東西,我們要衝出去了!”我也大喝了一聲。

彈流傾瀉在那半截檔案櫃上,沒一會兒就將它徹底撕成了碎片。

“好,我們現在衝出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往上走。”我大聲對剛剛走過來的哈裏斯和張東說道。

“那等會兒怎麽下來?”張東也大聲喊著。

“不知道!等我想出來了再告訴你!”我吼了一聲,然後摸出一顆高爆手雷就斜拋了出去。

又是轟隆一聲巨響,碎裂的天花板混著煙塵簌簌簌地直往下落。我屏住呼吸,當先朝外麵衝了出去,煙塵彌漫中,我根本看不清那些摩蜥人的身影,隻管盲目地朝著煙霧中掃射了一圈。那些摩蜥人也看不清我們,煙霧中不時傳來慘叫和飛射而來的子彈,我們貓著腰,緊緊貼著走廊的牆壁向樓梯走了過去。

也許是剛才追捕我們的人都聚到了那間檔案室附近,等衝出煙塵覆蓋的範圍後,我們也沒有遇到任何阻擊。

“媽的,這些大蜥蜴果然還是不肯死心,我在剛才查找到的資料中看到了些他們關於生物兵器的實驗記錄,其中還提到了桃花的案例。這些該死的蜥蜴還真是喪心病狂啊,他們不僅暗中對我們人類下手,甚是連自己人都不放過。”哈裏斯邊跑邊大聲說著。

“什麽?你是說他們拿自己人做生體實驗嗎?”張東不敢置信地問道。

“對,他們是在用自己人做實驗,好像還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報告裏已經提出了大量生產藥劑的可能性了。”哈裏斯回答道。

“比亞人本身就是亞種人,他們的基因原本就更接近於那些凶獸,所以他們能在自己人身上取得突破,也一點都不稀奇。他們對於力量的渴求讓他們可以不擇手段,甚至願意去踐踏道德的底線,這點和人類可不大一樣。”我邊跑邊說道。

“這點和我們人類是不一樣,我們至少還會想辦法去掩飾一下,不會這麽**裸地表現出來。”張東也難得地幽默了一下。

終於跑到了八樓,或許是我們速度太快,那些摩蜥人沒有反應過來。他們竟然沒有在這幾層中堵截我們,這讓我感到很是詫異。

八樓顯得很是寂靜,但除了寂靜外,似乎也有些別的不一樣的東西。這種感覺很怪,我說不上來,但剛一走到這裏,我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腳步不由地放慢了下來,更沒有繼續向著上麵衝去。

整個八樓看起來冷冰冰的,毫無人氣,寂靜幽深的走廊上隻有幾個距離特別遠的合金房門,那些鋥亮的金屬在走廊中柔和的光線下泛著冰冷的寒光。

我心裏不由地一緊,這才明白這裏和下麵究竟有哪些不同了。這走廊中沒有窗戶,除了那幾個合金大門外,竟然一個窗戶也沒有。除了那幾個門之外,就全部是厚實的牆壁,根本不像是實驗室,反而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牢籠。

“我隻是搜查尼坤的行蹤才大概看了下那些資料,裏麵好像也沒有提這一層有些什麽啊。”哈裏斯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對,但還是苦惱地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別管這些了,我們還是趕快上去吧。”張東小聲說道。

我點點頭,也覺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於是就轉身想繼續向上麵走去。然而在我轉身的一刹那,距離我們最近的一道門後卻突然傳來了一聲撞擊聲。

撞擊聲很輕,就像是誰在裏麵不小心靠到了門上一樣。但在寂靜的走廊中,這聲音卻顯得很是清晰。

我邁出的腳步也不由地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了那道大門。

砰,砰,砰。撞擊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清晰起來,似乎門後的存在漸漸急躁了起來,越到後麵,那撞擊聲也就越加沉重,也越加急促。

而這道門裏傳來的撞擊聲似乎是一個信號一般,隨著聲音的擴散,走廊裏邊的那些門裏也開始傳出了清晰的撞擊聲。像是有什麽怪物在裏麵用鋒利的爪子在合金的大門上來回抓撓一般,自走廊盡頭傳來了一陣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嘭!就在我們正驚疑不定地站在樓梯口時,那道合金門裏卻突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撞擊聲。撞擊的力量很大,震地走廊都跟著顫動了一下,就連那堅固異常,堪比戰車的外層裝甲的合金門都跟著晃了一下,似乎裏麵被關著的東西已經失去了耐心而變地暴怒了起來。

“快走!”哈裏斯的臉色突然僵了下來,在走廊乳白色的燈光下顯得異常蒼白。

我沒有多問,一把拉過呆立在一旁,正轉頭看向那道合金門的張東,緊緊跟在哈裏斯後頭,頭也不回地往樓道衝去。

這棟建築雖然隻有十層,但是卻建得異常寬廣宏偉,所以每一層的空間也就顯得很是巨大,就連高度也比一般的樓房要高出了一倍左右,所以這棟大樓實際上已經接近了二十層的高度,就像一座巨大的方形堡壘一般矗立在薩馬商會總部大樓的後麵。

就在我們剛剛衝到樓梯上,還沒跑出幾步時,突然從旁邊的走廊中傳來了一陣暴躁的捶打撞擊聲,間雜著還有合金大門搖晃變形的咯吱磨擦聲。就連我們身側的牆壁和腳下的樓層也隨著這陣暴虐的異動而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哈裏斯,你發現什麽了?”我邊跑邊問,隨手還摸出了一顆高爆手雷,隨時準備應付突**況。

“你們沒發現這棟樓的空間大得出奇嗎?”哈裏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反而反問了我一句。

“這是薩馬商會的研發中心,建得氣派點也沒什麽,反正 那幫蜥蜴有的是錢。”張東淡淡地說道。

“作為飛船的研發中心,建得大點也是為了方便研究吧。”雖然有些不解,但我也隱隱猜到了哈裏斯想要說什麽,所以也就直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後麵傳來的撞擊聲越發大了起來,還傳來了幾聲淒厲的低吼。又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劇烈顫動後,突然自走廊中傳來了哐當的巨響聲,還帶著金屬的顫音,在走廊中久久不能停息。

我的心猛地一沉,如果哈裏斯所說沒錯的話,那麽門裏麵關著的怪物終於還是突破了合金門的束縛,現在應該已經從裏麵跑出來了吧。

樓房的高大也就造成了樓梯的綿長,談話間我們也才剛剛跑到樓梯向上的轉折處而已。就在這時,走廊中又傳來了一聲興奮的吼叫聲,那悠長的吼聲從狹長的走廊中席卷而來,猶若實質一般,就連隔著一堵牆壁的我們也被震地一陣心慌氣短,這種心驚的感覺就像當初麵對科多獸的追殺一樣。

“快跑!”我大叫一聲後,腳下也用力跳過了幾層台階。

哈裏斯和張東聽到這聲勢巨大的吼聲後也是臉色一變,哪兒還用我再多做提醒啊,直接甩開腿就往已經能夠看到的第九層的樓道裏衝了過去。

然而剛剛踏入第九層的走廊後,我的心卻又突地一跳。這第九層應該也是生物兵器實驗室的一部分,入眼看去,呈現在眼前的也是那沒有窗子隻有合金大門的詭異長廊。

而讓我膽顫的也不是這詭異的宛如牢籠的布局,而是那些合金大門裏麵隱約傳來的暴躁怒吼和撞擊聲。那些怪物似乎能夠感應到我們在逐漸靠近一般,竟然變得更加暴躁起來,砸地那些合金大門也都在砰砰巨響中晃動了起來,仿佛已是不堪**,難以支撐的樣子。

但同樣的,這裏一個人影也沒有,似乎所有的警衛都在前三層就已經被我們解決掉了一般,但我絕不會相信,這樣價值巨大的研發大樓隻會配置那樣的警備力量。

沒有向上的樓梯,本來應該繼續轉折向上的樓梯到了第九層竟然詭異地消失不見了,樓梯消失不見的地方變成了一堵厚實的牆壁。

“在走廊那頭。”哈裏斯輕聲說道,似乎怕驚擾到那些不知為何已然蘇醒並躁動不已的怪物們一般。

我向旁邊的牆壁上看去,上麵果然貼有綠色的指向走廊盡頭的一個爪子的標誌。而走向走廊盡頭,無疑就要經過此時已經變得凶險無比的幽長的走廊了。

就在我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離我們最近的那道合金巨門突然嘭地一聲巨響後就向外凸出了一塊,隨即門裏麵就響起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聲。緊接著更加猛烈的撞擊聲就接連傳了過來,而那道巨門向外凸起的也越發嚴重了起來,甚至已經隱隱有了些許裂縫。

哈裏斯和張東驚駭之下,聽我這麽一喊,也回過了神來,當下也撒開腿和我一起向走廊的盡頭跑了過去。

我們剛剛跑出去不遠,就從樓道裏也傳出了一聲同樣暴躁的低吼聲,還有樓梯不堪重負接連垮塌的嘩啦聲響。

我禁不住回頭向身後瞥了一眼,隻見一條粗大的手臂已經從樓道口伸了出來,重重地砸在了走廊的地麵上。地麵上光滑的地磚瞬間就被砸地龜裂了開來,那些細小的裂縫夾雜著崩碎的磚石迅速向四周擴散著。

那條手臂的直徑至少有一米多寬,並布滿了烏黑鋥亮的細碎鱗片,如果忽視了那長長的鋒利的指甲的話,它巨大的手掌又分明有些人類的樣子,所以才能簡單地抓握屈伸。

這短短的一瞥間,我也就隻看到了這些。但窺一斑而知全豹,這怪物隻露出一隻手臂也足夠讓我望風而逃了,我幾乎是邊跑邊滑地在光滑的地磚上奔行著。

然而就在我們堪堪跑到那道慘遭**了的合金巨門前時,那巨門也終因支持不住而扭曲變形了起來,仿佛麻花一般隨著裏麵怪物的捶擊而凸出糾纏在了一起,連帶著門框邊的牆壁也跟著向外張裂出了道道縫隙。

嘭!隨著大門的破裂,一條粗大的遍布黑色鱗片的手臂就撕開了大門,從裏麵探了出來。那些隨著大門被剝離而飛濺出來的煙塵和碎石屑紛紛揚揚地擊在了走廊上,發出了砰砰砰地如同冰雹般的沉悶撞擊聲。

“臥倒!”我大吼了一聲,同時雙膝微屈磕在了地板上,身體往下一沉,兩支胳膊分別攬著哈裏斯和張東的肩膀,趁勢將他倆也壓地往上一伏,就借著奔跑的慣性向前滑了出去。

被那巨臂撕開的合金大門幾乎緊緊貼著我們的後背飛了出去,碎金屬片和門板攜著勁風狠狠拍在了對麵的牆壁上,又揚起了陣陣粉塵,更是砸地對麵的牆壁因此張開了蛛網般的道道裂縫。這聲勢震天的動靜讓門後的怪物們都更加亢奮暴躁了起來,紛紛加大了撞擊的力度,傳在我被震地有些耳鳴的耳朵中猶如聲聲悶雷一般。

我們在地麵上滑出去了七八米才漸漸穩住了身形,我的膝蓋在剛才重重一磕之下,也有些隱隱作痛。

“吼!”破門而出的怪物舉起巨錘般的拳頭欣喜若狂地在牆壁上用力敲打著,震地牆壁上的粉塵不住簌簌簌地往下滑落著。

我們距離走廊的盡頭大概還有二百多米的距離,這短短的距離在平時也許幾個呼吸之間,我們就可以跑過去。但在那些合金巨門都開始劇烈地向外搖晃,顯得搖搖欲墜時,卻仿佛代表了生與死的距離一般,讓我們不敢輕易邁步。

我們三人從地上站起身子,緊緊靠在牆壁上,向那怪物看去。這個全身布滿黑色鱗片的怪物即使佝僂著背,也有接近五米的身高,在這原本就高大無比的建築中也顯得有些憋屈。那兩條粗壯的胳膊直直地耷拉下來直到它微微曲著的大腿兩側,它背對著我們,正用宛如巨錘般的拳頭不停地捶打著已經隱隱碎裂了的牆壁。

我們三人緊緊貼著牆壁向走廊盡頭慢慢挪移著腳步,小心翼翼地不敢發出任何聲響。同時,還要分心留意需要經過的每一道大門,所以速度更是慢上了不少。

就在這時,那跟著我們上到了第九層的怪物才終於從走廊那頭現出了身影,搖晃著粗大的手臂慢慢走了過來。

我這才看清楚它的樣子,這隻怪物的臉竟然是摩蜥人的臉,也布滿了烏黑鋥亮的細碎鱗片,而原本黃褐色的豎瞳,卻變成了宛如火焰一般的赤紅的顏色,充滿了暴戾殺戮的毀滅氣息。它不時伸出粗大分叉的舌頭在空氣中咻咻咻地甩來甩去,似乎在探查著什麽一般。

這果然是以摩蜥人為模版而製造出來的生物兵器啊,我震驚地看著這醜陋的怪物,從心裏湧上來陣陣苦澀的感覺。

當自下麵樓層中追蹤而來的怪物出現的刹那,背對著我們的怪物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也從嘴裏吐出了猩紅分叉的長舌咻咻地在空中舞動著。從那猩紅長舌上滴落的唾液似乎帶有劇烈的腐蝕性,在地磚上嗤啦嗤啦地燒灼出了幾個冒著黑煙的漆黑小洞。

它的身體伏地更低了,粗壯的大腿又往下屈了一屈,緊握著的宛如巨錘般的雙拳也鬆了開來,那本來就顯得很長的指甲竟然又往外延伸了一些,徹底變成了一雙和比亞人有些想像的利爪。它輕輕挪了挪身子,把頭轉向了那從下麵貿然闖入自己領地的入侵者,然後從喉中發出了陣陣急促低沉的吼叫,同時也示威似地揮舞著完全伸展開了的利爪,似乎在警告,也似乎真的做好了隨時出擊的準備。

迎麵而來的怪物也終於感應到了對方的存在,它有些暴躁不安地跺著腳掌,震地整個樓層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它也從喉中發出了陣陣低吼,但猶豫了片刻後,它卻並沒有轉身退走,反而輕輕往前踏出了一步。

這一步它走得很慢,但卻很堅定,絲毫也沒有猶豫。但那背對著我們的怪物卻終於被對方這挑釁的舉動給激怒了,它憤怒地發出了一聲大吼,然後腳步一抬,就宛如一台重型機甲一般向著對麵的怪物撞了過去。

對麵的怪物見對手已經撲了過來,也發出了一聲怒吼,同樣毫不示弱地向對方撞了過去。轟隆,宛如兩台機甲一般的怪物終於狠狠撞在了一起,隨即,雙方又都被這巨力給震地往後倒退了一步,誰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力量上的勢均力敵並沒有讓背對著我們的怪物失去捍衛領地的決心,它揚起巨爪向著對麵的怪物就狠狠抓了過去。

吼!巨爪狠狠落在了那頭怪物的身上,讓它禁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吼,從它胸前到腹部被利爪掃過的地方,那些鋥亮堅硬的鱗片紛紛被撕扯了下來,從而留下了一道血肉翻卷的巨大傷口,汩汩地往外冒著鮮血,顯得異常可怖。

天花板的碎屑紛紛揚揚地灑落了下來,和飛散彌漫的煙塵徹底將兩頭陷入了瘋狂廝殺中的怪物給遮蔽了起來,隻隱約露出兩個糾纏在一起的巨大身影。隨著怪物的搏鬥,整個九層都在不安地顫動著,仿佛隨時會向下墜落一般。

“我想起來了,這是蜥人。”哈裏斯苦澀地說道:“資料中明明說這些怪物還處於培育中的。”

“別管它們是什麽了,趁它們還沒注意到這邊,咱們還是趕緊開溜吧。”張東艱澀地開口說道。

“嗯,咱們快離開這裏。”哈裏斯的聲音也變得有些低沉沙啞起來。

沒辦法不震驚,這怪物們近在咫尺的,浴血廝殺的場景實在是太駭人了,更何況稍有不慎,就會波及到我們。

我們慢慢地往後又挪出了幾步,距離那兩頭蜥人更遠了一些,這才趕緊轉身,再次加快腳步向走廊盡頭跑去。這時已經能夠看清走廊盡頭的情景了,想像之中的轉折向上的樓梯依然沒有出現,反而多出了一道更加寬大的合金大門。

生物兵器實驗室-基因研究與軍工方向。

一個銘牌緊緊地貼在合金大門上,也清楚地告訴了我們這是什麽地方。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應該位於頂層的實驗室竟然出現在了這裏,但是目標既然已經出現在了麵前,我們也不願意再去多想什麽了,於是更快地向著合金大門跑了過去。

也許是走廊中的爭鬥徹底激起了合金大門裏那些怪物的凶性,它們更加狂暴地對大門發起了衝撞,讓合金大門不停發出不支的震顫聲,似乎隨時都能掙脫束縛跑出來盡情殺戮一般。

還好最凶惡的情況沒有出現,我們總算在它們破門而出前就已經趕到了實驗室的門口。

我趕緊拿出門禁卡往電子鎖的識別器上刷了過去。滴,滴,滴,清脆的電子音響了起來,但是識別器上依然泛著陣陣紅光,並沒有要向兩邊開合的動靜。我惱火地衝合金大門踢了幾腳,除了腳趾上傳來的陣陣疼痛外,並沒有改變什麽。

“該死,這些警衛根本沒有進入這些頂級實驗室的權限。你們等下,我要嚐試解鎖。”哈裏斯低聲咒罵了一句,然後麻利地放出了一架無人機。

走廊裏的合金大門中不時傳來各種尖利或低沉的讓人心煩的吼叫聲。我沒有去看哈裏斯操作的過程,隻是將目光緊緊地盯在了距離我們最近的一道大門上。

那道大門距離我們大概二十多米的距離,在裏麵怪物不斷地撞擊下已經嚴重變形,往外凸起了好大一塊,像是一個高高挺起的孕肚一樣,隨時會有怪物自裏脫胎而出。

“這實驗室的大門完全是軍工級別的,我破解起來也有些許麻煩。”哈裏斯低聲回道。

就在這時,那道大門卻突然安靜了下來,就好像裏麵的怪物終於力竭了,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一般。看到這裏,我緊繃著的心神也不由地鬆了下來。

但現實還是殘酷的,那道大門在沉寂了片刻後,就又突然傳來了一聲劇烈的撞擊聲,隨即,堅實的合金大門就徹底被狂暴的力量給撕裂了開來,破裂成了無數道碎片,狠狠地飛射到了走廊中。那些碎裂的合金碎片在狂暴力量的衝擊下,狠狠地插入到了牆壁和走廊中,瞬間就將那一段毀成了滿目瘡痍的廢墟。

待煙塵散去,我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止是合金大門被撕裂了開來,就連緊挨大門的那一段牆壁都被掀跨了一片,碎磚石和合金碎片散落了滿地,而牆壁上張裂而出的裂痕更是宛如蛛網般遠遠延伸了出去。

這時才從門裏爬出了一隻猶如巨蜥一般的怪物,它四肢著地,有著鋒利的爪子,身上的黑色鱗片泛著冰冷的金屬質感,顯得堅固異常。它趴在地上的身體,連帶著拖在身後的尾巴的話,至少也有五六米的長度,而那揚在半空的尾巴上,還掛著一個閃爍著藍色幽光的巨大蠍鉤。

巨蜥吐著分叉的長舌,冷冷地看著我們三人,那詭異猩紅的豎瞳中滿是冰冷殘暴的神情。看著我們就像看向死人或者食物般的冰冷無情,讓人不寒而栗。

但巨蜥卻並沒有立即向我們發起攻擊,而是緩緩挪著身體向旁邊的牆壁爬了過去,那巨大的身體竟絲毫也不顯得臃腫笨重,反而極其靈巧地攀附在了牆壁上。它挪了挪耷拉在走廊中的尾巴和後肢,猩紅冰冷的瞳孔仍然牢牢地盯著我們。

那被徹底摧毀的大門裏再次響起了巨物爬動的摩擦聲,隨即又一隻巨蜥從破裂開來的門洞中爬了出來,這隻巨蜥卻比第一隻還要龐大了一圈。它暴躁地揮舞著尾巴在已經開裂了的牆壁上啪啪啪地拍打了幾下,隨即,那已經搖搖欲墜的牆壁就徹底往裏跨了下去,露出了十多米長的一個巨大缺口。

一股腥臭的血腥味立即自缺口處飄了出來,我從那缺口處向裏看去,裏麵竟然還有幾隻同樣的巨蜥,隻是那些巨蜥的體型大小不一,也都已經死去了。最小的大概隻有兩三米的體型,而最大的還猶自往外汩汩冒著鮮血的屍體,似乎也並不比脫困而出的巨蜥要小上多少。

看著裏麵那被血漿塗抹成了黑紅色的牆壁和地板,以及那些被撕咬的零碎不堪的屍體,我才明白,這些怪物從培育之初就在互相殺戮吞食著,所以存活下來的才會如此狂暴嗜血,也如此恐怖強大。

“哈裏斯,你好了沒?你再磨蹭一會兒,我們幾個就要給蜥蜴做了夜宵了,還是直接生吞活剝的那種。”我低聲說著,然後一揚手,就將手炮遙遙對準了走廊中那頭巨蜥的腦袋。

“快了,快了。”哈裏斯也沒空跟我扯皮,手指在全息屏幕上更快地點擊著。

似乎被我舉起手炮的動作給激怒了,那隻巨蜥腦袋一晃,就向我們衝了過來,牆上那頭也緊隨其後從上麵爬了過來。

“幹!”張東怒喝一聲,手中的機槍已經對著頭頂上的巨蜥劈頭蓋臉地掃射了過去。

我也沒猶豫,衝著巨蜥張開的血盆大口就摳動了扳機,手炮強勁的後坐力讓我晃了一晃,隨即一道粗大的拖曳著赤紅色尾焰的彈頭就狠狠射進了巨蜥滿是森森利齒的嘴巴裏。

轟隆一聲悶響,那枚彈頭就在巨蜥的嘴巴裏炸響了開來,血水和碎肉伴隨著幾顆宛如匕首般的利齒就從巨蜥嘴裏噴濺了出來。巨蜥從嗓子裏發出了痛苦的咕嚕聲,隨即大嘴一張,一口含著鮮血的淡綠色毒液就朝著我噴吐了過來。

我看到它作勢欲吐之時,就趕緊往旁邊一閃,摁著哈裏斯的頭就撲向了大門另一側的牆角。

毒液噴灑在了我原先站立的地方,以及那邊的牆壁上。一股嗆人刺鼻的辛辣味道迅速彌漫了開來,被潑濺了毒液的地方冒起了縷縷黑色的濃煙,在滋滋滋的聲響下,迅速地腐蝕成了坑坑窪窪的一片。

我有些後怕地直起了身子,如果慢上片刻的話,或許我現在也是一堆正在冒著黑煙的腐肉了吧。

“替我再擋上一會兒!”被我撲倒在地的哈裏斯,仍然緊緊地盯著腕表上麵浮出的屏幕,眼睛也不眨一下,顯得嚴肅之極。

大門前浮著的無人機,也操縱著導管插進了電子鎖裏麵在搗騰著什麽,竟噴濺出了串串的電火花。

看哈裏斯正在緊要關頭,我隻得站起身,擋在了他身前,重新和那頭巨蜥對峙了起來。

那巨蜥見我躲過了毒液的攻擊,身後的蠍尾往前一甩,那泛著藍色幽光,顯得鋒銳無比的蠍鉤就狠狠向我刺了過來。我向後一倒,繼續扯著哈裏斯往旁邊一翻,就挪到了張東身旁。

那根蠍鉤往牆角一磕,就搗出了一個大洞,濺起了一片煙塵。我半躺在地上,也顧不得去擋那些滾落而下的碎磚塊,匆匆衝巨蜥的腦袋上轟出了一發破甲彈後,這才慌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張東的情形也不好,那些子彈傾瀉在巨蜥鋼甲般的鱗片上,並不能對其造成什麽嚴重的傷害,隻能暫時減緩它的速度而已。但張東自己在巨蜥的蠍尾和長舌的夾擊下卻顯得有些左支右拙,快要抵擋不住了的樣子。還好兩隻巨蜥沒有同時噴吐毒液,否則在這麽狹小的空間中,我們也很難安然躲避了。

因為空間太過狹小,那些剛剛破門而出,又正想發泄殺戮欲望的怪物就紛紛撞到了一起。於是,撕咬,搏鬥的動靜就更大了起來,而這時,最早搏鬥的那兩隻怪物也徹底被擋在了走廊另一邊。

就連我們身前的巨蜥也被身後瘋狂的嘶吼聲給吸引住了,也都回轉頭向身後望了過去,但隨即就也顯得有些煩躁不安起來,自喉中發出了陣陣咕噥聲。片刻後,它們就又安靜了下來,又重新將目光看向了我們,讓我心中是不停叫苦。

“要不先集中火力解決一隻?”張東靠在我身邊說道。

“先打大的。”我說。

那隻大的先是被我往嘴裏打了一發破甲彈,舌頭都被炸斷了半截,腦袋上也被我轟出了一個血洞,短時間內應該能將其重創。

張東聽我說完,先是打出一串子彈將頭頂那隻小的擊退後,就把槍口一轉,向著地麵那隻腦袋上的傷口處射了過去。巨蜥腦袋那片沒了鱗片的保護,頓時被子彈掀起了陣陣血花,它嗓子中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咕噥聲後,尾巴一甩,那根蠍鉤就衝著張東刺了過去。

我趕緊抬手射出一顆破甲彈,打在了巨蜥的尾巴上。破甲彈爆炸的威力將其尾巴險些炸成了兩截,也成功地給張東解了圍。那根蠍尾在空中擺了一擺,就重重甩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頭頂上的巨蜥見同伴吃虧,就從喉嚨中發出了一陣咕噥,脖子誇張地擴大了兩圈不止。而地上的巨蜥聽到了同伴的叫聲後,也怨毒地看著我們,並再次從喉嚨中發出了陣陣咕噥聲。

完了,它們要吐毒液了。我看了看四周,這裏是避無可避了,心中不禁有些黯然。正在這時,我們背後卻突然傳來了叮當一聲脆響。這聲音很小,但仍然清晰地傳入了我耳中。

“快躲進來!”哈裏斯突然大喝了一聲。

背後的合金大門終於緩緩向兩側滑了過去,露出了一個門戶。而此時,兩隻巨蜥的大嘴也終於張了開來。我和張東幾乎是同時向著身後退了過去,因為用力過猛,身體後傾地太厲害,我直接倒在了地上,在哈裏斯的拉扯下才擠進了剛剛開啟的大門裏。

那一片毒液終於噴了出來,險之又險地吐在了地板和合金大門上。我看了看張開了的雙腿間那幾個冒著漆黑濃煙的小洞,更是後怕不已,連額頭都被冷汗打濕了。

眼前的合金大門終於又緩緩閉合上了,將兩隻巨蜥和那些怪物關在了走廊裏麵。我如釋重負地癱在了地上,休息了一會兒後,才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些怪物還真難纏,不管了,先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再說。”我心有餘悸地看了看仍然是滿頭大汗的張東,製止了哈裏斯繼續介紹那些怪物。

這是一個類似於標本室的地方,周圍架子上的龐大玻璃器皿裏浸泡著各種凶獸或者亞種人的肢體和內髒。

在陳列標本的架子旁邊還有幾張龐大的解剖台,再旁邊還有一些各式各樣的儀器。但我隻在這些地方掃視了一眼後,就將視線移了開來,看向了房間另一頭。

那裏有道向上的樓梯,而在樓梯前卻站著一個陰鬱的摩蜥人,那竟然就是我們苦苦尋找了一晚的尼坤。

“首先恭喜你們活著來到了這裏。阿樂,你們在外麵已經見到了我的那些寵物們了吧,你覺得怎麽樣?和比亞人的科多獸相比又如何呢?”尼坤舉起手掌,從容地輕輕拍了幾下,然後才炫耀似地開口說道。

“老實說,那些怪物實在是不怎麽樣,就像你一樣不堪一擊。”我扯起一抹譏笑,冷冷地說著。

手炮在剛才跌倒時,遺失在了外麵,我隻能握起了一把手槍,然後對準了尼坤的眉心。

“真遺憾,咱倆從來就沒有什麽共同語言,你們人類那些庸俗的思想也從來都沒和我處在同一個頻道過。但你覺得我這些寵物如果跑出了牢籠,跑到了大街上,占領了黑金城後,那又會如何呢?”尼坤淡淡地笑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哈裏斯忍不住冷冷地問道。

“別廢話了,殺了他!”張東也舉起了手槍。

“開槍前不要和反派說太多廢話,這點我做得不好。”我淡淡地說道。

話音剛落,我,哈裏斯,張東就同時摳動了扳機,三顆子彈同時呼嘯著射進了尼坤的腦袋中。血花飛濺中,那張令人憎恨厭惡的臉終於緩緩向後,倒在了樓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