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能戰鬥就別悲傷

我終於舒了口氣,回轉身子向四周看去,隻見身旁不遠的地方同樣有一個被電網牢牢縛住的比亞人。張東這小子做事也算踏實,也許是害怕電網被比亞人靠蠻力掙破,所以還多來了幾發,於是,那個可憐的比亞人就徹底被幾層電網裹成了一個大繭,徒勞地在地上扭動著身子。

我衝張東揮揮手,露出一個讚許的表情,而眼前這個冷漠的年輕人也少有的興奮起來,連連揮動著手中的獵神手炮,繼續將我麵前的比亞人也裹成了一個肉繭後,才愛不釋手地把玩著手中的武器。

至於那些不堪一擊的摩蜥人,在老鯊狂暴的攻擊下,自然也都落了個戰敗身亡的下場。我轉身看向桃花,隻見少女原本柔順地披散在背後的黑發也少有地淩亂了起來,胳膊上也有了些許傷痕,但跟我肩膀和背上觸目驚心的傷口比起來卻又不知好上了多少倍,我這才放下心來。又看了看桃花手中的軍刀和地上那個比亞人身上淩亂的切痕後,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我邁步向桃花走去,結果還沒走出幾步,就覺得一陣頭暈,天旋地轉間險些倒在地上。

我停下腳步,吃力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輕易邁步。隨著剛才的走動,傷口處的鮮血順著脊背一直流了下來,在地上灑出一灘血跡,身後幾個鮮紅的血腳印看上去更是觸目驚心。我不由地一陣苦笑,覺得自己現在就如同蹣跚學步的小孩一樣,受了點挫折,就再也不敢輕易邁步了。

“隊長!”本來正在旁邊愛不釋手地擺弄著手中武器的張東看到我身後的那灘血跡,不由地驚呼了起來,他這一叫,將旁邊的桃花和老鯊也給引了過來。

“沒事兒,隻是些皮外傷。”我咬著牙,勉強從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我操!這幫雜碎下手這麽狠。”老鯊怒吼一聲,狠狠向身邊那個正努力地在地上扭動著身子的比亞人踢了一腳,這含恨而踢的一腳,直接將那個比亞人踢地在地上滾出去了幾米遠。那個比亞人痛呼一聲,然後瞳孔一陣收縮,怨毒地盯著老鯊,嗓子中發出了威脅的低呼聲,惹地老鯊又接連踢了他幾腳才消停下來。

“阿樂,你先別動。張東快去拿醫藥包來,老鯊你扶著他!”桃花快走幾步站在我身邊攙扶著我的胳膊,然後不容置疑地吩咐著。

老鯊又恨恨地踢了傷我的那個比亞人幾腳後,才忿忿不平地走了過來扶著我。很快,張東也提著個醫藥包一溜小跑著趕了回來。

桃花小心地用軍刀把我傷口附近被撕裂的戰鬥服碎片割掉,將傷口露了出來。盡管她的動作十分利索,下手也很輕柔,但撕扯之下,傷口還是劇烈地疼起來。我盡量咬著牙,將痛呼聲狠狠壓在了嗓子深處,但身子還是不由地顫抖起來,額頭上迅速地爬滿了豆粒大的汗珠。

“還好沒有傷到骨頭。”桃花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

消毒水整瓶地沿著傷口倒了下去,又用鑷子將傷口附近的碎石渣和戰鬥服的碎片清理幹淨後,桃花才小心地給我噴上了止血凝膠。這一切結束後,我感到背後傷口處傳來一陣的清涼,傷口很快就開始發緊,隱隱有了結痂的感覺。原本撕裂般的痛感也減輕了許多,我艱難地將還套在身上的破爛衣物全部脫了下來,**著上身站在天台上,等著傷口慢慢地止血。

“等傷口止住血後,再穿上衣服。”桃花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囑我。

我趕忙連聲答應,又聽著桃花說了幾句為什麽不讓她獨自對付兩個比亞人的埋怨後,才覺得耳根清淨了許多。

“你又動用那種力量了?”沉默了一會兒後,感覺傷口已經不再往外滲血了,我才忍不住小聲問桃花。

“嗯,我想盡快殺死他,然後去幫你。”桃花低著頭小聲說道,“為什麽不允許我動用全部力量,你知不知道你的頸椎差點就被比亞人切碎了。如果你出了什麽事情,桑婭姐怎麽辦?我以後怎麽麵對她?”

“你應該知道那樣的力量到底有多危險!”我歎了口氣,看著重新揚起臉倔強地看著我的少女。

“可我更不想你死去,如果不壓製力量,我可以很快殺光他們的,你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我知道你和桑婭姐是為我好,但我絕不可能看著你去拚命而什麽也不做,我原諒不了我自己!”少女倔強地說著,那堅定的眼神讓我覺得心疼。

不知不覺間,都過去三年多了。在帶著桑婭千裏迢迢奔赴薩馬星域的路上,我們遭到了海盜的襲擊,就在我收拾完生活區的海盜,闖入駕駛艙時,看到的隻是一地的海盜屍體,以及靜靜地昏睡在地上的少女。

她看起來是那麽的柔弱,纖細,稚氣未脫的臉龐看起來是那麽的乖巧,惹人憐愛。然而那沉睡中的眉眼卻依然緊皺,充滿了倔強。

我在解決了貨艙中的最後幾個海盜後,才將她送到桑婭那裏。那一路上,桑婭一直抱著沉睡中的她,但我們找遍了整艘客船上所有的醫護人員也沒法將她從沉睡中喚醒,同樣的,無論我們費了多大的勁,也不能將她手中緊握的那把小刀取下。直到我們到了黑金城後,她才自己醒來,沉默地陪著我們吃了一頓飯後,就此離開,從始至終她的手中都緊握著那把奪走了大半海盜性命的小刀。而我也是在很久之後才知道了她的名字和故事。

“沒事的,我們都會活下去的。你不是答應過桑婭,絕不再輕易動用那種力量了嗎?”我柔聲勸道:“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沒人會離開你,我和桑婭都不會的,我保證。”

直到少女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後,我才不再言語。我斜眯著眼睛向四周看去,那些摩蜥人的屍體已經被老鯊扔到了天台邊的一個角落裏淩亂地堆在一起,而張東則抱著那把大展神威的獵神手炮小心地盯著地上兩個被電網裹成了大繭的比亞人。

我輕輕舒展了一下胳膊,直到確定背後的傷口已經結痂,不再影響我的基本行動時,才又穿上一套備用的戰鬥服。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我蹲下身子對那個和我打過一場的比亞人說道。

“和你談?”那個比亞人的嘴角又浮現出一抹譏笑,“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你們來了多少比亞人?還有,為什麽你的戰力比起一般的比亞人要強上那麽多?”我繼續問道。

“別把我們這些皇族近衛和那些廢物混為一談。”比亞人嘴角的嘲諷味道更濃了,眼睛中突然爆發出狂熱的光芒,“哈哈,別以為你們僥幸捉住了我倆就一定能取得勝利。一切才剛剛開始,我家大人的實力可不是你們這些低等種族的螻蟻能夠想像的。”

我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對著比亞人的眉心就是一槍。

既然電子槍已經失去了效果,我馬上就換了一把大威力的火藥武器,於是一聲槍響後,比亞人的腦袋就爆了開來。

電網的能量持續不了太久,原本人手就緊缺的我自然不會帶著兩個隨時可能引爆的超級炸彈跟在身邊。何況這些所謂的皇族近衛眼睛裏那種隨時可以慷慨赴死的狂熱神情,已經明白地告訴了我他們絕對不會配合的決心。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甚至開始渴望的時候,你就算使出再多的手段也是徒勞的。於是,另一聲槍響後,旁邊的比亞人也徹底沒了呼吸。

“接下來我們怎麽做?”老鯊問我。

“還能做什麽,將隱藏的摩蜥人全部找出來,送他們個終生難忘的禮物唄!”說著,我的目光就投向了那幾架在陽光下折射出森冷的金屬反光的陣列炮。

“嘿嘿,還是這些大家夥用起來帶勁。”老鯊嘿嘿笑著,就走過去熟練地操控了起來。

“這些蠢貨竟然還保存有己方的位置坐標,看老子不把這些大蜥蜴全部炸上天去!”老鯊興奮地喊著,隨著呼喊,他麵前陣列炮上的能量核心突然亮起了刺眼的光芒,隨即粗大的炮管中就傳出了一陣沉悶的嗡鳴聲,一道絢麗的藍光飛快地從中噴吐了出來,然後狠狠地朝著不遠處的一棟樓房飛了過去。

一陣扭曲的湛藍色光芒在建築中閃了幾閃,接著那棟樓房就轟然倒塌,土石飛濺。震地這片區域都跟著搖晃了起來。

“第五小隊,第五小隊,立刻停止攻擊並檢查你們的定位係統!重複,立刻停止攻擊並檢查你們的定位係統!”陣列炮旁邊的通訊器中突然傳來了一陣焦急的呼喊聲。

我抬手就是一槍,那些煩人的聲音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老鯊,幹的不錯!”我衝老鯊豎了豎大拇指。

隨著老鯊的操作,緊接著又有一座建築被陣列炮毫不留情地轟成了廢墟,那建築上麵的摩蜥人自然也沒有了活命的機會了。

隨著又一次轟擊,最後一處建築物上的摩蜥人小隊也都化了飛灰,陣列炮操作台屏幕上顯示的摩蜥人據點終於全部暗了下去。我暗自慶幸,也許是那些摩蜥人以為還有兩個比亞人在我們這裏,所以遲遲不敢反擊,這才給了我們機會,要不然,我們至少也要麵臨最後一處據點的攻擊才對。

解決了隱藏的摩蜥人後,巨獒的危機也就解除了一半,所以我又將目光投向了兩隻還在浴血搏殺的巨獸。

兩隻巨獸的實力相差無幾,短時間內,根本分不出勝負。隻是一眼望去,巨獒的傷勢比起科多獸來說,卻又重了不少,那些被陣列炮擊中的傷口處焦糊一片,幾乎綿延了巨獒的整個背部,看起來觸目驚心。我的心裏不由地一痛,竟莫名地心疼起來。

早在幾日前,第一次見到巨獒和科多獸的戰鬥時,聽到巨獒的吼叫後我就覺得有些莫名的親切,現在近距離觀察那黑色的背毛和臉上的褶皺時,心中竟然縈繞著一股莫名的親切感。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心裏還是有些克製不住的激動。

“老鯊,給我打那隻科多獸,狠狠地打!”在見到科多獸又一次在巨獒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抓痕後,我揮揮手,惡狠狠地說道。

“好的!”老鯊大大咧咧地應了一聲,隨即就將炮口移向了被巨獒一巴掌拍開的科多獸身上。

又是一道刺目的藍色閃光掠過天際,然後狠狠地撞在了又一次向著巨獒撲去的科多獸身上。

“啾!”一聲刺耳的厲嘯聲傳了過來,被陣列炮擊中身體的科多獸在劇烈的爆炸中被拋飛出去了幾十米後才停住身形,而它左側的身體上也騰起了陣陣輕煙,出現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巨大創口。

眼見科多獸突然被陣列炮襲擊,巨獒小心地停下了正要前撲的身體,小心地朝四周觀望著,嗓子裏發出了陣陣沉悶的低吼。

“媽的,這怪物的生命力真頑強!陣列炮都打不殘它,要是多跑來幾隻,那還不要了老命了。”老鯊嘟囔著,又重新朝著科多獸轟出了一炮,但這一炮卻未能命中。就在炮彈呼嘯著飛出去時,科多獸感應到危機,急忙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在空中一個急急的盤旋就躲開了能量彈的鎖定,我們隻能遺憾地看著藍光落在了一棟建築上麵。

科多獸眼見又一次被陣列炮襲擊,頓時怒火中燒,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就衝著我們所在的地方氣勢洶洶地俯衝了過來。

然而不等科多獸靠近,旁邊的一架陣列炮光芒大放,一道耀眼的藍光拖著炫目的尾焰狠狠地擊在了它的腹部上,將它直接轟地倒飛了出去。我往旁邊一看,果然是桃花出的手,眼見科多獸再次受創,心下頓時大喜起來。

然而不等我高興太久,被轟飛的科多獸在空中急速地扇動著翅膀,竟然硬生生地控製住了身形。它在空中暴躁地發出一聲尖利的嘯聲後,就再一次飛快地朝我們撲了過來。

這一次桃花和老鯊同時開炮,兩道藍光一左一右地朝著科多獸呼嘯而去,在我們上方布下了一道封鎖線。然而這兩發能量彈又都撲了個空,科多獸在空中猛然一個下墜,就輕易地躲開了兩發能量彈的鎖定,然後在附近的樓層間一陣穿梭,就引導著兩枚能量彈分別擊毀了兩座建築。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全沒想到這頭比亞戰獸如此難纏,竟然還懂得規避能量彈的襲擊。

“還能繼續發射嗎?”我問道。

“需要冷卻了,炮管有些發熱,另外打出了這麽多炮,也要留些時間充能。”老鯊無奈地說道。

這些我都清楚,陣列炮本身就不是作為單獨的主炮來使用的,至少要幾架輪替或者集火,也隻有覆蓋性的範圍攻擊才能真正發揮作用。本來這裏有五架陣列炮,其中三架在老鯊的屠夫轟擊下已經有了些許損毀,短時間也修不好,眼下能用的也隻有這兩架了。

“我這架還能再打幾發。”桃花輕聲說道。

但有限的幾發想要打中在空中迅疾如風,又警覺異常的科多獸簡直就是妄想,這機會也太過渺茫了一些。

“見機行事,實在不行,我們就撤出這片區域,反正也給巨獒解了圍,它至少也能牽製住一批比亞人,我們趁機到飛船處和麗莎匯合。”我說道。

正在我說話的時候,科多獸已經在空中盤旋一周,再次氣勢洶洶地向我們俯衝而來,其翅膀掀起的狂風吹地我身體都不由地彎了一彎,險些跌倒在地。

“桃花,快躲開!”我衝著在狂風下頭發亂舞,站立不穩卻仍然冷眼注視著越來越近的科多獸的桃花喊道。

桃花回頭衝我露出一個微笑,身前的陣列炮上突然間藍光大作,積蓄了良久的能量噴薄而出。我的眼前猛地浮現出一片刺眼的藍光,讓我幾乎不敢直視,隨即,一枚巨大的藍色光蛋就從炮膛中衝了出去,然後在我們頭頂不遠處轟然炸響。

爆炸的餘波重重地撞擊在天台上,一股蓬勃的大力自天空中狠狠壓來,將我牢牢摁在了寸寸龜裂的地麵上。而身旁不遠處的陣列炮在爆炸的餘波中幹淨利落地化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火球,炙熱的溫度瞬間席卷了整個天台。

“啾!”空中傳來一聲淒厲的厲嘯聲,隨即,鮮血就如同雨點般自空中向下灑落,落在被烈焰炙烤的已然發燙的地麵上發出“滋滋滋”的輕響。

我抱著頭死死地伏在地麵上,直到過了難熬的十多秒後,爆炸的餘波才漸漸過去。

我用手掌撐著地,然後直起腰向周圍望去,整個天台上已是一片狼藉,那個小小的樓梯間已經不見了蹤影,直接能看到**在外的堆滿碎磚石的殘破樓梯,而冒出股股黑色濃煙的陣列炮還在緩慢燃燒著。

腳下的地麵已經龜裂,我輕輕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朝旁邊走了幾步後,就看到了張東和老鯊。除了有些灰頭土臉外,他倆倒也沒受到什麽嚴重的傷害,老鯊還衝我擺了擺手,讓我不要擔心。我這才放下心來,然後轉身向躺在天台中央的桃花走去。

每一步踏下去,腳下都傳來了“哢吧哢吧”的崩碎聲,這幾米的距離,我幾乎都是慢慢挪過去的。

“桃花!”我緊張地將少女抱在懷裏,輕輕地搖晃著她的身體。

片刻後,少女才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呼!”我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後將桃花額前的亂發拂開,“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科多獸呢?死了嗎?”桃花的聲音有些沙啞。

灑下的血雨說明桃花的壓縮能量彈已經重創到了科多獸。在這樣近距離的攻擊下,已經將其逼退了吧,就算殺死也有可能,我心中想到。

“應該被擊退了吧。”我低聲說道。

我話音未落,天空中卻猛地傳來了一聲痛苦的嘯聲,隨後,一道黑影就狠狠地朝著我們壓了過來。

該死!是那頭科多獸!我心中一凜,抬頭向上看去。科多獸的整個腹部已經是焦黑一片,散發出陣陣青煙,還不斷有血水自傷口中瀝瀝啦啦地滴落,看上去觸目驚心,淒慘無比。

我猛地翻身,將桃花緊緊護在懷裏,朝著旁邊滾去。隨著我的滾動,我倆疊加在一起的體重終於達到了已然開裂的樓板的臨界點,越來越大的裂縫終於撐不住了樓板的重量,轟然向下陷落。

我幾乎是緊緊貼著逐漸擴大的破洞向著天台旁的護欄滾去,直到離開了塌陷的中間區域後,才挨著破洞停了下來。

“嗷!”一個巨大的身影挨著天台的護欄一躍而起,狠狠地撞到了剛剛撲擊而下的科多獸身上。

科多獸一聲驚嘯,就被狠狠地撲到了地上,一直翻滾出去幾十米遠,才停下身形。地麵上被拖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看來它腹部上的傷勢遠比我們看上去的還要嚴重的多。

而將它撞飛的巨獒則低著頭,在我們麵前的街道上不停地梭巡著,片刻也不願意離開,所以也沒有再對科多獸發起攻擊。

看著眼前巨獒雄壯的背影,以及左眼上方的那道猙獰疤痕,我的心裏突然狠狠地顫動了起來。我將桃花靠在護欄上,然後撲在那半人高的護欄上,衝著巨獒探出了身體,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饅頭!”

那巨獒聽到了我的呼喊,竟然慢慢地轉過了身來,那凶悍的三角眼裏透露出了親昵的神色。它看著我,然後從嗓子中發出了幾聲低低的嗚咽。

這聲音是那麽熟悉,讓我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阿樂,你真想翻到圍欄的後麵去嗎?”身旁的少年低聲問道。

“沒事,不會那麽輕易就遇到野獸的。”我看著眼前的鐵絲網說道。

真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午後的陽光給眼前有著斑駁鏽跡的高大柵欄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澤。更遠處的風信草在微風中輕輕地伏下了身子,露出了草叢背後沉默的羊群,從我們這裏望去,就如同一片又一片散落的雲朵。

我眯著眼,抬頭向天邊望去。太陽的光芒並不如何刺眼,就如同一個柔和的光團,靜靜地懸在天邊。就連白雲背後的天空,也露出了青色的輪廓。一群水鳥,正高歌著飛向草原另一頭的遠方。

“你說,我們什麽時候能離開這裏,到更遠的地方去?”我問身邊的少年。

少年一如既往地沉默著,對我的提問不發一言。

“上次聽你說了那些關於大海的故事後,我就很想很想到你說的地方去看看。比晨星上的還要大得多的海洋又會是什麽樣子的呢?”我輕聲說道:“算了,既然遠方到不了,咱們就從這道防護網開始吧。”

“嗚!嗚!汪!”腳下傳來一陣狗叫。

我低下頭摸了摸獒犬的頭,柔聲說道:“饅頭,別鬧!等下給你摸鳥蛋吃。”

饅頭高興地將腦袋在我褲腿上磨蹭著,還不時用鼻子在我的鞋帶上嗅來嗅去。

“饅頭很喜歡你。”少年淡淡地說道。

“那是,誰叫我每次都記得帶骨頭給它吃。”我親熱地捏了捏饅頭的耳朵,惹地它又發出了一陣叫聲。

鐵絲網後麵的保護區裏,隱約能看到梭倫湖的一角,在陽光下波光粼粼,如同一塊澄澈的鏡子。不時有些小獸悄悄地鑽過湖邊的草叢,跑到湖邊喝水,嬉戲。還有些白色的水鳥在湖麵上低低地掠過,有時腳掌一撈,**起層層漣漪的同時,就穩穩地捕到了一尾小魚。

也許是站得太久,也許是少年也難得地有了些許興致,於是開口問道:“你們上次是從哪裏過去的?”

“這附近有個缺口,我陪我爸來巡查時發現的。肯定是有人偷偷進去打獵而留下的暗門。”我解釋道。

“哦,你爸難道沒讓人封住?”少年問道。

“沒有。他說,大家生活不易,這些事情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好,隻要不讓商會當場抓到,那我們就當沒看見。還一再叮囑我,讓我不要說出去。”

“也行,這片區域靠近小鎮,又有人捕獵,應該沒野獸出沒。我們下水玩一圈就回來,不能多待。”少年還是沒能忍受住湖水的**,輕聲應道。

“饅頭,等下給你也洗個澡。”我又彎腰揉了揉饅頭的腦袋。

我扯起一根草葉向眼前的鐵絲網扔去,一陣電流湧過,墨綠色的草葉迅速變得枯黃,然後冒起一絲青煙後就燃燒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灰燼。

“不是這個位置,要再往前走一點。”我說道。

我們繼續向前走去,走到一個土丘前,少年停了下來,然後從地上扯起一把草葉就向麵前的鐵絲網扔了過去,草葉輕飄飄地落在了網上,卻什麽也沒發生。

“就是這裏了。”少年肯定地說道。

“你怎麽知道就在這裏?好久沒來,我都記不得具體位置了。”我忍不住問道。

“這裏的風信草比別的地方要稀疏一些,說明在生長過程中有人經常踩踏。這裏的鐵絲網也要比旁邊的要新一些,你看附近的好多都生鏽了,而這一片的鏽跡卻要少得多,顯然不是同一時間布設的。另外這個土丘也很顯眼,更像人為堆起的,說明有人曾經在這裏掘過土,然後把土直接堆在了這裏。我猜,他們應該是挖到下麵破壞了電路,然後剪開了鐵絲網,但又怕時間久了被剪開的鐵絲網會被人發現,於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換上一層。”少年冷靜地分析著。

我聽完忍不住歎道:“你這麽聰明,又懂得那麽多我們都不知道的事情,但為什麽從來都不肯告訴別人呢?”

“還沒到公布真相的那天。”少年神秘地說道。

“什麽真相?”我追問道。

“阿樂,你以後會知道的。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發掘,明白嗎?”少年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他不肯多說,我也隻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不再自討沒趣。

少年已經蹲下了身子,在麵前的草叢裏一陣摸索,然後往上一掀,卷起的鐵絲網上就出現了一個可以容納一人通過的缺口。

少年身子一縮,就靈活地鑽了進去,我和饅頭也緊隨其後。穿過鐵絲網,再往裏麵走出幾步,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同樣是長滿了風信草的荒地裏有了更多灌木的存在,還有一些矮矮掛著果子的樹木,分散著點綴在這片土地上。

除了風信草之外,還有各色野花點綴其間,給眼前的景色帶來了更加豐富的色彩。一叢灌木下,一隻大耳兔悄悄地探起頭警覺地睜著大眼睛上下打量著我們,顯得既好奇,又緊張。

我再向外麵我們來時的地方望去,這才意識到,除了植被的不同外,最大的區別在於,我們身處的地方沒有了那些沉默吃草的牛羊,所以,就連空氣中難聞的膻味兒在這裏都察覺不到了。

“嗬嗬,所謂的保護區?”少年的嘴角扯過一絲嘲諷的笑容,然後徑直向湖邊走去。

我知道他在想什麽,平時大人們談起這些圈禁起來的保護區時,臉上也都帶著這樣輕蔑的笑容。我們都知道,這隻不過是那些商會以及行省中的大人物們用來消遣的狩獵場罷了。

我脫下鞋子和衣服,緊跑幾步趕上少年,然後和他一起縱身躍進水中。

清涼的湖水輕輕地親吻著我有些燥熱的皮膚,長年苦寒的流火星,也僅僅在這短短的一月時間裏才有了些許燥熱。平息了的虛空風暴和雜亂的宇宙射線恩賜般地給予了我們能夠自由**皮膚的機會。

在遊了幾圈後,我們就戀戀不舍地上了岸。雖然玩得並不盡興,但如果被保護區的無人機捕捉到身影的話,免不了又有一些麻煩,所以隻能趕在下一波巡視前離開這片區域了。

然而,就在我們剛剛踏上歸途時就出現了意外。

“嗷嗚!”一聲狼嚎自我們麵前的草叢中響起,隨即一頭灰狼就跳了出來。

這是頭被狼群驅逐的老狼,身上的皮毛已經顯得有些灰白,皮膚也已經鬆弛,但它的眼神卻依然冷酷貪婪,正呲著獠牙冷冷地盯著我們。

我不由地向後退了兩步,草原上有羊,當然也就有了狼,這是每個牧羊的孩子都知道的事情。但我卻從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天,要赤手空拳地麵對一頭餓極了的狼。即使這是頭老狼,但我卻絲毫也不懷疑它鋒利的爪牙能否撕開我的身體。

身邊的少年依然鎮定,一步也不退讓地狠狠逼視著眼前的老狼,這使我慌亂的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於是我也重新堅定起來。

身邊的饅頭煩躁不安地低吼著,看著眼前的餓狼,躍躍欲試。饅頭還小,隻有半歲大,我不舍得讓它涉險,隻能用力地扯著它脖頸上的毛發。

也許是等久了,或者餓極了,老狼終於有些不耐煩起來,試探性地朝前逼近了一步,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衝著我們撲來。就在這時,我的手中一空,饅頭已經怒吼一聲,朝著老狼撲了過去,狠狠地撞在了它消瘦的身體上。

老狼沒想到饅頭竟敢主動朝它進攻,猝不及防下就被饅頭撲倒在地了,等它反應過來後頓時大怒,利爪不斷在饅頭的腦袋上拍擊抓撓著。饅頭哀鳴一聲,左眼上就浮現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汩汩而出。這一幕,看得我怒火中燒,也忘記了恐懼,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就狠狠地砸到了狼頭上,少年見狀也伏下身子和我一起不停地撿起石頭往狼身上砸去。

饅頭見了血後,也變得狂暴起來,奮力往下一摁,就將老狼死死壓在了身下,然後一口咬住它的咽喉,任它如何掙紮,都不鬆口。片刻後,饅頭是身上就布滿了抓痕,而老狼卻再也不動了。但饅頭的左眼眶上,卻多了一道細細的疤痕。

天色已經逐漸黯淡了下來,遠處被夜幕籠罩的層層高樓也愈發顯得幽暗神秘起來。

我緊緊趴伏在饅頭的脖頸處,看著眼前荒涼寂靜的城市街道,心中不免生出了些許感慨。果然,再輝煌的城市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千年過後都是滄桑啊!

隨著身下饅頭快速地在街道中奔跑飛馳,我們已經遠遠離開了傍晚交戰時的那個區域。但看著逐漸被夜色籠罩淹沒,直到再也看不清楚的建築群時,我的那絲感慨很快就變為了茫然。隨著事情的逐步發展,越是靠近真相,我的心裏就越是充滿疑惑,甚至感到了茫然和無力。

自從進入遺跡後,我們在和摩蜥人的戰鬥中就一直處於上風,也消滅了不少摩蜥人,但我始終覺得這幾場戰鬥勝得太過簡單了些,而且對於敵人的虛實,我們幾乎一無所知。比如,薩馬商會到底派出了多少摩蜥護衛?還有一直隱身在暗處潛伏不動的比亞人又在策劃什麽陰謀?原本設想的比亞人戰士變成了戰力更為恐怖的皇族護衛,那這些護衛到底有幾個?還是說這些比亞人全是精銳的皇族護衛?這些情報,饅頭應該知道的比我們更多一些,但它卻不能開口告訴我們。而它為什麽沒有死在那場席卷了整個流火星的戰爭中,並且還來到了極其遙遠的希亞-4號上?在它身上又發生了什麽異變,才讓它成長為了這樣可怕的凶獸?這些謎團讓我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麗莎,李飛,哈裏斯收到請回答!麗莎,李飛,哈裏斯,我是阿樂,任何一個人收到傳訊後請立即和我聯係!”我又一次呼叫著,但還是沒人回答。

“怎麽樣?有他們的消息了嗎?”桃花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我搖搖頭,露出一絲苦笑,我已經呼叫了十幾次,但耳麥裏除了偶爾傳來些嘈雜的靜音幹擾聲外,就再也沒有任何別的聲響了,而且戰術腕表上他們幾人共享的坐標信息也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想來想去,除了一頭霧水外,我是一無所得。

在準備偷襲摩蜥人的陣列炮據點以協助饅頭脫困時,哈裏斯還和我們在一起,因為狙擊手並不適合同我們一起正麵衝鋒,所以我讓他就近找位置對我們進行火力支援。但沒想到的是,一場戰鬥下來,哈裏斯始終一槍未發,戰鬥時太過匆忙,我們誰都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等到戰鬥結束,打掃戰場時,我才意識到哈裏斯在整場戰鬥中都顯得太過沉默,這和平時他見到摩蜥人時的情形相比,可太過反常了,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老鯊都感覺到了不對。於是,我們試著呼叫,結果卻毫無回應,這讓我們多少有些擔心起來。隨後,我們在附近所有適合狙擊手藏身的地方都逐一排查了一遍,但卻毫無收獲,一點兒和哈裏斯有關的痕跡都沒發現,仿佛他就是憑空消失了一般。緊接著,我又嚐試著呼叫了李飛和麗莎,結果也是毫無回應。耳麥中一直是令人不安的寂靜,這種窒息般的寂靜讓我感到恐慌。

哈瑞和斯坦應該還在遺跡外的某個角落躲藏著,雖然他們切斷了通訊並關閉了位置共享,但我相信他們應該還算安全。至於麗莎,李飛和萊雅他們三人,我隻希望他們是成功進入了飛船後才被飛船屏蔽掉了所有的通信信號。

“哈哈,這隻大狗真不錯!加油,我們跳過去!”老鯊趴伏在饅頭寬大的背上,興高采烈地呼喊著。

饅頭從嗓子中發出幾聲低吼,然後身子一彈就一躍而起,我隻感覺身體在空中一**,直直飛出去十幾米後才又猛地開始下落,等耳邊呼嘯的風聲停止後,我們已經跨過了一座低矮的房屋,到了另一邊的街道上。

麵前是一片高大的樓層,和遺跡的邊緣位置相比,顯得雄偉不少。這裏距離飛船也已經很近了,我隱約能看到飛船在黑暗中黝黑如山的巨大輪廓。

饅頭到了這裏就停了下來,有些煩躁不安地轉動著身子,卻再也不肯向近在咫尺的飛船走去。

“饅頭,我們過去吧!”我趴伏在饅頭的耳邊,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低聲寬慰道。

然而饅頭卻從嗓子裏發出了一聲沉悶的低吼,拒絕了我的請求。它又看了看飛船的巨大輪廓後,幹脆直接趴下了身子,輕輕晃了晃,示意我們從它背上下來。

“先下來觀察下周邊情況吧。”我對桃花他們說道,然後當先從饅頭的脖子上滑了下來。

剩下的幾人也緊跟著從饅頭身上跳了下來,但卻沒有往四周走去,反而圍著饅頭看來看去,顯得是新奇無比,就連一貫冷漠的張東也忍不住伸手撫摸著饅頭柔軟的皮毛。

“阿樂老大,這真的是你小時候養過的那條狗?”老鯊有些不敢置信地又問了我一遍。

“不是我養的,是和我一起放牧的那個少年養的。”想起那個來曆神秘卻生死未卜的少年,我的神情就有了些複雜。

現在的我自然不會如同小時候般懵懂無知,特別是這些年經曆了一些在聯邦中從來也不曾接觸到的事情後,更是對那些在聯邦中諱莫如深的事情有了一些自己的判斷和理解。而隨著我對那些隱秘的了解,少年曾經給我講過的一些事情就逐漸清晰起來,同樣的,少年在我心中也愈發顯得神秘了起來。

既然始終和他寸步不離的饅頭都出現在了這裏,那麽,他是不是也正躲在某個角落悄悄地注視著我呢,然後就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突然跳出來給我個驚喜,我不禁這麽想到。

“真是奇怪,這裏距離西北行省可遠得太過離譜了些,饅頭又是怎麽過來的呢?”就連張東都充滿好奇地打量著我。

“好了,都別問我了,我也想知道這次任務遇到的都是些什麽情況。我知道的,在路上也都告訴你們了,而現在你們想知道的,也是我在不斷尋找著的。”我聳了聳肩,無奈地說道。

和科多獸的爭鬥,在饅頭護在我們身邊時就已經結束了。腹部遭受重創的科多獸眼見巨獒寸步不離地守在我們身邊,就知道再也沒有偷襲我們的機會了,何況它腹部的傷勢也急於得到處理,所以在和我們對峙了一會兒後就衝天而起,往比亞人的營地飛去了。

最讓我們奇怪的是,直到科多獸遭受了重創,都沒見有別的比亞人出現增援。隨後,我們草草地在附近搜索了一遍,確定了沒有敵人存在後,才由饅頭背負著朝這個方向奔來,而路上,我也告訴了他們我和饅頭之間的關係,讓他們幾個是感歎羨慕不已。畢竟,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能有饅頭這樣強大的凶獸幫助,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先進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給饅頭檢查一下身體。”我對大家說道,然後打開額頭上的射燈,當先朝麵前的建築走去。

“不用留人值班嗎?”張東問道。

“有饅頭在,誰能逃得過它的耳目?先進去再說吧。”我邊說邊走進了空曠的建築內部。本來我是想讓人先檢查下周邊環境的,但想想詭異消失的哈裏斯,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將警戒的任務推到了饅頭的身上,想必它也不會拒絕吧。

饅頭徑自走進了大廳深處,然後就趴在了地上,斜眯著三角眼親昵地看著走在最前麵的我。

我走過去抱住饅頭的耳朵,在它的臉上用力揉了揉,然後饅頭就舒服地垂下了頭,平躺到了地上。

於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傷痕就在我頭上射燈的光亮下呈現在了我麵前。我顫抖著撫摸了下饅頭前腿上的一處抓痕,雖然傷口已經收縮,但還是不斷地往外淌著血水,讓我止不住的心疼起來,這顯然是下午和科多獸撕咬時留下的。如果不是饅頭的自愈能力很是強大,單身這些天接連不斷的受傷,說不定都能要了它的命了。

“張東,老鯊,你們把火生起來。桃花,你過來幫饅頭處理一下傷口。”我回頭吩咐道。

“在這裏生火,會不會太顯眼了些?”老鯊問我。

“沒事,反正不管如何,明天我們都要到飛船那裏去。再說,有饅頭在這裏,我們也不是沒有一拚之力。明天的死活,明天再說,今晚先好好休息吧。”我從容地說道。

“好的!”老鯊答應一聲後,就去幫張東撿幹柴了。

我又摸了摸饅頭的額頭,然後柔聲說道:“來,饅頭,讓我和桃花看看你的傷口,不許亂動哦!”

饅頭以為我在和它玩耍,就伸出舌頭親昵地在我身上舔了一下,推地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我有些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它的肚皮,然後又指了指它腿上的傷口,饅頭這才才乖乖地躺在地上,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傷口實在太多了,我們的藥帶的又不多,就算全用上,隻怕也是不夠的!”桃花擔心地看著饅頭胸膛和肚腹上密密麻麻的大小傷口,然後對我說道。

“呼,先挑嚴重的傷口處理,至於傷勢較輕的,就先清理一下,隻要保證不會繼續惡化就好。”我長長舒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

饅頭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掩蓋在皮毛之下,隻有湊近了才能看得清楚,所以也隻能優先處理那些較為嚴重的傷口了,至於別的就隻能依賴它自身強大的自愈能力了。暫時,在極度缺少醫藥器具的情況下,我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我又伸手撓了撓饅頭的脖頸,安撫了它幾下後,才對桃花點了點頭,示意她走過來給饅頭處理傷口。

映入眼簾的最為嚴重的一處是在饅頭的胸膛上,直徑接近一米的一片圓形傷口,傷口邊緣呈現出焦黑的色澤,而中間的部分仍然是血肉模糊的一片,不時有血水往外滲出,散發出一股腥臭難聞的味道。

桃花皺著眉,從醫藥背包中取出一瓶消毒水,緩緩倒在傷口中間。隨著淺藍色的**傾倒而下,傷口中間突然閃出了幾道詭異的紫色閃電,“滋滋”地響動擴張著,於是傷口就又重新開裂,滲出了血水。

饅頭的身體不由地輕輕顫動了起來,顯然這些紫色能量讓它感受到了極大的痛楚,我又抱了抱饅頭的耳朵,不停地撫摸著它的額頭低聲安慰著,這才讓它逐漸平靜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我問桃花。

“這就是聯盟人的生物能量,你也知道他們的生理構造和我們截然不同,他們的科技發展更是與我們大相徑庭,比如對於能量的使用方式上。總之,你也可以理解為某種毒素吧,它會不斷阻止傷口的愈合,如果不是饅頭足夠強大的話,這些能量甚至能夠破壞它的免疫係統。”桃花解釋道。

“那有辦法解決嗎?”我問。

“我沒有十足的把握,可惜麗莎不在,她應該可以解決。”桃花回道。

“你先盡力試試吧,實在不行的話,就等找到麗莎後,再拜托她重新治療了。”我又摸了摸饅頭的額頭,看著它眼睛中透出的親昵依賴的神色,心中充滿了憐惜。

桃花不再言語,繼續用消毒水仔細地清洗傷口,直到將傷口周圍的碎石,毛發,汙垢全部清理幹淨後,才動用手術刀小心地將最中間的腐肉一一小心地剔除了出來。我則抱著饅頭,不停地撫摸安慰它,防止它因為疼痛而對桃花的治療產生抗拒的情緒。

等這一切忙完,桃花的額頭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得疲憊異常,我這才想起來,桃花在之前的戰鬥中就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心神,還沒顧得上休息,就又被我強行抓了過來給饅頭治療,心下不由地產生了些許的歉意。

“你先休息下,喝點水然後再接著處理吧。”我柔聲說道,然後遞過去了一個水壺。

桃花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接過水壺喝了幾口水,然後衝我嫣然一笑,就繼續伏身給饅頭的傷口敷藥了,根本就沒顧得上休息。這好強的小丫頭,我看著桃花忙碌的身影,又揉了揉饅頭額頭上的毛發,覺得心裏一片溫暖。

“這傷口邊緣其實已經在緩慢收縮好轉了,我把中間被那些能量感染的腐肉剔除後,憑借饅頭自身強大的愈合能力,再過兩天就能長出新肉了。並且,這些怪異的紫色能量隻停留在了傷口的表麵,並沒有影響到身體內部,似乎隻是為了讓饅頭吃些苦頭而已,要不應該沒這麽容易驅除才是。”忙完後,桃花柔聲對我說道。

饅頭傷口中腐敗的血肉已經剔除幹淨,又噴了厚厚的一層止血凝膠,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幹燥起來,也隱隱有了些結痂的痕跡。我這才徹底放下心,接下來那些小傷口就好處理多了,隻要清理幹淨就好了。這些做起來就簡單多了,我將桃花趕到了一旁休息,自己親自動手處理,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傭兵,簡單的清理傷口,我還是很熟練的。

等我們這邊忙完後,老鯊和張東早已將篝火點了起來,並且熬好了一大鍋肉湯。這一路走來,別的東西沒有,野物倒是一大堆,吃到現在,就連一向愛吃肉的我,也開始懷念蔬菜的味道了。

我和桃花洗了洗手後也走了過去,和老鯊,張東一起圍坐在篝火旁。疲憊的身體被暖暖的火光烤著,說不出的舒爽。遺跡裏的晝夜溫差極大,再加上建築裏又太過潮濕,在這裏待久了,可讓人有些受不了。

“明天怎麽做?”吃過飯後,老鯊問我。

“先圍著飛船轉上一圈,看能不能找到麗莎和李飛的蹤跡,如果仍然沒有收獲的話,那我們就直接想辦法進入飛船。”我回頭看了看正懶洋洋地趴伏在我們身後的饅頭,然後開口說道。

現在多了饅頭,我們就有了正麵抗衡敵人的實力。饅頭的皮毛可是能夠硬抗陣列炮轟擊的,所以相應的,我們的生存能力也就提高了不少。

“進入飛船的鑰匙不是在麗莎手裏嗎?”一直悶不吭聲的張東突然開口問道。

“沒有鑰匙,那我們就想別的辦法。如果麗莎和李飛真的成功進入了飛船的話,那麽肯定會給我們留下進入的道路。這些都是之前商量好的,我相信在意外分開行動後,他們會牢牢遵守備用計劃的。”我給大家解釋道。

我沒說的是,就算麗莎他們已經落入了敵人的手裏,那對方還是要脅迫麗莎來打開門禁的,我們隻要守在這裏,就一定能等到進入飛船的機會。

就在我們繼續閑談的時候,身後躺著的饅頭猛地抬起了頭,直直地看向了入口的黑暗處,並從喉間發出了一聲沉悶的低吼聲。

我們頓時警覺,不再說話,直接將武器握在了手中,然後將目光看向了建築的入口。

一陣沙沙的腳步聲響了起來,隨後一個搖搖晃晃,步履蹣跚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然後在距離我們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借著篝火的光芒,來人的樣子麵貌清清楚楚地呈現在了我們麵前,我不由吃驚地深吸了口氣,這從黑暗中走來的人竟然是哈瑞。

“哈瑞,你怎麽在這裏?斯坦呢?你還有沒有見到別的人?”雖然感到很是吃驚,但我還是急切地開口問道,哈瑞這個樣子讓我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然而哈瑞仍然呆呆地站在那裏,也不回話,隻是用茫然無神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們。他站在火光的邊緣,背後就是深沉的黑暗,顯得很是孤獨和神秘。

見他仍然沒有回話,我也沉默下來,整個空曠的大廳立即顯得壓抑了起來。

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檢查一下哈瑞時,他胸前的一枚紐扣突然亮了起來,隨即一個摩蜥人的投影就出現在了我們麵前的空地上。

“嗨!阿樂,真高興你還沒死在我們的追擊中,這簡直是我來到這裏後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自從上次你踢碎我的下巴開始,我就一直想著如何將痛苦十倍百倍地還給你,你看,這不馬上就要實現了嗎?”

眼前的摩蜥人抬起了頭,那詭異的豎瞳怨毒地緊緊盯著我,竟然是尼坤!

“哈哈,還好上次你沒遇見老子,要不你碎的可就不隻是下巴了!”老鯊哈哈大笑著,眼神中充滿了蔑視和挑釁。

“真可憐,你不乖乖地躲在黑金城中,竟然非要跟著阿樂來送死,你們可真是名副其實的難兄難弟啊!哦?桃花也在啊,真是個大驚喜!嗨,美女!等你死了,我會替你好好照顧你那些妹妹們的。哈哈,對了,還有哈裏斯,你們猜,哈裏斯現在在什麽地方呢?”尼坤突然揚聲大笑起來,那笑聲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森然恨意。

“你抓了哈裏斯?”我咬著牙問道。

“本來我不想這麽早攤牌的,但實在忍不住想看看你們絕望無助的樣子。明天,我會帶著哈裏斯,還有麗莎他們幾個在飛船前等著你們前來送死,你們也可以試著逃跑,我會在殺光他們後再去獵殺你們。”

“尼坤,如果我的人出現任何意外。那麽整個紫雲星係,不管你躲在哪個星域,躲在哪個地方,我都會找到你,殺死你!”我恨恨地說道。

“哦,我好怕啊!先送你們一個禮物,哈哈,可不要太驚喜了哦!”隨著一陣猖狂的大笑,尼坤的投影就消失不見了。

我將目光投向哈瑞,隻見他原本呆滯無神的目光竟恢複了些意識,他抬起頭,緩緩地一一看向我們,接著就從眼睛中流出了兩行眼淚。

“隊長,對不起...”哈瑞的聲音低沉沙啞,充滿了悲傷。

“哈瑞!”我大喊了一聲,心裏的不安和慌亂的感覺愈發強烈了。

然而不等我衝出去,哈瑞的身體中就綻放出了一陣刺眼的橘色光芒,隨即就迅速膨脹了起來。

“老大!”老鯊看著我,眼神中充滿了悲傷。

隨即,“嘭!”地一聲,哈瑞的身體就爆炸開來,劇烈的衝擊波如同一陣狂風,裹挾著地麵上淩亂的磚石浮灰,狠狠地將我和老鯊向後掀飛出去幾米後,才又重重跌在了地上。

篝火的火星四濺,煙塵亂舞,間或還有血雨飄落。我掙紮著爬起來向哈瑞看去,那裏除了一個淺坑和一堆淩碎的衣物外,就再也沒有那個活潑愛笑的年輕人曾經存在的任何證據了。

我的心裏一陣絞痛,瞬間就模糊了雙眼。我的臉頰上一片滑膩,我伸手一摸,是血,是哈瑞的血。我頓時覺得眼前一黑,重重地跌坐在了地上。胸腹間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我努力眨著眼,握緊雙拳,才強忍著沒讓眼淚流出來,直到指甲深深陷進了肉裏,感覺到了切實的疼痛時,才覺得暈脹的頭腦中略微恢複了些清明。

“對不起!”我看著那處爆炸後留下的淺坑低聲說道。

我曾保證過會帶他們活著回去,然而還是眼睜睜地看著同伴就這樣倒在了我的麵前,除了無能為力,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自責和悔恨狠狠地折磨著我,讓我的心裏充滿了瘋狂的恨意。

“阿樂,別這樣!這不是你的錯!”桃花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用力將我緊握著的拳頭掰開,鮮血順著被指甲劃開的傷口迅速地湧了出來,滴落在地上。

“阿樂老大,你看著我!”老鯊扯過我的胳膊,看著我繼續說著:“我們會報仇的對不對?哈裏斯和麗莎還在尼坤手裏,你會帶著我們去將他們救回來的對不對?”

老鯊的眼睛通紅,就連胳膊都在止不住地輕輕顫抖著。

我向旁邊看去,隻見張東也含著眼淚認真地看著我,我覺得心裏一熱,猛地坐直了身子,然後認真地對大家說道:“先把哈瑞安葬了,然後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再去救人...順帶報仇!”

我站起身,走到張東麵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張了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但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一聲歎息。

在生離死別麵前,任何寬慰的話語都太過於蒼白無力,那些老是喜歡用雞湯澆灌別人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那樣的痛。我們還活著的人,除了更努力地活著外,又能做的了什麽?

最終,我還是什麽也沒說出口,我們大家也沒有交談,隻是沉默著將哈瑞零碎的屍骨給撿了回來,和那一堆衣物一起埋在了那個淺坑中。

張東的情緒顯得很是低落,他曾和哈瑞,斯坦一起受訓,並同時進入傭兵工會。以前雖然有過摩擦,感情也並沒多麽深厚,但畢竟一起並肩戰鬥過,又一路幫扶著才走到了這裏,早在不知不覺間結下了深厚的情誼。但現在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起並肩的同伴慘死於眼前,卻無能為力,這樣的打擊對於初入戰場的他來說,還是太過於沉重了些。

天邊剛剛浮現魚肚白的時候,我們就默契地爬了起來,沉默著吃了些肉幹,然後就利索地收拾好行裝,頭也不回地向外走了出去。

天色有些陰沉,空曠的街巷中顯得異常安靜,我抬頭看了看陰雲密布的天空,就當先朝著不遠處的飛船走去。

從這個方向能夠看到飛船傾斜到一側的巨大的碟形控製台。然而此時的碟形控製台早已被泥土和生機旺盛的藤蔓植物覆蓋住了大半,就連控製台兩側的電磁炮上都開滿了淺紫色的不知名野花,隨著晨風輕輕搖晃著,很是嬌弱,也很是美麗。

我們沉默地前行,走出一個路口後,陰沉的天空終於悄悄下起了雨。纖細的雨點拖拉著細長的銀絲,不斷自天空中滑落,靜悄悄的,拂在臉上泛起一絲清涼。

走了半個小時,終於到了飛船跟前,這是我第二次近距離觀看這艘飛船了,但心裏還是止不住的澎湃激昂。

“沒想到,你們不僅沒跑,反而這麽積極地趕來送死,真是讓本少爺既興奮又意外。阿樂,你說你到底是蠢,還是傻呢?”

還沒等我們太過靠近飛船,旁邊的街道處就傳來了尼坤譏諷的聲音。

我轉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尼坤正在兩隊摩蜥人的簇擁下走了過來,而在尼坤的身後,則是被反綁了雙手的哈裏斯,李飛,麗莎,萊雅以及斯坦。

那兩隊摩蜥人的身形異常高大,幾乎都有兩米左右的身高,在體格弱小的摩蜥人中算得上是極其罕見了,他們身上的黑色緊身戰鬥服也根本掩不住那高高隆起的塊塊肌肉。

這是薩馬商會的血爪護衛!當我看清他們胸前的血色利爪標誌時,心裏也不由一緊。而最讓我心驚的則是,亦步亦趨地緊緊護在尼坤身旁的竟然還有四名比亞皇族近衛。

“你他媽的還敢出現在老子麵前,我殺了你!”老鯊看到尼坤,眼睛一紅,怒吼一聲就想衝過去動手。

“老鯊,冷靜點兒,先將哈裏斯他們救出來再拚命!”我急忙伸手攔住了怒氣衝衝的老鯊。

“說吧,你怎麽才肯放了他們?”我淡淡地對尼坤說道。

雨水不停落下來,比剛才又大了一些,街道上也漸漸有了積水。我們和尼坤隔著一個路口遙遙相望,而在我們身邊不遠的地方,就是那艘我們雙方都勢在必得的飛船了。

“果然還是蠢!你說,我為什麽要放了他們?你又有什麽資格和我談判?”尼坤冷冷地看著我說道。身邊的血爪護衛趕緊將雨傘往前伸了一些,穩穩地將尼坤罩在傘下。

“別廢話了,如果不是對我們別有所求的話,你早殺了他們了。說吧,你背後的主子對我們有什麽要求?”我咧開嘴嘲諷地笑了笑,然後又輕蔑地向尼坤身邊靜靜地站立著的比亞人看去。

雨水突然大了起來,嘩啦啦地打在這片遺跡上。雨水在建築頂端上不停地匯聚,然後再從高處傾瀉而下,濺起朵朵水花。隔著重重雨幕,尼坤怨毒得意的聲音還是不停地往我耳朵中鑽去。

“你不說話,那就是不喜歡嘍?那我就再送你一份禮物,希望這次能讓你滿意!”尼坤繼續冷冷地說著,然後轉過身看著斯坦蠱惑道:“我知道你和他們在一起處得並不開心。不過,我倒是挺喜歡你的,你過來薩馬商會幫我吧。”

斯坦沉默著站在大雨中,卷曲的頭發早被雨水浸透,濕漉漉地貼在他蒼白的滿是淤青傷痕的臉上。他的目光呆滯,茫然地看著眼前的雨幕,一言不發。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倔強,你知道的,我也挺喜歡哈瑞。”尼坤繼續說著,然後從腰間取出一把手槍握在了手中。

聽到了哈瑞的名字後,斯坦呆滯的眼睛突然有了絲神彩,然後緩緩地轉過頭看向了尼坤。

“但他拒絕了和我合作,真是遺憾,所以我把他當作禮物送還給了阿樂。”說著,尼坤舉起手槍,對著萊雅的大腿“砰”地一聲就開了一槍。

血花飛濺中,萊雅慘叫一聲後,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濺起了一片水花。

“萊雅!”李飛大吼一聲,奮力掙脫了兩個摩蜥人的挾持,撲倒在了萊雅身旁,不停叫著她的名字安慰著。

我心裏湧起一陣怒火,想也沒想就舉起了手槍,遙遙對準了尼坤。就在我忍不住想要開槍時,屋簷上的積水突然自我頭頂兜頭澆下,冰冷的雨水激地我猛然一顫。我伸手抹了把臉,這才意識到主動權還在對方手裏。

“來,斯坦,你隻要拿起槍,對著這個女人的腦袋或者胸口開上一槍,我就還你自由。你想回家嗎?安全地回家。回家多好,我們每個人都想回家。來,不要怕,幫你自己一把,隻要隨便開一槍就好。放心,沒人會說出去的,阿樂他們也會替你保密的,等會兒他們都會死的!”尼坤飛起一腳將仍然在雨水中掙紮著護在萊雅身邊的李飛踢開,然後將槍遞到了斯坦的麵前。

也許是想起了哈瑞的遭遇而受到了恐懼的支配,也許是尼坤的蠱惑起到了作用,斯坦竟然緩緩地伸出了手,慢慢地,慢慢地握住了槍柄。

“斯坦!斯坦不要啊!”李飛大喊著想要撲過來阻止,卻又被尼坤給狠狠踢飛了出去。

我猶豫著將手中的槍舉了起來,遙遙指向了斯坦的胸口。

斯坦又緊了緊握槍的手掌,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有些猶豫,也似乎是在適應手感。但遲疑了一會兒後,他終於還是抬起了槍口。

我的心驀地一緊,就在想搶先開槍擊倒斯坦救下萊雅時,卻見斯坦猛地將槍口對準了尼坤的眉心。

尼坤臉上的笑容終於凝固了起來,他仿佛不敢置信般地看著麵前的斯坦,遲疑著說道:“你想殺我?你確定?”

“你去死吧!”斯坦的眼睛中透出一絲瘋狂,然後毫不猶豫地摳動了槍擊。

“哢”地一聲脆響,那是槍擊的聲音。但預想的結果並沒出現,尼坤仍然毫發無傷地站在雨幕中,冷冷地看著斯坦,漸漸地從嘴角浮出了一絲譏笑。

斯坦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中的槍,然後狠狠地摳動了槍擊,然而還是一樣的結果,並沒有子彈呼嘯著飛進尼坤的眉心。

“你真蠢,這槍是有生物識別的。我在逗你玩呢,今天隻要是傭兵工會的人,都得死!”尼坤說話間,猛地伸手將手槍自斯坦手中奪出,然後順手對著他的眉心就開了一槍。

“砰!”,清脆的槍響聲穿透了雨幕,響徹在街道的上空,一枚橘色的子彈筆直地射進了斯坦的眉心,然後在後腦帶出了一個血洞。

血花飛濺中,斯坦的身體軟軟地倒了下來,那仍然圓睜的雙眼怔怔地看向我這邊,兩行水跡自他的眼角流淌而下,不知是淚還是雨水。他的嘴唇徒勞地蠕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沒能發出任何聲音就靜止了下來。

雨越發大了起來,擊打在牆壁和街道的積水中發出“嘩啦啦”的連綿不絕的聲音。

雨水很冷,我的血卻越來越熱,簡直要沸騰了一般,狠狠地灼燒著我的心髒。

“阿樂,我的演技和你們人類的影帝比起來怎麽樣?嘿嘿,這個禮物你喜歡嗎?”尼坤冷笑著踢了踢斯坦的屍體,然後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我。他臉上濺上了幾滴鮮紅的血點,但在雨水的衝刷下,又迅速地變淡,消失不見。

“阿樂,你快殺了他!殺了他啊!”麗莎突然失控地大喊起來,邊喊邊流著眼淚。

她歇斯底裏地掙紮著,哭喊著,顯得那麽淒慘,無助,終於在摩蜥人的推搡中腳下一滑,倒在了地上的水窪中。泥水濺在她美豔動人的臉上,金色的頭發也一縷縷地粘在了臉頰上,沾上了細碎的落葉和草棍,看起來是那麽的狼狽。

麗莎是那麽愛美的一個姑娘,有些好強,有些小氣,有些懶散,有些迷糊,也有些貪嘴,一點也不溫柔,但她很善良,也很勇敢。所以看著那麽狼狽的,倒在泥水中掙紮著嚎哭的麗莎時,我竟覺得她是那麽的漂亮,前所未有的漂亮,也讓我是那麽的心疼。

“阿樂,老鯊,你們要還當我是兄弟的話,就替我殺了這些惡心的大蜥蜴!”哈裏斯瘋狂地喊叫起來,眼中淚光盈盈。

但很快,瘋狂掙紮著的哈裏斯就被身邊的摩蜥人打倒在地,痛苦地在泥水中打著滾。

我緩緩地看向對麵的所有隊員,死了的,活著的,一一看了過去,然後緩緩地抬起了槍口。

“殺了他們!”尼坤冷冷地命令道。

就在他發出命令的一瞬間,我手中的槍已經搶在對麵的摩蜥人之前響了起來,“砰”地一聲,一顆子彈就呼嘯著朝尼坤的眉心飛了過去。

子彈呼嘯著,穿過雨幕,帶著我的滿腔怒火,狠狠地,堅定地飛到了尼坤的身前。

然而“噗”地一聲,子彈卻詭異地射進了一個比亞人的肩膀上,在他的肩膀上穿出了一個血洞,灼燒出一縷青煙。那個比亞人似乎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眉頭也不皺地緊緊站在尼坤的身前,將他牢牢護在了身後。

就在這時,對麵的摩蜥人已經悄然散開,舉起手中的武器,對著我就是一頓猛射。我往牆邊一撲,再往後撤出幾步,就躲到了旁邊的拐角。

密集的子彈狠狠地射在了我旁邊的牆壁上,擊落下一堆零碎的石塊。我不敢冒頭,隻好連連打著手勢讓老鯊和桃花繼續往後撤。

“老鯊,準備好了嗎?”我等對麵這波攻勢過去後,才回頭問老鯊。

“早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嚇那幫孫子一跳!”老鯊拍了拍懷中抱著的屠夫,自信地說道。

自從屠夫加裝了能量核心後,就一直沒有動用過,威力到底如何,還並不清楚。為了預防關鍵時候卡殼,昨晚我還特意將屠夫的蜂窩式轉輪槍管換成了一個粗大的炮管。現在對方的火力太猛,也是到了動用這個大殺器的時候了,否則就真的沒有什麽翻盤的機會了。

“那好,我數三下,然後我先衝出去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你伺機攻擊。桃花,張東,你倆負責掩護我。好,我們開始準備。”我緊了緊手中的黑星,冰冷的觸感讓我緊張憤怒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始倒數:“一,二,三!”

剛剛數到三,我就猛地從牆角處縱身躍了出去,身在半空時就對著街道對麵正圍攏過來的血爪小隊摳動了槍擊。

砰!砰!砰!在落地的時候,三發子彈已經呼嘯著分別洞穿了一個摩蜥人的眉心,一個摩蜥人的肩膀,隻有一發落空後擊到了對麵的牆壁上,炸出了一個碗口大的坑。

但我根本來不及為成功射殺了一個血爪隊員而感到高興,在落地的時候就借著慣性在積水中飛快地滑出去了幾米遠。不過,我這不要命的反擊也成功吸引到了摩蜥人的注意,於是,各種子彈,能量束,已經密密麻麻地飛到了我剛剛衝出的位置上,但都撲了個空。

轟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自能量彈的落腳點傳來,然後劇烈的衝擊波直接將地麵上的積水掀起一道弧形的水波朝著街道兩側襲來,但還不等水波打到兩側的牆壁上,就已經被爆炸產生的高溫蒸發成了一片白色的濃密水汽。

等蒸騰的水汽重新被大雨壓下時,爆炸中心的幾個摩蜥人已經是屍骨無存了,連帶著他們背後那棟建築一樓的牆壁也已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巨大的破洞。

這屠夫加裝了能量核心,更換了槍管後,威力果然如同小型陣列炮一樣犀利。隻可惜,充能的時間長了一些,並不能連續發射。

“一群廢物!都愣著幹什麽?給我殺了他們啊!”尼坤氣急敗壞地大吼著,他顯然沒想到,就在這時,我們還能爆發出這樣強大的戰鬥力。

尼坤的命令立即就發揮了作用,除了看守麗莎幾人的摩蜥人和那四名比亞皇族近衛外,其餘的血爪成員立即就向著我們衝了過來。

“老鯊,屠夫怎麽樣了?”我大聲問道,同時繼續向著對麵的摩蜥人開槍。但我和桃花,以及張東,根本就組不成有效的火力網,在對麵猛烈的攻勢下,很快就又失去了對街道的控製權,再一次被壓製到了街角。但對方卻隨時有可能壓過來,對我們進行包圍。

“還不行,屠夫改裝後充能太慢了,至少還要等上幾分鍾。”老鯊焦急地衝我喊著。他也沒有閑著,握著一把手槍,不時抽空朝對麵射擊著。

“阿樂,別再垂死掙紮了。你帶我們進去,我們各取所需,嘿嘿,說不定我心情好了,還能放你們一馬。也說不定,你進了飛船後,還能找到有利於你們的條件。當然,你們也可以繼續反抗,然後全部死在這裏,而我們也不過是拿著鑰匙多研究幾天而已,對大局根本沒什麽影響。”尼坤的聲音又冷冷地傳了過來。

我承認他的話確實充滿了**,我也到現在才明白,他們為什麽一直對我們追而不殺,隻將我們逐離飛船的區域。原來他們一直都在嚐試著打開飛船的大門,直到捉住麗莎,有了鑰匙在手後,才有恃無恐地敢於對我們痛下殺手了。

“再撐一會兒。”我對桃花和張東說道。

我有點擔心張東,他畢竟是新手,抗壓能力自然不及我們這些老手,在戰場上,心理的崩潰往往才是最難以預防,也是最致命的。張東的承受能力明顯高過了我的預期,也許是兩個同期的新人接連死在了自己麵前的緣故,在怒火的驅使下,張東絲毫也不畏懼對方的猛攻,手握雙槍,狠狠地朝著對麵的敵人噴吐著憤怒的子彈。

我又將目光投向麗莎,他們四人也被集中看管了起來,幸運的是,原本守在他們身邊的護衛也成功被我們吸引過來了大半。

好,就趁現在!我精神一振。

“饅頭,快救人!”我大吼一聲,然後猛躥一步,衝到了路口中間,接連開槍擊中了幾個距離最近的摩蜥人。張東和桃花也衝了出來,緊緊跟在我身後。

就在此時,距離我們所在的十字路口不遠的另一個街道的一棟建築中猛然響起一聲大吼,隨即,饅頭巨大的身體就猛地撞開了牆壁,朝著尼坤的方向撲了過去。

饅頭巨大的身體撞開牆壁的刹那,尼坤身邊的比亞人立即就做出了反應,他們分出兩個朝著饅頭撲了過去,剩下的兩個則拉著尼坤迅速向後退了出去。而旁邊四個看守麗莎等人的摩蜥人則端起手中的長槍,對著饅頭就是一陣猛射,然而子彈擊打在饅頭的身體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輕易地被饅頭的毛發給擋了下來。

正走過了半個街道的,已經接近了我們的那些摩蜥人聽到了身後的騷亂,隻得又分出了一半人手對同伴進行火力支援,相應的,我們這邊的壓力就又輕了幾分。

局勢終於向著有利於我們的一麵扭轉了,我揮揮手,帶著桃花他們向著有些慌亂的摩蜥人就衝了過去。

饅頭距離尼坤等人並不遙遠,隻是奔跑了一小段路就衝到了他們身前。那兩個比亞人鋒利的指甲已經伸展了出來,在雨水中泛著森冷的鋒芒,他們身形一閃,就詭異地出現在了饅頭的鼻端,然後利爪一揮,就狠狠地向著饅頭的眼睛刺了過去。

饅頭閉著眼睛,晃了一下腦袋,然後伸出前掌隨意地在臉前一撥,就像驅趕蚊蟲一般,顯得很是隨意從容。於是,那兩個氣勢洶洶的比亞人就被狠狠地拍飛了出去,一頭倒撞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直將厚實的石牆撞出了道道裂縫,這才重重跌落了下來。

那餘下的四名摩蜥人見到饅頭這可怖的威勢,不由地一呆,有些不知所措地互望了一眼,然後同時掉頭就向著已經遠去的尼坤追了過去。但他們還是慢了一些,轉身還沒跑出去幾步,饅頭的腳掌就已經重重地拍了下來。

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那四個摩蜥人就再也沒了聲息。

麗莎和哈裏斯幾人都目瞪口呆地站在牆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地上一灘爛泥般的摩蜥人,然後又抬頭驚恐地看向朝著他們逼近的饅頭。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他們根本來不及做出什麽反應,本能地隻想後退。

饅頭從喉間發出幾聲低吼,輕輕地拱了拱麗莎的身子,然後將頭低了下來。

遠遠看到了這一幕,我才放下心來。

昨天半夜的時候,我就讓饅頭偷偷地藏到了飛船附近的一棟建築裏,作為我們的強力後援。為的就是怕我們再次遭遇埋伏,或者遭遇其它不可測的情況時給我們提供支援,為此,我還特意給饅頭的耳朵裏放入了兩個耳麥以接收我發出的指令。

那些大蜥蜴全都不傻,肯定會時刻提防著饅頭,但他們絕對猜不出我和饅頭的關係,更不會想到在短短的一夜時間裏,我們就能夠驅使得動饅頭這樣恐怖的凶獸。所以,這也就給了我們救出麗莎,並且向著飛船突進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