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年之後是滄桑

“好了老鯊,既然還在任務中,就別壞了規矩,該怎麽做,不是咱們能決定的。等回去,我保證給你討到合理的補償,要是做不到,我就把自己那份給你。這次任務出現這麽多變動,我們誰也不想,你也別難為麗莎了。”我拍拍老鯊的肩膀說道。

“好,我聽你的。”老鯊重重地點了點頭。

“既然大家都睡醒了,趕快吃點東西就出發吧。看看到天黑前,能不能一鼓作氣爬上去。早點上去,我們也能早點安心。”我繼續說道。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桃花擔心地看著我。

我衝她微微一笑道:“值班時打了個盹兒,也不見得就比你們少休息多少,現在正精神著呢。”

我說的是實話,值班時實在是太累了,所以沒能忍住,不知不覺中就睡了過去。後來又出去跑了一趟,目睹了那樣一場惡戰後,心神俱顫,所有困意都一掃而空,這會兒自然是精神得很。

桃花看了看我也沒再堅持,我讓張東把篝火重新點燃,一群人圍坐著重新熱了些肉幹吃。因為要急著趕路,肉湯是沒法煮了,所以大家就著泉水草草吃了些肉幹就算應付了一頓。

吃過飯,大家就此出發,白天視線明亮,攀爬起來再也不用畏手畏腳的。剛開始大家速度很快,但堅持爬了一個小時後,胳膊就又乏力了,速度也再次慢了下來。

我看看戰術腕表上記錄的數據,我們此時距離地麵已經有六百多米的垂直距離了。從這裏向下看去,杜蘭大峽穀就像一個碩大的布袋遺落在希達叢林的邊緣。但被崖壁,藤蔓和植被阻擋了視線,山穀中的情形依然看不清楚。再往遠處也是雲霧繚繞,很難看清希達叢林的深處。

我腳蹬在崖壁上,以此支撐住身體的重量,又小心地活動了下有些發麻的手腕。距離崖頂還有五百多米,按照這個速度我們至少還要四個小時左右才能爬上去,我有些慶幸希亞-4號的白天多了幾個小時,這樣在黃昏前我們就可以登頂了,這樣想著,我的胳膊就又有了力氣。

我們的體能都不差,就連身體最弱的麗莎,也是個標準的傭兵,雖然是戰力最低的那種,但身體素質也總要比普通人強上許多。拖累我們的主要還是背上沉重的裝備。

又爬了三個多小時,夕陽終於拖著絢麗的尾巴漸漸沉沒在了重重霞光後麵。我的胳膊幾乎都麻木了,隻能機械地朝上做著拉伸的動作,背後的戰術背包就如同一塊巨石一般,不斷拉扯著我的身體向下墜去。

“大家加油,我這裏都可以看到崖頂了。”耳麥中傳來了哈裏斯輕快的聲音。

這個好消息一下子就讓我清醒過來,借著黃昏的微光,我抬起頭就看到了瓦藍的天空,阻擋視線的山崖在視線中就剩下了短短的一截。

“哈裏斯,趕緊去找個能歇腳的地方,等我上去請大家喝酒。”我說道。

“哈哈,就等你這句話呢!”哈裏斯笑著說道。

“李飛,你和萊雅在什麽位置?”我問道。

“我們就在你下麵,剛好能看到你的位置。”李飛回道。

“麗莎,你在什麽位置?”我接著問道。

“我和桃花比李飛還往上一些呢,我們也能看到你。”麗莎回道。

我查看了下腕表上的定位係統,發現他們四個緊緊跟在我後麵,就剩下可憐的老鯊還遠遠綴在後麵,跟我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老鯊,需要我們給你留點酒嗎?”哈裏斯又開口說道:“我和張東已經到崖頂了,腳踏實地的感覺可真不錯,現在看看山崖下麵竟然有些眼暈。”

“哈裏斯你個兔崽子要是敢喝我的酒,我就把你扔下去!”老鯊粗聲粗氣地說道。

“哈哈,等你先爬上來再說吧。”哈裏斯囂張地大笑著。

我對這對活寶的嬉鬧搞怪早已見怪不怪了,隻是笑著搖了搖頭,就繼續向上爬去。沒過多久,手掌就觸到了堅實的崖頂山岩,我胳膊用力向上牽引,右腳往崖壁上一蹬,借力一縱,就穩穩地趴伏在了崖頂上。

胸膛下麵傳來的厚重踏實感,讓我幸福地發暈,我幹脆就地一個翻身,就倚著戰術背包,躺在了崖頂上。

落日的餘暉灑在遠處的群山峻嶺之間,也給神秘的希達叢林披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外衣。不時有獸吼和鳥鳴自遠處傳來,給叢林帶來了鮮活的生氣。西邊的落日還沒徹底隱入黑暗,東邊暗藍色的天幕上就亮起了無數個璀璨的星辰,一閃一閃,如同寶石般綴在蒼穹之上。似乎隻要一探手,就能將星辰都抓在掌中一般。

我癱坐在地上,直覺得渾身疲累,特別是兩條胳膊酸澀難忍。我一邊揉著,一邊任晚風吹拂著臉頰,看著眼前這迷人的景色。

崖壁邊一陣蟋蟋地響動後,麗莎就四仰八叉,絲毫也不顧及形象地把頭枕在了我大腿上。

“等...下去...時,該不會...還這麽費勁吧?”麗莎喘著粗氣,聳著胸脯,跟小狗一樣往外吐著粉色的舌頭,模樣顯得很是可愛。

“你可以直接縱身一跳,然後就一了百了,告別一切苦累了。”我邊說邊衝剛上來的桃花眨了眨眼。

“去死!”麗莎有氣無力地舉起拳頭捶打著我胳膊。

“再用力些,大爺舒服了就多給你些小費。”我半眯著眼,愜意地說道,這又引得麗莎一陣發狂,王八拳雨點般落在我身上。

“呼,總算是上來了!”說話間,李飛也出現在裏崖頂,然後又一把將萊雅提了上來。

麗莎折騰了一會兒,終於累地不想動彈了,隻是嘴裏還不依不饒地嘟囔著,我也不去搭理她。

又過了好大一會兒,老鯊才大叫著爬了上來,離地老遠都能聽到他劇烈的喘息聲,李飛趕緊走過去將老鯊給拉了上來。

“他娘的,我以後再也不攀岩了。”老鯊把戰術背包仍在地上,直接癱在了地上,顯然是累壞了。

這倒不是說老鯊的體能不行,要比力氣,我們沒人能贏得了他。隻是老鯊背負的裝備實在太多,也太重了。不隻是屠夫,還有我們剩下的一些高爆手雷,以及別的一些物資,大多都被老鯊背在了身後。我們要替他多分擔一些,他也不肯,說是自己力氣大,應該趁機表現一下。我知道老鯊是為了照顧我們,心中領了情,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我們至少休息了半個小時以上,才算恢複了些力氣,這才向哈裏斯給出的營地位置趕了過去。

等我們到時,哈裏斯已經把安全設施布置完畢了,張東還是一如既往地生起了篝火,為我們準備著晚飯。我趁著獵物還在火上炙烤的空當,也幫李飛一起把營帳給搭了起來。那三台載重機器人不能攀岩,目標也太大,我索性將它們和一些不便攜帶的物資一起隱藏在了山崖下麵。

等忙完後,我將背包中的那瓶杜康拿了出來,剛剛啟開瓶口,一股濃鬱的酒香就隨著夜風飄**了起來。

“哈哈,還是你們華夏人釀的酒有味道,可比那些廉價的用水勾兌出來的劣質酒香醇多了。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何以解愁...”還沒喝到酒,老鯊的舌頭就大了起來,兩眼也開始冒光。

一瓶自然不夠,好在李飛的背包裏也藏了好幾瓶私貨,這才勉強夠大家嚐嚐味道。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我解釋道。

這句話出自很久以前的一位傳奇將軍的詩句中,那時聯邦剛剛有了雛形,但還沒有統一,除了聯盟的不斷騷擾外,各個軍閥間也是戰火紛飛,幹戈不斷。在一次醉酒後,那個傳奇將軍才書寫下這句名句,並被後世愛酒之人引為佳話。

“對對對!就是這句。美酒配烤肉,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享受了。”老鯊一口酒,一口肉,吃的滿嘴流油,不亦樂乎。

我笑了笑,然後說道:“大家先喝酒解乏,但也不能太過放鬆。等明天一早,我們先勘察過地形後再決定從哪裏潛入內穀。”

我們都明白趁著夜色行動是最好的方式,但現在實在是太過疲憊,體力上支撐不住。另外,對地形不熟,我也不敢貿然行動,萬一潛進了比亞人的營帳中,那可就不好玩了,每個人脖子上可隻有一個腦袋。

一覺睡到第二天上午我們才醒來,洗漱後,我先伸展了下酸澀乏力的身體,在營地裏四處走動了下,又打了趟拳,舒展開身體後才覺得疲憊感減輕了許多。

臨時營地距離山崖不過兩百多米的距離,解決好個人問題後我就和哈裏斯一起向山崖邊走了過去。

站在崖頂向下望去,這裏距離地麵已經超過了一千多米的高度,再加上俯視遠望,距離比垂直高度更是遠上許多,視線被層層浮雲薄霧阻擋,即使山風陣陣,也很難將山崖下麵的地形給偵察清楚。

“恐怕我們要走上一點遠路了。”哈裏斯看看雲霧飄渺的穀底,然後轉身對我說道。

“好吧,我們再往那邊走一點兒,能找個方便往下攀爬的地方就好。”我對哈裏斯說道。

在一路往上攀爬的過程中,我們要不時規避凸起的山岩,以及一些難以踏足的地形,所以等真正到達崖頂時,距離內穀的距離反而更遠了一些。

沿著崖頂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繞過一道瀑布和一片崎嶇淩亂的山岩後,才走到地圖標注的地點。令人無奈的是,我們即使知道自己站在內穀的上麵,但被山岩和鬱鬱蔥蔥的藤蔓樹木遮擋,也很難看清下麵的情形,除非我們現在就向下爬上一半的距離。

“這下沒辦法了。”哈裏斯衝我聳聳肩。

旁邊的瀑布激流直下,撞擊在山岩石壁上騰起了層層水霧,徹底遮蔽住了視線。我們也可以一直沿著山崖往前走下去,直到找到是內穀的後崖,如果那裏地形良好的話,我們自然可以想辦法查明下麵的情況。但從地圖上標注的情況來看,我們距離那裏也太過遙遠,並且那裏已然延伸到了希達叢林的深處,是個危機重重的險惡之地,所以隻能從眼前這片地方找到一個合適的可以垂直向下的地方來。

“不用再往遠處走下去了,我們可以直接從這裏下去,到下麵後再選擇最合適的落腳點。”我對哈裏斯說道。

戰在山崖最邊緣的一塊巨石上,我借助眼鏡上的超遠視距也隻能看到內穀中一些巨大的建築廢墟。這應該是一個城市的輪廓,但也僅此而已,別的地方是怎麽也看不清楚了,我的眼鏡可沒有透視障礙的功能。

回到臨時營地,我和哈裏斯把附近的地形和環境跟大家說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就連麗莎的信息處理器上對於現在的位置信息也是一片空白,根本提供不了什麽有效的幫助。

此時已是中午,大家草草吃過午飯後,就收拾好行裝,就此出發了。走到了這一步,我不寧的心緒總算是恢複了些許平靜。

向下爬時隻要保持住身體平衡即可,這樣自然輕鬆不少,胳膊也不用那麽吃力,順著藤蔓一路速滑就遠遠比向上要快了許多。

到了黃昏前我們距離地麵也就隻有不到三百米的距離了,旁邊不遠處瀑布巨大的轟鳴聲,也替我們掩去了不少聲響,但再往下也就接近了比亞人的警戒範圍,我們隻能更加小心。

“大家就近找個可以落腳的地方原地休息,盡量不要發出太大的響動,等天黑後,我們再繼續向下。哈裏斯,你等會兒先走一步,千萬要小心一些,等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後,再將位置發給我們,大家到那裏集合。”我對大家說道。

“明白。”耳麥裏傳來大家應和的聲音。

我小心地將身體向後縮了縮,借著眼前這棵從崖壁石縫間長出的樹木遮擋身形。我將背包在身上緊了緊,又仔細地用樹藤將自己固定在這根孱弱地在山風中不斷搖晃的樹幹上麵,然後再次將目光投向下麵的山穀。

視線在這裏再無遮擋,我能清楚地看到內穀口的比亞人營地。在幾座營帳中間,被捆縛著充當食物的野獸,以及來來回回不停在營地中穿梭巡邏的比亞人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這處營地在明麵上至少有兩個巡邏小隊,每隊八個人,再加上主帳外的四名護衛,以及裏麵那個實力恐怖的首領,也就是說至少有二十一個比亞人在。至於散居於比亞人營帳外已經淪落為雜役的摩蜥人,我根本沒怎麽放在心上。

我忍不住又將視線投向了那處城市廢墟一般的遺址,心裏禁不住又是一陣震撼。綿延數十裏的遺址裏高聳的建築群輪廓清晰可辨,高達幾十層的巨大樓房,以及寬闊的已然開裂的街道上都爬滿了青綠色的藤蔓和苔蘚蒿草,地麵矮矮的灌木間還有不少動物活動的痕跡。眼下,這些植物的邊緣被漸漸西沉的夕陽勾勒出了道道瑰麗的金邊,瓦藍的天空下天光已經漸漸黯淡,陰影處的建築被濃墨般的青苔塗染成了幽綠,深綠,淺藍的色澤,顯得分外神秘。

即使閉上眼睛,都能感覺到曆史的滄桑厚重感撲麵而來。我相信任何一個人類在看到先輩們遺留下來的宏偉遺跡時都會止不住內心的震顫,這是血脈中文明薪火的延續和傳承。

再往遺跡的中心看去,一艘高達數百米,長度至少超過千米的巨大飛船如同一座小山般靜靜地躺在那裏。三鈦合金的巨大艙壁上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然沾染上了灰黑色的氧化痕跡,原本醒目的標誌和編號塗層已經模糊不可分辨。緊挨地麵的底艙更是爬滿了頑強的藤蔓和青苔,但艙壁上層層疊疊的舷窗在落日的餘暉下仍然熠熠生輝,折射著耀眼的光芒。飛船有些傾斜,一側的推進器斜斜地倚在附近的建築上,旁邊已經鏽蝕的起落架也無力地癱在了地麵上,再也支撐不起這艘龐然大物的重量了。而飛船身體兩側主翼上數排巨大的活動炮台在落日的餘暉下仍然散發出森冷的寒光,那顯得格外誇張粗獷的巨大炮體讓人心底發寒。因為角度的關係,我看不到飛船的全貌,但僅僅這些都足夠讓人感到震顫不已了。

至此,我已經明白了,我們的目標應該就是那艘巨大的飛船了。在聯邦軍隊服役的時間裏,我也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龐然大物,即使戰列主艦也沒有這麽巨大的推進器和這樣誇張的活動炮台,這樣的飛船所耗費的能量肯定讓人無法想像。然而這到底是什麽型號的飛船?又建造於什麽年代?就連李飛和麗莎也不知道。

隨著太陽西落,夜色漸漸沉了下來,風也變得冷冽起來。我們又在山崖上等了許久,直到下麵比亞人的營地從晚餐時的嘈雜演變成入睡後的寂靜時,才小心地從崖壁上向下快速攀下。

哈裏斯趁著夜色剛剛降臨時就已經悄悄潛了下去,這時早已找到了能夠容納我們藏身的地方。此時,我們就正向著哈裏斯給出的位置一路小心接近著。

山崖是道弧麵,到了內穀後就重新向外擴張,所以,我們順著崖壁向山穀內橫著移動了數百米,徹底避開了比亞人的營地後才小心地下到了地麵上。

一路小心繞過地麵上雜亂的灌木和蒿草,直到躲進了一棟建築的廢墟後,我們才算鬆了口氣。

我把照明射燈調成黯淡的冷光,帶著身後緊緊跟隨的隊員向廢墟深處走去,又七拐八繞地穿過幾個街道,走進一棟偏僻的建築後才看到哈裏斯。

“呼,你們總算到了。”哈裏斯看到我們後才如釋重負地輕輕舒了口氣,“我剛才下來時差點和比亞人的巡邏小隊迎麵撞上,暗地裏他們至少還有一隊人在廢墟裏來回巡視著,也不知道在找些什麽。”

“好了,總之我們已經到了這裏了,大家先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再商量接下來的行動。”我對大家說道。

怕暴露行蹤,篝火是不敢點了,大家隻能將就著吃了一些肉幹。好在肉幹的口感比單兵口糧要好上了許多,這也不算難以接受。

“現在已經到了目的地了,麗莎,把你知道的事情和任務安排一起告訴大家吧。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掌控,之前以為隻是一次簡單的尋找遺跡的想法都該收起來了,我們必須通力合作才能生存。”簡單地吃過晚餐後,我就把大家召集了過來,準備探討下一步的行動規劃。

對於那所謂的尋找遺留信息的說詞,我壓根兒就不相信。而老鯊和哈裏斯他們也隻知道配合行動,對於任務的背景就更是一無所知了。

“你還記得你的上次任務吧?也是去探索一個開拓者的遺跡。”麗莎先看看大家,然後才麵向我說道。

“當然記得,上次我可是拚了老命才把那個記錄了開拓者信息的破金屬板給帶了回來,還差一點死在比亞人手裏。”我挑了挑眉毛,然後說道。

關於探索開拓者遺跡的那些雇傭任務早在很多年前就火了起來,但這些任務的發布也是周期性的。因為每過個幾年或一段漫長的時間後,總會有幸運兒在開拓者的遺跡中發現一些很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聯邦早期的一些對於周圍星域的探索記錄以及保存良好的飛船動力係統,儲備的高能燃料,備用的艦載武器等,有時甚至還有一些聯邦的秘密實驗記錄。據說“再造戰士計劃”的一些信息就是這樣流傳出來的。這些東西對於一些地下組織來說,可比現金以及市麵上流通的大陸貨色來得重要的多,在黑市上關於未知星域的探索圖和開拓者的一些秘密實驗數據經常能炒到天價。

這股探索熱往往伴隨著某個幸運兒的一些重大發現而熱上一陣,但隨著毫無收獲的人越來越多就會重歸平靜。而我上次的任務是直接從李先生那裏接取的,根本沒有經過工會的一係列審批。原本以為隻是一個簡單的跑腿任務,直到遇到了比亞人才橫生了些許枝節,而這次任務又有了比亞人的出現我才對背後的動機有了猜測和懷疑。之前從老哈曼,李先生,以及李飛那裏僅僅是確定了這股探索熱是聯邦一手推動的,但也僅此而已,至於別的我並不全信,所以到了這一步,我才覺得有必要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

“你們可以簡單的將這塊金屬理解為一個信息儲存器,它同時也是開啟廢墟中間那艘飛船的鑰匙。我隻能告訴你們一點,那就是我們所處的遺跡在聯邦的記錄中要遠遠早於開拓者的時代。”麗莎說著,還朝李飛看了過去,似乎有些遲疑。

“麗莎,接下來還是由我向大家解釋吧。”李飛衝麗莎笑了笑,打斷了她接下來的敘述,然後又轉身對我們說道:“看來,比起軍部參謀的職位,我顯然更適合當一名解說員。”

沒人接話,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李飛,氣氛一時之間顯得有些沉悶。

李飛有點尷尬地清了清嗓子,然後接著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的是,遠在開拓者之前的年代,就已經有我們人類探索宇宙的先驅到達過薩馬星域,甚至在這裏建立過很多永駐性的生存基地,比如我們當前所處的這座城市。在聯邦的研究中甚至有學者認為我們人類最早可能是想要在薩馬星域建立自己的國度,這個說法沒有實際的文獻資料證明,所以一直沒有被公開承認,但是為什麽那些先驅在薩馬星域建立了這麽多基地和據點,至今還是個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絕對不隻是為了科研探索。

從先驅者到開拓者中間隔著一整個黑暗時代,所以這其中的曆史斷層,我們隻有不斷地對這些遺跡進行發掘才能逐漸填補。因此才有了聯邦成立之初,開拓者們浩浩****地奔赴宇宙各處的壯觀局麵,他們一方麵是為了給人類尋求更為廣袤的生存天地,一方麵也是為了追隨先驅的足跡,給人類文明的空白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介紹完這裏的背景後,我們再說說此次任務。大家都知道‘大淘金時代’,而在‘大淘金時代’的末期,在薩馬星域又一次發現了大量開拓者以及更早的先驅者的遺跡。隻是那些淘金者,賞金獵人以及傭兵們不知道其中的內情,所以才將其統稱為開拓者遺跡,對後來的人們產生了深遠的誤導,當然,這也不乏聯邦在其中推波助瀾。而那個時候聯邦內部局勢穩定,國力鼎盛,更是擁有了和聯盟正麵交鋒的實力,所以就急切地派遣了一支偽裝成淘金者的精英小隊秘密前來探索,其中就有我們李家的一名先祖。

他們的行動很隱秘,所以很順利地就找到了聯邦渴求的那些重要信息,在一處先驅者的基地中發現了指向這裏的線索,以及麗莎的那塊金屬板。因為一些原因,他們暴露了行蹤,在返航時遭到了聯盟先遣小隊的埋伏。在交火時,精英小隊傷亡慘重,就連飛船也遭到了重創,他們隻能迫降到了之前那處先驅者的基地中。”

李飛歎息了一聲,然後又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那時聯邦內部‘幽藍’等一些地下勢力的活動還很猖獗,為防止信息被攔截,所以倉促間他們並沒有將探索到的情報全部傳送回晨星,而之後漫長的歲月中,也再也沒有了他們的消息。至於,為什麽阿樂能再次找到這把鑰匙,我也不清楚,好多信息,我也是沒有權限知道的。好了,我知道的也就隻有這麽多了。為什麽聯邦,比亞人以及‘幽藍’都這麽重視這處遺跡?那或許是因為這裏隱藏著極其重要的東西,也或許是因為有人故意對外誇大了它的價值。據我所知,我們大概是先驅者時代以來,第一批真正踏足這裏的人類了。”

我知道李飛講得並不翔實,他有意偷換和隱瞞了一些細節,但這些與此次任務並無多大關聯,所以我也沒有去拆穿他,反而有些詫異他竟然會說出這麽多連我都不清楚的信息來。

“也就是說,李先生一直在和聯邦保持著合作,我上次接的任務才是一切行動的導火索。你們一早都是計劃好的吧?”我看著麗莎說道。

“不,在這之前,我對於這一切也毫不知情。我知道的是,從‘大淘金時代’末期那隻精英小隊的失蹤開始,李家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搜索,直到前不久才獲得了一些可靠的線索。所以,才讓你去找到了鑰匙,而我對裏麵儲存的信息進行了分析後,才找到了通向了這裏的路線圖。即使這次我們沒來,那來的也一定會是別人,就算我們失敗了,也還會有別人繼續前來探尋,直到得出來一個確切的結果為止。現在,你們明白嗎?”麗莎坦白道。

還是沒人說話,似乎隨著真相的神秘麵紗逐漸地揭去,我們的抗壓能力和自控能力也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連神經都變得粗壯了許多。

“好了,既然大家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麽我們接著探討下一步的行動吧。哈裏斯,你先把附近的情況跟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和比亞人硬拚我們是毫無勝算的,所以我們看看能不能趁著夜色悄悄摸過去。”我對大家說道。

“我們距離飛船並不太遠,但是我不確定比亞人在這周圍到底有著什麽布置。我今晚過來時差點被一隊比亞人的巡邏隊發現,而我確定他們絕對不單單隻派了巡邏隊那麽簡單,暗地裏肯定還有很多手段在等著我們。”哈裏斯說道。

“他們沒有進入飛船的鑰匙,那也就隻能在飛船周圍嚴密布控,等著我們自投羅網了。”麗莎說道。

我點點頭表示讚同,對實力上占據著絕對優勢的比亞人來說,守株待兔,以逸待勞確實是最好的辦法了,我們想悄悄潛過去的機會確實不大。

“大家還有什麽需要補充的沒?”我又問道。

“先休息一會兒養養精神吧,等黎明前再出發,反正一場惡戰是怎麽也免不了了!”李飛大聲說道。

“隻要傭金能再提高兩成,就算現在就和比亞人打一架都沒問題!”老鯊大大咧咧地說道。

李飛和萊雅在我們進行決策時從來都不會發表什麽意見,現在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著,桃花在沒有事情時也很少說話,她一向如此,所以我也沒在意,隻是禮節性地又問了一遍。

做出了決定,大家就各自找了個地方睡覺。這基本上是最後的行動了,事關重大,一點兒也馬虎不得,所以我堅持獨自守夜。

沒有篝火,空曠的廢墟裏顯得格外陰冷。皎月當空,月光如水般靜靜地傾泄在這片殘垣斷壁間,我倚著牆壁坐在這處大廳的出口,手裏握著槍靜靜地看著眼前夜色下模糊的城市輪廓。

沒有霓虹閃耀,沒有高歌曼舞,沒有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都市生活,除了月光下建築的陰影裏不時傳來的蟲鳴和小動物們蟋蟋的響動外,就再也沒有別的什麽氣息了。

我看看天上皎潔的明月,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孤獨。我突然很想桑婭,很想躺在她身旁,看著她熟睡後恬靜的容顏。這種莫名的失落感,直到身後的房間中傳來同伴們安穩的呼吸聲才讓我覺得好了一些。

一直等到青灰色的天光若隱若現時,我才進去把他們叫醒,然後趁著最後一絲夜色的掩蓋,迅速地朝廢墟中間的飛船趕去。

黎明前的廢墟中顯得異常安靜,就連蟲鳴聲也靜了下來,我們一路前行,竟出乎意料地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阻礙,隻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到了那艘巨大的飛船麵前。

我在山崖上向下觀望時,視線被阻擋,隻隱約看到一小片的建築廢墟和這艘飛船的大致構造,如今近距離仔細觀望,心裏更是感到無比的震撼。我抬起頭在曦光中都看不清楚那飛船的頂部是什麽樣子的,就仿佛一座隱藏在黑暗中的山嶺就這麽突兀地橫亙在了我的身前,帶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我不敢想像當年那些先驅者駕駛著這樣的飛船在宇宙中穿梭時是何等的霸氣,讓我禁不住就有了些羨慕和神往。

然而,還沒等我們靠近飛船,附近的建築中就突然傳來一陣“嗚嗚嗚”的刺耳警報聲。附近的建築樓頂上幾道粗大的光柱猛地朝我們射來,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地眼睛都幾乎沒法睜開。

“躲開!找掩體!”一片混亂間,我隻意識到是中了埋伏,也不去看周圍房頂上的情形,隻是扯著嗓子大吼了一聲。

遭遇突如其來的變故時,趨利避害就是生物最直接的本能反應,所以我在大吼一聲後,拉著麗莎就往牆邊跑了過去。

刺耳的警報聲徹底打破了黎明前的寂靜,警報聲剛響起時,附近的樓頂上就傳來了一陣紛遝的腳步聲,還有人在大聲呼喝著。我扯著麗莎剛跑出幾步,背後的槍響聲就響徹了整個遺跡。密集的能量束“咻咻咻”地不斷向著我們射來,在地麵和牆壁上射出一個個淺坑,一時間,整個街道上彈雨紛飛,煙塵彌漫。

我扯著麗莎盡量矮著身子,緊貼著牆壁向來時的方向狂奔,衝出去二十多米,我腳下一個滑步扯著麗莎就利索地衝進了一處建築中。

“所有人就地尋找掩體,進行反擊!所有人就地尋找掩體,進行反擊!”我在隊伍頻道裏大聲吼著。

耳麥裏傳來了嘈雜的喘息聲和咻咻咻的槍彈聲,沒人顧得上回話。

“他們火力太猛,我們衝不出去!”過了一會兒後,李飛的聲音才響了起來。

昨晚我們已經預測到,這次行動必然會受到阻撓,比亞人肯定會在飛船附近設下套子,等著我們來鑽。無奈的是,這個套子我們還非鑽不可,不僅要鑽,還得把套子撕破了。所以就埋伏的危險程度我們也有過幾個猜測,可以確定的就是在沒有得到鑰匙前,比亞人至少不會對我們下死手,所以在警報響起時,我們就按預先留意的地方進行了躲避,所以並沒有出現人員傷亡。

我小心地探過頭向外麵看去,隻見附近屋頂上站滿了摩蜥人,他們身上戰鬥服的左胸口上還有醒目的血爪圖案,那是薩馬商會直屬的精英護衛隊的標誌。

“這群該死的進化不完全的大蜥蜴!”哈裏斯一邊咒罵,一邊開槍,遠處屋頂上一個比亞人的腦袋頓時開出一朵妖豔的紅花。

“這群大蜥蜴可不太好對付。”李飛感歎道。

確實不太好對付,他們占據著樓頂的有利地形,並且人數遠遠多於我們,在火力的壓製下,我們就算抽空射倒一兩個,也對戰局起不到太大的影響,何況比亞人還不知躲在什麽地方等著陰我們呢。

我把電子槍收好,換上一把爆能槍從掩體後麵猛地探出半個身子,朝著對麵的屋頂連開數槍,眼角的餘光隻隱約瞥見射中了兩個摩蜥人。我趕緊把身子躲回掩體後麵,隨即一陣密集的彈雨就射向了我身旁厚實的牆壁上。我伏在牆壁後麵直覺得牆壁一陣晃動,隨後淩亂的碎石和煙塵就迅速將我和麗莎遮蔽了起來,我趕緊把麵罩戴上,這才感覺好上許多。

“媽的!換重武器,他們的戰鬥服防禦性太強!”老鯊扯著嗓子喊道。

這時摩蜥人對我的集火射擊已經停止,但我麵前的牆壁也傾斜了一些,我不敢在這裏久留,扯著麗莎迅速地向旁邊的一個牆角跑了過去。

我透過牆角的一個破洞向外望去,對麵屋頂的摩蜥人已經有了一隊借著樓頂火力的掩護,下到了我們對麵的街道處。他們也知道這樣的對射是毫無意義的,隻要我們不犯傻衝出去,他們也很難抓住我們。

從附近建築裏射出的能量束打在這些摩蜥人的戰鬥服上隻能灼燒出一片焦痕,並不能穿透那層護甲給摩蜥人帶來有效傷害。隊伍裏能稱得上是神槍手的也就桃花,哈裏斯和我,但我們也不能保證在移動射擊中可以每一槍都準確命中敵人的眉心或咽喉。

“張東,你和萊雅提防著我們身後。”我邊喊邊衝著街對麵的摩蜥人射擊,然而每射倒幾個,就會有更多的摩蜥人湧上來填補缺口。他們完全是不計代價地朝我們逼進,但我更擔心的是,他們會不會繞到我們背後形成包圍圈,那樣就糟糕了。

“隊長,我這裏出現一隊摩蜥人小隊,已交火!”張東喊道。

“隊長,我這裏也發現一隊摩蜥人,已經靠得很近了!”萊雅也大聲說道。

我的心頓時就沉到了穀底,之前我們隻看到內穀口有兩個摩蜥人的巡邏小隊,就想當然地以為薩馬商會隻象征性地派出了幾個小隊來協助比亞人對我們進行阻擊,所以我對戰力低下的摩蜥人就從未放在心上。卻根本沒想到,原來薩馬商會真下了血本,派出了這麽多的精銳護衛,還悄悄隱藏在廢墟中給我們設伏。

“所有人靠攏,集中火力,不要被分散包圍!”我邊說著邊朝距離最近的哈裏斯趕去。

天色已經大亮,視野開闊,這樣既不利於敵人設伏,也同樣不利於我們躲藏。

我們發力向一個方向猛衝,終於在包圍圈聚攏起來前,成功地突破了封鎖,再一次聚在了一起。

“比亞人沒有出現,我們還要小心一些,先找個地方避一避,或者將這些薩馬商會的狗腿子先引走也行。”哈裏斯對我們說道。

遠處密集的槍聲暫時停了下來,隻隱約聽到摩蜥人零星的大喝聲。我們躲在和之前相反的一個方向,距離城市中間的飛船也並不遙遠。

我探出頭從窗口向外望去,隻見附近又圍過來一些摩蜥人,正分散在廢墟各處小心地搜尋著我們的蹤跡。

“我們的目標就在眼前,不能再輕易舍棄了。再說廢墟就這麽大點地方,躲也不是辦法,遲早還會被找出來,我們攜帶的物資也不多,一直被動抵擋可撐不了太久。”我從窗口看了看那艘幾乎觸手可及的龐然大物,然後對大家說道。

“阿樂,那你說我們要怎麽做?”麗莎開口問道。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拿槍的手還在微微顫抖著,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這一路不停地在殘垣斷壁間奔逃,對久坐辦公室的麗莎來說,是極其瘋狂刺激的,所以直到現在她緊張的心情還沒有完全平複下來。

“早該幹票大的了,被壓著打,可不是我老鯊的風格!”老鯊邊說邊站起身來,屠夫那誇張的巨大槍口在晨光中散發著懾人的光芒。

老鯊的戰術背包裏也裝滿了屠夫專用的大型號子彈,但考慮到屠夫的消耗同樣巨大,而太過沉重的彈藥和物資也都留在了載重機器人那裏,所以我和老鯊在昨晚還特意給屠夫加裝上了備用的能量核心,在子彈打光時,可以直接當作小型的能量炮使用。改裝好之後,老鯊就一直躍躍欲試,但對於這樣的重型武器來說,充能怎麽也快不起來,所以隻能犧牲屠夫的射速了。

就在摩蜥人即將接近我們的藏身之處時,一處建築裏突然火光四起,隨即劇烈的爆炸聲就響了起來,即使隔著兩條街道,我們這裏也跟著搖晃了幾下。

我透過窗口向外望去,隻見爆炸後的連鎖反應讓附近的建築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坍塌,在那一片搜索的摩蜥人隨著爆炸幾乎都被埋進了廢墟中。

濃煙中,受到驚嚇的摩蜥人猶如驚弓之鳥,一邊大喊大叫,一邊盲目地朝著四周淩亂地射擊著,而附近正在搜索的比亞人聽到爆炸聲和槍響後也循著煙霧迅速地向著爆炸地點靠攏。

“老大,好樣的!一下子就幹掉了十多個該死的大蜥蜴!”哈裏斯邊興奮地叫嚷,邊朝著蜂湧而來的摩蜥人射擊。

我們距離稍遠,藏身之處也比較隱蔽,所以一連被哈裏斯射殺了好幾個摩蜥人後,他們都沒能發現我們的位置,反而顯得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哈裏斯和摩蜥人有著極大的仇恨,對於那些大蜥蜴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一旦在黑金城之外的地方遇見,必然都是你死我活的殘酷廝殺。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哈裏斯端著毒蛇,快速精準地收割著那些摩蜥人的生命。

摩蜥人也不傻,在爆炸的煙塵漸漸散去後,就在隊長指揮下重新聚攏在了一起,結成了防禦陣勢,再也不肯輕易露頭給我們可趁之機。我隻在那片建築群中布設了一個炸彈,因為時間匆忙,所以也沒來得及在周圍再做什麽布置,要不,這群摩蜥人早就被一起炸上天了。

摩蜥人通過我們子彈的軌跡,沒一會兒就確定了我們所處的方向,隨著增援的人越來越多,很快又向我們的藏身之處圍來。

“哈哈,龜孫子們!老子在這裏!”老鯊衝著正在逐漸逼近我們的摩蜥人大喝一聲,端起屠夫就搶先向他們衝了過去。

老鯊跑到街道中央站定,然後金屬狂流就從高速運轉的槍管中噴射而出,赤紅色的彈流輕易地將麵前的摩蜥人撕成了碎片,焦糊味和硝煙味迅速地在長街上彌漫了開來。

“嘿嘿,隻要屠夫在手,再多的蜥蜴老子也不怕!”老鯊邊說邊往嘴裏塞了根煙,然後湊到滾燙通紅的槍管上點燃。

“好樣的,老鯊!”哈裏斯提著毒蛇走到老鯊身旁,在他肩膀上捶了一拳。

我們一起自藏身處走了出來,把地上正在呻吟的摩蜥人全部結果掉了之後就迅速向另外一個方向跑去。當然在臨走之前,我也沒忘記給比亞人重新留下了一些小禮物。

剛跑出這片區域,就聽到身後又傳來幾聲劇烈的爆炸聲,那是增援的摩蜥人觸發了我留下的禮物。轟隆巨響後,就是摩蜥人慘烈的哀嚎聲了。

“真的要趕盡殺絕嗎?”麗莎皺著眉頭,有些不忍地問道。

“這是在戰場上,他們不死,就是我們死,隻要敵對的立場不曾改變,那就必然要有一方付出慘痛的代價,而我不想為我們任何一個人的死亡買單。”我回過頭認真地對麗莎說道。

“也許你們會覺得我是一個殘酷的人,沒錯,我就是喜歡對敵人趕盡殺絕,我不會為了一丁點所謂的仁慈就讓生命力頑強的亞種人在倒地後仍然能狠狠地給我來上一口。你知道你落在他們手裏會是什麽樣子嗎?落在他們手裏,你甚至會痛恨自己是一個人,你隻能祈禱自己能死得痛快點兒!你那點可憐的正義感和良心的譴責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隻是一個可悲的笑話!”

麗莎的臉微微有些發白,顯然是想到了那些死狀可怖的自由戰士。

“我要你們每一個人都能活著離開這裏,回到家裏,大口喝酒,盡情享樂,我保證!”我轉過身,一一向他們看去。

身後的爆炸已經停止,我不用去看,都能想像到那會是一副怎樣殘酷的地獄場景,但戰鬥不休,我的殺戮就不能停止。

“阿樂,對不起。我隻是,隻是覺得心裏有些難過,有些壓抑。”麗莎對我說道,連番的殺戮讓麗莎這個單純善良的姑娘積累了太多的黑暗。

我衝麗莎搖搖頭,然後微微一笑,就繼續帶領大家向前衝去。

沒跑出多遠,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巨響,我連忙扭頭向後看去,隻見右側臨街的一座建築正轟隆著坍塌倒地,煙塵和飛濺而出的磚石碎塊如雨水般砸落下來。隨後,又一發炮彈斜斜地掠過天空又鑽進了我們旁邊的一座高樓裏,湛藍色的光芒一閃,隨即那棟高樓的中間兩層就隨著磚石的飛濺而消失不見,煙塵彌漫中隻剩下一個巨大的窟窿。

“我操!他們用了高能陣列炮,這幫大蜥蜴真他媽要炸死我們啊!”老鯊驚怒交加,大聲地咒罵起來。

又往前拚命跑了一陣,直到胸膛中像要炸裂開時,我們才喘著粗氣在一處半坍塌的建築前站定。劇烈的呼吸撐地肺部撕裂般地疼痛著,腦袋中也一陣暈眩。從中伏到現在的幾個小時間裏,我們一直在逃命,在戰鬥,緊張的情緒始終得不到緩解,再加上劇烈的體力消耗就連我都覺得有了些疲憊,而麗莎的臉都白得跟紙一樣了,正扶著牆,彎著腰用力地喘著氣。

奇怪的是,摩蜥人竟然沒有再繼續開炮,也沒有繼續追擊。但遠處仍然在緩慢坍塌的建築群仍在提醒我不要掉以輕心,危機遠遠沒有過去。

“先進去避一避。”我指指眼前這處坍塌了一半的低矮建築。

在這裏杵著也不是辦法,還不如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喘口氣,再盡快吃些食物來補充嚴重消耗的體力。

我當先撥開了擋在這座建築前的藤蔓和雜草,順著牆壁上一個破開的大洞,走了進去,身後的人也緊緊跟著。等所有人都進去後,我又回身將藤蔓和雜草重新撥了回來,將這個洞口重新遮擋住。

這棟樓房已經坍塌了一半,斜著倒下的一麵牆壁和碎磚石將空間占去了一半還多,我們一群人再進來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我斜靠在進來的破洞邊,小心地握著槍,透過藤蔓間的縫隙打量著外邊的街道。

大家都靜靜地坐在散落一地的磚石上,偶爾小聲地談論幾句,感覺狀態還都不錯,並沒有出現什麽慌亂的情緒,看來已經逐漸適應了眼下的糟糕局麵。一個好的傭兵,首先就要擁有強大的抗壓能力。

“吃點東西吧。”桃花在我背後說道。

我回轉身,隻見桃花拿著一個水壺還有幾大塊肉幹俏生生地站在我身後。看到她平靜的樣子,我就鬆了一口氣,在以往的任務中,少女對危險敏銳的直覺不止救過我一次,所以眼見她還是這麽輕鬆自如的狀態,我略微有些不安的心就徹底放鬆了下來。

我接過水壺和肉幹,道了聲謝後,就擰開壺蓋喝了起來。清涼甘甜的泉水沿著幹澀的喉嚨順流而下,讓胸中燥悶的情緒一掃而空。我盡情喝了幾大口水後又抓起手中的肉幹用力地撕咬著,實在是餓極了,一連吃下幾大塊肉幹,又喝了半壺水才覺得肚腹中有了些許滿足,舉手投足間又充滿了力氣。

“阿樂!”李飛叫了我一聲。

我衝他看去,他輕輕地衝我招了招手,怕我不能領會,又急切地衝我眨了眨眼睛。

我看了看麗莎,還有哈裏斯他們,確定他們仍然在進食或者閉著眼靠在背後的碎磚石上休息,並沒有人注意到李飛的這些小動作時,才裝作若無其事地伸伸胳膊,踢踢腿,慢慢向李飛所在的角落中走去。

“阿樂!”李飛又小聲地叫了我一下,然後就不再言語,隻是指著牆上的什麽東西給我看。

我湊過去仔細觀看,牆壁上很是潮濕,滋生了不少地衣和苔蘚,看上去濕濕滑滑的。我看了一遍,卻什麽也沒發現,隻得向李飛投去詢問的目光。

李飛沒說話,隻是用手在一片牆壁上使勁抹了抹。如此尋常的動作,卻使李飛的手掌撫摸在牆壁上時,都禁不住地輕輕顫抖著,顯得很是興奮和激動。

隨著手掌在牆壁上用力擦拭,一行字跡就漸漸顯現了出來。牆是石磚砌成,質地很是堅固,所以在這上麵刻下的字跡也就顯得更加清晰,也更能經受地住時間的考驗。

我隻看了一眼,心髒就像被狠狠捶擊了一拳,整個人都呆愣了一下。隨後,直覺得熱血上湧,身體都不可遏製地輕輕顫抖了起來。

那一行字很是公整,雖說筆跡間顯得有些隨意,甚至是有些潦草,更像是某人閑極無聊隨手在牆上刻下的一般。但這種文字本身的特點就是四四方方,工工整整,巍然大氣。

這個城市,好寂寞!

這是漢字!這是我們華夏人永恒不滅的文化傳承!是隨著血脈一起延續的傲骨錚錚的民族氣節!我的眼睛有些濕潤,突然想起了流火星,想起了在沉重的課業和勞作後,還要在深夜裏跟著父親伏在書桌前練字的那些時光。那時的不解,反叛,以及父親的責罵在這時竟然覺得是那麽的珍貴和甜蜜。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住那些不甘沉寂,翻滾不休的回憶,隨著李飛的動作繼續往下看去。

麵朝大海,春暖花開...那片深藍......遙不可及!

這是另外一行比較完整的字句,除此之外的都是一些零星的不能成句的詞語,或者已經被歲月侵蝕地完全辨認不出的筆劃殘字。

能源,計劃,襲擊。這三個是還能勉強辨認的,並且含有重要信息的詞語。我努力地思考著這其中應該具有的某種聯係,但卻茫然無頭緒。更遺憾的是,這些刻字上都沒有關於時間的記載,這讓我和李飛想從曆史上進行參考的念頭又落了空。

“隻有這些嗎?”我壓低嗓音問道。

“我隻在這麵牆上發現了這些字跡,還有那堆磚石裏可能也有。”李飛壓低聲音回道。

我向那堆幾乎占據了整個房間的殘磚碎瓦看了看,徹底絕了翻找的念頭。我相信在別的地方肯定也會有些信息留存了下來,但現在的情況,根本容不得我們大張旗鼓地去發掘和確認。就算我們肯去辛苦勞作,那些摩蜥人也不會願意,就算摩蜥人願意,那些比亞人也不肯,這就是讓我最無奈的現狀。實力強才是硬道理,我現在也隻能服軟了。

“要不把大家都叫過來,共同商量一下?”我試著對李飛說道。

“阿樂,你可別!”李飛慌忙說道,聲音稍有些大,引得他緊張地探過頭對大家看去,直到確定沒人注意後,才對著我露出一個苦笑。

“本來我是不想說的,但我相信你,阿樂。在我們來的路上,我在酒吧艙壁上掛著的那副油畫中雄鹿的眼睛裏發現了一個追蹤器。所以,我們的隊伍裏肯定有人偷偷在向外傳遞消息。雖說我們一起登的船,並且鷹隼上留守的技術人員的嫌疑也更大一些,但誰知道我們這裏還有沒有配合他們行動的人?”李飛盡量壓低了嗓音說道。

“我和桃花也發現了,之前還懷疑過你,所以我們也一直暗中小心著。”我有些尷尬地向李飛坦白。

“沒事。”李飛隨意地說道,似乎對我之前對他的懷疑一點都沒放在心上,“總之一切小心吧,越是到最後,越是要謹慎一些。”

我點點頭,然後就和桃花一起離開了這個陰暗狹小的角落。

從詞語的字麵意思中,我得出的最可信的一個推測,就是這座城市毀於襲擊,因為那三個詞語中的一個就是襲擊,而眼前的殘垣斷壁讓我更傾向於這個城市毀滅於外敵襲擊這個設想。而能源是不是表明敵人的入侵是為了能源的掠奪呢?這隻是一個最可能還原事情真相的設想而已,並不能完全當作判斷的依據。至於最後一個計劃則包含了無數種可能,我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推測,因為任何一個舉動都可能是表明了一個計劃,而這個計劃到底是留字之人的計劃?還是這個城市所有人共同在努力進行的一個計劃?到底是不是因為什麽計劃才引發了敵人的襲擊,造成了他們的毀滅?

我想地有些頭疼,索性就倚在破洞旁的牆壁上,將目光重新投向了遍布荒草的街道。

從我們被摩蜥人的陣列炮轟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但是摩蜥人仍然沒有出現,似乎突然停止了對我們的追捕一般。停止追捕我們,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那麽會不會是有什麽別的陰謀?

現在想來,那幾發陣列炮所炸毀的建築都在我們右邊的街道,而且陣列炮的落點距離我們也有著一些距離,更像是嚇唬我們,阻止我們跑進那個區域,而並非是真的想要炸死我們。那麽,那片區域裏又有些什麽秘密?跟我們的行動又有些什麽關係呢?

沉重的壓力像是一座蠢蠢欲動的火山般始終壓在我沉甸甸的心上,自從進入杜蘭大峽穀起,我身上的壓力就逐漸沉重了起來。自己人之間的猜疑,強大敵人的威脅,盟友的慘死等等一係列接踵而至的內憂外患,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我還要不斷給隊友們信心,表現得無比自信和強勢,因為我是隊長,我想要我們活下去,就隻是簡單地活下去而已。為了這個堅定的信念,我的每一個決策都必須盡善盡美,必須起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時間不斷流逝,我內心的焦慮也在不斷加深著。我將口中的煙蒂扔在地上,然後轉身將已經止不住困倦而熟睡過去的哈裏斯叫醒,讓他到附近小心探查下,看看能不能發現敵人的行蹤。

哈裏斯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後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街道之中。直到哈裏斯的身影徹底在視線中消失後,我心裏的焦慮才隨之減輕了些,我揉揉酸澀困倦的眼睛,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有些濕涼的地麵上。

“阿樂!”桃花突然睜開眼叫了我一聲。

我向桃花看去,隻見少女認真地衝我點了點頭,表情中似乎還透著股嚴肅的意味。我的心裏驀地一緊,顧不上多想,趕緊將隊員們一個個都叫了起來。

天空很藍,萬裏無雲,陽光靜靜地傾泄在街道上。歲月似乎都在這片廢墟瓦礫間凝固了起來,除了滄桑外,就再也不願輕易留下些什麽了。

我透過藤蔓的縫隙向外看去,街道上仍然是一片寂靜,偶爾還有些小動物在草叢間發出蟋蟋的輕微響動。一切都顯得很是正常,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妥。

哈裏斯出去十多分鍾了,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我的心裏隱隱有些擔憂起來。就在我準備呼叫哈裏斯的時候,突然從頭頂上傳來了一聲嘹亮悠長的厲嘯聲。

一個巨大的陰影迅速從街道盡頭向我們的藏身處掠來,然後在我們頭頂上又發出一聲更加高亢的厲嘯。那雙翅掀起的淩厲大風,吹地地麵上的蒿草和灌木狂亂地向著四周倒伏搖曳起來。我屏住呼吸,握著槍柄的手不由地就濕滑了起來,好在那陰影在我們頭頂上沒有停留,雙翅一振就遠遠飛走了。

“老大,是科多獸!比亞人的圖騰戰獸出動了!”我們猶自驚魂未定,耳邊就又傳來了哈裏斯有些驚慌的聲音。

幾乎在哈裏斯的聲音剛剛響起的同時,一陣“轟隆隆”的巨大爆炸聲就遠遠地傳了過來,緊接著我們腳下的地麵和四周的牆壁也跟著一陣劇烈地晃動起來,灰塵簌簌簌地從傾斜地更加厲害的建築頂上不斷往下灑落。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舉起手槍,撥開眼前的藤蔓就從破洞中鑽了出來,向爆炸傳來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的靠近內穀入口的廢墟邊緣,一大片建築正在接二連三的爆炸聲中轟然倒下,濺起的漫天煙塵阻擋住了我的視線,讓我根本看不清爆炸的中心到底是什麽樣子的。

“他們難道瘋了嗎?還是打算將這片廢墟從外圍開始徹底夷為平地?”李飛在我背後說道。

我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隨後,隊員們一個接一個自身後的房屋中走了出來,站在我身後,也都默不作聲地看著那片煙塵滾滾的死域。不管是什麽生物,在那麽密集的陣列炮的集火下,恐怕就連渣都剩不下了。

就在我暗地裏為那個倒黴的被摩蜥人轟碎的目標默哀時,一聲響徹整片廢墟的巨吼聲突然自滾滾煙塵中傳了出來。不等煙塵散盡,一個龐大威武的身軀就從中衝了出來,一個前撲,就躍到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個房頂上。隨即雙爪用力一揮,屋頂上一陣火光閃過,就徹底沉寂了下來。

是那頭巨獒!我的心裏一驚,隨後又是一喜。我曾親眼見過這隻巨獒毫不費力地就屠戮了兩隻摩蜥人的精英小隊,並且活活將一個比亞人拍死在了崖壁上,就連那隻科多獸也隻能靠著身體的靈活性和它遊鬥而占不到什麽便宜。這頭巨獒絕對是我見過的實力最強勁,同時也是最具戰鬥智慧的凶獸了。

“老大,那隻巨獒將襲擊它的摩蜥人幹掉了大半!我去!簡直是太狂暴了,一個撲擊就毀了幾架陣列炮!”哈裏斯興奮地大叫著,語氣中透著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就在我們仍然盯著那個方向議論紛紛時,一聲嘹亮的厲嘯聲自雲層中響起。隨即,那頭似虎非虎,似獅非獅,背生雙翅的科多獸就向巨獒俯衝了過去,趁著巨獒在狹小的房頂上立足不穩之際,一口咬在了巨獒的背上。巨獒吃痛,發出一聲憤怒的咆哮,隨即轉身一爪拍在了科多獸的身上,讓它也是一個踉蹌,險些從房頂上跌落下去。

那個房頂對於兩頭龐然大物來說,確實顯得太過狹小,它們的身形根本施展不開,所以試探性地互相攻擊了幾下後,兩頭凶獸就糾纏著從屋頂上翻滾了下來,在那片幾乎已經被摩蜥人炸平了的區域中你來我往地拚鬥起來。隨著戰鬥圈子的擴大,又壓倒了不少建築。也許是怕誤傷了科多獸,摩蜥人也沒敢繼續發射陣列炮。

我們距離那個區域太過遙遠,所以對正在發生的戰鬥也看不清楚,戰況到底如何,我們也不能進行準確的判斷。另外,我對於巨獒也隱隱有些擔憂起來,因為幾天前,巨獒剛剛遭到過重創,我相信那個實力強橫的比亞人首領的絕殺一擊肯定不會在短短幾天內就完全愈合,所以,巨獒現在的戰力必然是打了折扣,而剛才那陣猛烈的炮火,也不會全然沒功,隻是我們距離太遠,對於巨獒的傷勢看不清楚而已。

雖然還不能確定巨獒到底來自何處,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巨獒絕對不是和比亞人一夥的,說不定還會是我們的一大助力,想到此處,我眼睛突然一亮。

“走!不能讓巨獒落入他們的包圍圈,我們潛過去看看,必要時,想辦法幫它一把!”我揮揮手,衝大家說道。

“我覺得有些不妥,不管是這隻巨獒,還是那邊大量的摩蜥人和比亞人,他們的存在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我覺得我們應該趁巨獒吸引了大量火力的情況下,優先進入飛船,完成任務,而不是跑去幫一個怪物對付另外一群怪物!”李飛皺著眉頭對我說道。

我知道李飛說的有理,因為我並不能肯定巨獒就一定會和我們一起去對付比亞人,甚至不能確定巨獒會不會在發瘋時也對我們發動攻擊。但內心深處卻有一股渴望,有股熱血在不斷翻湧著,每一次聽到巨獒帶著痛苦的巨吼時,我的心都會跟著一顫。

我深吸了幾口氣,仔細想了想李飛的話後,內心中對於救助巨獒的渴望卻愈發強烈了起來。我轉過身看看李飛,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我充滿歉意地看了看大家,然後緊了緊身後戰術背包的帶子,握緊槍,一轉身就向巨獒所在的方向跑了過去。桃花沒有說話,仍然緊緊跟在我的身後,那麽淡定自然,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已經是滿臉漲紅的李飛和有些惶恐無助的麗莎,隨後張東竟然也一言不發地拔腿向我追了過來。

“你們等等我啊!”老鯊扯著嗓子大叫著,也拔開腿跟在我們後麵向前衝去。

“對不起!如果活著回來,我會給你們一個合理的解釋!李飛,替我照顧好麗莎!”我頭也不回地大聲喊了起來。

身邊與我一起奔向未知旅途的幾名同伴讓我覺得那麽溫暖,聽著他們急促有力的呼吸聲,讓我的心中一片安寧。

我們不停地朝著爆炸的區域飛奔,隨著距離越來越近,也偶爾能從一些建築的縫隙中看到兩隻正糾纏在一起,不停搏鬥的兩隻凶獸,也能聽到建築被撞倒而發出的轟隆坍塌聲。

在距離那片區域還有兩個路口時,我們放緩了腳步,小心地借著殘牆和灌木來隱藏身形。

到了這裏,看到仍然和科多獸纏鬥在一起的巨獒並沒受到什麽嚴重的傷害後,我焦急莫名的心才又漸漸平靜下來。

我示意隨後跟來的哈裏斯繼續尋找有利地形對我們進行火力支援後,就帶著幾人向附近的一棟樓房走去。還在很遠的地方時,我就看到了樓房上的金屬反光和摩蜥人匆忙移動的身影。

這兩個摩蜥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背後傳來的危機,也許是占據上風後太過麻痹大意,所以根本沒有提防敵人偷襲的意識,也或許是被正在進行慘烈激鬥的兩隻凶獸給吸引住了全部注意力。所以直到被我和桃花扭斷了脖子後,那兩個摩蜥人仍然緊緊地盯著天台前麵。

我靠在門洞旁,躲在摩蜥人的屍體後邊,小心地打量著眼前天台上的情形。十多個摩蜥人正在天台上不停地奔跑忙碌著,不斷地隨著巨獒的移動而迅速地調整著幾架陣列炮的射擊位置。

而在天台的邊緣,幾名摩蜥人的中間,則靜靜地站著兩個比亞人。兩米以上的身高比身旁的摩蜥人高出了一大截,健壯的身軀在摩蜥人中間很有種鶴立雞群的感覺,而垂落在雙腿旁的手掌上鋒利的指甲更是在陽光下折射出猶如金屬般的森冷光澤,讓人絲毫也不敢懷疑它們的切割力。平時這由骨骼的快速延伸而產生異變的指甲都縮在比亞人的手指內,隻有在戰鬥狀態下才會迅速地隨著骨骼的延伸自指尖生長出來,這也是比亞人天生的武器,也是最契合他們的戰鬥方式,這就是生物科技的恐怖之處了。

“他奶奶的,這裏有比亞人!”老鯊在我背後探出半個頭,然後忍不住嘟囔道。

“我和桃花對付那兩個比亞人,你們迅速解決掉這些大蜥蜴後,再騰出手來幫我們。”我對大家說道。

“隊長,讓我協助你們吧!”一直默不吭聲的張東突然小聲說道。

我扭過頭看他,隻見那把造型誇張的獵神手炮已經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我眼睛頓時一亮,然後重重點了點頭。

“老鯊,那你?”我有些遲疑地問道。如果要張東幫忙對付比亞人的話,那就隻剩下老鯊一個人直接麵對十幾個精銳的摩蜥人護衛了。

“放心吧!”老鯊拍拍手中的屠夫,“剩餘的子彈剛好能打完這一波,打完了我也就能試試能量彈的威力了,說起來,嘿嘿,我還真有些期待呢。”

現在人手不夠,也隻能自己想辦法客服困難了,老鯊的實力我也信得過,當下也不再廢話,直接將背後的戰術背包解了下來,放在了身旁的牆壁後麵。

我衝老鯊點了點頭,然後和桃花對視一眼後,就猛地將手中扶著的屍體朝前用力一推,腳下猛地一蹬,借力朝天台邊緣的兩個比亞人衝了過去。

在我和桃花衝出去的一瞬間,原本靜靜地站在天台邊緣觀察著巨獒和科多獸的比亞人就猛地轉過了身,死死地盯著我和桃花,那原本渾圓的黃褐色瞳孔瞬間就危險地豎立了起來。

我不再去管老鯊,直接擰身朝著左邊的比亞人衝去,就在抬腿的一瞬間,手中的高頻電子槍衝著那個比亞人的胸口就開了一槍。“撕拉”聲中,一個藍色的電球就搶在我之前衝到了比亞人的身前。然而,這近距離發出的一槍卻依然打了個空。就在電球即將射中比亞人的刹那,比亞人身子一晃就失去了蹤影,疾射而去的電球失去了目標,射到了天台邊的護欄上炸出一個焦黑的大洞。

不容我多想,一個詭異的身影就如同輕煙一般自我麵前顯現了出來,利刃破空的厲嘯聲中,一隻鋒利的爪子向著我的麵頰狠狠地抓了過來。我早有防備,在射出那一槍後,身子就迅速地往下一蹲,然後看也沒看,抬手朝著前麵就又是一槍打出。高頻電子槍的特點就是充能快,射速快,所以就在我扣下槍擊的一瞬,一個電球就呼嘯著向麵前詭異地顯形後的比亞人射了過去。

“砰”地一聲輕響後,電球就擊在了比亞人的左前腿上,然後一片藍白色的電光就炸裂開來,發出一陣“劈劈啪啪”的聲響,隨後比亞人中槍的左前腿上就迅速地浮出了一片焦黑。

一槍奏效,但還不容我高興,比亞人低吼一聲,右腿往前一抬就重重地踢在了我的肩膀上。一股大力伴隨著劇痛一起襲來,我蹲著的身體直接騰空而起,拋飛出去三四米後才重重地摔到了地麵上。

我左手撐在地上,然後直起上身,顧不上左肩膀劇烈的疼痛,舉起手中的槍,朝著眼前就連續打出了幾槍。

幾聲槍響後,預料中的結果並沒出現,我的眼前空空如也。我不由大駭,預料中的敵人竟然沒有趁著將我打倒之際對我進行追擊,這完全不附和比亞人的戰鬥習慣啊。

我來不及細想,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將身子一沉,直接平躺在了天台上。就在我的後背剛剛貼到地麵上的刹那,一隻利爪“咻”地一聲,緊緊貼著我的額頭一掠而過。如果我再遲疑一秒,這隻利爪恐怕就已經將我的心髒給掏出來了吧。

我心中一凜,就地一滾,直接滾到旁邊樓梯間的牆壁旁。將後背抵在厚實的牆壁上時,才心有餘悸地向著比亞人望去。

那個比亞人仍然站在襲擊我的地方沒動,隻是黃褐色的豎瞳緊緊地盯著我,然後揮揮手中的利爪,扯起嘴角,衝我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那張和人類極其相似的臉上,除了尖細的耳朵和詭異的豎瞳外,幾乎和人類毫無差別。

這個世界真是完全不正常了,就連基本的應對比亞人的戰術都失去了應有的效果。我心裏一陣懊惱,然後將手中的電子槍丟在地上,倚著背後的牆壁慢慢挺起身子,然後從腰間抽出了軍刀朝比亞人招了招手。

我這個挑釁的動作毫無疑問地激怒了眼前正處於了絕對上風的比亞人,他的瞳孔又收縮了起來,然後腳下一滑,就向我迎麵撲了過來。我的背後就是牆壁,已經退無可退,所以就在看到比亞人前衝的刹那,我急忙向下一縮。一陣勁風襲來,比亞人的爪子就狠狠撞擊在了我背後的牆壁上,然後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隨後大股的灰塵和碎磚塊就劈頭蓋臉地落了下來。

我往前一撲,緊緊抱住了比亞人的右腿,軍刀在他的腳後跟上狠狠一劃,一股暗紅色的鮮血就噴濺了出來。比亞人吃痛,嗓子中發出一聲沉悶的低吼,爪子在牆壁上直直地切割而下,一直地劃在了我的肩膀上。

肩膀上的戰鬥服在比亞人鋒利的爪子下,絲毫也起不到抵擋傷害的作用,輕而易舉地就被撕裂了開來,任由利爪在我的肩膀上劃出了兩道深深的傷口。

我怕鋒利的爪子將身體洞穿,又急忙將往旁邊一閃,利爪就斜斜地從肩膀延伸到背部,劃出兩道長長的可怖傷口,不過也幸好在比亞人繼續向下揮擊利爪前逃出了他的攻擊範圍。

當然就在我閃身的時候,也沒有忘記隨著身體的移動在比亞人的小腿上旋轉著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傷口。

我挺起身,微微駝著背,死死地盯著眼前的比亞人。若論身體強度,我自然比他差上許多,特別是比亞人猶如鬼魅般的身形更是令人防不勝防,除非想辦法限製他們的速度,或者將戰場控製在合適的狹小區域內,否則就算我這種不要命的,以傷換傷的打法也堅持不了太久。我更不會自信到以為自己的身體強度就可以和強化過的自由戰士一樣同這些亞種人硬碰硬。

“老大,快讓開!”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

聽到喊聲的刹那,我趕緊向旁邊一滾,隨即,一張散發著藍色電光的大網就從我旁邊斜斜地飛了過去。那張大網在空中不斷伸展,抖動,劈劈啪啪地彈跳著耀眼的電弧,飛到比亞人麵前時就已經籠罩了數米的範圍。

比亞人見到這張電網後,瞳孔一縮,嘴角的輕笑終於收了回來,身子一晃就向旁邊掠了過去。然而他的右腳已經被我狠狠地劃出了一道傷口,這終究還是影響到了他的速度,所以他在腳下一蹬時,身體一軟,就倒了下來,眼見大網呼嘯而來,他隻得將身子回縮。然而背後就是樓梯間的那堵牆壁,他拚命向後撞去,也沒能改變結果。碎石紛飛間,由石磚砌成的牆壁還是堅挺著沒有就此倒去,所以,在電光四射中,比亞人就被牢牢地裹在了網中,再也動彈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