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藏在曆史中的真相

夜已經很深了,接班的老鯊打著哈欠從營帳中走了出來,看到圍坐在篝火旁的我們很是詫異。

桃花和麗莎早已困得不斷打著嗬欠了,我也覺得有了些許睡意,於是就和李飛結束了談話,對老鯊隨便扯了個借口後就回去休息了。老鯊雖然有些疑惑,但也沒有追問,隻是坐下來給自己重新烤了條魚充作了夜宵。

也許是心事太重,憂思太多,第二天我醒得很早,先到營地附近匆匆偵察了一遍,但並沒有發現比亞人和薩馬商會的蹤跡。聯邦的精英小隊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們隻能獨自對抗比亞人這一勁敵了,我估計薩馬商會的摩蜥人肯定也是和比亞人匯合在了一起,要不他們可沒本事橫穿叢林。至於李飛要我小心的幽藍小隊,我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任何關於他們的蛛絲馬跡,就連麗莎那裏也沒有任何消息,我隻能暗地裏祈禱那個難纏的反政府組織這次不要再出來攪局。

等我重新回到營地,所有人都已經起來了,草草吃過早飯後,我和麗莎就將大家集合在了一起,先是將昨晚發現聯邦精英小隊屍體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叮囑大家路上小心。

場間的氣氛很是壓抑,但我也實在是沒有心情再一個個去鼓勁開導了,所以大手一揮草草結束了早會,一隊人就此整裝出發。

一路上,我們都沒怎麽說話。老鯊仍然是大刀闊斧地走在隊伍最前麵,麗莎帶著哈瑞,斯坦,和萊雅以及三台載重機器人走在隊伍中央,保護著我們的補給物資,哈裏斯和張東仍然活躍在道路前麵,並不時地通過無線電匯報四周的情況。我帶著李飛和桃花也不時遊走在隊伍左右,小心地戒備著。

一直走了幾個小時,眼看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正上方,大家的神色也隱隱有些疲憊了,我才下令讓大家到哈裏斯選定的地方休息吃飯。

物資裝備大多都是機器人背負著,我們都隻隨身攜帶了標準的單兵裝備和少量給養,走這些路對於我們傭兵強悍的身體素質來說並不算什麽負擔,但比亞人的威脅近在眼前,大家的精神都一直緊繃著,所以才會覺得異常地緊張和疲憊。

午餐是我讓桃花就近打的幾隻野獸,準備草草地在附近的小河裏洗剝幹淨後就地烤起來充饑。這樣雖然耽誤了些功夫,但攜帶的單兵口糧實在不多,況且比亞人已經走在了前麵,所以我也不急著趕路了,隻想讓大家養足了精神,以逸待勞。

“這裏發現點東西,你們都過來看一下吧。”哈裏斯走過來對我說道。

我正在和麗莎研究接下來的路線,聽到哈裏斯叫我,就和麗莎停止了交談,跟在他身後向不遠處的小河邊走去。

河水淙淙,清澈見底,河邊的沙地異常幹淨柔軟,踩上去軟綿綿的。

“發現了什麽?”我問哈裏斯。

“你們還是自己看吧。”哈裏斯低聲回答。

李飛正蹲在河邊和哈瑞一起剝洗著獵物,見我們走了過來,就將手中的活交給了哈瑞,然後小跑幾步跟在了我們後麵。

哈裏斯瞥了李飛一眼,但並未多說什麽,隻是加快了步伐,帶著我們向小河上遊走去。沿著河邊走了十多分鍾,又爬過了一道山坡後,一片寬敞的河灣就出現在了眼前。

走到這裏後,我就知道哈裏斯為何會急急地跑回去通知我們了。眼前的河邊沙地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淩亂的腳印,幾個龐大的篝火堆旁邊散落著許多被啃食一空的骨頭架子,河邊上還有些血淋淋的獸皮淩亂地堆放著,吸引來大量的食腐昆蟲在附近令人心煩意亂地飛舞嗡鳴著。

正在河邊查看的張東看到我們走來,就快步迎了上來,跟我和麗莎簡單地打了招呼後,才陰沉著臉帶我們向河邊走去。

“總共有二十多張大角鹿的皮毛,還有十幾隻短尾羚和鬆雞。我仔細看過,四周並沒有食物殘渣留下,可見比亞人的隊伍人數著實不少。”

張東邊用手中的木棍撥開眼前那堆血淋淋的皮毛,邊對我們解釋著。年輕人的臉上雖然有些陰沉和緊張,但眼神中卻還透露著一股興奮和瘋狂。

我讚許地點了點頭。張東雖然自負些,性子也多少有些偏激,但本事確實比另外幾個新人強。

“我們在找宿營地時,特意擴大了偵察範圍。我總覺得我們對比亞人跟得太近了,但沒想到這麽快就發現了這處營地。”哈裏斯說道。

“你們幹得不錯!”我肯定道。

那些野獸的皮毛上血腥味還很濃,皮毛也很柔軟新鮮,就連沙地上的足跡也都清晰可辨,李飛又走過去摸了摸尚有餘溫的灰燼。

“他們走了沒多久,估計是早上才剛剛離開。”李飛說道。

我點點頭,然後問李飛:“為什麽他們對遺址的位置信息這麽清楚?”

“聯邦精英小隊的戰術腕表上有這次行動的所有信息記錄。”李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頭。

我點點頭,不再追問。哈裏斯意味深長地看了李飛一眼,但卻一句話都沒說。

“這是有恃無恐,準備逐步給我們施加壓力嗎?”麗莎蹲下身子盯著那些淩亂的足跡說道。

比亞人的意圖表現的很明顯,因為之前無論是在叢林裏還是在杜蘭大峽穀入口處,他們都會刻意地隱藏自己的行蹤,就連林建他們的屍體也是小心地藏在了那片小樹林中,顯然是沒準備一上來就和我們硬碰硬地打一架。但現在他們宿營都會故意留下這些痕跡,也是想借此表明他們的強勢姿態。

“那幫惡心的摩蜥人果然和比亞人狼狽為奸,現在都已經明目張膽,毫不掩飾地勾搭到一起了。”哈裏斯邊說邊厭惡地朝旁邊的沙地上啐了一口。

我們過去看,隻見地上的足跡果然分成了兩類,一種是巨大的和人類相似的陷進了沙地裏的腳印,這是比亞人的足跡。成年的比亞男人身高普遍在兩米左右,腳掌的長度約在三十至四十厘米之間,這樣的體型在聯盟的眾多部落中,甚至還算得上瘦小。但這樣的體型卻賦予了比亞人更加敏捷的身手,再加上他們鋒利如刀的指甲,和善於隱藏的天賦能力,讓他們成為了天生的刺客。而旁邊略小的,和人類足跡差不多的但腳趾卻狹長鋒利的就是薩馬星域的土著摩蜥人了,據說其還和比亞人有著些許血緣關係。

“別急,遲早都能碰上,到時柿子挑軟的捏,先把我們這些薩馬鄰居送回老家,然後再和比亞人好好敘個舊。”我拍拍哈裏斯的肩膀說道。

哈裏斯和薩馬商會結下的血仇已經數都數不清了,用你死我活都不足以形容兩者之間的惡劣關係。我隻知道哈裏斯是在劫殺掉一個薩馬商會的貨運隊後才加入傭兵工會尋求庇護的,那時還是我去將正被薩馬商會追殺得山窮水盡的哈裏斯帶回工會的。至於為什麽和薩馬商會結怨,哈裏斯始終沒說,我也沒問。

“回去吧,下午不走了,就地紮營休息,和比亞人保持半天的距離。反正他們已經領先了,我們這麽急追猛趕,萬一一頭紮進比亞人的套子裏,那可追悔莫及了。等他們到了遺址並安置好營地後我們再從後麵給他們狠狠來一下。”我說道。

李飛和哈裏斯都點點頭,表示同意。至於麗莎,在軍事行動上一直都是我說了算,所以她也沒多說什麽,而張東不管說什麽,我們也是不會聽的,所以聰明的年輕人隻是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又勘察了一下周圍的地形,確定比亞人已經走遠了後,我們才返身向營地走去。路上,我鄭重地向哈裏斯介紹了下李飛,並把昨晚我和桃花出去後看到的一切事情都詳細跟哈裏斯和麗莎講了一遍。哈裏斯對於李飛破解自己設置的探測器的方法很感興趣,所以兩人又交流了一些技術經驗。這些專業性的知識,我既不感興趣,也插不上嘴,所以也樂得他們多多交流以促近關係。

等回到營地後,我們把發現比亞人營地的事情告訴了大家,年輕人自然是既興奮又緊張,而老鯊隻要抱著屠夫就一身是膽,當然也是滿不在乎。

“以後外出,記得帶上我。”桃花看著我認真地說道。

“我怕老鯊一人看護不住營地,所以就沒喊你。”我無奈地解釋道。

“我不管,反正你到哪裏,我就跟去哪裏。”桃花眨巴著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眼神裏有些擔心,也有些埋怨。

我被她看得心虛,但心裏也同時一暖,隻得下了一遍又一遍的保證,這才哄得她心滿意足。

下午我和桃花給大家講了些應戰比亞人時應該注意的事項,然後又分享了一些我們和比亞人作戰時積累的經驗。算是臨陣磨槍吧,希望幾個新人能夠因此多些活下去的機會。

在確定了比亞人已經遠遠離開後,警戒任務也不太重,所以一直到夜裏,大家都在練習一些簡單的戰術配合,包括挑選適合自己的武器裝備。

讓我有點意外的是,張東在聽了我的一些建議後,竟然舍棄了自己一直使用的能量槍械,換了一把加強版的獵神手炮。雖然也算是電子槍的一種,但和我用的還有所不同,我的高頻電子槍射速快,電力強,雖然不能及遠,但在近距離時的爆發力並不比激光類的能量槍械威力差多少,其主要功能就是靠強大的電流來麻痹敵人,並灼燒破壞他們的戰鬥服及通訊係統。在麵對以速度見長又慣於偷襲的比亞人時,這種武器往往能起到奇效。而張東的獵神手炮,嚴格來說,隻是種加強版的捕獵器,儲能快,口徑大,電能足,能持續噴吐出覆蓋麵積廣泛的電網,但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準度低,射程近,戰鬥時隻能用來輔助隊友。

“為什麽選這個?”我問張東。因為這種武器,我們帶來就是為了對付大型猛獸或者凶獸的,並不是常規殺傷性武器。

“要先活下來,然後才能殺敵。難道不是嗎?”張東擺弄著手裏體積巨大,造型誇張的獵神手炮,頭也不抬地反問道。

他有些生澀地將手炮巨大的槍管拆卸下來,然後檢查了充能器和電子核心,確定運行狀態良好後,就一遍遍地練習起槍支分解來,直到能夠純熟地將手中的武器進行快速拆分後才停止下來。

這種武器笨重耐用,構造簡單,一些零件甚至能和多種武器互相通用,這樣的設計既降低了生產成本,也拉低了維護成本。

“如果我受傷拖累了小隊行動,殺了我!”張東又取過一把獵神手炮仔細檢查後,就將戰術背包中的一些食品和不太重要的備用品全部取了出來,然後將自己挑選的一些武器裝備塞了進去。

“你們都不會有事的。”我保證道。

“不用拿那些場麵話安慰我,我和他們不一樣。”張東收拾好背包後,抬起頭不屑地瞥了一眼正在往背包裏搶著塞高爆手雷的哈瑞和斯坦。

“那兩個蠢貨以為這是常規戰鬥,誰火力猛就可以獲得優勢嗎?不等他們的高爆手雷炸在比亞人的頭頂,他們自己就先死在那一閃即逝的利爪下了。”

張東的眼睛裏除了些許不屑外,還有著濃濃的悲傷。

“隊長,答應我,如果我受傷了就殺了我!我不想拖累你們,我也絕對不會怪你們,這些情況我都明白。”張東直視著我的眼睛。

我不忍心再說些自欺欺人的鬼話,隻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努力活下去!”

在我轉身離開的刹那,張東輕聲說道:“隊長,你是個好人。”

我沒有回話,隻是沉默著走開了。

“老樣子,老大指揮控場,我負責火力壓製,哈裏斯和桃花負責狙殺和支援。至於那幾個自命不凡,又各自為戰的菜鳥就聽天由命吧!”老鯊正在和哈裏斯,還有桃花探討戰術。

麗莎在一旁欲言又止,對老鯊的話有些不太滿意,看到我走過來,立刻就將求助的目光定在了我身上。

“情況比你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對麗莎說道:“比亞人不是聯邦軍隊為了安撫民眾所拍攝的宣傳片裏演的那麽無能,隨便一個風暴戰士就能手撕他們。”

老鯊看到我走過來,先不屑地看了看哈瑞和斯坦,然後又讚許地說道:“張東那個刺頭最近表現還挺不錯,有機會我還願意拉他一把,這兩個白癡就算了吧。”

至於和李飛曖昧不清的萊雅,我倒是不太擔心,反正李飛的實力也夠強勁,足夠護得她周全。哈瑞和斯坦在我提出最好由新人持電子槍械控場並由我們負責狙殺時,就表現出了極度不信任的態度。顯然他倆以為我是想讓他們作餌,所以就以經驗不足,又隻精通重火力武器為由拒絕了。眼下,兩個人還在拚命搶奪所有重型武器,甚至對老鯊的屠夫也表現出了極大的掌控欲望,如果不是哈裏斯攔著,估計老鯊又會想教他倆做人了。

“他們也是太怕了,如果能拉,還是要拉一把。”我說道:“咱們不也是從菜鳥一步一步走過來的?當年如果沒有前輩拉咱們,咱們也早棄屍荒野,成了腐狼的食物了。”

老鯊聽了終於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麗莎這才眉開眼笑地說:“本來情況就不明朗,咱們還是同心協力得好。”

大家都知道明天可能就會有一場苦戰,所以吃過晚飯後,都早早地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我就組織大家出發趕路。所有人的裝束基本上都換了一遍,我把張東叫到了身邊,叮囑他一定要和我們一起行動,他倒也沒拒絕。我這才放心起來,不管怎麽說,張東都是個好苗子,況且還是華夏人,所以無亂如何,我都會盡量拉他一把。

李飛很知趣地陪著萊雅,昨夜他特意告訴我,他的目標就是遺跡裏留下來的信息,除此之外的戰鬥,他會盡量避免,所以請我諒解。我們的任務本質上來說,也不是為了和比亞人打架,所以我也承諾,我們會以任務為第一要務,並不會無謂地和比亞人死磕,我會盡量給他和麗莎創造進入遺跡的機會。

“隊長,可以過來一下嗎?”我耳麥中傳來了張東的聲音。

我衝旁邊的桃花招招手,就不動聲色地越過人群朝前方趕去,走了沒多遠,就在路邊看到了一臉陰沉的張東,這讓我有了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走近了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還有食腐昆蟲令人厭煩的嗡鳴聲。

眼前是一片齊人高的草叢,張東看到我和桃花過來後就招招手,當先往草叢中鑽去,我沒有遲疑,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雖然沒少上過戰場,也沒少見過惡心血腥的場麵,但眼前的一幕,還是讓我幾乎吐了出來。我狠狠咽了口口水,把惡心反胃的衝動抑製下去,然後才查看起現場。

零碎的人類肢體隨意地被拋灑在眼前狼藉的草地上,被壓倒的大片草叢上遍布著暗紅色的血跡,有五顆血目圓睜的人頭不甘地被擺放在草地上,這明顯是比亞人祭祀圖騰戰獸的儀式。

我小心地跨過一堆零碎的內髒,走到哈裏斯身邊。

“有什麽發現嗎?”因為悲憤,我的嗓音不可抑止地發著抖。

“你看看這個。”哈裏斯給我遞過來一個胸牌。

我拿在手裏仔細端詳,隻見胸牌上寫著“為人類解放而鬥爭”幾個鮮明的大字。

“這是自由戰士!”我驚訝地脫口而出。

哈裏斯點了點頭,“這下好了,連‘幽藍’的自由戰士小隊都被殺光了,就剩下我們和比亞人了。”

我還是有些吃驚,甚至有種不敢相信的感覺,幽藍作為創立時間最早的,也是實力最強大的反政府組織,其深厚的底蘊就連深藍議會都對之頭疼不已,不管聯邦使出了多少要將其連根拔起的手段,但最後,幽藍總會死灰複燃。

據說,在聯邦成立之初,幽藍的創始人因為和深藍議會中的世家代表政見不和而被驅逐出了議會的權力中樞,所以幽藍才應運而生。幽藍紮根於聯邦龐大的中下層階級,不斷蠶食動搖著議會的統治根本,其盤根錯節的地下勢力網,也讓議會永不停息的圍剿深感無力。自由戰士就是幽藍中戰力最為強大的護衛戰士,有消息說是脫胎於被聯邦嚴令禁止的再造戰士計劃,其體能和戰力都幾乎超越了人類極限,達到了和聯盟諸多亞人種族一樣恐怖的地步。

而眼前的五個自由戰士卻被比亞人輕易撕成了碎片,散落在草地上充當了比亞戰獸的祭品。我的腦袋一陣發蒙,這情況不對啊,比亞人的力量根本沒有達到這麽恐怖的地步,要不我在上次任務中,也不會在狠狠教訓了比亞人一頓後,還能全身而退,這其中肯定是出現了什麽變動。

“這群畜生是在不斷給我們施加精神壓力啊!”哈裏斯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我抬抬頭看看已經逐漸偏西的太陽,心裏泛起一陣無力感。再往前麵張望,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峽穀深處高聳著的崖壁了,而在那處崖壁下麵,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怕什麽?都走到這裏了,難道還能因為害怕沒露麵的敵人而退回去嗎?”我厲聲喝道。

哈裏斯不再說話,我衝他揮了揮手就從草叢裏退了回來,桃花往草叢裏麵看了一眼後就轉過身警戒了。

軍靴上沾滿了鮮血,我用力在草地上蹭了蹭,直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要被胸膛中噴湧而出的怒火撐爆了。

後麵的人漸漸跟了過來,老鯊和麗莎快走幾步到了我身邊,我擺擺手沒有說話。麗莎把頭探到草叢裏遠遠看了一眼,爆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後就伏在路邊吐了起來。老鯊看了之後,也是滿眼噴火地抱緊了屠夫。

我把手中拿著的自由戰士的胸牌拋給了李飛,李飛默默地看了看,然後回給我一個苦澀的笑容。

“走吧。”我說。我用拳頭敲了敲額頭,盡力不去想聯邦小隊和自由戰士的淒慘死狀,這樣才感覺稍微好受了點兒。

哈瑞和斯坦遠遠站在路邊看著我們,從我們的神色中,他們也隱約猜到了什麽,所以並沒上前,隻是刻意和我們保持了一段距離。萊雅也沒過來,隻是衝李飛露出一個堅強的微笑,但麵色卻難看的嚇人,就連眼眶中都流出了晶瑩的淚水,顯得楚楚動人。李飛趕緊走過去,將萊雅搖搖欲墜的身體抱在了懷裏。

桃花扶過麗莎,輕輕捶著她的後背,等她大吐了一通後,又給她遞過去一個水壺。麗莎漱了口,艱澀地笑了一下,隻是看起來分外的虛弱和無助。

“走吧。”我說:“到前麵去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然後一鼓作氣趕到那裏。”我伸手指指那片清晰可見的山崖。

桃花扶著麗莎跟在了我後麵,然後是哈裏斯和老鯊,緊接著,李飛安撫了萊雅後,挽著她的胳膊也跟了上來。張東嘿嘿地衝小心地和我們保持著距離的哈瑞和斯坦冷笑了兩聲,然後不屑地轉過身緊跟著我們。

路上我又將那個自由戰士的胸章拿了出來,傳給大家看了看,然後才把見到的情景說了出來。

人類和聯盟結下死仇的時間甚至遠遠比聯邦的成立還要早上很多,據說在那段黑暗的歲月中,弱小的人類曾一度受到了那些亞人種族的奴役,甚至是被當作食物一樣圈養著。在一些神話傳說中,亞種人一直充當著最冷酷殘暴的惡魔角色。

幸好人類擁有著極其聰明的大腦,又有著堅韌好學的精神支撐。所以最終不堪忍受的人類運用科學的力量驅散了黑暗,在七個功勳家族的帶領下創立了自由的聯邦國度。這段曆史幾乎所有聯邦人都知道,但對於那些亞人種族的仇恨和恐懼也就一代又一代永不停息地傳了下來。

“比亞人不可能有這麽狂暴的力量。”桃花皺著眉輕聲說道。

李飛讚同地點了點頭:“據我所知,每個自由戰士都可以輕易擊殺五個以上的比亞人。‘再造戰士計劃’,是用從亞人種族的基因中提取的一些基因片段培養後植入人類體內,從而達到強化肉體的目的。具體怎麽做,你們別問我,我也不知道。這個實驗開展之初就被議會的某些大人物視為禁忌之術,因為它在某一方麵徹底改變了人類的基因構成。最早的人體臨床實驗中,大批從前線撤回來接受試劑注射的精銳戰士都痛苦地死在了基因的崩潰上。”

“這麽說,實驗之初就沒有完全得到聯邦的認可和授權?”我問道。

“隻是得到了一部分激進派的認可,軍方還是持反對意見的。拿戰士的生命去進行毫無人道,且看不到希望的實驗甚至引發了前線士兵的嘩變。這種突破基因的藥物太過霸道,普通人就算身體強壯,但沒有堅韌的意誌也根本承受不了,僥幸存活下來的,也因為控製不住內心的殺戮欲望而徹底淪為了半人半獸的怪物,沒有理智,又極難殺死。在早期的戰鬥中,人類一方就是靠著這些不完全的超級士兵抵擋住了聯盟的猛攻,從而站住了腳跟。聯邦成立後,關於關閉‘再造戰士計劃’的呼聲日益高漲,一些死於實驗的軍人家屬聚集在晨星的自由廣場前靜坐示威。議會中因此出現了兩個呼聲,一派要求徹底封閉實驗室並銷毀所有實驗數據,稱之是魔鬼的饋贈。激進的一方則要求徹底解禁實驗條例,加大資金和技術投入,降低試劑的純度,繼續拿普通人進行實驗。在曠日持久的戰爭後,大量的重傷員,特別是肢體不全的退役士兵和饑餓的下層人民給以七大功勳家族所支撐起來的議會帶來了沉重的經濟負擔,而且戰後勞動力的缺乏和經濟大蕭條更使社會治安混亂,動**不堪。”

李飛邊講邊歎息,我們都聽得津津有味,因為曆史的真相對我們這些已經逃出了議會控製的人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議會最終向激進派妥協了,因為沉重的經濟負擔讓整個聯邦都處於內憂外患,甚至麵臨分裂的局麵。實驗在降低了標準和調整了試劑強度後取得了重大突破,一些進行了臨床實驗的殘疾士兵甚至擁有了肢體再生的能力,並且在保持神誌清醒的同時身體強度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改善。這些活下來的退伍士兵不知疲累地活躍在建設工地上,為戰後的重建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助力。嚐到甜頭的議會不斷加大預算和技術支持,甚至就連原本持反對意見的軍方的心思也活絡起來,對能創造超級戰士的實驗數據起了覬覦之心。然而沒等他們有所動作,‘黑色嚴冬’就突然爆發了。”

“這個我知道。‘黑色嚴冬’不是戰時前線士兵從聯盟人那裏傳染來的瘟疫,在潛伏期過後的大爆發嗎?”麗莎驚呼一聲,忍不住插嘴問道。

李飛點點頭,然後給自己點上一支煙,狠狠抽了一口後才沙啞著嗓子繼續說道:“你曆史學得不錯,對,聯邦的近代史上是這麽解釋的。就在注射了藥劑的第二年冬天,所有接受改造的士兵和普通人都陸續產生了基因崩潰。數以百萬的人們在那個冬天死在了建設工地和農田裏,極度的痛苦甚至讓一些人產生了狂暴,在死前瘋狂地攻擊身邊的人畜,以及一切活物,直到力竭而死。議會的前期投入成了災難的源泉,最後不得不把沒有發現基因崩潰的幸存者集中隔離起來,然後對外宣稱是瘟疫爆發。仿生機器人就是在那時為了代替緊缺的勞動力才開發出來的,但是經曆了數次動**後的議會早成了驚弓之鳥,明令禁止開發高智能機器人,並且規定機器人隻能從事低端工作。嗨,純粹是賣苦力的角色。”

我看看那三台任勞任怨,負重而行的半智能機器人苦笑一下,人類文明的進步的確是建立的災難的基礎上。

“那些激進派呢?”一直沉默的哈裏斯問了句。

“想必你們也都猜到了,那些激進派在‘黑色嚴冬’爆發時,就被徹底清算了,一些人被趕出了議會的權利中心,一些實驗資料被徹底銷毀。然後被趕出議會權利中心的人就隱入暗地,秘密組建了‘幽藍’,並不斷揭露議會的秘辛醜聞,不斷蠶食議會對下層民眾的控製力。而現在‘幽藍’中的自由戰士就是脫胎於那個瘋狂的計劃,不同的是經過無數次改良,他們降低了試劑強度後產生的自由戰士所能達到的人體強度並不能和最早的超級戰士相提並論,但是也更好掌控一些。不過一個致命的缺陷卻怎麽也填補不了,那就是生命力。人類的潛力在過度地激發後,等於是燃燒了生命力,所以越是強大的自由戰士活得也越短,迄今為止也沒有哪個自由戰士在接受改造後還能活二十年吧。”

氣氛一時有些沉重,但我對那些自由戰士卻肅然起敬。

“生命力真是個奇怪的東西,誰都不能明確地知道自己生命的長度,雖然醫療的進步不斷刷新著人類生命的記錄,但死亡還是所有人永恒不變的歸宿。有時候我真慶幸亞種人的生育低下和成長時間的漫長,要不以他們平均兩百年的生命力足夠耗死我們了。”李飛感慨道。

確實,亞種人的生命力確實是特別的強大,但他們的生育率卻非常的低,一個亞種人從幼年成長到成年大概都要幾十年的時間,所以,戰士在亞種人的部落中才倍受尊敬,也隻有最強大的戰士才能成為他們的首領。

從自由戰士的慘死中我們已得知比亞人的戰力似乎得到了極大的提升,這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所以在接下來的路上,大家都很少說話,隻專心趕路。

一路緘行,在黃昏時我們終於趕到了杜蘭大峽穀的最深處。峽穀在深處就開始逐漸聚攏,聚攏的崖壁後麵就形成了一個葫蘆肚般的內穀。我們被逐漸聚攏的崖壁阻擋了視線,所以也看不到峽穀深處開拓者的遺跡到底是什麽樣子。

在距離內穀的穀口還有近千米的距離時,我們就在哈裏斯的示意下停下了腳步,將身形藏在了一叢茂密的灌木後麵。

沒過多久,哈裏斯和張東就從前麵的樹林中悄悄摸了回來。這些灌木和小樹林緊緊倚著崖壁生長,所以一路潛行,就能最大限度地接近內穀的入口處。

“我們看到了兩隊商會的摩蜥人巡邏隊,領頭的還有幾個比亞人。他們就在入口處來回轉悠,我們根本摸不過去,這片小樹林隻延伸到距離入口幾十米的地方就沒了。我隻透過他們走動時留下的縫隙隱約看到了一大片營地,但遺跡裏現在是什麽情形,我們就判斷不出來了。但我們也不能就這麽拖下去,還得想辦法進去才行。”哈裏斯說道。

“摩蜥人的眼睛能探測到熱量的變化,我們很難潛行過去。就算一兩個成功摸進去了,也起不到什麽作用,萬一暴露了,還不跟羊入虎穴一樣。”李飛皺著眉頭說道。

“進入開拓者遺跡的鑰匙在我手裏,他們就算想暴力開啟,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破得開的,所以,我們還有時間。”麗莎得意地將脖子上掛著的那塊金屬板拿出來炫耀了一下。

這算是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我略微鬆了口氣。

夜色在不知不覺間就黑了下來,今夜多雲,群星漸隱,就連月亮也是時隱時現。

我們盡量小心地隱藏在茂密的灌木叢後,除了哈瑞和斯坦外,剩下的人都或蹲或坐地圍在一起對即將展開的行動出謀劃策。

“要不我們分開繞過去,一次兩三個人一組,小心潛行,避過穀口的巡邏兵後到裏麵匯合。”哈裏斯提議道。

“我們沒法繞過去,更何況我們人數本來就不占優,各個突破簡直就和找死無異,我不同意。”李飛對哈裏斯的建議表示反對。

“先不提我們隊伍裏並不是個個都有潛行匿跡的本事,首先,怎麽繞?從哪裏繞?這些都是問題。”一直很少開口的老鯊說道。

各人的戰鬥方式不同,所以我們所擅長的手段自然也不盡相同。哈裏斯和張東身手靈活,又一直做偵察工作,在潛行匿跡上自然有一套方法,而麗莎和老鯊,一個是技術員,一個是人形炮台,怎麽潛行?這個計劃肯定是行不通的。

“杜蘭大峽穀到了尾部就開始收縮,然後又逐漸張開,所以形成了一個葫蘆形。內穀,也就是開拓者在這裏最後的,也是最重要的基地,倚靠地形,肯定是易守難攻。我們就這一隊戰力上參差不齊,就連配合也很成問題的隊伍,想要攻破入口,那是癡人說夢,絕不可能實現。”

李飛從戰術腕表上投放出杜蘭大峽穀的三維圖影,指著內穀口說道。

我看到在內穀入口處有幾個正在不停移動的紅點,想必就是那兩隊巡邏兵了,而在距離內穀入口處千米外的綠點就是我們了。探測到的東西也隻有這麽多了,無人機什麽的東西我們也不敢輕易放出去,目標也太過明顯了一些。

“潛行這個方法行不通,那麽多巡邏兵堵在入口,就算借著換班的間隙分別潛過去,那還不是一頭紮進了比亞人的大本營了,不能硬闖,我們想想別的辦法。”我皺著眉頭說道。

“往上走。”桃花低聲說道。

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對啊,我們可以在從崖壁上攀援過去,繞到內穀中後再找個安全的地方潛下去。

“我本來也是這麽想的,結果還沒說明白,就被你們給熊了一頓!”哈裏斯聳聳肩膀,在臉上堆出一個無辜可憐的表情。

“我們可以趁著夜色從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爬上去,然後悄悄在崖壁上潛行到內穀深處再下去。”我無視了哈裏斯搞怪賣萌的表情,伸手在投影上勾劃出一道通向內穀的路線圖。

“他倆怎麽辦?”李飛問。

“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功夫搭理那兩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啊?你們那聰明的腦袋瓜裏到底怎麽想的?”老鯊不滿地說道。

“畢竟都是一起來的同伴,就算有些許誤會,也不能把他們留在這危機四伏的地方自生自滅啊。”萊雅也勸解道。

萊雅和張東正一前一後背對著我們警戒著四周,而距離我們大概十多米遠的一棵矮樹下,哈瑞和斯坦正一臉冷漠地看著我們。

之前,我們有邀請過他們一起商討接下來的行動,但被拒絕了,現在他們絲毫也不掩飾對我們的猜疑和不信任感。他們始終認為我們故意對他們這些新人隱瞞著很多重要的情報,甚至在關鍵時刻還會讓他們做餌墊背,所以從發現自由戰士的屍體後,他們就一直小心地提防著我們。

這一路上不斷發生的變故和麗莎一開始的隱瞞,就連我到現在都有許多不明白的事情,又怎麽給他倆合理的解釋。所以,在最後的路程上,我們的距離是越拉越遠了。

“等到後半夜的時候,我們會試著從崖壁上繞過內穀口的封鎖線,然後尋找機會潛入內穀。如果你們想一起行動的話就在後麵跟著,要是你們另有打算的話,那也請自便。我給你們一個忠告,那群比亞人發生了某種變化,戰力變得異常恐怖,如非必要,盡量不要招惹他們。你們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等到我們成功後一起撤退,也或者在我們失敗後,你們想辦法聯絡鷹隼上留守的人,再一起逃回黑金城,順便把我們失敗的消息告訴李先生。”我走到哈瑞和斯坦的身邊說道,斯坦冷冷地看著我,一言不發,隻有哈瑞衝我笑了笑,應了聲好。

說完後,我也不再理會他們。人各有誌,走不到一條道上的人怎麽也聚不到一起,與其互相提防,相看生厭,還不如分道揚鑣,各自為戰。我隻希望他們可以聽話,努力活下去。

走回隊伍後,我靠坐在一棵樹下,和他們閑聊了幾句,就拿出之前準備好的肉幹和著清水吃了起來。

冷硬的肉幹吃起來味道自然比不上香噴噴的烤肉,但現在的情形也是不允許我們再有什麽奢侈的享受了。

吃完肉幹,又安排好人值班後,我就靠在樹幹上閉眼休息了起來。小樹林裏很潮,就這麽坐在地上漸漸被夜霧打濕的草叢中,又半靠在冷硬的樹幹上,睡地很不踏實。也許是這幾天精神壓力過大,在短短的幾個小時中,我不斷做夢,不時會被各種光怪陸離的夢中場景驚醒。

在最後一次醒來後,厚厚的雲層已經散去,皎潔的月光灑在靜謐的夜色中,給大地塗上了一層朦朧如水的淡銀色輕紗。

“要叫醒他們嗎?”正在值班的張東看到我醒來,就警覺地檢查了下四周的情況,直到確定安全後才向我請示。

我從懷中摸出煙盒,給自己點上一支,然後又給張東拋過去一支。

“過來聊聊吧。”我衝張東招招手,然後又拍了拍我旁邊的地麵。

張東遲疑了一下,又看了看我們四周靜謐的夜色,然後才小心地朝我走了過來。

“真有危險的話,靠你一個也阻擋不了。就憑老鯊的鼾聲,如果在叢林深處,足能把那些凶獸們都引過來,我還一直慶幸杜蘭大峽穀不是在叢林深處呢。”我打趣道。

抽了兩口煙後,才覺得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張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才走到我身邊坐下,隻是左手還牢牢地抓著槍柄。

“你很恨聯盟人?”我問道。

張東怔了下,然後才緩慢且堅定地點了點頭。

“能跟我說說嗎?”我接著問。

張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力咬著嘴中的煙蒂,使勁抽了幾口煙。深紅色的煙頭滋滋滋地發出迅速燃燒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短了一大截。

“我的家鄉在聯邦西北行省的邊緣,緊挨著聯盟的星域,在曆次大戰中,都位於戰場的最前線。那是顆很小的星球,隻有一片貧瘠的草原能作為牧場,勉強養活著那片土地上貧苦又堅強的人們。作為一個出產有限的牧星,聯邦並沒有花功夫對那顆小星球進行徹底的環境改造。所以,我們幾乎有半年時間要在寒冷的冬天中度過,老舊的人造大氣層,根本遮擋不了宇宙中各種各樣的射線,有時即使在炎熱的夏天,在天氣出現異常波動時,我們也要穿上老式的笨重的防護服去放牧。”

我吐出一個煙圈,看看皎潔的月亮,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嗎?在我十六歲之前,我從沒有看到過這麽皎潔的月光和湛藍的天空。在我家鄉,一年中隻有天氣格外晴好的那麽幾天,我們才能看到淡青色的天空浮在稀薄飄渺的雲霧後麵。”

“你的家人現在還好嗎?你沒把他們接出來一起生活嗎?”張東問道。

“噢,你是問我家鄉的人啊?在我十六歲那年他們就都死在了聯盟人的入侵下了。我隻記得那場席卷了整個平原的大火,除了我和我妻子外,大概沒人幸存了吧。”我回答道。

“隊長,對不起。”沉默了片刻,張東才小聲地說道。

“不用道歉,都過去十多年了,我現在基本上也能平心靜氣地麵對那些往事了。倒是你,你對那些聯盟人到底有著什麽樣的仇恨?”我問道。

“他們殺了我的家人。”張東回答道:“那年我才六歲,爸爸帶著我和哥哥還有媽媽一起坐船去東南行省的珈藍星探親和度假。那是艘漂亮的豪華客船,船內甚至配有高爾夫球場和巨大的泳池,以及一個小型的室內動物園和兒童遊樂場。”

“就在即將抵達珈藍星的時候,從聯邦的緊急通知中,我們得知聯盟人已經對東南行省進行了大規模的軍事襲擊。東南行省的軍務處呼籲所有客船和貨船在最近的行星降落,尋求庇護。就在我們準備加速趕往珈藍星的時候,一艘聯盟的驅逐艦追上了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我們的護盾在短短一分鍾之內就被打爆了。”

“聯盟人登船時,我躲在在兒童遊樂場的摩天輪上麵。哥哥叮囑我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探頭去看。除非有人找到我,否則也不許我從座艙中爬出來。”

“我記得那天外麵一直有喧鬧聲和慘叫聲傳來,我很害怕。我躲在高高的摩天輪上麵,過了好久好久,一直到外麵徹底沒了聲音,我才偷偷探出頭往下看,大廳裏到處都是噴濺的血跡,和零碎的堆積在一起的人類屍體,那宛如地獄般的場景直到現在我還曆曆在目。”

“摩天輪沒有開動,我被困在上麵兩天,直到搜救隊趕到,才把我放了下去。很久後,我才知道整艘船上隻有我一個幸存者。”

張東的聲音很悶,我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那群該死的聯盟人,他們打斷俘虜們的四肢,讓他們在大廳中蠕動哀嚎,以此引出躲藏在暗處的幸存者。我的家人都是這樣被虐殺的,如果不是我在半空中下不去,也會忍不住想自投羅網吧。對,我是恨那些凶殘的聯盟人!我想去前線,想親手屠殺他們!如果不是心理測試沒過關的話,我現在應該正活躍在戰場上,對著那些該死的聯盟人盡情地宣泄仇恨和怒火。”張東說完,將煙蒂狠狠地彈了出去。

“所以你才選擇做了一名傭兵?”我問道。

“是。我想殺聯盟人!殺更多的聯盟人!”張東咬著牙用力說道。

“那就努力活著!”我說道:“去叫醒他們吧,我們要出發了。”

等所有人都起身準備好後,我就揮手示意行動。路線和攀援方式在下午時都已經商定好了,我們還當場測試了一下,直到確定事有可為後才最終確定了行動方案。所以現在也沒耽誤多少功夫,仍然是身手靈活的哈裏斯和張東頭前帶路,一馬當先地朝崖壁上攀去。

哈瑞和斯坦沒有跟上,我也沒再去通知他們,就此別過,也算不錯。

崖壁上垂下的樹藤粗如小兒手臂,很是結實耐用,又都深深地紮根在岩壁中,所以堅固異常,我們隻要拉著這些樹藤就能撐得住身體的重量。但為了預防異常情況的發生,我還讓哈裏斯在往上攀爬的過程中,往岩縫中釘了一些堅固的木楔子,以供出現突**況時可以踩踏抓握以固定身形,此外還用一根保險繩將眾人牢牢係在了一起。

為了防止暴露出身影和位置,我們沒用明亮的射燈,所以除了眼前近處的幾點銀白色光圈外,別的地方就都處於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了。攀岩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就連我,在垂直攀援了兩百米的高度後也是累得滿頭大汗了。

我站在那處凸起的山岩上,小心地活動伸展了下四肢,然後又揉了揉酸澀的手腕和胳膊,這才感覺好了點兒。

“哈裏斯,張東,你們那裏情況如何?”我通過無線電問道。

“我們這裏一切良好,就是攀岩比想象中更加艱難了點,所以攀到崖壁上麵可能比我們預想的還要晚上一些。”

哈裏斯的呼吸也顯得有些急促,體力上也有些吃緊。

“你們注意安全,注意不要脫力。也不用再去管什麽時間了,反正我們也早都失去了時間上的優勢了。一切以安全為主,在天亮前找到能休息的岩洞或者平台就好,我們至少要休整幾次後才能爬得上去。”我叮囑道。

“收到,我會把沿途能暫時歇腳的坐標點傳給你們。”哈裏斯回道。

“桃花,你和麗莎怎麽樣了?”我又問道。

“我們一切都好。”桃花回道道。

“攀岩...攀岩絕對是...減肥的最好方式,我...保證!”麗莎喘息著回答。

在攀岩前,我們把所攜帶的裝備又重新分配了一下。主要是考慮到隊伍中的女性,如麗莎和萊雅,她們在跟進時肯定不能留有餘力以保障負重攀爬了。所以在把她們的裝備均分後,由我們負責背負到上麵。

萊雅有李飛照顧,桃花就隻能緊緊看護著麗莎了。

“老鯊,你那裏怎樣?”我繼續問道。

“我突然有些不喜歡這架屠夫了,太他媽重了!”老鯊粗著嗓門說道。

“好啦,大家不用管時間了,現在一切以安全為主。哈裏斯把沿路能暫時歇腳的地方已經傳給我們了,你們注意一下,累了的時候就暫時休息一下,不要硬撐!”我吩咐道。

“知道了,你覺得我像是...喜歡...逞能的...人嗎?”麗莎喘息著回答。

“我們都知道你是沒能力逞能的人。”哈裏斯不等麗莎說完就插嘴道。

李飛和萊雅頓時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好啦,別鬥嘴了,等上去後,我請你們喝酒!”我承諾道。

“你那裏還有酒?”老鯊驚喜地問道。

“我還藏了一瓶,就在我背包裏,上好的杜康,我從鷹隼的酒架上拿的。”我說道。

“其實我這裏也藏了兩瓶。”李飛接著說道。

氣氛一時間變得熱烈起來,每個人又都充滿了幹勁。我歇了幾分鍾,覺得狀態又調整好後,就又繼續向上爬去。

在黑夜裏攀岩,我們必須格外小心才能讓自己抓地更牢,踩地更穩,所以行動上也就顯得愈發的遲緩,也平白浪費了更多的力氣。所以直到黎明在天空浮起了一片模糊的魚肚白,遠處的樹海和山嶺在清冷的晨光下變得清晰起來時,我們才堪堪爬到了四百多米的高度,雖然行進速度比預期要慢了很多,但好在也沒出現什麽意外。

黎明前哈裏斯和張東找到了一處位於絕壁上的岩洞,洞口被一叢垂落的藤蔓遮掩,很是隱蔽。如果不是哈裏斯經過這裏時不小心一腳踩空踏了進去的話,我們還真的很難發現這個隱蔽之所。

洞口很窄,僅能容一人通過,但這道縫隙後卻別有洞天,除了擁有寬敞的足以容納我們所有人休息的巨大空間外,在洞壁的一角,甚至還有一處不斷往外滲水的山泉,清冽甘甜的山泉水流到岩洞中間匯聚成一池清可見底的水潭。

我踏進這個岩洞時,張東正在用搜集到的樹枝和藤蔓燃起了一堆篝火,而哈裏斯則愜意地躺在那池山泉旁往嘴裏灌著清涼的泉水。

“這個地方真心不錯!”我用力踏了踏腳下堅實的山岩,直到腳掌傳來踏實穩重的踩踏感後,才幸福地將背上碩大的戰術背包隨手扔到了旁邊地上。

來回在岩洞裏走了幾趟,活動開手腳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等了一會兒,後麵的人才陸陸續續地找到了這裏。此時天光已然大亮,我們圍坐在篝火旁,喝著用肉幹熬煮的肉湯,直到暖洋洋的感覺在四肢百骸中來回遊走了幾遍後,才覺得渾身舒暢。

我攤開四肢,平躺在篝火旁,聞著篝火上炙烤的肉幹所發出的陣陣誘人肉香,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而這種滿足的幸福感和隨之而來的困倦讓我幾乎想立刻昏睡過去。

“嗨,麗莎,你看看還要多久才能爬上去,再這麽折騰幾天的話,我的身子骨非散架了不可!”老鯊邊用力撕咬著肉幹邊粗聲粗氣地說著話。

老鯊是最後一個才爬到這裏的,他的體型高大壯碩,本來就不夠靈活,再加上屠夫等一些重型武器的拖累,所以體力消耗也是最大。

“我看看,嗯,距離崖頂還有近七百米的高度。還早著呢,明天下午前能爬上去都算不錯了。”麗莎擺弄著手腕上的信息處理器說道。

“我的天!傭金要不漲上兩成,實在是對不住我的兩條胳膊了。”老鯊一臉懊惱地在使勁揉搓著胳膊。

“可以。我會將這次行動遇到的所有情況都如實寫入行動報告中,並向工會提出合理的加薪要求的。我想工會也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麗莎眼睛也不眨地就隨口答應了。

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從離地四百多米的岩壁上向下俯視,視野所及,大片的森林,山嶺盡入眼簾,讓我覺得心胸也為之開闊了起來。再被絲絲清涼的晨風拂過,就連原本渾渾噩噩的頭腦也變得清晰靈敏了許多。

可惜角度不對,我仍然難以透過旁邊的崖壁以及穀底密密麻麻的植被看見內穀中的景象,恐怕隻有爬到了崖頂,才能真正地一窺廬山真麵目了,我不禁有些悻然。

不多時,身後就傳來了陣陣鼾聲,折騰了半夜後,看來大家也都是身心俱疲了。我拿起一片被火烤熱的肉幹放進嘴中慢條斯理地咀嚼起來,剛才隻喝了點肉湯,暖了暖被夜風吹涼的身體,這會兒才覺得饑餓難耐。篝火上還架了些肉幹在烘烤著,但大家都沒顧上吃多少,喝了肉湯後直接倒頭就睡,就連老鯊也隻吃了兩塊就迷迷糊糊地睡熟了。我走過去把篝火攏了攏又添了些幹柴,然後將肉幹往旁邊移了移,以防被火烤糊了。

“你不休息一會兒?”旁邊的桃花猛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我後,才小聲問道。

我豎起食指,小聲噓了一聲,然後指了指洞口,示意桃花由我值班。

“等會兒累了就叫我。”桃花小聲說道。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就轉身向崖洞口走了過去。

靠在崖洞口,向著遠處張望,看得久了也覺得索然無味,耳中聽著陣陣鳥鳴,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竟靠著崖壁漸漸昏睡了過去,直到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吼聲後,我才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我茫然地朝身後看了看,篝火不知何時已經黯淡了下去,大家都還在熟睡,也沒有什麽異常情況出現。看到大家都安然無恙後,我才將視線轉移到了洞外。

我將半截身子探出岩洞,凝神傾聽,隻聽下方傳來陣陣恐怖的嘶吼聲,震地整個杜蘭大峽穀的鳥雀都瘋了般哀鳴著四處飛竄,間或還有些淩亂的槍響和慘嚎聲隨著山風傳來。

聲音隨著山風飄忽不定,難以判明方向。我索性拿起槍,抓住洞口的藤蔓,一閃身就從岩洞中鑽了出來。順著藤蔓往下滑了數米後,那些慘嚎聲和淩亂的槍響聲才逐漸清晰起來,我仔細分辨,終於確定聲音是從內穀的方向傳來。

不及多想,我抓著藤蔓橫向移動,借著山岩和藤蔓的遮掩,小心地朝著內穀的方向前行。

因為在往上攀爬的過程中,要不斷規避地形帶來的不便,所以我們並非垂直向上,而是遠遠偏離了原本的方位。

我又往前攀爬了幾十米的距離後,將太陽鏡喚出,調節好視距,這才勉強看清,在濃煙遍布的內穀入口處橫七豎八地躺著一些摩蜥人的屍體,其死狀極其慘烈,有的身體已經被徹底撕碎了,有的撞擊在山崖上粉身碎骨,成了一堆爛泥,還有受了重傷僥幸未死的正滿地打著滾哀嚎。

我看不到被山崖遮擋的內穀中的情景,但裏麵傳來的陣陣怒吼和密集的槍聲表明這場戰鬥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冒險再靠近一點時,一個人影被狠狠自內穀中拋飛了出來,從其扭曲的腿骨便能看出那人必然受到了極其嚴重的創傷。他在半空中徒勞地揮舞著手臂,想要嚐試著控製住身形,但他隻來得及將上身略微調整了下位置後,就重重撞在了崖壁上,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慘嚎。

這是一個比亞人!直到那人重重撞到了崖壁上時,我才看清他的正麵。我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比亞人的身手異常靈活,然而現在卻有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捕捉到了其身形並直接拋飛了出來,甚至不給那個比亞人苟延殘喘的機會就直接虐殺,簡直太可怕了!

我不敢貿然行動,反而更加小心地將身體往藤蔓間縮了縮。

突然一聲巨響傳來,隻見穀口左邊的山崖一陣劇烈地震動,大塊的山岩落雨般紛紛搖晃著向地上墜落,激起了漫天的塵土,就在那漫天塵土中,一個巨大的影子踉蹌著出現在了穀口。

待煙塵散落,視線重新變得清晰之後,我才看清,那個巨大的正低頭咆哮的身影看起來竟是一隻體型堪比凶獸的巨大獒犬!

此刻那隻高達十米,長約十多米的巨獒,正低著頭,皺著寬闊的口鼻,呲著鋒利的獠牙,從嗓子裏發出陣陣威脅的低吼聲。其脖頸上蓬鬆下墜的垂肉上烏黑發亮的毛皮上遍布道道寬闊的傷痕,頸背上的毛發也顯得淩亂不堪,到處有被能量武器燒灼過的創口,也不斷有鮮血順著那些傷口汩汩流出。

獒犬斜眯著的三角眼正凶狠地瞪視著內穀的方向,粗壯的前腳掌不時在地上抓撓著,躁動不安,蓄勢待發。

吼!一聲震顫心靈的怒吼聲自內穀中響起,緊接著,一個背生雙翼,狀若獅虎般的巨大凶獸也自內穀中猛撲而來。肉翅在空中一振,一個短短的俯衝後,就朝著巨獒撲擊而來,巨獒不甘示弱,也是低吼一聲就朝著半空中的凶獸躍起。巨獒高高躍起,前爪狠狠拍擊在那頭凶獸的頭上,凶獸頭一偏,巨獒的前爪就滑落在了凶獸的脖頸處,隨著巨獒落爪,那裏也濺起了一片血雨。那頭凶獸吃痛,前爪用力一收,也同樣落在了巨獒的肩頭,頓時,一道巨大的撕裂傷就出現在了巨獒的肩膀上。

就這麽纏鬥了一會兒後,竟是誰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戰局僵持不下時,突然自內穀中傳出了一聲低沉悠長的號角聲。那頭凶獸聽到號角聲,回應似地怒嘯一聲後,就拋開巨獒,鼓動背後雙翅,朝著天空高高飛起。

那一聲怒嘯高亢尖利,悠長激昂。隨著怒嘯聲起,內穀外仿若刮起了一陣勁風,一時之間飛沙走石,樹木斷折。那巨獒也仿佛被這聲近在咫尺的怒嘯震地呆愣住了,神情也有些呆滯,就連撲擊的動作也變得生澀起來,眼睜睜地看著那頭凶獸就此遠遠疾掠而去,竟然也沒有顧得上阻攔。

待凶獸騰空,內穀中就疾飛出了一道絢麗的紫色電光,一閃而過後,這道電光就狠狠轟擊在了巨獒的前胸!直到這一擊奏效,那道紫色電光穿透虛空時發出的嗤啦啦響聲還猶自不息。

我調整視距,這才看到,在巨獒前胸上不時爆發出強烈的紫紅色電芒的竟然是一把拳頭粗細的長矛!這把長矛在巨獒的胸前轟出了一片可怖的巨大傷口。焦黑一片的傷口周圍還有紫色電芒時隱時現,劈啪作響,這一擊顯然讓巨獒受創不輕。巨獒痛苦地低吼著,往後踉蹌了幾步才站穩身形,然後抬起左前爪在傷口那裏一陣撥拉,硬生生把長矛給拔了出來,這一下牽動了傷口,鮮血嘩啦一聲,跟淋浴一樣噴灑而出,在地麵上淌下了一灘血水。

我暗歎一聲,下意識地就抓緊了手中的槍,似乎這樣才能讓我震顫不止的心重新變得堅定起來,才不至於失手跌落下去。我把手在藤蔓上移動了下位置,隨著緩慢移動的同時,把掌心中沁出的汗水也給擦拭幹淨了。

雖然隔著這麽遠的距離,視線受阻,也沒能全部目睹,但這場惡鬥仍讓我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又等了一小會兒,自內穀中走出一隊比亞人來,那隊比亞人剛剛走出穀口,就一字排開,停下了腳步,舉著手中的武器,小心地戒備著麵前不遠處的巨獒。

巨獒低著頭,瞪視著眼前的敵人,卻也沒有貿然發起攻擊,反而小心地後退了兩步,邊退邊自喉間發出威脅的低吼聲。

比亞人也沒有追擊,反而向兩側移動身形,讓出了一條通路。這時又有一個身材纖細高挑的比亞人走了出來,他全身覆蓋在一套黑色戰甲中,臉上也戴著個金屬麵具,讓我也看不清麵貌。但從別的比亞人小心恭敬的舉動中,可以確定這個比亞人就是他們這次行動的首領。

那比亞人說了一陣,見巨獒一直後退,也不再說話,反而轉身朝後走去,路過那把長矛時,才矮身撿起長矛提在了手中。巨獒眼見那個比亞人又一次握起長矛不由地一驚,從喉間發出一聲如同悶雷般的咆哮聲,然後調轉身形就向杜蘭大峽穀的穀口方向奔跑而去。

這頭凶猛異常的凶獸,竟然就這麽被嚇跑了!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有些愕然。

在天空盤旋的那頭凶獸眼見巨獒逃竄,發出一聲厲嘯,就要衝過去追擊。這時,穀內卻又傳出了一聲號角,凶獸剛衝出的身影就此返回,在空中示威地巡視一圈後,又發出一聲怒嘯,這才飛入了穀中消失不見。

“阿樂!阿樂!收到請回答!!重複,阿樂!收到請回答!!”我的耳麥中傳出了麗莎焦急的呼叫聲。

“收到!”我小聲回答。

戰局已經結束,那些比亞人重新回到山穀內,隨後就派出了一隊打掃戰場的摩蜥人。眼見沒有事情發生,我就悄然調轉身形,朝著那個山崖石洞趕去。

“阿樂,你在什麽位置?發生了什麽事情?是否安全?”耳麥裏又傳來了麗莎一連串的詢問聲。

“一切正常,我正在往回趕!”我回道。

又往回爬了好大一會兒,我才找到那個石洞的入口。好在白天視野開闊,我才敢放開手腳攀爬,要不這一小段路都夠我受的了。

遠遠的,還沒靠近洞口,我就瞥見一個黑黝黝的槍口正隱蔽地藏在幾片樹藤的葉子後麵埋伏著,如果不是山風吹過,恰巧拂起了一片葉子被我看到的話,我還真發現不了。

“嗨,是我,阿樂。”我朝洞裏喊道。

槍口應聲消失,我抓起藤條,用力一**就躍進了石洞。

隻見哈裏斯抱著毒蛇正守在洞口,其餘的人也全部武器在握,小心盯著洞口,看到我後才是鬆了口氣。

“沒事兒了,大家把武器都收起來吧。”我滿含歉意地朝正在向我看來的桃花一笑,剛一回頭,就又對上了麗莎幾欲噴火的目光。

“說說吧,阿樂!到底怎麽回事?軍事行動雖然不歸我管,但擅離職守,獨自行動好像也不怎麽符合規矩吧?你是不是也需要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麗莎嘟著豐潤的紅唇,瞪著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我。

我朝四周看去,隻見大家也都一動也不動地緊緊盯著我。我頓時心虛起來,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雖然和李先生那個老狐狸一起相處了這麽多年,但那些臉厚腹黑的本事卻真的一點也沒學會。

我隻有無奈地舉起雙手表示投降,然後示意大家不要緊張,一五一十地把從我值班,到發現異常情況,並匆忙趕去後所目睹的一切情況都詳細地跟大家說了出來。

“那個背生雙翅的東西就是比亞戰獸?”我不敢置信地反問道。

我在戰場上,以及以往的一些任務中,也沒少和比亞人打交道,但是傳說中的比亞戰獸卻真的是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隻是從一些老兵那裏聽到過一些模糊的傳聞。

“我聽你那麽一說,應該是比亞戰獸沒錯了。真沒想到本來認為十拿九穩的一次任務居然旁生出這麽多波折!”李飛搖搖頭,顯得很是無奈和惆悵。

“好吧,反正也走到這一步了,再多想也沒什麽意義。把你知道的情報盡量告訴大家吧,也好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我對李飛說道。

所有人都聚攏了過來,看著李飛,顯然也都想知道我們現在麵臨的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

李飛看看我們,從懷裏摸出煙給我們散了一圈,然後衝萊雅笑了笑,這才開口說道:“其實,你們心裏也都很明白,在已知的宇宙中,也就是包含著聯盟星域,聯邦星域,以及薩馬星域的紫雲係中,都隻有兩個智慧種族的存在。一個是我們人類,另一個就是我們人類以自身的生命特征為模版而稱呼的亞人種族。當然,與比亞人血緣相近的摩蜥人也是亞人種族的一分子,這點毋庸置疑。”

薩馬星域也有很多別的小部落存在,但規模和實力都不能和強大的由摩蜥人組建的薩馬商會相提並論,所以摩蜥人一直牢牢地控製著整個薩馬星域。即使後來主要由人類所組成的傭兵公會在薩馬星域強勢崛起,並發展了近三百年後,其掌控力和關係網也不能和薩馬商會相比較。如果不是薩馬商會的武力太弱,而且薩馬星域作為中立之地,容納了太多走私犯和星際海盜,以及大量的地下組織的話,估計摩蜥人早就在這裏建立起一個獨立的國度了。盡管如此,薩馬商會仍然是聯邦和聯盟之間對外貿易的最大中間商,同時也是紫雲係中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武裝商會。

李飛把煙點燃,抽了一口,定了定神才繼續說道:“亞人種族以我們人類的社會標準來說,其結構還很原始,此外,他們的科技水平也遠遠低於我們。但為什麽在同一個宇宙大環境中能夠誕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命形式?我也不知道,對於人類來說,這還是個謎。我們聯邦能夠成立,並且自足,也依賴於人類聰明的頭腦和科技強大的創造力和生產力上。所以,我們征服環境,改造環境,以此得到繁衍自身的廣袤土地,但歸根結底,我們都是依賴外物,依賴這些科技造物。如果沒有槍,沒有武器和工具,一個身在荒野的普通人甚至很難靠自身生存下去。但亞人種族則不同,他們天生擁有強健的體魄,以及一些與生俱來的強大的天賦能力讓他們能夠完全適應這片宇宙幾乎所有惡劣的環境,所以說,與人類相比,他們才是這片宇宙天生的寵兒。”

“你們已經知道亞人種族擁有很多強大的天賦能力,所以在這片宇宙中天生處於食物鏈頂端的位置,就連我們人類在黑暗時代也一直被其奴役。在漫長的進化歲月中,我們人類懂得了創造和發明,而亞人種族則不斷從天賦中發掘出更多的能力,強化自身,發掘潛能,這其中就包括馭獸的能力,我們也稱其為生物科技。”

“亞人種族的社會發展遠遠落後於我們,至今仍然是部落製,所以每個部落都沿襲著最古老的傳統,就是定期祭祀圖騰。圖騰既是一個部落的精神象征,也是武力象征,有些強大的戰士甚至可以和部落的圖騰進行一些短暫的交流,從而強化自身的天賦或者在短時間內得到力量的提升。這樣說起來有些玄乎,但我們可以理解為,他們的圖騰通過一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方式獲得並儲存了大量的生物能,而那些戰士可以短暫地汲取這些能量為己用。馭獸算是圖騰一個最基本的能力之一,靠馭獸所馴服的一些凶獸也被稱之為圖騰戰獸,所以一些強大的部族都會擁有圖騰戰獸的庇護。圖騰戰獸可以來自於以往戰獸的直係後代,也可以自行馴服,所以一些亞人種族的成人儀式往往是馴服恐怖的凶獸,被馴服的凶獸會被他們以圖騰的能量進行馴養和改造,從而產生一些基因的變異,獲取強大的力量。”

“你今天遇到的應該是比亞人的科多獸。我猜,他們之所以沒有趁機獵殺那頭巨獒,也是想將其馴服,變成自己強大的圖騰戰獸。”

“我奇怪的是,那頭巨獒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們進了杜蘭大峽穀後可沒發現過這個大家夥的蹤跡,難道是一直躲藏在開拓者的遺跡中嗎?”我不解地問道。

“很有可能。我們自從進了杜蘭大峽穀,就再也沒有遇到什麽具有威脅性的大型凶獸。雖說杜蘭大峽穀位於希達叢林的邊緣,但恐怖的凶獸也不見得會少上多少。我們這一路隻遇見過角狼群,也顯得太過順利了一些,那隻能說明這一片靠近外圍的廣袤區域已經被極其強大的凶獸所占據了,比如說,你所遇見的那隻巨獒。”李飛想了想,然後分析道。

我點了點頭,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地通了。

“先是秘密行動變得不再秘密了,然後是多方爭奪,再然後是盟友和對手被虐殺,恐怖的比亞人首領,恐怖的圖騰戰獸。嘿,我們連自己到底來這裏做什麽的都還不知道,再這樣渾渾噩噩地走下去,就算沒被比亞人殺死,人也被逼瘋了。”老鯊不滿地嘟囔著。

“老鯊,你瞎說什麽呢?咱們當傭兵的還不就是吃這碗飯的,你要想安逸,還出來拚什麽?”我對老鯊說道。

“老鯊,你是不是還沒見到那群比亞人就先怕了?抱怨那麽多幹什麽?這次要能活著回去,你還不如找個家政公司去給人帶孩子得了!我看你也就適合做這個了,現在趕緊把脾氣收收,免得到時嚇壞了那些小孩子。”哈裏斯靠坐在旁邊的石壁上,邊愛惜地擦拭著手中的毒蛇,邊奚落著老鯊。

“我帶你奶奶!我老鯊什麽時候怕過那些該死的亞種人,死在我手下的亞種人又哪裏比你少了!拚命可以,流血也可以,但是也不能不明不白地就去趟雷吧?”老鯊衝著哈裏斯喊道。

我看到旁邊麗莎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心裏也不由地出了口惡氣,心想,誰讓你一直瞞著我們來著,也是活該被老鯊罵。心裏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麽說,我衝著老鯊道:“你他娘的還來勁了是吧?什麽時候雇主也要把任務信息都給傭兵公布了?你他娘的是個傭兵,那就隻能按雇主的吩咐去完成任務。拿到傭金,任你花天酒地,怎麽瀟灑都沒人管你。死了殘了,也隻能怪你命不好,或者自己沒本事!打聽那麽多幹嗎?怎麽著?你也打算倒騰倒騰情報生意,做兩家買賣?”

老鯊急忙分辨道:“我哪兒有那些花花心思,就是覺得這樣悶不吭聲地往下瞎走不好。”

老鯊雖然是個渾人,但絕對沒有什麽壞心思,認識他這麽多年,他和哈裏斯的人品我是絕對信得過的,話說得有些重了,我心裏也有些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