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妖域之亂
風吹溪庭，帶著滿園的花香繞過一道道回廊，散播了春日的清甜，而等它吹進內堂的隔窗時已經弱不可聞。風瀟逸坐在桌前，麵前依舊是成堆的紙張信件擋住他的視線。
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去外邊的庭院散步了，兩道彎轉的回廊把寧靜的內堂和喧鬧的溪庭隔成兩個世界。自從妖域動亂以來風瀟逸每天都要審閱來自各地的信件密函，忙的焦頭爛額，都忘卻了春日的腳步早已漸進。
而這時，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徒然出現在回廊上，隨後呼喊聲打破了內堂的寧靜。
“宮主，大事不好了，出大事了！新來的那個荒人在渺虛峰要殺人了！”
“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風瀟逸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十分不滿的嗬斥道：“有什麽事慢慢說。”
聽到訓斥來人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物，才慢慢說道：“月殿主帶回來的那個荒人，今天和人動起手來。月殿主不在，請宮主趕快去主持公道。”
“哦？”風瀟逸皺了皺眉，考慮了一下隨即放下筆站起來：“帶路。”
兩人來到渺虛峰，廣場上四五個人正打成一團，周遍還有不少倒地的傷者。站在人群中央的女孩獨抗眾人，臉上不但毫無懼色反而越戰越狂。
“都住手！”見場麵如此混亂風瀟逸隻覺得躁從心生，多日以來因為妖域之事而壓抑的煩悶都爆發出了來，他揮手用掌風將眾人擊倒，聲色俱厲道：“同門弟子大打出手，都忘了宮規的厲害嗎？”
眾人七橫八豎的倒在地上，慌忙抬頭望過來，再聽到那嗬斥聲才發覺來人是誰，一個個臉色蒼白的慌忙爬起，低頭站著不敢言語。
好一會兒，其中一人才大著膽走上前說道：“啟稟宮主，都是那個荒人！發了狂要殺人！”
“我沒有！我隻是試手！是你們不守規矩，圍攻我！”
聽到他的話，蘇蘇墨立刻跑上前爭辯。她手裏還緊握著劍，梗著脖子望著風瀟逸。
風瀟逸看了蘇蘇墨一眼，她不但不躲，卻反瞪回來，一臉不服輸的模樣。再看其他人，看待蘇蘇墨的眼神都帶有怒意，其中幾個人眼底似乎還有幾絲畏懼。
風瀟逸皺了皺眉。“到底怎麽回事？從實說來。”
蘇墨大聲說道：“我和林白隻是要比試一下，是他們突然跑過來插手，我才打他們的。”
“比試？”那人冷笑一聲，氣的眉毛都在發抖：“說的輕巧！如果不是我們出手，林白師弟就被你打死了。
蘇蘇墨並不服氣，瞪著眼像隻發怒的小豹子，喊道：“人哪有這麽容易死！”
“嗯？”聽到這風瀟逸瞥了一眼那幾名受傷的弟子，傷勢雖不及性命，但也著實讓他們受了點苦頭。他眯了眯眼，看著蘇墨道：“怎麽回事？”
被風瀟逸這麽一看，蘇墨突然覺得背脊發寒，語氣也弱了幾分，喏喏道：“隻是流了點血而已，哪會死人……我們部落裏比試，傷的比他重的多的是。我已經手下留情了！”
“你！你個荒人，你還敢胡說！”聽到她這麽說，先前說話的那名渺虛殿弟子頓時怒不可遏，他幾乎跳起來，指著蘇墨的鼻子大罵道：“瘋子的道理！你這個瘋子！滾回你的蠻荒！”
“放肆！”沒人注意到風瀟逸臉色突然冷了下來，往日平淡的眼中湧出無盡的寒意：“都是我穹瀾宮的子弟，讓誰滾？”
“此事到此為止，這麽多人打不過一個女孩。往日的修行都幹嘛了？月平時慣著你們，看看你們現在成什麽樣子。”風瀟逸冷眼掃過，猶如一道利劍。眾人自覺理虧，沒人敢直視他目光，都乖乖的低著頭。
最後他瞥了一眼身邊倔強的女孩，哼聲道：“蘇墨，你跟我過來！”
蘇墨聞言打了個哆嗦，臉唰的白了下了。她站在原地握了握拳，才硬著頭皮跟著風瀟逸身後。
回到內堂又看見那成堆的信卷，風瀟逸疲憊的坐在椅子上，歎了一口氣道：“為什麽出手這麽重。”
蘇墨低頭咬了咬唇角，而後昂起脖子直對風瀟逸的目光：“在我們那試手都是這樣。戰場上的敵人會比這個凶殘一百倍！我沒錯！”
“你來穹瀾宮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月沒教你同門之間比試要點到為止，不可傷了和氣嗎？”
“沒，已經很長時間沒見月姐姐了。”提到月殿，蘇墨的眼神黯淡了下來，聲音也越來越小。月殿是她在這的唯一親人，而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月殿了：“他們都欺負我是蠻荒來的，但我不怕。我從來都不是懦夫……”
說到這蘇墨低下頭，眼神也暗淡下來。風瀟逸看到她的樣子，心中一軟，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上山的時候也是如她這樣，獨自麵對無數質疑或嘲弄的目光。
他摸了摸女孩的頭，輕聲道：“不管是哪裏來的，到了穹瀾宮都是一家人。以後誰再欺負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懲罰他。”
“真的嗎？”女孩驚奇的抬起頭看著對方的眼睛。
“真的。” 後者眼中帶著笑意，“風瀟逸說話從來算數！”
……
……
【曆史】
天瀾一千三百零七年，人妖兩族的摩擦日益加劇。南域居民緊鄰妖域，對妖族時而越過的邊界襲擾的行為早已心懷不滿。而妖域內部的妖族之間關係更加複雜，不同部落之間的爭鬥從未停止過。
大部分妖族部落都對人族充滿惡意，但也有少數居住在邊界【迷惘森林】的妖族部落，還與人族有貿易來往，保持著相對友好的關係，這些部落中實力最強的屬，妖族七大部落之一的【八尾天貓族】。
這些部落在與人族的貿易中獲得了不少的好處，自然讓那些仇視人族的部落更加不滿。但因為忌憚【八尾天貓族】的實力強悍，這些部落不敢正麵對抗，隻能派一些人暗中肆擾。
本來這些大家是心知肚明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種肆擾變得愈加劇烈起來。就在人妖兩族一年一度的商會時期，發生了諸多讓人不愉快的事件。
首先人族八大商會之一的陸家商隊在迷惘森林中造到妖獸的劫掠。陸家商會本為祁氏皇族的外戚，整個錦州以及皇城的物資商品都是由他們采購。
陸家的商隊造到妖族劫掠，無疑是一個響亮巴掌甩在皇族的臉上。
人族自然不能善罷甘休，立即組建人員追查，但到最後也沒查清楚到底是哪個部落的妖族出來犯案，隻能認為那是些流浪散居的妖獸。
為了不影響整個貿易集會的進行，在雙方高層的商議下，此事暫且被擱置，而隱患也就此埋下。自此之後，雙方的摩擦日益增加，時不時就有小的商隊被劫掠，或者小部落的妖獸被人族報複屠殺的消息傳出。
就連天貓族也無辜躺槍：在某一天的夜晚，天貓族供奉已久的神壇被人縱火焚燒。這一事件也成為兩族戰爭的導火索。神壇作為妖族榮譽和尊嚴的象征不容侵犯，消息傳出整個妖域瞬間都暴怒，各懷心思的人也紛紛站了出來。
居住在妖域深處的妖族部落早就對天貓族與人類貿易的行為十分不滿，而此次事件無疑給了它們一個很好的借口。
它們叫囂著，要用爪子和牙齒撕碎敢於冒犯妖族尊嚴的人類。唯一還保持理智的天貓皇族試圖找出真相，卻被其他妖族部落嘲笑其膽小懦弱。
然而事件還在升級，很快無論是人族，還妖族都陸續傳出被襲擊的消息。就這樣，騷擾演變為衝突，衝突演變為鬥爭，鬥爭演變為局部戰爭，而局部戰爭最終演變成了全麵戰爭。
天瀾一千三百零七年三月，兩族維持一千多年的和平驟然打破。中原出兵妖域，雙方在迷惘森林決戰。作為人族領袖的穹瀾宮首當其衝，風瀟逸晝夜處理這前線傳回的戰況，而渺虛殿主月則親自上陣指揮。戰爭在持續了三個月，終於有所緩和。
五月末的穹瀾宮剛剛轉暖，野地裏開著各色的小花。花叢中的兩個人沉默不語，各自盯著一片土地發呆。
“一定要去嗎？”最後風瀟逸打破了沉默。
月眼中閃過一絲爭紮，最後還是肯定點了點頭：“一定……”
“為什麽……”
“此戰背後的蹊蹺必須查個清楚，我不去難道要宮主你親自出麵嗎？”月背過身月咬了咬唇，沉吟了一會才低聲道：“再說了，你去了，穹瀾宮怎麽辦……”
風瀟逸看著她的背影，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說道：“答應我，一定活著回來。”
“我不知道……”月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沒幾個人有把握從妖域活著回來。”
風瀟逸瞪圓了眼，滿臉怒容：“你！我要你活著回來！你聽見沒有！”
“好了，好了。你還是老樣子，人固有一死，怎麽總看不開呢。”月莞轉過身爾一笑，轉移話題：“不說這個了，那個蘇墨怎麽樣？能幫你做些事情了吧？”
“她？”風瀟逸撇了撇嘴：“少給我惹點麻煩就好了。隔三差五就有人來告她的狀。”
“是嗎？這些日子我都在外，倒是不清楚。”月想了想，歪頭一笑：“不過你是怎麽處理的？”
“能怎麽處理？”風瀟逸瞥了她一眼：“那丫頭性格不善與人相處，我一邊要教導她，一邊要寬慰其他人。麻煩死了。”
“是嘛？”月眨了眨眼，輕掩住口，笑道：“宮主什麽時候對她這麽上心了？”
風瀟逸歎了口氣：“唉。倒也不是上心，都是穹瀾宮的弟子，看著他們整天吵吵下去，我煩都煩死了。隻好從中調和了。不過她有點我倒是欣賞。忠心，堅韌，不屈。”
“不管其他弟子怎麽欺負她，她都沒有離開穹瀾宮的想法。每次我當我教訓她的時候，她都很恭敬的聽從，認真改正。”
“原來是這樣。”月若有所思，沉吟道：“她就是這樣的，傻傻的，但懂得堅持。希望她早點能成長起來。”
“但願如此吧。對了，你什麽時候啟程？”
“明日。”
“這麽早？”風瀟逸大吃一驚。
“已經不早了，妖族一周前就來通知，說已經準備好了。”月搖了搖頭：“這次有妖族的人帶路，希望會順利一些。”（注釋一）
風瀟逸點了點頭：“那你。千萬小心。”
說完他又鄭重的看了月一眼：“一定要活著回來。”
【注釋一】：為了調查妖域之戰背後的蹊蹺，人妖兩族聯合成立了一支二十人的糾察隊，由妖族擔任向導深入妖域調查。月代表穹瀾宮，作為人族領隊加入其中。
穹瀾天下·流火貪狼錄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