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月殿

夕陽西下,在窗前投下最後一絲昏黃。窗下的書桌上堆滿了公文,旁邊硯台裏新研的墨汁上映出一道清瘦的身影。雀兒已經回巢歇息,他手中的卻筆依然忙不個不停。

吱呀~

門軸的呻吟聲打破了小屋的寧靜,搖曳婀娜的身姿的款款而來,她立在門口看著伏案而書的人搖頭笑了笑,這才慢慢走到跟前。

“這麽晚了,宮主還在忙嗎?”

“月?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那人十分的意外,放下筆轉身看著那女子,嘴角微揚,帶著暖意:“怎麽樣?這一路還順利吧?”

月走到桌前一邊細心的規整著桌上的紙張一邊輕聲答到:“剛回山便過來問候宮主了。這路上遇到點小麻煩,所幸不礙大事。”

“那就好。你辦事我從來放心,這次出去這麽久,回來便先好好歇息,有什麽事交給弟子們處理。”那人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任由那雙手翻閱著一張張加著密印的文件。

“宮主還在操勞,屬下哪敢偷懶呢?”月莞爾一笑,順手把其中的幾張收在手中:“既然我回來,這些就由我來處理吧。”

那人,也就是風瀟逸慵懶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感歎道:“這筆握久了,竟比拿劍還累。若沒你幫我分擔,怕是要累死了。”

“這話說的,沒宮主賞識,月又哪有如今的地位?所以多謝宮主才是”嘴角帶著狡黠,一向端莊的她少有這般俏皮的姿態。

“得你乃我風瀟逸之幸,我才要感謝上蒼把你送到我身邊。”風瀟逸坐直了身子,語氣也嚴正起來。

月咬了咬唇角,似有猶豫但還是說了出來:“若有一天,月死了……怎麽辦?”

“休得胡說。”風瀟逸狠狠瞪了她一眼,啐了一口:“若有那麽一天,我便將你從地裏挖出來再救活了。”

“嗬嗬……說笑而已,月哪裏是這麽容易死的。”見他眉間皺緊,月眯著眼笑起來,突然她想到什麽,轉而道:“不過這次我從外邊帶回來一個人,希望以後能多一個人幫宮主分憂。”

“哦?”風瀟逸眼中一亮,瞬間來了興趣,也忘了剛剛的話題,忍不住追問道:“是誰?”

“我在南疆遇到的,是個荒人。名字叫做瀧莫蘇格,我給她起了個中陸的名字:墨……”

“南疆啊……”風瀟逸抬頭仰望,若有所思道:“自聽師傅的安排離開妖域後,我在沒回去過那邊了……”

月笑皺了皺眉,小聲道:“早聽外界流傳宮主出生在妖域……”

“不是流傳,是事實。”風瀟逸接過話,“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才趕回宮,快去休息一下吧。”

“好。那明天我把那個南疆的孩子帶過來。”月點了點頭。

然後她收起了笑容,從袖筒理拿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擱在桌上,道:“這是我這幾個月調查的報告,宮主明天再看吧。”

“嗯。”風瀟逸應了一聲接過,旋即啟封閱讀:“你去歇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月無奈的笑了笑,也沒再說什麽轉身退了出去,留下風瀟逸一個人繼續批閱公文。

漸漸,月以高升,燈而渺渺。

……

……

第二天一大早,內堂的門再次被人敲響。

“宮主,這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丫頭。”月拉了拉站在自己身後女孩的袖子,眼裏帶著關切:“傻丫頭愣著幹嘛,還不拜見宮主?”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眼前那不怒而威的青年,又瞅了瞅身邊的月,才大聲喊道:“拜見宮主!”

女孩身子瘦小,聲音卻異常洪亮,喊聲在屋內回**不停。風瀟逸先是一愣,揉了揉耳朵啞然失笑。月拍了一下女孩的頭,輕笑道:“傻丫頭,喊什麽?”

女孩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咧了咧嘴,乖乖的站在月身旁。

她個子瘦小,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眉宇間張揚著個性,臉蛋清秀,臂膀結實,充實著力量。

“不錯,是個荒人。”風瀟逸打量著眼前的女孩,滿意的點點頭。

“你叫什麽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帕茲爾·瀧莫蘇格,月姐姐說這個名字不適合在中陸使用,她給我起的新名字,蘇墨!”女孩大聲說著,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

風瀟逸無奈的搖搖頭,彎腰湊近,嘴角笑的溫柔:“你說話一直習慣這麽大聲嗎?”

“是的!在我們那,小聲說話會被認為是懦夫。龍莫蘇格是戰士,不是懦夫!”墨瞪大眼睛,認真的回答。

“那我這麽輕聲的說話,是不是懦夫呢?”

“我……我不知道……”龍莫蘇格嘟著嘴,歪頭想了想:“月姐姐說宮主是最厲害的人……”

“那就對了,所以你小聲一點,同樣也是個戰士。”風瀟逸滿意的笑了笑,直起身子靠在椅子上,對月說道:“以後你多教她一些中原的禮節吧。”

“好的。”月一口答應。

“嗯”風瀟逸轉過身又開始批改桌上的文件,頭也不抬的說道:“去吧。既然你是跟著月來的,就好好和她學,別辜負了她的一片苦心。”

“是!”應聲依舊鏗鏘有力。月站在一旁,忍不住笑起來,她看了一眼埋頭書海的風瀟逸,拍了拍蘇墨的頭,道:“去吧,阿浮在院子裏等你,她會帶你回渺虛殿,我還有些事要和宮主說。”

小蘇墨點了點頭退了出去。月走到書桌前,她聞了聞空氣中淡淡的熏香味,就知道眼前的人又忙了一眼。

“宮主,我帶回的報告你都看了?”她小聲問道。

“嗯。”風瀟逸抬起頭,眉宇已經皺在一起:“先是入域的商隊遭到夜襲,緊接著妖族部落的神壇被人破壞。本來是很小的意外,但每在關鍵時刻就有人冒進出頭,導致三番幾次後愈演愈烈。這絕不是巧合。”

月點了點頭,道:“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蹊蹺,尤其這個季份,剛好是兩族一年一度的商會時期,人多手雜,不排除有人搞什麽陰謀。但挑撥人妖兩族的關係,對誰有好處嗎?”

“對誰都沒好處!”風瀟逸冷哼了一聲,“人族妖族是當今最為強大的兩族,兩方開戰隻會波及無數。更何況妖族那些畜生,一旦戰起來,整個妖域都不能安生。”

“更何況……”風瀟逸頓了一下,看著月一字一句道:“誰會有這麽大的手筆,動則操控百萬生靈的性命?”

月搖了搖頭,冷笑道:“人人都看的出這個道理,但妖族那些東西不是人。它們骨子裏就渴望鮮血和殺戮,和它們很難說清楚道理。”

“八尾天貓族怎麽說?”風瀟逸突然想到這個最為“通情達理”的妖族部落,也正是有他們駐守在迷惘森林,才保持了人蠻兩族長久的和平。

月無奈的攤了攤手,道:“首先被燒的就是天貓族的神壇。一方麵,天貓族的部分族人憤恨難平;另一麵,妖域的其他部落恥笑天貓族懦弱無能,無力維護妖族的尊嚴。天貓皇族內外交困,夾在其中十分為難。不過也正是因為有它們在中間周旋調節,才讓場麵不至於失控。”

聽到這風瀟逸長歎了一口氣,道:“這次,怕又要欠貓皇一個大大的人情了。”

月搖了搖頭,神色凝重的繼續道:“這隻是開始,據傳,妖域深處 也有部落的神殿祭壇被人破壞,妖族怒火衝天,準備聚集軍隊討伐人族。這也是我這麽急回來的原因。”

“有這回事?”此時風瀟逸的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他沒想到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兩族和平共處一千多年,一旦開戰不知道會造成多少殺戮,以人族的實力就算不至於慘敗,也至少是塗炭五洲。

月點了點頭,咬了咬發白的唇角,道:“暫且隻是傳聞,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完全有可能。宮主,我們怕是要做好準備了。”

風瀟逸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敢耽誤,立馬從桌下拿出本鑲藍金底的冊子,這是用於緊急重大事件,隻有穹瀾宮主才能使用的特製信紙。風瀟逸一邊在上邊寫著,一邊說道:

“一會你持總管的令牌,召回所有外出的穹瀾弟子,讓他們隨時待命。再安排幾個修為過得去的弟子,把我這幾封信分別送往,北冥宗,天靈堡,玄冰宮,冥月軒,墨雅軒。”

月看到風瀟逸拿起金藍冊子的時候就大吃一驚,再聽到他報的那幾個名字,忍不住驚聲道:“宮主是要召集四方勢力?”

“嗯,若是妖族來犯,誰也跑不了,我倒要看這時候誰敢藏掖著。”說話間風瀟逸已經寫好,又拿起宮印給上麵挨個蓋上印,交到月手上:“你親自去一趟錦州皇城,請祁家也發書一份,加上皇族的號召應該不會有人拒絕了。”

月鄭重的接過那幾張信帖,小心的藏到衣服裏,而後問道:“那宮主呢?”

風瀟逸站了起來走到窗前,負手而立,目光飄向遠方,讓人捉摸不定:“我嗎,要去見一位魅族的老朋友……”

穹瀾天下·流火貪狼錄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