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獅心門

這是一條非常尋常的小巷,蜿蜒如遊蛇,夾在一家關了門的妓院和小錢莊之間。

隻有在巷子口才點著一盞燈,不到二更幽靜得便近乎死寂。

小巷兩邊的牆壁上爬滿青苔和爬山虎,斑駁而暗綠。

路上由層次不齊的青石嵌成,長長短短,靜默得叫人不由自主地斂聲屏氣,不敢高聲語。

“這裏就是鳳羽白鴿的遇害現場?”

“回喻總使,正是此地。”

“他倒在哪兒?帶我去瞧瞧。”

“喻總使請隨我來。”

喻紅林點點頭,跟著身前這個穿灰袍的驍衛往巷子內步去。

在巷子裏走了一圈,喻紅林不禁有些失望。凶殺案發生不久,天空中便下了一場大雨,平增陰涼,也將一切有價值的線索全都衝毀。

鳳羽白鴿也算個人物,縱然已經退隱但在聊雲仍是小有名氣,沒想到會無聲無息地死在這陋巷之中。

此刻跟在喻紅林身後的是個健壯剛強,劍眉星目,同樣穿著鷹揚白袍的男人。

此人正是獵衛副使陳衝,平日主要職責便是凶案跟破。

喻紅林不在時,獵衛一隊便是交由他來掌控。

原本他正在負責另一起官案,不知又是哪個劫富濟貧的江湖豪客,竟然無聲無息地入了聊雲城城主府的紫金山,將城主愛逾性命的天子鬥酒圖給牽走了。

赫連總管發下嚴令,務必要在城主歸來之前破案,否則誰也沒好果子吃。

陳衝查了幾日,終於得到點線索。賊人據說和那龍蹤之地有關,這可是件大案!可他剛要深入,就給喻紅林二話不說,強行調了過來。

獵衛一隊放棄所有成果,全力調查鞘歸人連環殺人之案。

陳衝有苦說不出,他太了解喻紅林的性格了。

“這起案子,你怎麽看?咦,這是……”

喻紅林蹲下身子,目光隨手指徐徐掠過,想去追尋牆上殘存的血跡,但已不可考。倒是地上有幾塊碎石的位置不對,大概是被劍氣震**所致,顯得非常不悅目。

陳衝撿起一塊來,翻到光滑如玉的那一麵,良久道:

“用劍的人,好強的氣。難道也是小宗師?”

喻紅林笑一聲:“我的右手,恐怕沒法更讚同你了。”

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當日的場景,那個神秘陰森的黑衣人高高地站在屋頂上,猩紅的月色如一件大氅一樣披在他的身上,更襯得他手中的黑劍妖異似血。

他竟然也會魄月式!難道說他隻是看了一遍,就學會了?

喻紅林至今還是不思不得其解。

在遇見黑衣人之間,就喻紅林所知,這世上會魄月式的人,算上他自己,一共也隻有三個。一個是雁山十劍宗之首,一個是龍蹤逐君之徒。

陳衝叫來負責現場保護的驍衛,一個叫鄭得寶的黃臉矮子。他還在粥鋪喝稀飯,聽見調查的獵衛來了,連飯碗也顧不得放下,就屁顛屁顛跑來了。

“二位大人,您叫我?”

陳衝問道:“鳳羽白鴿的屍體現在在哪兒?”

他不過是例行公事地一問,這黃臉矮子聽了卻一下子跪在地上,顫聲道:

“回大人,那人……那人的屍體已經火化了。”

“燒了?”陳衝如被電了一下,喝道,“這是本案的受害人和關鍵證據,事關重大,這到底是誰幹的好事!”

鄭得寶連忙搖頭,直伏地不敢起身。

陳衝皺眉道:“你幹什麽吃的,難道連這都不知道?”

鄭得寶連聲求饒:“大人息怒。小的固然再蠢再笨,自然知道此事輕重,我說不行,可清流盟的人死活不同意。小的無能,屍體硬是給他們活活搶去了。等總使大人帶人趕到的時候,那鳳羽白鴿已經被燒成一團灰咯。”

喻紅林心中一動:“什麽時候的事?”

鄭得寶忙道:“就在兩天前,雨還沒停多久,清流盟的人便來了停屍房,將屍體給帶走了。他們說,鳳羽白鴿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他生是清流的人,死是清流的鬼。他的仇三千清流門人會為他報,不需要雲護府多管閑事。”

也不知是否練過,模仿得惟妙惟肖,連口氣也一模一樣。

陳衝越聽越生氣,冷哼道:“來得可真夠快的。這清流盟的人自以為有城主欽賜的令牌,在聊雲根深蒂,人脈廣闊,就以為能任意胡來了嗎?”

鄭得寶道:“誰說不是呢。這清流和墨城兩派鬥得你死我活,也越發沒規矩,四位總使大人早該給他們一點教訓。”

陳衝轉過頭去:“總使,這清流盟肯定是把這筆賬記在墨城頭上了。我看他們遲早會出事,這公孫至尊,咱們不得不防啊。”

鄭得寶插了一句:“墨城的人比清流還橫呢。”

喻紅林想了想道:“來搶走屍體的人是誰,你可清楚?如果他站在你麵前,你認得出來?”

“那天來的人可不少呢。”鄭得寶努力回憶了半天,道,“那領頭的好像是一對孿生兄弟,老大和老二都穿著鬥篷,把臉裹得嚴嚴實實。”

“那你怎麽知道他們是兄弟?”

“他們不但個頭差不多,連眼神都是一模一樣。”鄭得寶笑道,“小的怎麽說也是幹了十多年的老驍衛了,這點眼力不可能沒有。不得不說這兩兄弟力氣可真夠大的,他們伸手往石板上一鑽,連人帶板一塊兒抬走了。這樣的神力,將小的們都嚇傻了。”

一對力大無窮的孿生兄弟?

清流中有這樣的人物?

喻紅林、陳衝兩人互看一眼,翻開清流門在雲護府留下的人員名冊,查無此人。

兩人又在巷子裏轉了圈,一無所獲。天空中又飄下雨線來。

陳衝撐起了傘,問道:“這兩月裏如此被殺的無頭案子足足有二十來起,總使為何偏偏對這一起感興趣?”

“你難道沒看過仵作的驗屍報告?”喻紅林攤開掌心去接雨,“殺人魔劍,血封之道,唯有這起案子是咱們要找的菜。”

距離喻紅林在風暴堂誇下海口,要將凶手抓捕歸案已有數日。

這幾天,他帶著獵衛一隊仔細回顧了這兩月裏發生的案子。

雲河上下南北,就差沒把聊雲城挖地三尺。

疑凶抓了不少,但沒一個是真的,陳衝看了幾眼,就讓人全給放了。陰差陽錯地破了不少小案子,這最大的主角仍是在天外逍遙。

走出巷口,看見鄭得寶等驍衛還在臨時搭建的草棚裏守候。生著微弱的炭火,情狀卻是可憐,連點像樣的精氣神都沒有。

陳衝叫道:“怎麽就你們幾個,其他人呢?”

驍衛齊答道:“這就是全部的人了。”

陳衝奇道:“總使,你看這……”

鄭得寶苦著臉道:“那些清流人拳頭又粗又大,總使大人就派給我就這幾個人,怎麽攔得住他。”

“那還真是難為你們了。”

喻紅林兩人方到這案發小巷時便覺得有些異樣。

驍衛兵多將廣,負責現場保護這事,這回竟然隻派了不到五個人。這五個人不是瘦骨如柴,便是體態肥胖。清流門人精習武藝,要真動起手來,這幫驍衛還真不是個兒。”

陳衝忍不住呸了聲。

喻紅林掃了他一眼,他嘴邊的話隻得咽了下去,憤懣之情已在其中。獵衛三隊不和,在雲護府中已是不秘密的事實。

但喻紅林也沒想到,漠上揚竟會做到這個份上,真不怕自己在蘇肅和赫連大人麵前參他一狀?那驍衛總使是漠風是漠上揚的親叔叔,作風高調,與這個外甥最是要好。

他曾經多次踏進驍衛府的大門,漠風都恰有公幹在身,遲遲未歸。

喻紅林起初隻當是不湊巧,還是私底下白遲偷偷告訴他,漠風總使一直都在內府喝茶釣魚,愜意得很呢。他不是不能見它,隻是不想見他。

他會見的,是真正有資格的獵衛總使。

喻紅林本以為時間一長,隻要自己有所表現,漠風總使自然會改變對他的看法。

可如今城中出了連環殺人案,不論有何成見,獵衛、驍衛自當合力同心,早日破案才對。

不料這驍衛總使竟然敢如此懈怠!

這叫他如何不怒?

獵衛分三支,每隊人數不過百,主管城中凶殺命案。

二隊使秦雲葉和喻紅林是師兄妹,青梅竹馬。但因三年前喻紅林拋下重病中的她,離開聊雲整整兩年才回來。回來得這大半年,兩人多有公幹外出,之間的芥蒂仍未解開。

三隊使漠上揚囂張跋扈,狡猾媚上,素來與喻紅林不和。

喻紅林雖代行總使事,但這兩個副使卻不聽他的話,已是十分為難。如今這驍衛總使幾乎公開與他叫板,這破案之事又該如何進行?

這雲護府何時成了這樣的一盤散卒?

算上文鐵克,長麒一共已經殺了三個人。

喻紅林心中惴惴,不安越來越強,那假冒鞘歸人的殺手一定還會繼續殺人。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陳衝見喻紅林神色有變,說道:“這裏的事,我自會去找漠總使細說,要你們在這裏抱怨?我且問你,那清流門人可留下什麽話來?”

鄭得寶道:“大人真是料事如神,那對孿生兄弟的大哥說,若是獵衛府來了,想要追究盡管上門來。站在他的身後,那老二又道,哈哈,聽說那獵衛總使現在少了隻手臂,連劍怕是都拿不穩了,他還敢來嗎!大人,這可不是我說的,我隻是個傳聲筒。”鄭得寶憶起了什麽,連忙為自己解釋。

陳衝叫道:“這清流盟真是不識好歹,難不成這鳳羽白鴿是我們獵衛府殺的。”

“何必動氣。人家勢大脾氣也大,是怕麻煩咱們,自己打算親自查案哩!那凶手這回可是踢到鐵板了。”喻紅林反是一笑,“這兩日你和你這幾位弟兄也辛苦了,這兒也沒什麽好守的,回去休息去吧。”

鄭得寶如蒙大赦,先喜後哀:“可漠大人那邊……”

“你回去告訴漠風總使,當日家師大喪,府中無人,承蒙他前後照料。我改日自當上門拜見道謝。”喻紅林拋下他,淡然道,“阿衝,咱們走。”

這一天是十二月初二,恰逢雲燈會,月上柳梢,人約黃昏。

聊雲城中各處坊隅巷陌,六街三市,點花放燈,社火如雲,好不熱鬧。

雲河如織,金光燦燦,星河如照,點點朦朧,前來相會的公子小姐,才子佳人紛紛放下蓮燈,也放下無數美好的祝福。火燈浮在河上逐漸遠去,忽明忽暗,撲閃不定,便如有無數星星似的眼睛。

喻紅林二人又去看了幾處現場,不覺到了晚飯的點。

他們從獵衛府裏出來,騎馬而行,風從耳畔過。

不覺到了一處,被一座背城臨河,瑰瑋奇特的高樓,在這萬家燈火中更是顯得醒目粲然。

喻紅林見了,問道:“那是什麽地方?好生巍峨,怎麽以前從沒見過?”

陳衝愣了一愣:“總使,不想到了雨花台了。那是一年前公冶孝出資搭建,供聊雲百姓登高望月。”

喻紅林輕哦了聲,抬頭望去,整座樓閣色彩絢爛,梁枋彩畫極工寫意,四根楠木金柱直貫樓頂。勾頭為“漫天雨花”四字,而滴水為“孤雁”圖案。

“走,上去瞧瞧。”喻紅林先下了馬。

樓上燈火通明,七層皆是站滿了人,密不透風,新燈佳詩,歡欣雀躍之情不言之中。而近月來的一切慰藉也都比不得今日的一盞花燈。

雨花台中人聲鼎沸,耳語喧囂,一到六層擁擠得連喘口氣的地兒都沒有,唯有頂樓素淨冷清些。兩人登上頂樓,夜風習習,從臉角襲過。

高處寒景,一日的疲憊與倦意不覺為之消散大半,塵俗煩惱也頓時拋在腦後。

“城主不在,今歲的雲燈會比往年也安寧了許多。”

“那條大雲龍沒放出山來。喻哥,你瞧,風瀾城還是暗的。”

“這些燈火都是人家自己放的呀。”

“也好看,也好看。”兩人輕念著,“但願聊雲年年歲歲如今日安康喜樂。”

看了許久,喻紅林兩人方才從陶醉中清醒過來,記起府中還要要事處理。越是繁華熱鬧的佳節氣候,出的大小麻煩問題也最容易。兩人相識一笑,今日大概也睡不了好覺了。

下樓之時,喻紅林從外廊上走出,迎麵碰上一個方額緊皺,雙目矍鑠的藍衣老者,神情肅然,似有些不如意。老者與喻紅林擦肩而過,徑直走到了方才喻紅林所站的地方,舉目望去。輝煌夜景映照下,他臉上的皺紋稍稍舒緩,但那股風雨般的憂愁卻仍然排解不開。

喻紅林注意到,老者所望的方向,不比別處光亮,反而顯得非常暗淡。似乎就是那求劍館。

自從文鐵克死後,原本依附而來的江湖劍客人人自危,生怕下一個會輪到自己頭上,一夜之間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在副館主江楠的努力挽留下,終於答應暫且留下,等源將軍的命令。

這個老者難不成也是求劍館之人?

樓下陳衝等了喻紅林半天,關切地道:“喻哥,發生什麽事了?”

陳衝也察覺到了那個老者的特別,他的眼神太過奇崛。

喻紅林搖了搖頭,他心裏突然生出種怪念,他們似乎在哪裏見麵,而且這時間不會很遠。

回到獵衛府中,喻紅林方才知曉,就在他和陳衝登上雨花台之時,清流盟主公孫至尊派人來訪。他們願意提供任何幫助,希望雲護府早日還清流一個公道。

陳衝好笑好氣道:“這公孫烏龍當真會裝糊塗,他們明明不想我們插手,卻偏偏又來擺姿態。”

喻紅林想起這一路上的見聞,那日江毅所說的話,不由道:

“看來清流和聊雲的誓約是要被重解了。清流墨城的第一個戰場就在聊雲。”

“喻哥,長門總使大喪之日,城主不在,六司司長來了一半。你猜在六部司司長身邊站著的是誰?”

“清流盟主也來了?”

“他不但露麵了,還和六司相談甚歡。”陳衝道,“我和他擦肩而過,此人的眼神比老鷹還要凶猛,但隻是一下子,就又恢複成溫順的羔羊。”

不到五天的時間,江毅接連又換了三個睡覺的地方。

他太愛清淨了,連隻蚊子叫都忍不下。

但是第二天一早打開房門,就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衣男子手裏提著一袋燒雞,一壺燒酒,一臉壞笑地看著他。

江毅想裝作沒看著,但那厚臉皮飛快地貼了上來,幾乎從他他肩頭擦過。

喻紅林先一步進門,將東西放下,笑道:“江大哥,這麽早,上哪兒去呀?”

“出去買菜。喻總使……”

“咦,那小丫頭呢,又躲起來啦?”喻紅林自顧探頭張望,“這回床底下也沒有呀。讓我猜猜,是不是躲窗台上去了。”

“七夕去火獄給他養父送飯了。”

“送飯?火獄的人竟肯給她開小門,江大哥果然厲害。要換了我,非得和他們打起來不可。”

喻紅林還要往屋內鑽,江毅臉上一緊,伸手將他攔下:“喻總使若是沒什麽要緊事,趕緊回去吧。一整個獵衛府都在等著總使您呢。”

“唉,江大哥,你不知道我愁,你也來挖苦我?”喻紅林討了個沒趣,道,“我大概是獵衛府有史以來最慘的代行總使了。就這氣人,誰都不理,誰都不踩,麵子不存在,人格受欺侮。還不如當個副使輕鬆自在呢。”

“以喻總使的才華武功,讓手下的幾位副使心服口服是遲早的事。眼下一時的不快,何必放在心上?隻要交了蘇總管的差,獵衛總使前的兩個字也可以去掉。到時候,鷹揚金令在手,誰敢不服?”

“江大哥,說的容易,這差上哪兒交去?那小子做的滴水不漏,這會子不知逃到那個地洞裏去了。”

“事在人為,隻要他還在聊雲,總能找到。”

“單單一個獵衛一隊,三十來人便是不眠不休十年也搜不遍一個聊雲啊。等我們找到,這小子不知道又殺了多少人了。”喻紅林抱怨道,“要不,你給我變個出來讓我交差?”

江毅抬起頭,不閃不避,筆直對上喻紅林的目光。

空氣中所有暴躁的因子跳動起來,仿佛有兩把嶄新的快劍在互相磨礪彼此。

喻紅林笑道:“江大哥,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麽?”

“你懷疑我是凶手?”江毅毫不婉轉,聲音冷淡,“原來今日喻總使百忙之中抽空,是想抓江某歸案。”

“江大哥,打住,我可沒這個意思。”喻紅林矢口否認,“我知道,江大哥和此案絕無幹係。”

“多謝喻總使明察。”江毅說完便再不回身,踏門而出。

喻紅林大叫道:

“但我也知道,江大哥這個節骨眼上回聊雲,恐怕不是簡單的思鄉而已。”

“你心裏就是這樣想的。我進城頭一天,鳳羽白鴿在巷子裏被殺,第七天,瞎眼送鍾人死在家中,第十五天,文鐵克暴斃求劍館。太完美的時間點和節奏。”

“沒錯,我是懷疑過你,突然冒出來的小宗師高手,身份不明,這樣的人何其之少。可我知道那人絕不是你。”喻紅林慷慨說道,“江大哥,並非是喻紅林太狂妄看不起你,隻是那把魔劍的稟賦與你的氣息迥異,它絕不會任你驅使。況且你沒有殺獅心門人的理由。”

“獅心門,你是說清流獅心門?”江毅臉角**了下,“早就消失的東西,現在還提他做什麽?”

“江大哥,你果然知道。”

“三年前如日中天,一朝土崩瓦解。雲江南北但凡用劍的人,哪個不知道?”江毅忽低咦了聲,“難道說,被殺的人裏有獅心門人?”

“文鐵克在求劍館前,曾是清流盟四門之一的獅心門門主,僅在盟主載千道之下。鳳羽白鴿,瞎眼送鍾人都是他門下的護法。後來載千道練功走火入魔,暴虐無道,被群起攻之。載千道死後,文鐵克等人不侍新盟主公孫至尊,這一門也就解散了。”

“三年後的今天,早就退隱江湖的獅心門人陸續被殺,其中還有小宗師境的高手。搗鬼的人,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喻紅林問道:“江大哥,三年前獅心之變的時候,我還在雁山守劍池。當時清流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江毅明白過來,沉默了許久道:“我在江南像個幽靈一樣遊**了十年,聽到了不少江北來的風聲。你知道我發現了什麽?江南人也許比江北人自己更加了解他們。雲江是一麵鏡子,江北的有些東西你隻能渡江去看。”

“那江南人眼中的獅心門是什麽?”

“你不如先問,江南人眼中的清流是什麽?”江毅譏笑了聲,“我永遠忘不了我到江南的第一天,一個賣烤肉餅的大嫂問我,清流盟的人是不是頓頓都吃人肉,每晚用人血洗腳。”

“看來江南人心目中,江北都是群茹毛飲血的怪物吧。”

“清流,在墨城崛起前,一直是江北武林的絕對霸主。要知道獅心門發生了何事,不如去查明白當年載千道為何突然心性大變。”江毅靜靜說完,“不知我這樣的解釋,喻總使滿不滿意?。”

“根據我從羽衛討來的資料,這獅心門人丁稀少,鼎盛時也不過十餘人,這些年死的死也所剩無幾。若說凶手是衝著獅心門來的,那他的動機是什麽?是為了向死去的載千道報複?”

“不知道。但這個凶手大約和載千道有什麽撕不爛的關係。”江毅撇了撇嘴,臉上湧過一道戲謔之色,“喻總使既然找不到這凶手,不如等著這凶手來找你。”

“江大哥的意思是?”

“以這聊雲之大,清流獅心的門人大概還不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