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智勇猛鬥越南鼠(二)
雨天泥土比較濕潤,相比於平時來說更容易挖掘,我和誌輝根據剛才的安排把地勢較高的水坑的積水引流到下方,剛開始我們還用軍刺來著,最後害怕時間不夠會出什麽意外,幹脆直接用手挖了起來。
“山哥,現在就剩把水引進去了。”誌輝對我說道。
“行,最後步驟我來,你到旁邊疏通去!”我指了指還沒有疏通完全的地方。
“行,山哥,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去那兒疏通去。”說著他就往那兒走去。
水已經引過來了,現在就剩下把流過來的水引進洞裏。我趴下身子往前匍匐,耳朵聽著風吹雨的聲音,聲音一大我就前進,聲音一小我就停止。我看了看不遠處的李全,他還在尋找電話線呢。我側著耳朵對著洞口聽了一下,裏麵沒什麽聲響,估計是在睡覺吧?這樣我更不敢有稍大的動作了,我靜靜地等著。
“山哥在幹啥呢?”誌輝跑到周信旁邊問道。他已經完全疏通好了,雨水積水都在往洞這邊流呢,我在那兒趴著等待時機,過了一會兒突然感覺自己身體都被淹過一大半了。
“不清楚呢,你問我?你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知道?”周信就納悶了,你誌輝比我可精明多了,怎麽今天跑過來問我啊?
“嘿嘿,沒事。我就是自言自語一下!”誌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絲毫不顧手上的泥巴弄得整個帽子上都是。
等了差不多兩分鍾,突然一陣大風刮了過來,“好機會!”我趁著風來的時候趕緊對著洞口掘了起來,我沒有掘通,我在等李全,隻有等他找到了電話線我才敢徹底掘通。我心裏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那就直接扔顆手榴彈給他們炸了,大不了隻做筆小買賣!
我們都在等著李全,他看起來還是那樣鎮定,趴在地上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尋找,他的臉上沾滿了泥巴,不過他絲毫沒有在意。李全看了看我這邊,我打了個“OK”的手勢,他笑著點了點頭,他是放心的,兄弟間就是如此的信任,我知道他一定會成功的,即使我們的計劃成功與否全指他一人了,可是我們仍然無比的信任。
他果然沒令我失望,大約幾分鍾後他突然笑了起來,從泥土中牽出一根線,然後拿出軍刺果斷地劃斷,他朝我招了招手,我懂得他的意思,立即把溝挖通,水便輕柔地向洞裏流去,它流得是那樣的輕柔,甚至發不出一絲聲音。我退回到較為隱蔽的地方,掏出手榴彈拿在手上,他們幾個也都做好了準備,周信還是在洞口隱蔽著,誌輝和李全也都把步槍端在手中,如果計劃失誤,那我們就直接端了他們,也不求什麽大生意了,畢竟確保人員安全是第一步!
“啊!”一個越南士兵感覺有水進到洞裏了,而且還已經漫過他的腳了,他剛剛可還是在睡覺呢,沒想到水一會兒就給他涼醒了,他覺得十分奇怪!
“發生什麽事了?”另外一個靠在裏側的人聽見他叫喊後趕緊問道。
“ 水進洞裏了!”他指了指腳下的水,這時候已經完全淹過腳踝了。
“沒事,外麵下雨呢,真大!”一個人說著便又繼續睡到。
那人想來覺得也是如此,他感覺有些奇怪,但具體哪裏有問題他卻說不出來,於是也跟著睡了!
大約又過了一刻鍾,那個越南士兵突然醒了過來,這時水已經漫過膝蓋漫過電話了。他趕緊試著聯係別人,卻發現電話不管用了,怎麽呼喊總部也沒有用。“難道是水淹壞的?”他開始猜想著。
“電話壞了!”他對裏麵的人說,“可能是雨淋的,線路斷了!”
“你出去看看!”裏麵那個人對他說道。於是他拿起槍便往外走去。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向四周看了看發現沒人後便趕緊出來朝埋電話線的地方走去。風把雨吹到他臉上,打得“啪啪”直響,他甚至睜不開眼。就在他彎腰查看電話線的那一刻,周信突然從旁邊跳出,那個越南鼠聽到動靜趕緊回頭,可是時間沒有給他機會,周信也沒給他機會,輕輕地一抹,他便倒下了,周信摁住他的手,避免他拉響光榮彈,就這樣過了幾秒鍾後他便徹底喪失了活動的能力了。我從旁邊跳出來,就準備扒他的衣服。
“山哥,我去吧!”周信說道。
“不行!你功夫沒我好,我過去!”說著我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快幫我把他衣服扒下來!”
周信點了點頭,趕緊動作起來。就這樣我穿上了越軍的衣服,可是我卻是趕著去殺越軍的人!
“山哥,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就用槍!”周信提醒我,我點點頭。
“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我把帽子放得很低,幾乎可以擋住我的臉龐,趁著黑夜就往洞內竄去。
“兄弟們,趕緊做好準備,一旦有意外發生,立即援助山哥!”周信不知道啥時候突然聰明了起來!誌輝和李全點點頭圍到了洞口邊埋伏了下來。
我走進洞中,用餘光瞟了一眼他們,“嗬,四個人!跟我們人數一樣啊!”我心中冷笑,“今天就讓你們永遠留在這兒!”
靠裏的兩個人都閉著眼睛,隻有靠外的一個聽見聲音把眼睛睜了一下,不過看見是越軍服裝就沒有多想,然後隨便問了一句,我沒聽懂他在說什麽,但還是搖了搖頭,他見狀便閉上了雙眼,我心中冷“哼”一聲,但還是格外地注意。我摸到了那個人的旁邊,看他還是沒睜眼,便左手抽出軍刀,右手捂住他的嘴巴,然後狠狠地向他心口捅了下去,他頓時震了起來,雙眼突然睜開拚命地瞪著我,可惜隻瞪了兩秒中眼神便徹底渙散了。我把頭轉向裏麵兩個人,右手也抽出軍刀,然後突然蹲起來,拿起軍刺向下刺去,不知道因為聽到我的聲音還是因為巧合,右邊那個越南鬼子突然睜開了眼睛,身子往旁邊一偏,我見此加快速度刺了下去,軍刺準確無誤地插進了左邊那個人的心髒,我看他睜眼瞪了我幾秒就跟前麵那個一樣靜靜地走了,而右邊軍刺卻隻刺到了那個人的胸口,他伸出手想拉開手榴彈和我同歸於盡,我趕緊用左手按住他的右手,他此刻求死的欲望極其強烈,導致力氣超過平常,我差點沒控製住他。我猛地拔出了刀子,鮮血從他胸口噴出,直噴到我的臉上,可是我什麽也不顧了,我看他劇烈抖動了一下,又狠狠地向他胸口刺去,我從他眼裏看到了絕望與恐懼,那一刻我的心是僵硬的,以往的所有的感情都消失殆盡,我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讓他安靜地死去!這麽親近的殺人還是第一次,即使之前在戰場上也殺過不少,可是那畢竟是遠距離的。或許人在最後一刻會想起許多東西,但是我什麽也不知道,那個眼神讓我深深刻印在我的腦海,久久難以忘記!
“李全,這麽久還沒動靜,要不我們進去看看?”誌輝有些擔心。
“不用了,他出來了!”李全嘴角微微一笑,眼睛正盯著洞口。
“山哥!”“山哥!”誌輝和周信不約而同地叫到,然後便迎向了我。我微微一笑,那臉上的血花也在此刻悠悠綻放,像極了三途河旁的曼陀羅花。
“山哥!”李全這時才緩緩走向我,他抱了我一下,“辛苦了!”
“行了,別跟我肉麻了。”我假裝恢複正常,“來,都把衣服換了。”
“山哥,我進去看看!”周信剛準備進去就被我攔下了下來。
“不用進去了,裏麵都是血水,什麽都沒有,能用的槍支和衣服,我都拿出來了!”我拉住他的手臂說到,“把衣服換了!”聽到這些他們都沒有再進去的念頭了,就地換起衣服來。其實我隱藏了一個事實,一個之後被埋藏了許久的事實,我沒有告訴任何人,直到一年多後的夜晚我對翠英說起時,才無限感慨!
“嘿,山哥,你個越南鼠!”周信盯著我笑了起來,然後又看向了誌輝,“哈哈,誌輝,你的衣服怎麽會這麽小?”是啊,誌輝的衣服緊緊地裹在身上,就像緊身衣一樣。
“怎麽?看來最近在戰場上你小子過得可以嘛!”我敲了他一拳也跟著笑道,然而誰也沒有見到我嘴角輕輕地一抽!
“咱們現在可是成了地地道道的四鼠了,穿著別人的衣服,打著別人的洞,嘿嘿”李全笑了起來。
“怎麽說著說著還說起三俠五義來了?”誌輝接話道。
“三俠五義?什麽東西?”周信疑惑地看著我,“山哥?”
“是一本小說的名字!說的是宋朝的幾個俠士。”我用衣袖擦了擦臉上的血跡,“走吧,別羅嗦了,趕緊去做我們的大生意去!”
“好!走!”
我牽起洞口的電話線,慢慢地往起拉,邊拉邊牽,邊牽邊走。就這樣走了差不多十幾分鍾的距離,我伸手示意他們停止,我們趴在一個小土坡的背麵,前方兩塊石頭間隱約傳來一點亮光。石頭旁邊還站著兩個端著槍的越南鼠,風呼呼地吹著,可是我們沒有絲毫的寒冷。我目測了一下,這個距離差不多有三十米,我看向誌輝,李全:
“誌輝,李全,這個距離你兩能打中不?”我指了指那兩個越南鬼子,然後接著說道,“今夜風大,而且還有雨,影響比較大,能行?”
誌輝和李全兩對看了一眼,然後朝我點了點頭,“如果近一點的話把握會大一點!”我們已經無法再前進了,前方沒有什麽掩體,如果繼續的話隻能被他們發現。我想了想,突然做了個決定!
“周信,你和我上前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周信點了點頭,“好的,山哥!”
“我數一二三,然後我們跑過去,邊跑邊喊giup(救命)”我又轉向誌輝和李全,“我和周信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你們趁機以最快的速度向前跑準時射擊!”
“山哥,這樣能行嗎?”李全問我。
“怎麽?你們怕打不中?”我斜著眼看著他。
“不是,山哥,我指的是你和周信,這樣做是不是太危險了?”李全解釋道。
“危險?戰場上哪裏不危險?咱們每天提著腦袋出門,誰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提著腦袋進門,哪兒會管那麽多?行了,別廢話了,趕緊做好準備吧!”我擺了擺手。
“好的,山哥,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李全點了點頭。
我看向周信,“兄弟?做好準備了不?”
“嘿,山哥,你太小看我周信了,我哪天都準備著死呢!”他說得那麽豪氣,可是別人聽起來卻感覺無比的悲壯,有點類似荊軻刺秦王。
“一、二……”,我看了一眼周信,“三!”
“giup”“giup”我和周信邊喊著邊往前跑去。對麵的兩個越南鬼子聽到叫聲立即端起槍對準我們,“d?ng l?i(站住)!”本來我和周信就聽不懂,也就是在強化訓練時學會了幾個簡單的詞語和句子。
“giup!”我還是喊著往前衝著,誰也不知道就在這個時候兩道矯健的身影正從側麵向洞口穿梭。
“giup”離他們將近十米時,我假裝一個滑倒,“ah(啊)!”,周信趕緊蹲下身子扶我,我們的頭都是低著的,這樣子才能避免被直接發現。他倆向我緩緩靠近,手中的槍一直指著我們,當距離我們隻有五米的時候,我慢慢抬起了頭,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我嘴角放肆地一笑,這可能是他人生最後一次見到別人微笑了,不過這微笑帶給他的應該是無比的恐懼,當然,或許還有我的一絲對於人性的憐憫夾雜其中。他突然感覺到了什麽,正準備開槍射擊時,“砰”一聲槍聲入耳,緊接著我看到他倆睜大眼睛,呆呆地倒在地上。
是的,我對我的兄弟們無比的信任的,這不僅僅是對他們技能的信任,更是對這份感情的信任。我相信他們會在最關鍵的時刻解救我於危難,這份默契是多久的協同配合才能形成的,而不是像越南全民皆兵的模式一樣,男女老幼搭配一起,甚至誰都不認識誰,更別談什麽默契了!
“周信!”我大叫一聲。他懂我的意思向前奔去,我也快速爬起向前奔去!機會是稍縱即逝的,更何況這種機會是我們冒著生命危險爭取的。我隱約看見洞中有人跑出,我沒有多想,抽出手榴彈,又大喊一聲,“周信!”周信也跟著抽出手榴彈,緊接著,這兩顆彈相互緊跟著向洞邊飛去。
“砰!”“砰!”周信的那顆扔進了洞中,而我的那顆在洞**炸了,剛出的那兩個人頓時就被外麵的手榴彈炸飛了。這時我跟周信都來到了洞口邊,誌輝和李全也都趕到了,我們貼在洞壁外。我們沒敢直接進去,說不定裏麵還有人活著。“啤酒瓶!(手榴彈的代號)”我對誌輝說道,他點了點頭,從腰間掏出一顆彈往裏扔去,“砰!”又是響亮的一聲,我們繼續等了一會兒,發現確實沒動靜了,我打了個前進的手勢,我們便緩緩向裏。裏麵的燈已經被炸滅了,到處漆黑一片。
“李全,燈!”李全掏出手電對著裏麵照了起來,洞裏現在已經一片狼藉了,石頭、泥土、衣服混亂一片。我再往裏照了一下,隻見有四個人躺在牆角,嘴角流血,估計是已經死了。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用手扒了開來,看了看肩章,兩個年紀稍大一點兒的是越軍軍官,剩下的兩個是士兵,年齡都不大,二十二三歲左右。我看見一個越軍軍官手裏拽著一張相片,我撿起來看了看——是張結婚照。他幹淨的樣子還是挺帥的,而且他媳婦也是個軍官,看起來青春動人,隻是……以後應該陰陽兩隔了吧?前提是,他媳婦尚在人間!我把照片收進口袋,至少留作個紀念吧?我不知道自己這個所謂的紀念行為有何意義,但是或許某一天真的有用也說不定了。
“山哥,人都死了,今晚咱們可是立了份大功啊!”周信看著我笑。
我沉默不語,軍人都是為了自己的國家而奮鬥,今夜的兩件事讓我心靈深處的情感受到了些許的觸動。等到幾十年後或許我會發現,真正的軍人不僅是軍,更應是人啊!這也是法西斯和反法西斯軍隊,當年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的區別,因為中國共產黨是講求人性的人民軍隊!當初上山時我告訴他們,繳槍不殺,反抗斃命!可是如今呢?是啊,我也不能總這樣想,畢竟我得從大局出發,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山哥?”誌輝拿手在我麵前晃了晃。
“啊?”我回過神來,“什麽事?”
“你怎麽了,山哥?你在想什麽呢?”周信問我。
“昂……沒事。剛剛想到一些往事。來,咱們把能用的武器拿走,然後趕緊撤離……”我彎下腰收拾能用的武器彈藥,手榴彈往身上一個個撇。等收拾了差不多了,我對著他們說,“走!趕緊回去!”
我們開始往洞口撤離,當我們剛走出洞口幾米遠時,就聽見了一聲聲槍響。當然,這槍聲不是來自我們的軍隊,而是來自敵人的援軍。估計剛開始進洞前在外麵開槍時,洞裏人員就已經發出了求救消息吧?
子彈打在旁邊的地上,泥土被濺得漫天飛。“快,用手榴彈做掩護!”我率先扔出去幾個手榴彈,周信和誌輝他們也趕緊拿出腰間的手榴彈向前扔去,一連扔了幾個我們便快速後撤。
這天是下雨的天,可是這前方的炮火卻幾乎要燃燒掉樹木花草。我們四個偽裝的“越南鼠”像猴子一樣在草木間跳來跳去。
“今天可真是爽啊,都好久沒這麽痛快過了”周信邊跑邊說。
“是啊,好久沒這麽舒坦過了,天天在洞裏憋著,都要給人憋壞羅。”誌輝也跟著說,說完又看了看身上的越軍軍裝,笑著搖了搖頭:
“我也發現了,做特工的日子雖然驚險,可是生活卻真的是驚心動魄,我還是挺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他們說完都看了看我,可是我沒有說話。雖然這次的勝利確實是件振奮人心的事情,可是也同樣是由幾個兄弟不畏生死換回來的,而且我,我有著一種無法言表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