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數
人們常說，人類是萬物之靈，但是在這人類無法生存的海底世界裏，鮫人一族便是海底生物之靈，他們擁有和人類一樣的思維，後天習得的法術讓他們在危險的海底世界擁有了一席之地，其中更包括了控水喚雨之力，還有將魚尾變化成雙腳的能力。
傳說在遠古時期，大世界爆發一場大戰，陸地上的生靈無不加入了征戰的行列，而那些沒有實力的部落則是人人自危，有一個近海的部落為了躲避戰亂下海生活，這便是鮫人一族的前身。
在海底鮫人領地。
站在這占地千畝有餘的鮫人領地中央，抬頭便能看見幾個鮫人在上方遊動，粼粼的日光透過數百米深的海水投射在鮫人領地的空地上，四周都是些奇形怪狀的建築物，大多都爬滿了珊瑚，路邊還有叢生的海草，時不時還能從角落冒出幾隻小魚，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在鮫人領地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建築，相比起周圍的平房來說顯得分外恢弘大氣，在那建築裏住著的是鮫人族的先知海婆婆，擁有著鮫人族最強大的神力，也有著久遠的壽命以及百年來積攢的海量的知識。
建築物裏，皎淚正側躺著倚在海婆婆的腿上，一副失神的模樣，海婆婆慈愛地看著皎淚，輕撫著皎淚的頭發，輕聲說道：“乖，慢慢的什麽都會過去的。”
“奶奶，你說我當時為什麽會覺得眼睛泛酸，又感覺溫熱，還覺得心口很痛呢？”皎淚緩緩問道。
“傻孩子，你那是想哭了。相傳第一代鮫人，也就是我們的先祖，遭遇神魔人大戰，處於危急存亡之際，祭祀天上眾神請願，入海生存躲避戰亂。上神回收了我族世世代代的眼淚換取我們在海底生存的能力。”海婆婆望著天窗投射下來的粼粼波光，好像回到了當年聽故事的年紀。
“那為什麽鮫人和人不能相戀一起生活呢？”皎淚起身問道。
“那是先祖的選擇啊，既然當時選擇了歸入大海，從億億人族中分離出來，求得一線生機，那便再沒有回歸的理由啊。若是違反了，便會觸怒上神，降下天罰，到時候，受到傷害的便不會是違反法則的那一個人了。”海婆婆輕笑，慢慢說道，隻是眼神朝下，連皎淚也未曾發現那目光中的一眸黯然與無奈。
皎淚還想著問些什麽，但是心中亂糟糟的一團，實在讓她提不起什麽別的思緒。海婆婆慈祥地看著自家的孫女，撫慰道。“傻孩子，快去睡一覺吧，睡一覺能好一點。”
皎淚遊曳著自己的魚尾，慢慢地穿行在海草叢中上，本來對生活充滿活力的她今天實在是提不起精神，她現在隻想聽奶奶說的，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覺，希望一切在睡醒之後都能迎刃而解。
“皎淚！我終於找到你了！我跟你說一件事情。”突然從不遠處飛速遊來一個紅尾的鮫人，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紅袖，是你啊。”這位紅袖是皎淚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位知心的姐姐，平日裏都是一副穩重成熟的模樣，不知為何，現在卻高興得像個小女孩似得，而皎淚好像也沒力氣去深究發生了什麽事情。
紅袖看見皎淚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對，但是心中急於和親近的人分享的情緒掩住了心中的疑問，她拉著皎淚找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停了下來，眼中閃爍著精光，說道：“今天，藤枝終於跟我表白了，那個傻小子，我等了他那麽多年，他終於跟我求婚了！”
“嗯？真的？”皎淚聽到了朋友多年來的期盼終於成真了，難免為她高興。
“真的！我們準備下個月就大婚！到時候你一定要來！”紅袖的長相在鮫人族裏算是比較出眾的了，再加上一身成熟嫵媚的氣質更是很受喜歡，隻是這麽多年來她心中隻有一個木訥的鮫人小子，等了這麽多年，終於要結出果實了。
皎淚聽了，心中一喜，但是一想到男女之事，又想到自己，想到今日的情形，心上那塊石頭又沉沉的一落，狠狠地落在自己的心上。
紅袖雖然欣喜，但是一旁最喜愛的妹妹的表現實在是反常，她皺著眉，正想細問。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海底一陣劇烈的震動，四周的房子跟著一起晃動起來。屆時所有的鮫人都逃出所在的住處，隻是幾息的時間，廣場上到處都是出來避難的鮫人，鬧哄哄的一片。其間，皎淚和紅袖的對話也被打斷，來不及細說，還是避難要緊。
海婆婆皺著眉頭來到廣場中央主持大局，很快嘈雜的人群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可見得海婆婆在鮫人族中的威望很高。
“海婆婆！海婆婆！”很快，還沒等海婆婆講話，便遊進來一個衛兵打扮的鮫人。
“不慌，說說發生什麽事了。”海婆婆很鎮定，安撫道。
“海婆婆！剛剛的震動來自東北方，巡查隊已經讓人過去了！”衛兵回答道。
“探查完再來告訴我吧。”海婆婆拄著拐杖號令眾人，不論平民還是衛兵都變得秩序井然。隻是這片海又要變得不安寧了。
隻是數十息的時間，鮫人族領地的周圍已經集結了數百個鮫人衛兵，而且數量還在不斷的增長，各個手持三叉戟，身體素質遠超常人，畢竟能在這種深度的海底常年生存的都是需要可怕的肉身。
鮫人平民們都在私下竊語，外頭戒嚴的衛兵讓他們感到很是實在，隻是剛剛前去探查的巡查隊竟然一個都沒有回來匯報情況，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這讓領事的海婆婆感覺越是不妙。
這時，一個巡查隊的偵察兵極速向領地中央遊來，手中的武器不見了蹤影，再加上慌亂的神情，定然是出了什麽大事。說時遲那時快，眾人剛剛領會偵察兵給予他們的信息，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一道銀色的身影衝破遠處的暗影，唰地衝破守衛們的防禦，一口吃掉了那個逃命的家夥。
“鮫人族！你們的噩夢回來了！”抬頭看那漂浮著的生靈，身形竟有數十丈有餘，流線型的身形讓他在海中能夠擁有極可怕的速度，一口錯綜鋒利的獠牙讓人心悸，銀色的外表蒙著一層淡淡的紅色，那是剛剛他嘴下亡靈的鮮血，這是一隻鯊魚，會吐人話的海底精怪，極其可怖的存在。
海婆婆皺著眉頭，死死盯著這個可怕的殺手，一邊示意那些鮫人戰士們不要輕舉妄動。
“是你？”鬼鯊俯視著海婆婆，一臉的殺意毫不遮掩，淩厲的眼神劃過不遠處的鮫人平民們，嚇得他們連連後退，幾欲逃命。
“你認得我？不知道閣下和我們鮫人一族有什麽恩怨？”海婆婆神力大放，引得周身的海水滾動不止，她麵對鬼鯊的攝人的氣勢毫不讓步。
“恩怨！”鬼鯊一講到恩怨二字便咬牙切齒，氣勢大放，震**四周的海水，除了海婆婆，其他人都被倒卷了出去。
“你還記得二十年前那隻來你們鮫人族求婚的小鯊魚精嗎？”後麵的話幾乎都是從他的齒縫中擠出來的，殺氣凜人，很多實力不足的鮫人被嚇得臉色泛白，甚至直接暈倒。
“是你！”海婆婆一下子就記起了麵前這家夥的來曆，神力大放，和鬼鯊對了一招，沒想到鬼鯊紋絲不動，反倒是海婆婆倒飛了出去，和鬼鯊拉開一大段的距離。
“二十多年的光陰，我在那個破石頭裏麵呆了整整二十年！因為我愛上了一個不應該愛的人嗎？”鬼鯊的聲音有些冷，相比剛剛可怕的氣勢，卻還要讓人感覺陰冷，看來今日他是殺意已決。
海婆婆不答，反倒是示意讓那些普通的鮫人散去，而自己全神貫注地盯著鬼鯊，因為她記得當年那段舊事，今天是絕對不能善了的了。
“可是天不絕我，那個石頭之下竟然是一口靈源之井，於是我瘋狂的納取靈源，隻為了有一天能打破封印，屠了你鮫人全族！”話音未落，鬼鯊飛速撲向人群，準備大開殺戒。
海婆婆早就已經盯上鬼鯊了，哪能讓他如願，一根細小的拐杖這時卻變成了一柄大殺器，直衝鬼鯊的死穴，可是鯊魚天生就是狡猾而又強大的存在，他攻向人群就是為了吸引海婆婆的注意力！
“砰！”隻聽見一聲巨響，海婆婆被早有預謀的鬼鯊徑直撞飛了出去，狠狠地撞碎了一邊的礁石。
再看鬼鯊，這時候 的他已經化身人形，披著銀色的甲胄，手持一柄銀色的大刀緩緩走向海婆婆，海婆婆卻是已經癱倒在碎石當中動彈不得，至此一招，高下立判，海婆婆怕是在劫難逃了。
“嗬嗬，沒想到，當年一事本以為天衣無縫，雖知造化弄人，我鮫人族怕是難逃一劫了。”海婆婆眼中泛著死一般的灰暗，此情此景，就算是她也是無力回天了。
“我會先廢了你一身的修為，然後在你麵前滅族，把他們一個個殺光！讓你明白什麽叫做自作孽，不可活！”鬼鯊沙啞的聲音從頭盔中傳出，緩緩走近，其間有數個鮫人戰士拚死想要對付鬼鯊，隻是還未近身便被抹殺掉了。看這排山倒海一般的實力，那鬼鯊所說的，想必都不會是空話。
一瞬間，鮫人平民們四散逃開，就連幾個鮫人戰士也放棄了抵抗，但是鬼鯊毫不在乎，因為今天沒有一個鮫人能逃得出他的掌心。
手起提刀，直落到一半，卻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月舞？”鬼鯊聲音有些顫抖，因為有一個人擋在他的麵前，而這個被他稱作月舞的人就是皎淚。
“別傷害我奶奶！”皎淚非常害怕，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離她如此的近，她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眼睛，卻是倔強地擋在海婆婆身前。
“你不是她……奶奶？那你媽媽呢”鬼鯊溫柔了語氣，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屠刀，他取下自己的頭盔，視線卻從未離開過眼前的這個人兒一分一毫，他的腦海裏一下子就變成了空白，好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這一切的起點……
“媽媽不在了！”皎淚回答著，還是不敢看鬼鯊一眼，因為她覺得下一刻那把大刀就會落下，把自己殺掉。
海婆婆從剛剛的恍惚中醒了過來，她奮力拉著皎淚，還想讓她回到自己的身後，去保護她，但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鬼鯊現在卻是已經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了，他化去周身的甲胄，看著麵前的二人，略顯消瘦的臉上微微露出不自覺不明顯的笑，眼神中好像有幾分失魂，像是在回憶很久遠的事情，或者是在他回憶裏很久遠的事情。
“海巫，七日之後，我來迎娶她，否則，鮫人族，不複存在！”鬼鯊撂下這話，轉頭化作那隻大鯊魚便遊走了，隻剩下驚魂未定的皎淚幾人……
一場鮫人族的滅頂之災就這樣草草收場了，或許隻有幾位經曆了當年那場小風波的存在才知道事至何為，一場既定的劫數卻也在當年早就定下了如今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