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魂
整整一晚，我都沒有睡好。如果從地下河逃出去，會遇到些什麽呢，這方案感覺也不是十分靠譜，但是如果我被憋在這裏，和一群怪物一起生活，我遲早會瘋狂。無論如何，地下河逃跑也值得一試。
一大早，我通過一條長長的鋼鐵走廊，敲開了小雪的房門，小雪早就穿上了黑色的保安組製服，看到我居然有些不滿道。
“等你好久了！你還真是能睡。”
“這，你怎麽比我還急呢，我要不是怕你還睡著，早就過來了！”
“走吧，我們現在去看看垃圾洞！”
雖然時間十分早，但是有些人已經起床開始工作，遇到我和小雪時，都會熱情的打招呼。他們越是表現的友善，我就越發對他們的命運感到愧疚。
垃圾洞穴在這個基地的最中間，人們並不是毫無章法的把垃圾扔到洞裏，而是很有條理的打包好，再送到洞穴下碼放整齊。況且底下人類講究節儉，並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塑料包裝。
我們通過一個小樓梯走下了垃圾洞，小雪在前麵帶路。
“喂，你那邊是處理生活汙水和糞便的，走這邊才對！”
“怪不得，味這麽大！你快點帶路，小雪。”
大概半個小時的腳程，我們兩人來到一個堆放廢棄電子元件的角落。小雪熟絡的搬開一些廢棄的顯示屏，一個半人多寬的洞赫然出現，斜向下45度延伸，居然看不到底。
小雪縱然一躍進入了洞穴，而我則是沿著洞壁慢慢的滑了下去。還沒觸到地麵，燈光就微微亮起，雖然不夠明亮，但是卻足夠看清楚這小洞穴。
“這個是趙平用一些廢棄的鋰電池做的小燈，不是很亮，你還習慣吧？”
“嗯，挺亮了，不過這趙平真是牛，他怎麽有時間在這挖了一個衛生間大小的洞穴呢，看來真的是有所圖謀啊！咦上麵的小燈就是他給你做的星空嗎？打開看看呀！”
“你這個人真無聊，算了，給你看看吧。”
“這小燈果然挺有韻味的，不過那哪是北鬥七星呀，趙平這小子真是的，擺了個錘子出來！哈哈。”
我說著，就想把小燈的位置糾正下。
“喂！你別動，趙平這麽擺，我就喜歡！”
我隻能尷尬的縮回了手，那我們找找趙平有沒有留下什麽線索吧。
整個洞穴都是廢棄的物品，一些是用來挖土的舊電腦主板，還有一些廢棄的電線和鋰電池，隻是有兩件東西和這洞穴相當的不般配，一個桌子和一個椅子，擺在洞穴的正中央，隻是上麵什麽物件也沒有。
“這趙平，難道習慣在這小洞裏寫作業？桌椅擺的還挺整齊的！”
小雪撅起嘴搖了搖頭。
“我隻跟他來過這裏一次！”
“咦，你別動，桌子下麵的土裏好像埋著什麽東西！”
五分鍾左右，我和小雪在土裏挖出了一個封麵很厚的小本子。小本子的封麵上有一個十分繁瑣但是又十分有規律的圖形。
突然，異變發生了。我們隻是看了一眼那個圖案，腦袋中的記憶芯片就發出一身巨響，之後我就清晰的感覺到它停止了工作，因為所有關於CR37的記憶全部消失。
我馬上看向小雪，她的情況和我相似，心有靈犀的朝我點了下頭。我翻開了筆記本。
第一頁是個徽章，我在趙宇的居所見過，一艘小船頭頂太極八卦在星空中航行。開始我覺得是趙宇在故弄玄虛，現在想來，這應該是方舟的徽章！。
下麵是幾行小字。
“能在這裏打開這本書的必定是方舟的一員。封麵的的圖形其實是一個密碼，它能啟動實驗室中人們腦部芯片的一個昏迷程序！當拿著這本書的人昏迷，此書就會銷毀，當然，它受到撞擊時也會啟動自毀程序！”
我不由的捏緊了這本書，生怕自己還沒看完，就讓它給自毀了，這裏應該有著趙平很多秘密。
隻是這趙平這人可能不善言辭，也不太習慣寫日記，這小本子裏記錄的東西亂七八糟，根本無法連貫的理解，我費好到的勁，隻是從中提取了幾點重要的信息。
於是把裏麵要點重新寫在一張小紙片上：。
加入方舟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
原來如此，這個基地並不是在一開始就屬於方舟，它的規模龐大到讓我害怕。
方舟的雙子星基地恐怕遭遇了變故，這次想要出去，要靠自己來想一個計劃。
再往下兩米，大概就是那條地下河。這條地下河，恐怕連趙宇都不知道吧，隻是不知它通向哪裏！。
要是韓婷是個正常女孩該多好，我一定帶她從這條河離去，不管它通往何方。
……
通過以上幾點，我至少知道，趙平也曾動過心思想要離開方舟。隻是這條地下河通往哪裏，他也不知道。最後，我在小本子的最後幾頁裏發現了令我欣喜若狂的東西，麵向對象編程與記憶編程。編程這東西我很小就接觸過，對我來說幾乎沒有任何障礙。
隻是沒看多久，洞口上方突然警報大作。隻見小雪臉色煞白，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這種警報的類型是！鬼魂來了！怎麽辦，CR37？怎麽辦？”
我從沒見過她如此緊張，她雖然身子嬌小，但是身手不凡。
“什麽鬼魂？小雪你不要緊張！”
“是死去的人，他們會回來找我們！我們躲在這裏，不要出去！”
“好吧，這地下真是什麽怪事都有嗎？”
話沒說完，我突兀的發現，剛剛空無一物的椅子上不知何時坐著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團透明的影子，此時正趴在桌子上寫著什麽。小雪則一手捂著嘴巴，一手指著這團影子，已經麵無人色。
“趙平！你，你。”
小雪指著這團影子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仍然不相信這是趙平的鬼魂，心中倒是沒有絲毫害怕。突然這團影子抬頭看向我們，臉色慘白，悲戚戚一笑。
“韓婷，我沒什麽別的執念，你趕快離開這裏吧！”
隻有這一句話，趙平說完就淡淡消失不見了。小雪這才意識到什麽，撲向這團影子，卻抓了個空。我不知如何去安慰她，過了一會，她自己堅定的抬起頭對我說道。
“我們一定要從這地下河出去，即使通往地獄，我也不想呆在這裏了。”
“放心，小雪，我已經想到很好的辦法了，因為我也會記憶編程，我們上去好好計劃一番。”
“好，不過，上去之前我要跟你講一下這個鬼魂的事情！”
“難道這裏有什麽內幕？”
“不是，關於鬼魂這件事，地下世界隻有我一個人記得！”
“什麽意思？”
“你自己試試吧，把這件事反向輸入到記憶磁卡看看。”
我按照以前的方式想要讓記憶芯片記住這件事，可是記憶芯片沒有絲毫反饋，果然地下世界的人們無法記住這件事。
“怎麽會這樣？”
“是的，那種警報其實是未知力量入侵的警報，隻是我已經聽了無數次了，每次的情形我都記得，但是其它人無法記住此事，過了一天，大家就都不記得了。所以它永遠都是未知力量！”
我心裏暗自想到。
“難道是方舟做了限製？為了限製什麽呢？”
我思考著這群人和之前那群原始生活的人的區別，腦袋中靈光一閃，想著把聖經中的某一段故事反向輸入記憶磁卡，果不其然，也是失敗，方舟不允許這群人的記憶中存在超自然的東西！唯獨不確定的是這鬼魂的來曆。雖然心中有了答案，我也沒有告訴小雪，她恐怕是難以理解的。
不久，我們兩個離開了垃圾洞穴，看見人們一片狼藉，有的已經昏迷不醒，有的抱著頭趴在地板上發抖，文件扔的到處都是，一種銀行搶劫的即視感油然而生，看來大家都見鬼了。
首長正在大廳指揮秩序，看到我們二人便沮喪的走了過來。
“首長，這裏有人受傷嗎？”
“那倒沒有，死去的親人們隻是出來跟他們說說話，隻是大家都很害怕。CR37你沒事吧？”
“我沒事。”
“你看吧，這就是我前段時間所說的悲哀，我們的認知均建立在一個未知的技術上！想必你也發現了吧，關於鬼魂這件事，沒有一個人可以反向輸入記憶芯片。一到明天，大家都會忘記此事！”
“首長，我很好奇，我們這科學天才這麽多，怎麽就沒有能夠研究這個記憶芯片原理的人呢？”
“以前是有的，但是每當有科學家開始研究的時候，他就會馬上陷入昏迷，這可能本身就是一種悖論吧，自己研究自己的意識，怎麽可能實現呢，於是大家都放棄了。”
我心裏跟明鏡似得，方舟真是滴水不漏，記憶芯片原理的研究做了限製的話，那麽記憶編程也必定也做了限製，還好我是李在明。
“首長，我還有個疑問，你們既然無法記住此事，為何不把它寫在紙上呢？”
首長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我。
“自從我們使用這種方式記憶事情，就從來不用紙張了，寫在上麵的東西不過就是個故事而已。你自己想象一下，寫在紙上的東西，在腦袋中沒有一點印象，也無法想象其形狀，是種怎樣的感受。所以寫在紙上的東西，我們一般都當故事來讀，絕不會認為確有其事的。”
我當然無法想象，因為我有兩個意識。但我已經完全理解他所說的意思了，那種紙上的東西，如果沒有意識來體驗的話，就不可能成為真實！這恐怕就是語言的不完整吧，也就是Wittgenstein所說的‘迦銃’。
我最終也無奈搖搖頭。
“那這麽說，這件事過後，一到明天大家就是什麽都沒記住？”
“就是這樣，不過確實無傷大雅，死去的親人們就是說一些，讓我們趕快返回地表之類的話，CR37如果你能想起點地表上的事情就好了，不過也不要為難自己，畢竟你是地下人類，無法擁有連貫意識。”
聽到首長的話，我感動的幾乎要把事實說出來，隻是最後忍住了，畢竟我們已經不是一個種族了。
“首長，這裏也有很多人死嗎？為什麽大家不學你一樣，把記憶傳遞給後代！”
“第一，其實是技術原因，我們無法擁有很多類似我繼承體這樣的身體。第二，是為了意識的多元化，每個人的性格心性都不一樣，思考問題的方式也不一樣，這種多元化可能會對種族的延續有幫助。所以，這些科學家的全部知識都是自己學習來的，而不是拷貝，為的就是讓他們對這些知識有自己的看法。”
“哦，非常有道理！”
鬼魂事件到此告一段落。雖然我十分想要知道這一切方舟是怎麽做到的，但是我更想的是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