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雪的記憶
以下是小雪對我的講述，因為內容較長，直接以第一人稱表述。
我也是在這個地下世界出生的，地下世界的人類在一出生就會在腦袋中種植記憶芯片，我也不例外。
在我稍大懂事的時候，父母終於發現了我的不同，在沒有使用記憶芯片的情況下，我還能記得睡覺之前的事情。對於地下人類來說，這是非常反常的現象，我父母千叮嚀萬囑咐告訴我，不要暴露這個秘密。我保護的很好，直到現在沒有人知道我大腦的異常。
普通人認為，睡眠相當於電腦關機，記憶儲存在物理介質上沒有任何怪異，但是在我眼中，他們的生活就像一群怪異的集群電腦，他們的腦袋隻是用來處理一些事情，就像電腦的CPU一樣，沒有任何不由自主的記憶！白天發生的很多事，我都會情不自禁的記住，但是他們都會斟酌一番，是否要反向記錄在自己的記憶磁卡中。不管一天發生了多少事情，隻要他們沒有反向輸入記憶磁卡，那麽那一天內所有發生的事情會在一覺醒來後忘得一幹二淨，就相當於沒有發生。可笑的是他們每天都興致盎然的研究什麽是意識。
當然這種記憶芯片也有好處，一旦被大腦理解的記憶，在輸入記憶磁卡後，永遠不會丟失，忘記了隨時再讀取便可以。因此現在這群人的數學能力都遠超地表人類。
說道地表人類，其實我隻見過一個，他的名字叫趙平。不過可惜，他在下麵遇到的第一個人是我，如果遇到的是其他人的話，他的結局恐怕不會如此淒慘！。
一年前的某個夜晚，我獨自在通道口巡邏，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我邊上站了一個人。這個人給我的感覺的非常奇異，是一種我以前從沒體驗過的感覺，我的記憶芯片中提示這個人是我熟識的趙平，熟悉的臉，熟悉的微笑，他是量子物理組的一個科研人員。可是我自己的記憶中絕對沒有這個人，因為量子物理組的每一個人我都認識，是通過自己的意識認識的，而不是記憶芯片！那麽唯一的解釋是，我的記憶芯片被篡改了！雖然我們以為外力無法修改記憶芯片，但是我仍然相信自己那個可以跨越睡眠的連貫意識，我仍然認為我的記憶芯片被修改了！。
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問道。
“你是誰？”
趙平呆滯了極短的一段時間，結巴道。
“我，我是趙平啊！量子科研組的，你怎麽會不認識我！”
“量子科研組，沒有一個人叫做趙平的。你到底是什麽人？”
隻是我這次我大意了，被他偷偷一把電擊搶給打中，接著就開始意識不清。隻是昏迷前，我發現趙平嘴裏念叨著“奇怪，怎麽失敗了”，隨後那趙平居然走入了輻射洞穴，消失不見！。
第二天醒來後，我並沒有上報那一晚的事情，因為早上我刷記憶磁卡之後，發現其中再也沒有趙平這個人的信息，這個突然出現的量子科研組的趙平，又突然在我們的記憶芯片中消失了！那麽我更加堅信昨天晚上遇到的那個趙平，他有能力修改我們的記憶芯片。
隻是，說到這裏，我要明確下，那個時候我的名字叫做韓婷，而那個時候的小雪就是現在被關禁閉的韓婷，至於我們的身份為什麽會互換，我慢慢再說。
果然，大概三天後。這個人又出現了，隻是這次他是以俘虜的身份被抓，抓他的人就是當時的小雪，也就是現在被關著的韓婷（這個身份後麵自己作轉換，不再提醒！）這一次，我學聰明了，並沒有直接戳穿他，他應該是故意被抓的，我想看看這個趙平到底要搞什麽鬼。
地下世界所有職位較高的人都齊聚一堂，麵對著這個趙平！趙平四周環首看了一圈，看到我的時候，明顯不由自主的顫動了下，隻是沒人發現。
首長首先發問。
“以前沒有見過你，你是什麽人？”
趙平似乎成竹在胸。
“看樣子，您是這地下世界的負責人，我來自地表世界，名叫趙平！”
隻是說完這句，整個大廳喧鬧了起來，各種議論聲。
“地表的輻射下，居然還有生物能生存！”
“對呀對呀，而且看上去是個正常的人類。”
“不知道這個地表人來這裏有什麽目的。”
首長看著漸漸失控的場麵，虛壓了壓手道。
“大家靜一靜，由我來與這位來自地表的朋友交流。嗯，這位朋友，你說你來自地表世界，難道你不怕地表的輻射？”
“是的，首領，地表上生活著相當大數量的人類族群，他們已經進化到不怕輻射的地步了！我們地表人類在世界各地尋找當時躲入地下的人類，目的是想要幫助他們重返地表！”
雖然大家聽首長的話不在言語，但是激動之情充斥整個大廳，大家似乎都要沸騰起來。首長也是十分激動。
“那地表朋友你有什麽辦法嗎？”
“目前還沒有，地表人類的科技已經被完全摧毀，相反很多地下世界的科技卻不減反增，我來到地下是想看看這裏的科技水平，能否檢測到我身上的特別之處！”
“嗯，非常感謝你，來自地麵的朋友，同族同根，地表人類並沒有忘記我們，我十分的感動，至於這裏的科技的確比當年地表時有長足的進步，你在地下生活一段時間，我們一起慢慢想辦法！”
就這樣，趙平以這個地表人類身份在地下生活，起初是非常受人尊敬的。
那個時候，趙平也需要一個助手來幫助他慢慢了解地下世界，也是出於特殊原因，他選擇了我，或許因為他怕我再次壞他的事而來接近試探我吧。
我雖然不想拆穿他，但是也不想讓他那麽安然自得，於是帶著他稍微逛了一圈就說。
“喂！趙平，我帶你參觀下我們地下的量子科研組吧！”
果不其然，這家夥一聽這幾個字差點沒摔倒，嗬嗬嗬。
隻是參觀期間，發生了一件無傷大雅的怪事，趙平當時觀看了一個電子雙縫幹涉的實驗，隻是每次他參與觀察，就有一顆電子會表現的反常，隻要他不參與這個實驗，所有幹涉圖形就變得正常，當時的結論是趙平身上有什麽東西導致了實驗器材的誤差。
之後，我帶他參觀了數學研究組，他對每一條定理都非常有興趣，把證明過程記錄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如此，我並未發現這個家夥有什麽惡意，相反，他為人幽默又有禮貌，是個不錯的男孩。第一天結束的時候，趙平在我房間口送給我一枝叫做藍色妖姬的花朵標本，這種花在地下已經看不到了。
我十分的喜歡，為了讓他感覺到我是普通的地下人類，我把這件事當著他的麵反向輸入到自己的記憶磁卡中，以示自己會記住此事一輩子。
如此日子過了三個月，趙平總是非常認真地學習地下世界的科學知識，但是地下世界的人們對他身體的研究沒有任何進展。而我和趙平之間的關係非常微妙，可能是由於彼此間的相互猜忌，導致接觸十分頻繁，最後竟生出幾絲愛慕之意，我想趙平也能清晰的感覺到。我當時想，如果趙平是地下世界的人，這種程度的愛慕應該會讓我們兩走到一起吧。
隻是，事情無法永遠的一帆風順。首長那天找到趙平請求他一件事，地下醫療組希望對趙平做一個解剖手術，當然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趙平沒有理由不答應，因為地下人類對其身上的抗輻射研究毫無進展，因此時間約定是三日後。
就是這三天，大概是我在地下世界最最開心的一段時間，趙平沒有繼續參觀科學實驗，他帶我去了一個特別的地方。
“喂！趙平，你幹嘛帶我來垃圾處理洞啊？”
“噓，不要說話，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們熬過難聞的氣味，屏住呼吸走過了一大堆垃圾，來到一個小洞穴，從洞口的形狀來看，分明是人工開挖的，而且時間應該不超過3各月。
“趙平，這是你挖的嗎？幹嘛會在這沒人來的垃圾堆挖個小洞啊？”
他沒有說話，隻是把我拉進了洞裏，然後打開一個開關。隻見小洞的洞頂各種小燈排列在一起忽明忽暗。
“你看，這就是我們外麵世界的夜空，好看嗎？這個是北鬥七星，像不像一把錘子？哈哈哈。”
我真的從未見過如此的星光。
“嗯，地表真好，我真想出去看看。”
趙平突然間沉默了，我心裏卻十分敞亮，他的秘密如果不親自跟我說，那麽我絕對不會去問。隻是到最後，看見趙平眼睛已霧氣朦朧，仍然什麽都不肯說，我心中沒有怪他，他內心必定有什麽驚天的大秘密吧！。
“韓婷！我能抱抱你嗎？”
“嗯！”
我頭靠他肩膀上看著洞頂似是而非的星光，格外矛盾，為什麽呢？。
我們兩相互依偎很久，最後趙平整理了下情緒說道。
“你知道嗎？我挖的這個小洞穴，如果再往下麵挖兩米左右，就是條很大的地下河。”
“你怎麽知道的？莫非你想逃走？”
趙平思索了一會傷感的說。
“算了，告訴你也沒用！”
“你是不是怕那個手術有危險啊？要不要我跟首長說說，讓他們想別的辦法。”
“不用了，為了你們能早點回到地表，我冒個險不算什麽！”
他最終還是沒有把秘密告訴我的打算！。
這三天趙平跟我講了很多地表上的事物，隻是離別之意欲蓋彌彰。
第三天一大早，我被一股無名的不安所驚醒，迷迷糊糊刷了一下記憶磁卡，我就猛然發現，趙平要開始行動了。
平時，在我刷過記憶磁卡之後，記憶流進我的大腦是一種清新的感覺，配合我自己的記憶，讓我感到十分舒坦，兩種記憶相互補充並無不妥。隻是這一次，我頭痛欲裂，一股自認為是小雪的記憶流入了我的大腦，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掙紮之後，我理清了頭緒，肯定是趙平幹的，他把我和小雪的記憶互換了，而且他有能力把所有人對我兩外貌的記憶互換！。
我瘋了似得跑進了趙平的房間，而他果然起床正在電腦前做著什麽。趙平看見我的一瞬間，幾乎癡傻了。
“你，你，韓，小雪你怎麽來了！”
盡管時間還很早，沒有一個人起來，我還是關上了門。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讓我變成小雪？”
趙平已經變得滿頭大汗。
“你在說什麽？什麽意思？”
“為什麽要把我和小雪的記憶互換！”
聽到我說這句話，趙平變得，驚愕，狂喜，自責，擔憂，他的表情簡直變成一副耐人尋味的抽象畫。
“你擁有連續意識？怪不得，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以為記憶編程失敗！”
“你們地表人類不也有嗎？”
“不是，你不明白，糟了時間來不及了。把你的記憶卡給我！”
我以為他要幫我恢複身份，便把記憶卡交給了他，之後他把我記憶卡插在某個機器裏麵一頓操作之後又還給了我。
“我要跟你說的話，都在這裏麵，你先回去，乖！”
說完之後親密的抱了我一下，把我推出了房間。我魂不守舍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想看看他究竟要搞什麽鬼。
從記憶卡中留下的信息如同實質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韓婷，我的確有能力編寫你們的記憶。隻是我之前並不知道你擁有連續意識，如果我早一點知道，我所編寫的記憶不會如此漏洞百出，現在的故事不過是我臨時拚湊出來的，經不起推敲。隻是現在時間來不及了，我的確要逃離這個地方，隻是需要犧牲一個人，那個人本來是你，但是我舍不得你，我真的好喜歡你，所以我就讓你與小雪身份對換了。韓婷，世界並非你想的這樣，等我回來接你出去！下次進來的時候，我會以一個名字為CR37的人！等我！”
看完趙平留下的信息，我有點感動和彷徨，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再次聽到趙平的消息，已經是三天之後。首長召開了一次會議，非常遺憾的宣布了趙平在手術中死去，而醫療組也在解剖後毫無發現，隻能期望下一個地表人類的出現。趙平的死，讓我和小雪的身份永遠的對換了。
聽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徹底的心痛了，我並不知道趙平怎麽會逃跑失敗的，直到我遇到了那個新的韓婷。
她非常的憔悴和傷心，恐怕是受我那部分記憶的影響吧。
“小雪，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那天趙平想讓我幫他逃出去。”
“韓，韓姐，怎麽回事？”
“趙平說他不想做那個手術研究了，我覺得為了地底人類，他不能那麽自私。雖然我很喜歡他，但是我還是沒有幫他，我報告了首長！”
“哦，韓姐，你沒有做錯！”
“可是。我真的好心痛啊，我好喜歡趙平的！要是記憶能刪除就好了，為什麽這記憶芯片隻能輸入記憶，不能刪除呢！”
我心裏暗自想著，其實是可以刪除的，隻不過那個人剛剛被你害死了而已。
原來是這樣，我雖然不知道趙平的逃跑計劃是什麽，隻是在第一步已經失敗了，不提也罷。如果當時趙平求的是我，我想我肯定會幫他，隻是他覺得那些記憶放到另外個人身上也能起作用嗎？恐怕記憶與愛情之間還是有些差距吧。
從此那個新的韓婷變得暴戾和煩躁，而我，新的小雪才是一直傷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