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禍兮福所倚
沒有時間遲疑了！很快，丁玲從醫院的藥房拿到了兩瓶CD007和兩支注射槍。她脫下了白大褂，換上了自己的外套。她剛想到總服務台那裏交待護士曉璐說此後的幾天她可能都不能來醫院了。但她轉念一想，覺得這樣做也不是很安全，萬一曉璐也是林大衛的眼線，那她們幾個人不是又要暴露行蹤了嗎？雖然她覺得曉璐不大可能跟林大衛是“一夥”的，但當初她也沒有懷疑過小周阿！到這個節骨眼上，除了張教授和少數幾個自己了解的朋友，其他人都不能相信！
丁玲把該收拾的東西都收拾妥當以後就直奔206病房，張偉正在安娜的病床邊焦急地等待著。
“都弄好了嗎？”張偉關切地問。
“好了，我們走吧！從醫院的內部電梯下去，到地下二層。我的車就停在那裏。”
“好的。”
安娜仍然躺在病**，看到眼前這兩個人，她忽然覺得有些麵熟，但她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這兩個人是誰。
張偉仍然是連背帶拖地弄走了林大衛，而丁玲則攙扶著安娜前行。
血紅的太陽在首都西邊的天空低低地垂著，火燒雲在北方幹燥的天空中顯得異常絢麗奪目，夜幕馬上就要降臨了。一片濃密的烏雲停留在仁愛醫院的上空，似乎在暗示著一場驚心動魄的暴風雨即將來臨。片刻之後，天空中的積雨雲已經遮住了最後一線陽光。黑雲籠罩下的城市仿佛提前進入了黑夜。
每天的這個時刻，下班的人流和車流都會在首都的大街上穿行，像一群搬運食物的螞蟻在爬行。今天的這個時候卻打起雨點來，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地麵上的行人像是被水流衝散的螞蟻軍團一樣四散開來，紛紛就近找地方避雨。
仁愛醫院的停車場，丁玲那輛老式尼桑車安靜地停著，像一個睡著了的老人。隨著汽車發動機的啟動，丁玲的車喘息著駛離了仁愛醫院，很快匯入了首都那被雨幕掩護著的擁擠的車流當中。
“老師，我們現在應該到哪兒去呢？”丁玲一邊開著車一邊問坐在後排的張偉。
是啊！到哪兒去呢？現在到哪裏都是危險的，也許哪裏都有林大衛的眼線監控著。
他們現在不能回各自的家，張偉不能回研究所，丁玲也不能回醫院。因為回去就意味著自投羅網，意味著他們掉進了林大衛已經設好的陷阱。
“我們先去郊區吧！到時候再想辦法。”張偉無奈地說道。
“好吧，現在看來也隻能這樣了。”丁玲的車在首都的和平大街上緩緩地行駛著。這車實在是有些“年紀”了，再加上車流密集，天上又下著雨，所以無法跑出很快的速度來。
“對了，老師，我給我們院長打個電話吧！她平時都很關心照顧我，現在我有困難，她應該會幫我的。”
“但是這樣的話不是很麻煩她嗎？而且，萬一你們院長卷進這件事，說不定會給她平添許多麻煩甚至是危險。而且……我不知道你們院長能不能靠得住。”
“張老師，您放心吧！我和院長認識很久了，我了解她的為人，相信她應該沒什麽問題！”張偉的擔心不無道理，但丁玲實在想不到別的出路了！接下來的許多天，隻要林大衛的事情還沒解決，她就不能再去醫院。所以，無論如何，她應該打個電話到醫院去給院長說明情況。想到這裏，她打開了車載電話上麵的電話撥號盤，按下免提，撥號，接通了醫院院長室的電話。
電話很快就被接起來了，沒等丁玲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了院長急促的聲音：“丁玲？是丁玲嗎？”
“是的，院長，是我。怎麽了？”
“你走了以後沒有多久，小周就帶著一大幫凶神惡煞的人來到醫院，還來到我的辦公室要我把你交出來。我活這麽大把年紀了，什麽場麵沒見過？有些醫鬧的家屬比他們還凶呢！於是我就對他們說，你的腳又沒有長在我的身上，你愛去哪裏就去哪裏，我能交什麽出來呢？最後他們覺得從我嘴裏撬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消息就離開了。不過，他們說你……正在做一些反人類的科學研究，但憑我對你的為人和平時工作狀態的了解，我覺得你不可能做什麽反人類的科學研究。可我現在很擔心啊！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事，但一定不是壞事對嗎？那幫人那麽大的陣仗，要是他們抓到你的話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你從小是孤兒院長大的，自從你進到我們醫院，我就把你當成自己的女兒一般。剛才聽到那幫人說你帶走了什麽重要的人，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安娜吧？”
“是的，院長……安娜現在很危險，我必須帶走他們。不然的話……哎，有些事情三言兩語也說不清楚，以後有時間我會慢慢說給你聽的。”
“好的。安娜的情況我也了解一些，我聽說她和生命科學研究所的主任林大衛還有某些很重要的秘密科研項目之間有什麽瓜葛。所以，我希望你和安娜要盡量保護好自己。我不能跟你說的太多了，因為我現在也是偷偷在跟你通話，啊……”電話那頭傳來了幾名男子的叫囂和院長的呼喊聲。
丁玲隱約聽到了院長的話：“你們憑什麽胡亂抓人？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你們這麽做是侵犯人身自由，是違法的……”
接著，丁玲又聽到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我就是要抓你們這些不識時務，處處跟我們國家利益作對的人。”
電話那頭傳來了劈劈啪啪的聲音，似乎是幾個人在抓扯和爭搶著什麽。然後，丁玲聽到了院長清晰和急促的呼喊聲：“丁玲，趕緊走，千萬不要回來，不要回來……”
院長的聲音漸漸小了。
“砰”的一聲槍響之後，院長痛苦地摁著傷口，呻吟著倒在了地板上。殷紅的鮮血汩汩地從她的左胸不斷流出來，而她的口中還不斷地說著“快走……不要回來……”
那聲槍響通過話筒傳到丁玲的耳邊，聽得她心驚肉跳。
“院長，院長……”，盡管丁玲聲嘶力竭地呼喊著，電話那頭卻再也沒有了院長的聲音。那一刻，丁玲仿佛一下子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而她手中的電話已經掉落在了她駕駛座下麵的墊子上。丁玲的眼淚簌簌地掉落下來，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讓她幾乎辨不清前麵的道路。
“院長，他們殺了院長……他們……為什麽這麽隨意地殺人？這些人太可恨了。”丁玲哭著控訴道。
此刻，張偉的心情也異常的沉重。他剛剛還叫丁玲不要給她們醫院的院長打電話，以免讓院長卷入不必要的麻煩。但他沒想到麻煩已經提早一步降臨到了院長的頭上。這場麻煩已經慢慢演變為一場悲劇了。
正當丁玲難掩悲痛傷心哭泣的時候，坐在上的安娜驚慌地喊叫著：“車，小心車……”--前麵一輛小貨車忽然刹車了。
丁玲地老式尼桑車長長地“吱”了一聲，輪胎在柏油路上蹭出一道長長的黑線。隻差一點就撞上前麵的小貨車了。慶幸的是，丁玲車上的四個人都沒有受傷。不過安娜顯然被驚嚇得不輕。她忽然渾身顫抖起來，像抽風一樣。
丁玲一個勁地問安娜怎麽了，安娜卻什麽話都不說，隻是一個勁地顫抖著。看到這樣的狀況，丁玲雙手緊緊抓住安娜的臂膀，大聲喊道：“安娜，趕緊清醒過來……”。
安娜的身體在丁玲的喊聲中慢慢停止了顫抖。
這時張偉說話了，“丁玲，開到美食街去吧，前麵路口右拐，我們先找個停車的地方。看看安娜到底怎麽了。”
“嗯”，丁玲抹掉眼角殘留的眼淚，點了點頭。她將那輛老式黑色尼桑車駛進了美食街，在一個飯館外麵停了下來。
雨已經停了，不過天空仍然黑壓壓的一片。街邊的餐館此時紛紛打開了燈箱，好些個餐館的店員正站在路上向過往的行人招攬生意。
一名服務員走了過來，頗有禮貌地詢問他們是否需要餐飲服務。丁玲正想說話，張偉卻先開口問道：“丁玲，你想吃什麽？”
“牛肉炒麵吧！”
“OK！”隨即，張偉轉過頭對服務員說道：“請你們給我們來四份牛肉炒麵吧，打包，對了，還要四瓶可樂。”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答道，他正欲進飯館告知廚師，張偉又接著問：“大概要多長時間？”
“嗯……四人份的差不多十五到二十分鍾吧！”
“好，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麻煩你們快點嗬！”
“好的”。
張偉說完，轉向了丁玲：“丁玲，你看看安娜，她到底怎麽了！”
安娜的身體仍然顫抖著，她的眼淚也唰唰地流了下來。
丁玲湊近安娜，關切而焦急地問道：“安娜，你到底怎麽了啊？”
丁玲沒有聽到安娜的回答，但是她卻聽到安娜的口中在呼喊著誰的名字。
“振東，振東......”安娜在呼喚著羅振東，她的丈夫的名字。
聽到安娜的呼喚，丁玲喜極而泣。“安娜，你想起羅振東了，你想起你老公了是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所有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嗎？”
安娜哭著點了點頭，對丁玲喊了一聲“丁姐”。仿佛兩個失散多年的親人終於重新團聚一樣，丁玲和安娜擁抱在一起哭成一團。
丁玲本來覺得自己已經陷入絕望了，當她聽到院長辦公室的槍聲和院長的哀嚎的時候，她感覺仿佛天塌下來了一樣。可是現在，她又重新看到了希望，因為安娜醒過來了，安娜的意識恢複了。
張偉看到這個場麵，也感動得濕潤了眼眶。雖然他已經年過半百，可以說是經曆風雨波折，但他仍然為眼前這一幕深深動容。是啊，這兩個孩子，差點成了某些人和某些利益集團邪惡欲望的犧牲品。謝天謝地，安娜終於醒過來了，剛才險些發生的車禍現在看來卻是因禍得福。
不過，眼前這場危機仍然沒有過去。總統派出的便衣警察隨時都可能出現在他們麵前。還有那個出現在丁玲院長室的神秘的中年男人到底是誰呢？種種信號仿佛恐怖的陰雲一般籠罩在這幾個“逃亡者”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