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福兮禍所伏

林大衛在張偉的旁邊昏睡著。

張偉一臉沉默,他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很多事情都是他無法預料的。

丁玲把剛失去院長的悲痛掩藏在心中,因為她現在要安慰這個剛剛從“噩夢”中清醒過來的可憐的姑娘,安娜。

“別哭了,現在一切不都好了嗎?”

丁玲緊緊擁抱著安娜,手掌輕輕拍著安娜的後背,就像哄一個受傷的小孩。

“對了,安娜,給我說說,你怎麽忽然恢複了所有記憶呢?”丁玲問道。

“嗯,”安娜抹了抹眼角的眼淚,說道:“剛才,我們差點撞上前麵的那輛小貨車,那一瞬間我怕極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受了這樣的刺激,我猛然間想起了我以前常常看的那段錄像,就是我老公羅振東出車禍的那段錄像。然後,我又想起很多很多的事,想起了我和振東在一起的幸福時光,想起了那個惡棍林大衛,還有你,我最後記得的就是護士小周,她有一次進病房說要給我注射什麽,注射完之後我就昏迷了,之後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丁玲點了點頭,心想自己懷疑小周是林大衛布置的眼線這個猜測果然沒錯。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安娜,你知道嗎?小周跟林大衛就是一夥的。我一直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她,可最後才知道她竟然一直在監視我們。你最後的記憶之所以是小周,很可能是因為她給你注射了麻醉劑,然後趁機給你的大腦植入了控製晶片,因為林大衛妄圖控製你的意識。”

安娜驚訝地望著丁玲,她一時難以相信這一切。

“你說的這……這些都是真的嗎?”

雖然安娜覺得這種事太不可思議,但當她看到丁玲那嚴肅的表情的時候,她不得不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她一直都是林大衛的獵物,林大衛這個家夥不惜四處安插眼線來控製她。

接下來,丁玲把林大衛從醫院將安娜接走,以及張偉與林大衛搏鬥之後將安娜救出來,還有她們從仁愛醫院逃脫,最後聽到仁愛醫院院長被槍殺的事情經過都告訴了安娜。

“太可恨了,太可怕了,他們簡直是惡魔……這些凶手,這些畜生……”安娜難以自禁的憤怒讓她的身體又微微的顫抖起來。她慢慢轉向後座,對張偉說道:“所長……謝謝你……”,然後她又用仇恨的目光盯著林大衛說:“我們不能留下林大衛。隻要有他在,我們就不會有安全。而且,他會讓更多人陷於危險之中。所以,我們……”

張偉打斷了安娜的話,“安娜,我理解,同時也明白你的心情,你的考慮很有道理。一開始,我也想過,如果你醒過來並恢複了記憶,那麽我就給林大衛注射CD007,因為他實在是死有餘辜。我原本的打算是由我來給林大衛注射CD007,我來承擔這個殺人的罪名,畢竟我也活了這麽大歲數了,夠本兒了!但現在的情況是新任總統妄圖複辟早已被人類文明所拋棄的獨裁統治。全國到處都是總統的黨羽,所有的軍隊、執法機構都在他的控製之下。所以,如果要讓林大衛接受‘法律’的懲處,確實是癡人說夢。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能讓他死……”

安娜和丁玲不約而同地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仿佛在問“為什麽?”

張偉明白她們心中的疑惑,便解釋道:“因為新總統的黨羽在到處搜捕我們。我們手裏握著他們最怕曝光的東西,新總統是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但是有了林大衛這個擋箭牌,如果我們不幸被他們抓到,林大衛就可以作為我們的人質。因為林大衛是總統關照過的重要人物,而且他掌握著這項實驗的核心技術,而這項技術的核心隻有我和林大衛知道,所以那幫狗腿子不敢輕易地對我們怎麽樣!這樣也能夠讓我們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去考慮解除這個危機的方法。但如果林大衛死了,萬一到時候我們被抓住,手裏沒有林大衛這個籌碼跟他們討價還價,我們恐怕連生存的機會都沒有了。現在我們首要的任務是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再商量對策!”

丁玲和安娜一致點頭,畢竟薑還是老的辣,張偉考慮事情確實比較長遠和周全。

這時,服務員走了過來,他的手裏提著四盒牛肉炒麵。

“是我們要的四盒牛肉炒麵和四瓶可樂吧?”張偉問道。

“是的。”

“多少錢?”

“80元。”

說著,張偉從自己的錢包裏拿出了一百元錢遞給了泊車員,“不用找了,就當是你的小費吧!”

服務員禮貌地說了聲“謝謝”,然後轉身走開了。

張偉把這些炒麵接過來放在了他座位後的儲物箱裏。“丁玲,安娜,咱們想想,現在有什麽地方是比較安全的?”

“所長,去我們家吧?之前所裏雖然給我和振東在郊區購置了一套別墅,但是我們一直想過那種‘采取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生活,所以我們秘密地在遠郊一個村子裏購買了一套民房,後來又請人裝修了一番,安頓我們幾個人完全沒有問題。振東沒出事之前我們去過一趟,他出事之後我們就再沒去過。而且,研究所的所有同事都不知道我們在那邊有一套房子。我想那些狗腿子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那裏的。”

“好,那就這麽定了,丁玲,先去安娜家吧!”

“好,”丁玲回道,然後發動了她那輛老牛式的車,開往了安娜的家。

安娜的這個家是坐落在一個名叫共和村的村莊之中的一套不起眼的民房,那套民房離首都的四環路沒有多遠。這個叫共和村的村子還算比較安靜,隻不過居住在這裏的大多是一些市井小民。

“這個村子是上個世紀的貧民窟改建過來的。雖然有些年頭了,但是整個村子的綠化麵積和建築風格都非常不錯--其中既有仿古風格的民居,又有現代氣派的小樓,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裏幾乎每家人都是獨門獨院,鄰居之間平日裏沒事也互無往來。況且我平時很少不會來這裏,所以這裏的人基本上不認識我。這是我們目前藏身的最佳場所!”安娜像一個導遊一樣滔滔不絕地給丁玲和張偉介紹著。

此時,丁玲的老式尼桑車已經駛入了安娜所住的共和村村口。

“前麵直走,對,再往右,前麵就是了。到了,就那兒往下就是停車場。我們先進去,待會給村子的管委會打個電話就行了。”安娜一邊說一邊用手給開車的丁玲指引著方向。

安娜按下了大門口的指紋電子鎖,一扇鐵門隨即慢慢打開。丁玲在安娜的指引下將尼桑車開進了地下停車場。安娜關閉了鐵門,然後走進了地下車庫,打開了地下車庫的照明。

張偉剛一下車,就看到安娜捂著鼻子抱怨起來:“哎,太久沒住了,這地下車庫都快發黴了!”

丁玲下車的時候不小心把車載電話掉在了地上,她順勢把電話撿了起來。

這個動作被張偉看到了,忙叫住丁玲:“丁玲,先不要放回車裏。電話給我用一下。”

丁玲有些不明白,張偉要電話來做什麽?但她還是把電話遞給了張偉。

張偉拿起電話放在耳邊,聽到電話那頭傳來“嘟嘟嘟”的聲音,這說明,那邊是剛剛掛掉了電話--因為如果對方很早就已經掛斷了電話那對方傳過來對聲音就應該一直是“嘟”聲長鳴的聲音,而不是“嘟嘟嘟”的短間隔提示音。

“糟了”,張偉顯然意識到了什麽,“我們很可能已經被跟蹤或者對方已經知道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了,因為他們剛剛掛掉電話。以我的分析,他們極有可能已經通過衛星定位係統和通信網絡查找到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這裏不能久留了。”

“哎,糟糕,我又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剛才和院長通完電話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掛斷了!”丁玲緊握雙拳,一邊砸著腦門一邊不停地罵自己。

“沒關係,吃一塹長一智,能吸取教訓就好了。現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我們就得處處小心。”張偉安慰道。

“丁姐,不用那麽自責,我們遲早要麵對他們的。”安娜也過來勸慰丁玲。“所長,這樣吧,你們等我三分鍾,我上去拿我的車鑰匙。一會兒讓你們看看卷簾門後麵那輛寶馬車,那是以前振東開的,自從他出事以後,我就沒有動過。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我們一會就離開這裏,我知道一個地方,也許能夠讓我們清靜一陣子。”

“好,快去快回”。張偉回道。

天色幾乎完全黑暗下來,街上的路燈已經齊刷刷地亮了。大街上是忙著趕回家或者趕著去應酬的人流,他們各自忙著各自的事情,彼此擦肩而過,誰都不關心誰,就像身邊的陌生人從來沒有存在過。

張偉看了看左手的手表,上麵的時間顯示快到晚八點鍾了。此時,雖然張偉的表情看起來比較鎮靜,但他的眉宇間仍然掩藏不住深深的憂慮。是啊!這是一場賭博,一場危險的遊戲,一場勇氣與智慧的較量,甚至還可能是一場流血的戰爭。他不知道這場較量的結果會怎樣,他所知道的是,現在已經有人為了總統個人的私欲而不幸犧牲。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不能阻止現在正在發生的一切,那麽將來這個人類行為控製工程有可能會引起一場大規模的社會衝突。

一想到這樣的情況,張偉不禁黯然神傷。他隻能不斷地告訴自己必須要堅強,為了這個國家和整個人類的未來,一定要撐住。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兩個善良無辜的女孩,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保護這兩個孩子,以免她們成為那個邪惡工程的犧牲品。為了讓這兩個孩子和更多的人能夠擺脫這場噩夢,他覺得就算犧牲他個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林大衛再等大約五個小時就醒了,難道到時又繼續給他注射CD007嗎?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我本來的計劃是,如果安娜恢複了意識之後就讓林大衛去見上帝。但現在看來,即便是林大衛死掉了,總統的爪牙也絕不會放過我們三個人。而如果林大衛不死,那麽就會給更多無辜的人帶來災難。我該怎麽辦?該怎麽辦啊?”

張偉在丁玲的車旁邊來回走著,一邊走一邊思索,卻越想越心如亂麻。忽然,他仿佛醍醐灌頂一般手舞足蹈,自然自語地說道:“現在我隻能冒這個險了。如果成功,就能讓安娜和丁玲重新回到安全和自由的生活軌道;即便失敗了,我也能給這兩個孩子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和逃生的機會!對,就按照這個計劃進行,老天,願得到您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