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俊貌玉麵歹毒腸

二人分別後,楊逸之打算經由惠思鎮前往名劍山莊,向紀東歌說明別來情由。

來到惠思鎮郊外,楊逸之被一人叫住了。楊逸之尋聲望去,發現叫住自己的正是東悅客棧的小德子,當下上前道:“小德子,人生何處不相逢,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

小德子回禮道:“非是巧合,我在這裏等候公子好幾天了。”

“哦?不知你找我何事?”楊逸之問道。

小德子道:“公子上次托我暗中留心那位歐期安客官的案子,現在有些眉目了。”

楊逸之一直為此事憂神,此時聽到有了眉目,精神一振:“是凶手有著落了?”

小德子搖搖頭道:“唉,上哪兒去抓呀,官府是指望不上的。不過,這次命案應該是為了什麽經書,聽說名劍山莊的紀莊主亦在調查此事。”

楊逸之心下暗想:“大哥果然守信用,他說過要幫我徹查此案。”

小德子接著說道:“不過也有人說此案和名劍山莊頗有牽連。紀莊主在這一帶的聲名很好,不過俗話說的好,‘知人知麵不知心’,真真假假誰又說得清呢!”

楊逸之自是不會相信這些閑言碎語,紀東歌乃是當代大俠,怎麽會牽涉命案?怕是因聲名太盛,招致有人在暗中出言中傷。

不過這些不便對小德子解釋,於是隻是謝道:“多謝,我會留心的,咱們後會有期。”

晌午時分,楊逸之趕到名劍山莊。

通報之後,趙布出門迎接:“楊公子快快請進。”

“趙管家,我大哥在哪裏?” 楊逸之問道。

趙布回道:“莊主這幾日白天晚上都在聖劍峰練功,要不要小的去請莊主回來?”

楊逸之不願打擾紀東歌閉關,搖頭說道:“不用了,我等大哥回來就好。”

這日傍晚,楊逸之閑來無事,便在紀東歌的書房中隨手找了本書來打發時間。看了小半個時辰後,楊逸之起身,準備活動一下身體。不料無意打翻了紀東歌書桌上的一個木盒,從木盒中掉出幾根銀針。

楊逸之拿起銀針仔細端詳,總覺得在哪裏見到過。當看到銀針上裝飾的圖案時,楊逸之猛地想起,這銀針與那晚在黑衣人身上發現的銀針一樣。

楊逸之一下子搞不清楚為什麽同樣的銀針會出現在這裏,難道歐期安的死,真的跟紀東歌有關?楊逸之按捺不住,打算到聖氣峰上,找紀東歌當麵問個清楚。

穿過山莊庭院中的練武場,依路來到聖劍峰。聖劍峰位於名劍山莊後山,是紀東歌平時練功之地,山峰三麵均是懸崖峭壁,俯身下視,但見雲霧繚繞,隱約有些青藤古曼,直有高處不勝寒之感。

楊逸之遠遠便看到紀東歌在崖邊打坐,當下朗聲說道:“大哥,別來無恙?”

紀東歌聞聲起身,見是楊逸之,不知他深夜來此所為何事:“是賢弟你呀,為兄練功忘了時辰,不知賢弟來訪,請賢弟見諒。”

楊逸之忙說道:“大哥不必客氣。”

紀東歌不知這些日子楊逸之在小築住得如何,便問道:“為兄這些日子俗事紛雜,分身乏術,不曾去幽林小築看你,你過的可好?”

見紀東歌提起幽林小築,楊逸之便決定先向紀東歌告知幽林小築被毀一事:“大哥,關於小築,小弟……小弟有一事相告,還望大哥贖罪。”

紀東歌不明所以,更不知何來“贖罪”二字,好奇心大起,連忙問道:“賢弟怎麽如此客氣,你我兄弟,不論何事,但說無妨。”

楊逸之長歎一口氣:“唉,說來話長。我在幽林小築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些事。”

楊逸之說罷頓了頓,似在斟酌,片刻後接著道:“小弟長話短說。我從一個惡人手中救了一位女子,擔心她遭那惡人報複,便將她安置在小築中暫住。前幾天有個自稱‘奪命一點紅’的人趁我不在,前來小築搶走了一位朋友托我保管之物,得手之後放火燒毀了幽林小築,更將那位姑娘打傷。”

紀東歌沒想到有人膽敢在他的地盤做出如此事情,不由動怒:“竟會發生這種事,真是豈有此理!不過這‘奪命一點紅’的名號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不知賢弟有什麽線索沒有?”

楊逸之想了想後道:“我覺得這一點紅隻是受人指使,被派來強搶我手中的木匣,隻要找到他,定可捉到幕後黑手。”

紀東歌點點頭道:“賢弟說得有道理,我會派人留心這件事。”

楊逸之謝過後說道:“隻是連累大哥的幽林小築被燒毀,真是十分對不住!”

紀東歌倒沒放在心上:“賢弟不必放在心上,一間房子而已,沒什麽大不了。”

幽林小築一事已了,楊逸之放下一樁心事,便借著說道:“小弟還有一事想問大哥。”

紀東歌道:“賢弟但說無妨。”

楊逸之道:“小弟曾向大哥提起過,小弟初到惠思鎮時結識了一位歐期安歐大哥,後來這位歐大哥不幸被人暗害,大哥還記得吧?”

紀東歌點點頭道:“嗯,當然記得,我後來派人去調查過,可惜沒有什麽發現。”

楊逸之心下奇怪:“惠思鎮上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連小德子都聽說了,大哥怎會不知?”

紀東歌見楊逸之久不言語,便問道:“賢弟,難道你聽說了什麽消息?”

楊逸之沒有回答,轉而說道:“那天晚上,小弟曾捉住過一名來襲的黑衣人,可惜正當他準備說出事情緣由時,就被人用暗器射殺了。”

紀東歌聽聞此事,微覺詫異:“那賢弟有沒有發現是什麽人幹的?”

楊逸之麵有愧色:“慚愧,下手之人身手太快,得手之後立即離去,小弟沒有能夠追上。不過,大哥請看這個。”

楊逸之將銀針交給紀東歌後道:“這就是那人使用過的暗器。”

紀東歌將銀針檢查了幾遍:“這銀針上的圖案好古怪,愚兄從未聽說過江湖上有什麽人使用這種暗器。”

楊逸之見紀東歌隻字不提自己書房中的銀針之事,心中生疑道:“可是小弟無意之中,在大哥的書房裏發現了印有相同圖案的銀針,不知大哥的銀針又是從何而來?”

紀東歌哪曾想到,楊逸之會在自己書房中發現了銀針,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楊逸之試探地問道:“莫非……莫非那黑衣人是大哥殺的?”

雖是寒夜當時,紀東歌仍是冒出些許汗水:“這個……我見那黑衣人恃器行凶,怕有人受傷,這才出手。”

楊逸之奇道:“可那黑衣人已經被我製住了,大哥莫非怕他說出什麽?”

借著月光,楊逸之發現紀東歌麵色轉冷,一臉寒霜,全無平時的謙謙之風,讓人不寒而栗。

“哈哈……”

不知為何,紀東歌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充斥著陰冷之氣:“看來是瞞不過你了。實話跟你說了吧,沒錯,黑衣人是我派去的殺手,他完不成任務,當然該死;那個一點紅也同樣是個嘍羅而已。至於歐期安,哼,誰叫他身懷武林異寶,懷璧其罪,死不足惜。”

楊逸之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紀東歌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語竭:“你,你竟然……”

紀東歌見楊逸之一臉驚詫,頗有得色,接著道:“還有,與你結交,也隻不過是想得到歐期安給你的東西而已。你真得以為自己武功很厲害嗎?那日比武,我不過是故意相讓罷了。如今我東西已然到手,你已經沒用了!”

楊逸之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結拜大哥,武林人人稱頌的佳公子竟然如此人麵獸心,不由既惱恨又氣憤,正欲與他理論,卻聽到紀東歌冷哼兩聲:“你現在知道這麽多,就別怪為兄心狠手辣了。”

隨後楊逸之感到一陣掌風向自己襲來,便下意識的舉手擋隔。可此時非是那日比武較量,紀東歌用上了全力,楊逸之又是倉促應招,孰勝孰敗,高下立判。紀東歌一掌重重地打在楊逸之胸口,楊逸之一時氣窒,立足不穩,向崖下跌去。

夜涼如水,晚風掠過叢林,月光溶溶地照在聖劍峰上,平靜得好像什麽也不曾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