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命在旦夕愁欲狂(下)

空想無益,楊逸之決定回幽林小築一探究竟,在桌上放了些碎銀後,起身離開。剛進得小穀入口,楊逸之遠遠便看到穀內升起滾滾濃煙,楊逸之心道不妙,提身往幽林小築趕去。

著火的不是別處,正是幽林小築。此時入秋不久,小築又由楠木建成,火勢一起,愈燒愈烈。

“什麽人在此鬼鬼祟祟?”楊逸之見有人肩背一個女子正欲離開,遂高聲喝道。看那女子打扮,應是林軒影無疑。

來人武功頗為不弱,但身背一人畢竟不便,楊逸之與之對陣幾招後,已然把林軒影搶奪回來。

楊逸之將林軒影輕放地上,看到她麵色慘白,不省人事,脈搏也似有若無,不由慌了手腳:“軒影,你怎麽啦?發生什麽事情了?軒影,軒影……”

但聽得那人冷哼道:“哼,小子,別叫了,那女人就要死了。不過你不用急,下一個就輪到你了。”

楊逸之知心急誤事,強壓下心頭怒火,低聲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傷害軒影?”

那人回道:“小子,實話告訴你,老子就是江湖上人人聞名喪膽的奪命一點紅!我受人之托,來這取點兒東西,哪知這個臭娘兒們不知好歹橫加阻撓,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楊逸之道:“哼,就憑你傷了軒影,已是罪不可恕,受死吧!”

楊逸之此時雖對一點紅恨之入骨,但心神絲毫不亂,劍招到處,已將一點紅籠了起來。那一點紅不論如何出招,總是被楊逸之劍光所阻。

上次與紀東歌切磋劍藝後,楊逸之對紀東歌的弈劍術大為讚服,平日便勤加研習。此時使將出來,雖不如紀東歌那般瀟灑自如,但也頗為不弱。

一點紅越鬥越驚,知道久戰於己不利,當下力貫雙掌,使出十成功力,往楊逸之襲來。這是兩敗俱亡的打法,楊逸之的劍固然可以將他戳成刺蝟,但若如此,劍勢為之一阻,楊逸之必然擋不住他此刻的全力一擊。

楊逸之自犯不著與此人偕亡,於是斂劍回護周身,打算待敵銳氣盡泄,再複上前。哪知一點紅見一招得手,不再與楊逸之纏鬥,雙足發力,加速從楊逸之身旁掠過,逃命去也。

楊逸之擔心林軒影安危,不便追趕。

林軒影仍是雙目緊閉,氣若遊絲。楊逸之不敢耽擱,抱起林軒影便往惠思鎮趕去,心中默默祈禱:“軒影啊軒影,你可千萬不能出事……”所幸林軒影雖氣息微弱,但身體並無轉冷之象,讓楊逸之略覺心安。

約莫一炷香功夫,楊逸之趕到了鎮中的醫館。

“大夫,我朋友怎麽樣?”楊逸之焦切的問道。

大夫為林軒影切了脈後,搖了搖頭道:“唉,她中了劇毒‘七綠星草’,這種毒無藥可醫,我看是回天乏力了,你還是為她準備後事吧。”

楊逸之腦中如炸雷一現,一下子恍恍惚惚。

“公子,你沒事吧?”大夫見楊逸之此時臉色亦變得慘白,不由問道。

楊逸之這才晃過神來,語含悲切:“大夫,你想想辦法吧,你一定要救好她啊!一定會有辦法的,隻要能救好她,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那大夫見楊逸之說得懇切,動了惻隱之心道:“唉,小夥子,現在很少看到你這麽癡情的人了。好吧,我姑且告訴你一個法子,隻是這法子太困難,有可能白白搭上你的性命。”

楊逸之聽得尚有回天之力,精神為之一振,忙問道:“什麽法子?隻要能治好她,我什麽困難都不怕。”

大夫回道:“在此地東南方的藥蝶穀裏住有一位胡神醫,據說此人醫術精湛,能‘活死人,肉白骨’。這‘七綠星草’之毒,說不定他能解得。隻是此人生性怪癖,給人治病從不收受錢財,但是必須要送他一樣寶物,而且這樣寶物必須是他中意的。隻要寶物一到手,他就立刻治病救人,否則就算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會出手救治。不過,他所要的寶物都是極其難得的罕見之物,我怕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楊逸之見仍有一線生機,自是要全力一試:“多謝大夫告知。隻要有一線希望,我都不會放棄。我現在就帶她去藥蝶穀,告辭!”

大夫叫住楊逸之道:“藥蝶穀離這裏有兩三日路程,我給你幾粒護心丹,每日給這位姑娘服下一粒,可讓她保住心脈,暫無性命之虞。”

當下不便耽擱,租下一輛馬車後,楊逸之帶著林軒影晝夜趕路,一番跋涉,終於在第三天到達了藥蝶穀。

“胡神醫,我朋友的毒能否解得?”楊逸之待胡神醫檢查完林軒影的狀況後,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胡神醫輕撚胡須,神態從容,緩緩說道:“這七綠星草毒性雖然霸道,不過難不倒我胡某人,難道我這‘神醫’二字是浪得虛名嗎?”

楊逸之聽得胡神醫竟有回天之術,當真由悲化喜:“在下早已聽聞神醫的醫術天下無雙,這才長途跋涉趕到這裏,懇情胡神醫救這姑娘一命!”

胡神醫微微一笑道:“好說,好說。要救人不難,既然你知道來這裏找我,那就應該知道我的規矩。”

楊逸之點頭問道:“不知神醫要什麽寶物?”

胡神醫道:“在藥蝶穀的西南方不遠,有一個門派,叫做‘天雷堂’,該派以製造極其厲害的炸藥和火器而稱霸武林。這天雷堂有一樣鎮派之寶,名叫‘雷震子’,收藏在天雷堂的聽雷閣裏麵,由派中高手嚴密防護。老夫想了許多辦法,卻一直弄不到手,你若能幫老夫弄來,這姑娘的毒,老夫立刻解了。”

楊逸之輕問道:“隻要我拿到雷震子便可?”

胡神醫道:“不錯。不過小夥子,別怪我沒提醒你,這天雷堂憑著他們的獨門火器,到處殺人搶劫,幹的都是沒本錢的買賣。堂下更聚集了一大批亡命之徒,多少武林中人想闖天雷堂,但都是有進無出。看你年紀輕輕,就自己斟酌吧,丟了性命,可莫怪老夫。”

楊逸之為救林軒影性命,自是不懼闖一闖這天雷堂,隻是不知自己能否全身而退,不由問道:“在下自會全力以赴。不過若我有個三長兩短,不知胡神醫能否破一破例,救救我這朋友?”

胡神醫冷冷道:“武林有武林的規矩,我有我的規矩。倘若沒拿到所要的寶物,她就是在我麵前死一千次,我也不會救她一次。”

楊逸之知多說無益,當下拱手拜別道:“好,那請神醫稍等幾日,在下一定拿到雷震子來見!”說罷施展輕功,往天雷堂趕去。

晌午時分,楊逸之趕到了天雷鎮。天雷鎮遠沒有惠思鎮熱鬧,路上行人匆匆,無事不做停留,想是離天雷堂太近,怕惹禍上身。

楊逸之找了家小店,打算先填飽肚子再做籌劃。除楊逸之外,店中還有幾桌客人,看打扮應是本鎮的村民。

“說起這天雷堂,那防衛也稱得上是天羅地網了!”傳來一桌客人閑聊的聲音,不過可能怕旁人聽到,聲音壓得很低。

同桌一人讚同道:“那是自然。天雷堂到處殺人放火,欺男霸女,不防備森嚴一點,給人家找上門來,那不就麻煩了嗎?”

先前那人接口道:“聽說前些日子,海清幫和天雷堂的人結下梁子,海清幫一大群人大闖天雷堂,結果被天雷堂殺個片甲不留。特別是天雷堂堂主孫進,據說用一個叫什麽雷震子的寶物發射了一個火器,把海清幫幫主炸得粉身碎骨,連屍體都找不到了。”

楊逸之在一旁聽後暗忖:“看來這天雷堂白天是不容易進去了,我不如先找個地方歇歇養足精神,待天黑再想想辦法。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出來,也可免了不必要的麻煩。”

主意既定,楊逸之在鎮外尋了處久已失修的破廟,靜候晚上的來臨。

天黑後,楊逸之遠遠繞著天雷堂轉了一圈,發覺果然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守衛甚是森嚴。

楊逸之暗自盤算,得想個辦法調開這些守衛。

“什麽人!”側門的兩個守衛聽到前麵有聲響,當下前去查看。

弄出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楊逸之。趁著兩人離開的間隙,楊逸之提氣一跳,越過院牆,落入天雷堂的後院。

夜色給了楊逸之極大的掩護,但他仍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大意。萬一被天雷堂的人發現,對方一擁而上,任自己有三頭六臂,也隻能是身首異處的下場。自己的性命尚在其次,救不了林軒影的性命,當真會抱憾終生。

楊逸之順著院牆向堂內尋去。據胡神醫所說,雷震子被放在聽雷閣中,楊逸之雖不知聽雷閣位於何處,但想必應是守衛最為森嚴的地方。

尋了片刻,楊逸之發現有一處塔形建築,守衛明顯異於別處,但塔內守衛重重,硬闖顯然不智。

楊逸之正一籌莫展時,來了另一隊守衛,朝塔走去。楊逸之明白過來,是到了換防的時間了,當下計上心頭,在暗中靜靜等待,等待著下一次換防。

約半個時辰後,果然又從遠處來了一隊人。楊逸之待隊尾經過時,猛地出手,製住最後那個守衛後,將他拖入自己的藏身之處。

楊逸之快速地套上了守衛的衣服後,偷偷跟在隊伍的最後,扮作天雷堂的守衛。還好天色昏暗,無人發現異常,楊逸之心中暗鬆了一口氣,這辦法也是險到了極點,萬一出了差錯,那可算是羊入虎口了。

楊逸之學著其他守衛的模樣,在塔內找個位置站定。私下張望了一下,發現塔中結構並不複雜,中央四根柱子支撐著塔頂。在大廳盡頭,擺了幾張案幾,案幾之上放著一個木盒,看樣子就是雷震子的所在。

楊逸之心裏清楚,必須在半個時辰之內得手,否則下一次換防時,自己就再沒有機會了,在兩隊守衛二十多人的包圍下攜寶而去,楊逸之自問沒這個把握。

過了約一柱香的功夫,楊逸之趁諸人不備,借著昏暗的油燈,飛身朝案幾衝去,打算出其不意奪到木盒後,在眾守衛形成合圍之勢前撤出天雷堂。

哪知他拿到木盒後,感覺木盒輕飄飄似不含一物,腦海中閃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糟糕,中計了!”

楊逸之所想不錯,塔中案幾上放置的木盒隻是個誘餌,倘若有誰膽敢前來盜取雷震子,必是無功之局。更惱人的事,楊逸之拿起木盒後,觸發了天雷堂的警報,悶悶的鍾鳴傳遍了天雷堂每一個角落。

其餘守衛此時紛紛聞聲過來,持劍守住塔的入口,欲來個甕中捉鱉。楊逸之目前唯可憑借的,就是塔口處空間狹小,守衛不致一擁而上。可就算楊逸之衝得出這塔,但塔外想必已經布滿了天雷堂門人,這可如何是好?

楊逸之驚而不亂,持劍護身,緩慢上前。門口的守衛不知楊逸之武功深淺,似乎略有顧忌,隻是原地防守。

正僵持不下時,忽然塔外傳來一陣笑聲:“來,我看看是哪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敢來這裏撒野?”

塔口處的守衛聞言立刻讓出一條通道,自通道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光線昏暗,楊逸之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不過來人自然而然散發出威嚴霸氣,不是天雷堂堂主孫進尚有何人?

“就是你小子膽敢闖我天雷堂?”孫進疑惑道。

本以為闖堂的是三五個人聯手,此刻見隻有楊逸之一個人,孫進不免微感差異。

雖是敵手,楊逸之亦不能失了禮數,當下拱手行禮道:“後進楊逸之,今日擅闖天雷堂,別有苦衷,這裏先行道歉。”

孫進一方梟雄,場麵話見慣了,便不以為意:“你可知道,擅闖天雷堂的下場嗎?”

楊逸之回道:“晚輩既然來此奪取雷震子,自然想好了下場。”

孫進喝一聲:“好膽。難得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膽識,隻要你給我磕頭賠罪,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楊逸之冷笑一聲道:“‘士可殺,不可辱’,今天就是拚出性命,我也要得到雷震子!”

孫進不怒反笑:“好小子!此刻雷震子就在我身上,你有本事,便來取吧!”

楊逸之一時辨不出孫進所言是真是假,不過擒賊擒王,製住孫進,就不愁拿不到雷震子。有念及此,當下提氣上前,一股淩厲的劍氣亦隨身而動。

孫進雖身形不動,但雙目緊盯著楊逸之的劍式,同時力貫雙臂,在劍尖直逼麵門的一刹那,用雙掌緊緊抵住利劍無鋒的兩側。

楊逸之似將劍刺入了牆壁般,無論如何用力,劍都猶如鐵鑄般紋絲不動。僵持了片刻,楊逸之默運起烈火灼天的心法,一股灼熱之氣自丹田生發,經由手臂向劍中傳去。

孫進隻覺雙掌灼感漸烈,劍再控製不住,便撤回雙手,回臂護身。楊逸之趁勢追擊,隨孫進一同衝出塔門,與之在庭院中展開了戰鬥。

純以武功而論,楊孫二人雖有差別,但也在伯仲之間,但四周觀戰的天雷堂守衛,給了楊逸之莫大的影響。他們此時雖未出手,但隻要自己稍有分神,對方必群起攻之。有此顧慮,與孫進的交戰便漸落下風。

楊逸之心忖:“如此下去,必是有敗無勝之局,倒不如博它一博。”

此時孫進持掌上前,換作平常,楊逸之會側身閃過,從旁攻擊,孫進也估計楊逸之會作如此打算。哪知楊逸之卻轉過身去,同時將劍高舉,準備刺入自己身體。

楊逸之如此兵行險招,倒是出乎孫進意料。此刻孫進正向楊逸之衝去,若利劍貫穿楊逸之,楊逸之雖會一命嗚呼,但自己位於其後,必也不能幸免。

孫進自不會傻到與楊逸之同歸於盡,但去勢甚極,孫進停之不及,隻能拚著全力微轉身體,以期避開楊逸之的劍鋒。

楊逸之似料到孫進會如此般,劍式微變,仍衝孫進胸口襲來。

孫進拚盡全力,堪堪避過利劍,但隻聽“哧”的一聲,胸口的衣服被劍鋒劃出了一個口子,一個東西也自孫進懷中掉出。

楊逸之不暇細想,伸手接住。那東西分量甚重,不知是不是那個胡神醫所要的雷震子。

就在楊逸之接住東西的當口,孫進功聚右手,向楊逸之襲來。楊逸之此時空門大露,回劍護身已然不及,隻能將內力貫注前胸,希望能受得孫進一掌。

從楊逸之倒轉劍身到被孫進擊中一掌,十幾招發生在電光火石間,眾人隻聽得“嘭”的一聲,楊逸之應聲吐出一口鮮血,倒退開來。

隻聽孫進大喝道:“來人,拿住他!”

楊逸之知此行勝敗在此一舉,當下不顧傷勢,招招搏命,衝出天雷堂後,一個閃身,躲入天雷堂的院牆之上。

片刻後,隻見院外火光影影綽綽,天雷堂堂眾順路向前追去。楊逸之壓低身體,生怕弄出些許響動。此招賭的全是心理,哪有人不是得手後立即遠揚速離,楊逸之偏要反其道而行。

待眾人行遠後,楊逸之悄悄起身,朝藥蝶穀趕去。

孫進方才擊中楊逸之時心神微亂,掌力不如平時,加之楊逸之內功也有相當功底,這才沒有丟了性命。但畢竟受傷頗重,回到藥蝶穀時,天已大亮。

楊逸之將所得之物交由胡神醫道:“神醫,不知這是不是您所要的雷震子。”

胡神醫接過後端詳片刻後道:“嗯,嗯,不錯,果然是雷震子,天雷堂的獨門暗器!”

見所得之物確為雷震子,楊逸之鬆了一口氣:“那煩請胡神醫趕快為我朋友解毒吧!”

胡神醫撚須笑道:“好說,好說。”

那胡神醫的醫術確實天下無雙,林軒影服下他配的藥,再輔以針灸之術,逐漸恢複了生氣。

三天後,林軒影自昏迷中醒來,看到楊逸之伏在一旁的案幾上,似已睡著。林軒影輕輕起身下床,不料還是驚醒了楊逸之。楊逸之見林軒影已經醒來,不由大喜:“ 軒影!你醒了!你總算醒了,真是太好了!”

林軒影腦中仍是模糊一片:“楊大哥,我怎麽會在這裏?我記得我在幽林小築等你,突然來了一個惡人,搶了你的木匣後,把幽林小築燒了,之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楊逸之回答道:“這裏是藥蝶穀,你中了那惡人的毒,我帶你來此醫治。多虧胡神醫搭救,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聽得林軒影轉醒,胡神醫知是自己的解藥起了作用,但仍不能大意,需配幾服固本培元的藥以徹底清除體內的餘毒。

林軒影見胡神醫走進屋子,當下斂衽行禮:“多謝神醫救命之恩。”

胡神醫擺擺手道:“我救你不是白救,是收了報酬的,所以你不用謝我。倒是你這位情郎,孤身一人闖入天雷堂,取來雷震子,要不然你現在已經香消玉殞了,要謝的話,你該謝他才對。”

林軒影雖未行走江湖,但天雷堂的名頭還是知道的,不由問道:“天雷堂?就是那個以火器橫行的天雷堂?”

胡神醫微微一笑道:“不錯。”

林軒影沒想到自己昏迷的這短短幾天居然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而自己的性命,更是楊逸之拚了自己的性命換來的,心中一陣激**:“楊大哥,你為了救我,竟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隻身去闖那天雷堂……”

說到此處,林軒影雙目發紅,喉嚨哽咽,心中雖千言萬語,卻再說不下去了。

楊逸之隻知自己拚了性命也要保護林軒影周全,此時見她神情激動,忙安慰道:“軒影,不要哭,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一切都過去了。”

林軒影知自己虧欠楊逸之太多,不是幾句話便能說得清楚。楊逸之接著道:“不要想那麽多,隻要你沒事就好。你快聽從胡神醫的囑咐,好生休息。”

林、楊二人又在藥蝶穀盤桓了數日。這一天,林軒影完全康複,二人遂決定返回平樂鄉。

路上,楊逸之怕林軒影大病初愈禁不住舟車勞頓,因此每天隻走兩三個時辰。好在二人並無急事,七八天的路途在閑適安逸中悄然度過。

幽林小築已被燒毀,暫時無法居住。在小築修好之前,楊逸之決定暫時讓林軒影住在家中,料得賈大少也不敢再上門造次。

臨別前,二人依依不舍。林軒影始終感覺虧欠楊逸之太多:“楊大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隻是個……”

“軒影”,楊逸之知道林軒影要說什麽,於是出言打斷道:“你一不在我身邊,我便六神無主;在你命在旦夕的時候,我才發現你對我有多麽重要,如果你醒不了的話,我想自己也是活不久長了。”

楊逸之說到此處停了停,似在思索什麽,片刻後鼓起勇氣道:“軒影,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等完成了先父的遺願,我們就拋開一切,尋一處花香蝶美的地方,你我品簫舞劍,做一對神仙眷侶,好嗎?”

林軒影頓時羞得滿麵通紅,胸口砰砰直跳,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楊逸之見林軒影既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不知她心裏是做何打算,不由有些緊張:“軒影,你不願意嗎?”

楊逸之初遇兒女情事,不懂女孩兒的心思。若是她不拒絕,便是答應了,楊逸之實是空自緊張一番。

果然,林軒影連忙搖頭道:“不,不是。”

楊逸之不由大喜:“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林軒影嘴上雖沒明確說出來,可還是微一點頭,但隨即想起一事,歉然道:“楊大哥,幽林小築被毀,不知你如何向你義兄交代?”

楊逸之灑然笑道:“這個不用擔心,我自會重建幽林小築。況且這又不是你的錯,不要多想了,早點休息吧。我這就去見義兄,向他講明一切,他是通情達理之人,定會原諒我,然後請他給我們做媒,好不好?”

談及兒女婚嫁,林軒影仍感不好意思:“楊公子,我……你對我這麽好,你真的願意和我成親嗎……你……會不會後悔?”

楊逸之為打消林軒影的疑慮,肯定地說道:“能娶到你,我開心還來不及,怎麽會後悔?別再胡思亂想了,我們將會是天下最幸福的一對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