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悟劍(一)
亥時，距離解開都未寒內心的時間還有五個時辰。
此間出現了太多的變數。
先屢一下繁亂的思緒：解心前已與都未寒見過麵，而且被都未寒破了武功，神秘感已沒有了，解心的優勢已失去。在卿木蘭與都未寒的寥寥無幾的對話裏透露了解心的故事脈絡，都未寒似乎是因為做了“負心漢”才與卿木蘭等人結下了深怨！這一點雖為解心提供了重要的故事依據，可是卻限製了構造故事的發揮空間。這是第一個難點。
第二，背負了為“水月花劍樓”報仇的使命，解心時不能夠氣定神閑按部就班！
第三，都未寒的劍術高絕無倫，與白玉峰相比也是不遑多讓（青衣人不是說他的劍術很俗劣嗎，為何會有如此大的差別？），如何能夠在短短幾個時辰之內破解他的劍術？
第四，為何都未寒要戴麵具？是因為怕有傷俠名還是因為什麽呢？
第五，水月花劍樓為何要等到現在才找都未寒解決恩怨？都未寒一直都在祁連山冷龍劍莊裏不是嗎？難道之前她們並不知道都未寒是她們的仇人，而是最近這兩天才知道的？難道是有人告訴了她們這個事實？是誰告訴她們事實的？青衣人還是？
最後一點，薛輕魚神秘失蹤，莫非是青衣人所為？她會成為解“薛笛”的工具之一還是有另外的原因？
聶星辰躺在**，翻開了《天川劍譜》，終於沉下心來看了下去。
《天川劍譜》裏的前麵幾頁著重講解“悟劍”兩個字，並引經據典闡釋了悟劍的過程。其首先引用了東漢趙曄所著的《吳越春秋?勾踐陰謀外傳》裏的一則故事。這則傳奇故事聶星辰很小的時候在狼穀練世城的藏書洞“破卷閣”看過，說的是越王勾踐讓相國範蠡為其尋找劍術能者以壯其軍威，範蠡便為其引薦一少女，稱此女的劍術是越國最好的，不過此女還在民間，需要大王誠心去請。於是勾踐便派使者誠心聘請她前來。少女在趕往與勾踐會麵的途中，遇見了一個自稱“袁公”的老人家，他知道少女劍術厲害，很希望與她切磋一下，少女欣然答應。袁公用竹子與少女比劍，可是少女劍術超群，袁公幾招之內就落敗了，袁公一躍而起飛上了樹梢，變成了一隻通臂白猿絕塵而去。勾踐接見了少女，問她這使劍的法門該當如何？少女說，她生於深山莽野，無師自通，自幼便喜歡劍擊之術，常常專研其中廢寢忘食。勾踐問她為何會如此厲害，有什麽訣竅沒有。少女則說禦劍的招數道理不複雜，可是其意境與內涵卻是很玄妙，非一日之長短可以修煉得來，但是如果可以領悟這種玄妙，劍術自當突飛猛進。勾踐聽了少女的話之後深受觸動，賜他“越國之女”的稱號，讓她做一國之軍的劍術老師，並稱“越女的劍術”當今世上無人可敵！
聶星辰當時看這則故事的時候隻是覺得故事好玩，並未感悟在心，而練世城也沒有指引他領悟其中的道理。如今再看的時候，他已對“越女”的劍術造詣頗為向往。傳說往往有誇大的嫌疑，越女與一隻白猿比劍的故事也較為神異，不過其劍術心得卻是彌足真實而可貴的。
白玉峰把越女的劍術精要著重舉出：“其言妙契精微，深得劍術之要。所謂‘門戶幽明（陽）’，即鬥劍時進退縱橫之法。而‘內實精神，外示安儀’，則是描述鬥劍時精神貫注，從容不迫，觀變進招的形態。”
聶星辰心道：“‘劍’道果然博大精深，不愧為百兵之祖！白前輩用心良苦，似乎有意將此套劍訣傳於後世！”
白玉峰再借用盛唐詩人杜甫《舞劍器行》中描述“公孫大娘”舞劍絕技的詩句來指引“悟劍”：“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江海凝清光。”
白玉峰言：“‘越女’與‘公孫大娘’為禦劍之極者，越女之‘劍’在於‘內實精神，外示安儀’，既要著重內家的氣息修養，也要兼顧外家沉穩凝神之態，也就是俗話說的‘內外兼修’。‘杜子美’筆下的‘公孫大娘’言雖過於實，卻勾勒出公孫氏劍意的秘密，公孫氏的劍若何能做到‘觀者如山色沮喪’？”
聶星辰摸著眉頭，心道：“若何才能做到‘觀者如山色沮喪’？”
他懷著疑問看了下去，隻見“白玉峰”說：“意與情融，心與劍合，當滿腔情境付諸於劍上的時候，觀者自然動容！故劍之道在於‘寓情於劍’，此‘情’有萬千變化，如陽光射入天山冰川的顏色，無法琢磨。”
聶星辰心道：“白前輩所說的意思就是將‘情’融入‘劍’中，劍隨情動！”
他接著看了下去。
白玉峰言：“白某三十歲之前所使之劍為傳統之劍，循規蹈矩不善變化，三十歲之後圖經人生巨變，唯劍相隨。白某與劍結為生死之友，也將滿腔情意寓於孤劍之中，吾喜則劍喜，吾悲則劍悲，使劍之時莫不將心中的情境完全托出！凡與白某對決之人定能感受白某真切之劍意！此之為‘情劍’！”
“若何才能寓情於劍？”
“人情如水，可聚可流，劍則如引水之渠！水可匯聚成汪洋大海，如若長久屯於窄小之地勢必泛濫成災，需要通過水渠排解壓力，這種引水入渠的要領在於‘情之所至，自然而然’！這便是‘寓情於劍’的不二法門！”
聶星辰心中不知為何湧現了興奮之情，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心道：“白前輩的確不同凡俗，創出了‘情劍’的理論，那一招傳說劍式‘冰川玉人’驚世駭俗，我當時根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真有‘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的氣魄！”聶星辰接著看了下去。
白玉峰言：“以下劍訣為白某嘔心所創，隻有九招劍法，每一招劍法都獨辟蹊徑，刻意與傳統劍術理論分離開來，且每一招都包含了劍術裏的千種變化。‘天川’位處邊陲，獨特地理與氣候造就一方人的孤冷性情，白某的情境也頗為孤獨而冷傲！凡修煉此劍法者，雖也能夠獨步江湖，可是隻有‘情透劍意，至孤至獨’之人才能將此劍法用到最極致！各種因緣，且待來者尋！”
聶星辰苦笑道：“看來這套劍術是為我量身定做的，我一出生就是個孤兒，小時候總慶幸說還有師父相伴，可是如今……似乎隻剩下了我一個人，白前輩一生孤苦，也總有與妻兒父母的美好回憶，我呢？”想到這裏，他的心滿是淒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