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朋友(三)

夕陽的輝煌足以讓每個人頓足欣賞,哪怕隻有短暫的瞬間也可以感受到此刻夕陽西下時的包容感。

那種獨特的紅光是可以照耀著歸家的路途的。

聶星辰、薛輕魚與盜金光坐在船樓裏,湖麵吹來的風清爽而通透。

如果沒有薛輕魚的著重推薦,估計聶星辰與盜金光也不可能到這樣一個地方吃飯。

這個地方的奢侈度還是很高的,反正不是聶星辰這樣的窮捕可以隨便進來的。

讓聶星辰進來的原由隻有一個——“不花錢隨便吃。”

隻因為船樓老板蘇州富賈郭堯是薛輕魚的朋友,薛輕魚說郭堯是一個“隻有在肚子餓的時候才會想到的朋友”。這是什麽朋友呢?

她對於朋友的定義是什麽呢?

滿桌的珍饈美食就好像美人的眼波,薛輕魚是個美人兒,還是那種很妙的美人兒,這種妙在於“不會給男人添麻煩,男人有煩惱的時候她會很自然地出現並舒解男人的壓力,一旦煩惱舒解她也不會過分地索取”。

薛輕魚曼妙地夾著筷子,眼波總在聶星辰的臉上流轉,她柔柔地道:“你‘父親’是‘劍’客——你腦子裏有沒有想到會是哪一位劍客?”

盜金光嘴上還叼著半隻太湖蟹的大觸角,他道:“該不會是武當派掌門‘張之陽’吧?”

聶星辰一愣,夾著醬爆螺獅的筷子停頓,笑道:“大盜兄確實不同凡俗,為何會想到張之陽?”

盜金光道:“‘穀默然’這一篇不是提到了‘張之陽’了嗎?我也隻是那麽一猜,如果是‘張之陽’的話,哇!那可是江湖中的一件比捅破了天還要大的事情!”

薛輕魚笑道:“難道人家‘張之陽’就不可能有子嗣?人家又不是朝廷裏的太監!我知道武當派的‘童子功’很厲害,可是誰又能保證‘張之陽’至今仍是童子之身?”

聶星辰“噓”了一聲,薛輕魚並不覺得不好意思。

薛輕魚道:“我覺得大盜兄說的也並非無道理!青衣人鬼神莫測,執意要擾亂這個江湖,他這麽有自信地讓星辰哥去找尋他的身世,這就不難看出這個身世之謎一定驚天動地,‘張之陽’乃武當派創派祖師爺張三豐的親傳弟子,其擅長的武學便是劍術!如果真是如大盜兄所言,此事可真有破天之氣!”在薛輕魚說出“星辰哥”三字的時候,聶星辰一口酒噴了出來,噴在了窗外湖麵上,噴完之後他繼續吃東西。

盜金光拍著聶星辰的背,道:“不錯不錯!狼崽子你就直接去武當山認爹算了!”

聶星辰臉一熱,搖著頭道:“我的故事由我來解開,我敢保證不是你們隨意可以編撰的!”

薛輕魚正要辯駁,盜金光笑道:“丫頭,你就放心吧,狼崽子連最不靈活的無名指也能夠練成,認爹這麽簡單的事情自然也難不倒他!”

薛輕魚嗤的一笑道:“我就不相信他的無名指有多厲害!我說一個動作,你跟著做,我擔保你的無名指連動都動不了!”

聶星辰道:“哦?”

薛輕魚道:“你先把兩隻手握成拳頭狀,手指要靠齊,然後將拇指、食指、無名指、小指對著豎起來,並靠攏,隻剩下中指保持原狀,最後把靠在一起的豎著的手指用力一對對地分開。”

聶星辰依言握緊拳頭,除了中指外,其餘四指都豎了起來,當他的大拇指、食指、小指都順利分開的時候,無名指卻如何也分不開,也用不上半分的力氣,無名指仿佛已不聽他的使喚。

薛輕魚拍著手掌笑了起來,盜金光也驚奇地笑著,隻有聶星辰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薛輕魚笑著,道:“世事無絕對,把姿態放低一些或許能夠看到更多更好的景色!”

她笑著低頭望著窗帷下那一波清澈的湖水,湖水之上還有些許飄浮的花瓣。

聶星辰點著頭,所幸分開了手掌,道:“你從何處得知這個方法?”

薛輕魚道:“郭叔叔說這是一個西域的商人告訴他的,無名指的本意是指兩個相愛的人,這個方法主要是說無名指是愛的證明,如何也分不開,所以凡是‘愛的指環’都應該戴在無名指上。”

陸續又有菜肴送來,野生甲魚湯、醋溜黃桑魚等珍稀菜品更是無限美味。

八麵玲瓏的郭堯出現了,隻見他渾圓的肚子上頂著一枚比手腕還要粗的寶石,他的年級好像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麽老,最多隻有四十來歲,他拍著薛輕魚的肩膀,笑道:“你沒和你大哥一起?”

薛輕魚笑道:“我快半年沒有回家了,我那大哥又是隻穿山猴子!我為何要和他一起?”

郭堯道:“你大哥不是也來蘇州城了嗎?這次名劍樓蘇鎮玉邀請你大哥為其比劍助陣,他此時應該在‘名劍樓’裏!”聶星辰不由心底一寒。

薛輕魚喜道:“當真?”

郭堯搖著頭,道:“這個當然!你為何半年沒有回家了?你就不怕薛老夫人擔心?”

薛輕魚笑道:“原因我不告訴你,過些天我就回去。對了,謝謝你告訴我大哥的消息!”

郭堯的眼波也停在了聶星辰的臉上,郭堯對著薛輕魚道:“這就是你不回家的原因?”

薛輕魚臉一紅,連忙道:“郭大叔,那邊又來客人了!”

郭堯笑著端起酒杯向聶星辰與盜金光道:“這幾天客人太多,他日有機會再好生認識一下!”聶星辰與盜金光忙舉杯回應。

郭堯悄聲給聶星辰說了一句話:“這可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公主,為了你連家也不回,記住小老弟,男人這一輩子最不能拋棄的東西就是女人的青春!”

聶星辰微笑著點著頭。

郭堯拍著薛輕魚的頭開始招呼其他客人。

薛輕魚睜大著眼睛,喝著酒道:“他給你說了什麽?”

聶星辰搖著頭,笑道:“你郭大叔說我很英俊!”

薛輕魚一口酒噴了出來,噴在了盜金光的臉上,盜金光道:“就算再美的人,她的口水也是與普通人沒有分別的,我這一輩子隻吃過我婆娘的口水,沒想到……”

薛輕魚臉紅了,道:“臭盜賊!說的話也不怕羞!”

盜金光抹幹了臉上的酒水,笑道:“我可沒有某些人那樣不怕羞,明明是因為‘莫小歌’才離家不回的,現在竟然賴在了‘狼崽子’身上!”

薛輕魚咬著櫻唇,看著聶星辰,欲言又止。

聶星辰為她倒著酒,也為盜金光斟滿,他自己也滿上,笑道:“此間我們三人相聚,算是上天的緣分,就算他日分別也已無所遺憾!大盜兄雖然劣跡斑斑,可是難得的是還有人性,他已做好隨時進衙門的準備,這是我佩服的地方!而你,放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生活,隻身闖**江湖,通過這兩天的相處,我看得出你是個好女孩兒!”他頓了頓,“多謝你們二人這兩天的開解,我心中的鬱結已不在!”

聶星辰舉杯而下。

薛輕魚與盜金光舉著杯,卻飲不下去。

他們看著聶星辰雖然在笑,可是那種笑容很奇怪,他們一時也說不出來是何種奇怪。

聶星辰笑道:“為何不喝?”

薛輕魚道:“你有心事!”

盜金光道:“狼崽子有話就說。”

聶星辰斟酒,笑道:“放心,我隻是一時感懷罷了。”

再是絢麗的夕照也有垂落的時候,那份餘輝斜斜倚在三人的酒杯裏,三人再沒有說話,湖水裏是秋風吹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