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荃羅鎮海曆六十年七月十五日 下午六點二十七分,博雅私立高中籃球館。
陳萌彈跳起來去蓋帽,卻不料那隻是一個假動作。柳亞子運球晃過了他,縱身躍起反手扣籃。哐的一聲,球落下滾到陳萌的腳下。柳亞子豎起了中指,一副蔑視的神情。陳萌揚拳欲打,火教練早已橫在兩人身前。
比分五比二,柳亞子勝。他宣布道。
“陳萌,記住我們的約定,以後離安笛遠點。”柳亞子說。
“我不會放棄安笛的,你小子以為贏了幾個球,我就會放棄嗎?”陳萌瞪目道。
“你丫的也算男人嗎?說話他媽的不算數,是不是欠扁?”柳亞子隨手抄起個籃球,眼看就要勢成水火。
“好了好了,風子期和小黑不知何時已走到兩人背後。風子期突然出手抄走了籃球。
“陳萌,今天比賽就當隊友打著玩了,你別往心裏去,以後你和亞子追秦安笛還是可以公平競爭的嘛。”小黑打圓場道。
“你小子以後再去見秦安笛,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娘們,男人間的約定你不遵守,你他媽還算爺們嗎?”柳亞子啐道。
“看我這暴脾氣今天不踹死你。陳萌衝過去飛起一拳,火教練扼住他的手腕道:“陳萌,念在你剛入校放過你一次,若你再在籃球館撒野,我可對你不客氣了。柳亞子和你今天不得訓練,一律繞場跑圈五十圈。”
“媽的,你們所有人都是一夥的,就我一個外人,我不幹了,我以後再來籃球館我都不是男人。”陳萌憤而脫掉了球衣,飛奔進了更衣室。
“小子,想跟我搶女人,你還不夠格。”柳亞子心裏暗暗得意。
陳萌打開更衣櫃,換上自己的愛馬仕套裝,拿起梳子一點點整理紛亂的發型:一群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長那麽大還沒人敢這樣對我,遲早讓你們好看。他取過白框太陽鏡架在臉上,麵對梳妝鏡賭咒道:“陳萌,你遲早要追到秦安笛,然後讓柳亞子跪地求饒!”
風笛聲悠揚響起,手機裏傳來了簡訊。陳萌滑開了手機:陳萌,我是秦安笛,剛才我用吻表明了我的心意。你對我的愛意我心知肚明,可柳亞子還是苦苦糾纏於我,這讓我很是煩惱。你在球館讓他們欺負,我很是心疼。今天晚咱們約會吧,在紅鹿路的天逸百貨南門見麵,我在那裏等你,不見不散哦_ ,發信人正是秦安笛。
“噢耶!”陳萌頓時躍了起來,他套上皮鞋走向校園的地下車庫。
十分鍾前,博雅高中對麵的公交站台前,秦安笛著白蕾絲襯衫和裹臀皓色短裙,她的唇角笑容洋溢,很快編寫完簡訊的發了出去。一輛中心17號線巴士停在站台前,她走上巴士投下兩枚硬幣,手機塞進了玫紅色晚宴包。隨著高跟鞋啪嗒作響,車內的男士紛紛側過臉來。酒紅色襯衫的方臉男子站起身給她讓了座位,她搭起二郎腿拿出手機再次開始編寫短信,方臉男子假裝望向窗外,同時眼光遊離在秦安笛的裙角和衣領之間。秦安笛嫣然一笑:世界上哪裏有不喜歡偷腥的貓呢,更可況是柳亞子和陳萌這兩隻小公貓呢。
短信很快編寫好了:父親,一切都很順利,可以準備送給陳萌的特別禮物了。短信嗖地飛了出去。她繼而開始寫下一條短信,收件人是柳亞子:亞子,陳萌強吻我真的讓我很受傷,可是他父親現在掌控著公司,麵對著強勢的他父親和他我真的無力反抗,但是這改變不了我愛你的心。今天晚上我回家練琴手機會關機,希望你不要太掛念我。可一想到仍舊對我糾纏不休的陳萌,我的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流下來,請原諒我對於愛情的軟弱。陳萌剛剛又給我打來了電話,他要我務必明天和他外出約會,我真的沒有辦法去麵對一個我根本不愛的人。他還揚言要去你家教訓你,我猜是因為你讓他在籃球館受辱的事。你務必當心,我相信,真心相愛的兩人,一定會走到一起的。 愛你的安笛(愛心符號)。
她確認了文字的無誤,點擊了發送鍵。兩分鍾後,陳萌的回複短信來了:安笛,我這就開車去接你,馬上就到,我愛你。
秦安笛回複道:“陳萌,我這支手機電池有點問題,估計是不能用了,下麵附上我另一支手機的號碼。短信剛剛發出,柳亞子的來電就到了,秦安笛掐掉電話回複短信道:“亞子,我隻想靜一靜,對不起。”她徹底關閉了手機放進晚宴包,又取出支Vertu粉色手機握在手裏。
公車很快傳來了報站聲:“下一站紅鹿路惜春路,請準備從後門下車。Next station is……
秦安笛離開了座位,下車的她神采奕奕。
站在天逸百貨南門外的人行道上,她伸手去撫披肩長發。很多行人注意力都匯聚到她身上。秦安笛甜蜜一笑,巴寶莉恬雅香氛彌散在領口與裙裾,使得她更加迷人和美豔。對著粉餅盒裏的心形鏡子,她再次勾了勾眼線。布加迪威龍怦然有力的引擎鳴響傳來,對麵路口的交警也不禁轉過了頭。
車減速拐進了輔路,秦安笛打開車門微笑道:“親愛的,你來得好快啊。”
“安笛,你總算是接受我了,陳萌遞出一朵白花道:“我剛從學校花圃摘的鬱金香,代表我對你的愛。”
秦安笛掩口胡盧,接過花插在了晚宴包的拉褳上。
“你笑什麽?這難道不浪漫嗎?”陳萌一臉的不解。
“陳大少爺,你是不是從學校西停車場旁的花壇摘的?”秦安笛問。
“是的誒,怎麽了?”陳萌說。
“這是康乃馨,花語是母愛,可不是愛情哦。”秦安笛坐入真皮座椅,打開了音響的調頻。
收音機同步播報電視裏的一條要聞:。
由離京警視廳副廳長毛偉平親自帶隊,在離京,碎葉及蓮水三城警方的聯合行動,於碎葉城與離京相連的275國道上設卡,今日午間一舉成功消滅了黑蛇團夥的四名成員。自兩年前黑蛇團在團夥頭目餘虎的帶領下洗劫了寶龍金庫後,警視廳已連續七次簽發了針對他們的S級通緝令。
兩年間,這個臭名昭著的犯罪團夥在全國各地共作案六起,其中包括了Bling百貨劫持人質事件和碎葉城SG天然氣廠爆炸案,六起案件死傷人數達八十多人。據警方表示,此次圍剿取得了圓滿成功,除主犯餘虎受傷潛逃外,其子餘炳成及另三名主犯皆被擊斃。
警視廳副廳長毛偉平表示,此次黑蛇團夥的覆滅很大程度上得益於硨磲港賭場大亨秦劍鋒的大力支持。五日前案犯餘炳成在萬隆賭場內暴露了行蹤,警方這才順藤摸瓜發現了他們的蹤跡並且成功將其消滅。據介紹,黑蛇團夥案犯慣用美國KRISS公司生產的VECTOR輕型衝鋒槍,成員多……
陳萌本來想和秦安笛再多聊兩句,可眼前的秦安笛全神貫注地聽著收音機,姣好的麵容裏隱藏著莫大的恐懼。她握緊拳頭的樣子就像是一頭警覺的牝鹿,當擊斃二字說出時,她的拳頭才放了開來。陳萌雖沒有啟動汽車,可冗長的播報卻刺痛了他驕躁的心,他忍不住還是將收音機轉換成了車載音樂:《加州旅館》躍動的吉他華彩和昂揚有力的鼓點傳響,沉悶的氛圍瞬時終結:“安笛,剛才你是怎麽了,聽一條新聞聽得居然半天不說話?
秦安笛的前額全是細密的汗珠,長久的緘默後她說:“有水嗎?”
陳萌從車門槽裏取出瓶蘇打水:“剛才那條新聞是不是勾起了你一些不好的回憶?”
秦安笛扭開瓶蓋喝了兩口,一字一頓道:“黑蛇團在Bling百貨劫持人質的那天,我剛好和同學逛街經曆了那兩個半小時,現在想來還是太過……”秦安笛按著眉頭,再也說不下去了。
“安笛,那種事不要再說了,以後我會永遠保護你。”陳萌側過身,秦安笛依偎在他懷裏。
“現在好了,我大伯的人碰巧撞見了這夥壞蛋,現在他們都死了,以後再不能為害一方了。”秦安笛說。
“希望警方能夠繼續將主犯抓獲,保一方平安。”陳萌附和道。
“好了,不說這些恐怖的事了,今天晚上是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想去哪裏?”秦安笛笑道。
“一切全憑你安排。”陳萌說。
“最近電影院上了新片,你有興趣和我一起去看嗎?”秦安笛問。
“你想看什麽我就也看什麽,我對電影也不是很了解。”陳萌望了一眼後視鏡道:“交警走過來了,這地方似乎是禁停區域。”
“那怎麽辦?這地方的確有禁停標誌誒。”秦安笛說。
“讓他在風裏開罰單吧。”陳萌一腳油門加速離開,交警剛剛掏出了相機。
“哈哈,這下交警可氣壞了吧,我強烈懷疑他可能想去吊扣你的駕照。”秦安笛說。
“讓他罰吧,反正我開過來的時候超速已經讓攝像頭給拍了,吊扣了我半天也能重新辦一個回來,上月我爸剛剛給他們交警總隊捐資蓋樓,他們能把我怎麽樣?”陳萌笑道,你想看什麽,咱們回家去影廳看吧,這電影院人多嘴雜的,實在是沒意思。”
“看電影就圖個熱鬧好玩,兩個人看多沒意思誒,秦安笛說。咱們去航華路的嘉禾影城看吧,它是新建的影院,裏麵的雙機巨幕廳挺不錯的。”
“行,我現在打電話給他們說包場的事。陳萌打開藍牙耳機說,請撥打查號電話117。”
“別打電話包場,那樣冷清的可沒意思啦,和其他情侶一起看才有意思。秦安笛滑開手機屏幕說:“晚上八點四十有一場巨幕廳的,咱們就看這個吧。”
“現在才七點二十三分,咱們得找個餐廳去吃飯。對了,咱們看什麽電影啊?陳萌問。
“《小時代2之青木時代》,導演是中國的著名作家郭敬明,看了片花我就迫不及待地想來看。秦安笛忽而興奮道:“陳學冬真的好帥哦,我感覺他笑起來真的是太迷人了。”
“喂,不就是個男演員嗎?下個月我去廣告部找人聯係他來代言集團的產品,你就能見到他了。”陳萌撥動轉向柱,等待著紅燈。
“那太好了,我想和她一起吃頓飯再合個影。”秦安笛拍手道。同時她的心裏默默道:隻可惜以後你再沒有機會了。
“前方到達永和西路,距離航華路嘉禾影城還有7.4公裏,請注意,前方四百米有攝像頭,此路段限速六十公裏。”車載電子狗播送道。
“安笛,我要拐進銀石廣場了,咱們去哪吃?”陳萌頭向左傾,沿著向下的坡道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這邊到銀石廣場了誒,不如咱們去Wings Coffee吃吧,現在波克大廈整個二十一層都讓集團收購了,總店推出了法式和中華料理呢。”秦安笛笑道。
“現在算算我都三年都沒回國了,說實話英國人做的菜我實在是不敢恭維,讓我有種原始人吃飯般的痛苦。陳萌開到崗亭邊的柵欄前,值班老頭打了個哈欠:“停車收費20克朗。”
“這牌子上不是寫的十克朗嗎?”秦安笛問。
“那是小轎車的價格,你這車快趕上波音飛機了。”老頭聳肩道。
“給你一百,快放行。”陳萌將紙幣揉成團,丟進了窗口。
“有錢人就是矯情。”老頭按了電鈕。
“這裏亂收費我們去舉報他吧,波克集團的舒伯伯為人那麽好,他大廈裏的員工居然是這樣的,真是太氣人了。”秦安笛說。
“算了吧,他那麽大年齡在這看停車場也挺不容易的。”陳萌切進停車位,拉下了手刹。
“陳萌你真是個好男人,相比之下柳亞子他簡直不是人。”秦安笛麵露委屈之色。
柳亞子三個字就像一個火藥桶,瞬間注滿了陳萌的怒氣值。劍眉倒豎的他握緊了秦安笛的手:“安笛你告訴我,柳亞子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我高一的時候,他就經常騷擾我。經常送我禮物我又不好意思不收,他說那就是友情的見證。我在籃球部當經理的時候,他有時候強吻我還對我動手動腳的。”秦安笛掩麵道。
“什麽,姓柳的那小子居然這麽不要臉,你沒有說我和你的事嗎?你為什麽不找老師呢?”
“都是一個班的同學,我每次都想打他,可我害怕他會報複我。我告訴過火教練和學校老師,可他們都向著柳亞子,柳亞子也壓根不承認。”秦安笛從晚宴包裏抽出紙巾,擦拭著眼角的淚。
“該死的畜生,他居然敢這樣欺負你,我定然饒不了他!”陳萌的拳頭攥的很緊。
“現在雖然我們倆在一起了,可他那個人就像個粘皮蟲,一定還會死纏著我的,我現在突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怎麽辦了。”秦安笛的頭側過去,低聲抽噎著。
“安笛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徹底教訓那小子一下,把我們倆的事正式通知他,他要是再敢纏著你,我讓他再也上不了學。”陳萌拍胸道。
“他那個人實在是太惡心,我現在想起那些他占我便宜的畫麵,我就……”秦安笛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這樣安笛,明天早晨我起來早點,你帶我去柳亞子他家,我和他父母當麵說清楚這件事,讓那小子的父母知道他兒子的醜惡嘴臉,要是他再敢放肆,我絕對讓他好看。”陳萌承諾道。
“行,萌,謝謝你願意這樣保護我。”秦安笛撲入陳萌的懷裏。
陳萌掏出方巾抹了抹戀人的淚,微笑道:“親愛的,你再哭,妝就要化了呢,今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沒有必要去想那些討厭的事。”
秦安笛破涕為笑道:“萌,對不起,我就是個很脆弱的女人,尤其是在感情這種事情上。”
陳萌摟著她的腰道:“沒事,以後一切事情我都可以為你遮風擋雨,咱們走吧。”
陳萌打開車門,他攙著戀人的手快步向前,望著秦安笛含情脈脈的目光,陳萌如飲鮮蜜。
穿過鱗次櫛比的泊車,大理石柱前的燈光映照著兩人微紅的麵潮。秦安笛將陳萌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腰肢,霽顏道:“萌,你知道Wings Coffee總店的店長是誰嗎?”
“能夠擔當如此重任者,想必是集團裏某位伯伯或者叔叔吧。”
“錯,大錯特錯,是我小姑姑。”秦安笛賣弄道。
“小姑姑?!陳萌瞪大雙眼道:秦爺爺在我印象裏隻有五個兒子,易峰叔叔排行老四,哪裏來的女兒誒?”
“不知道了吧,我爺爺他後來不是一直在蜈支山別墅休養嗎?那時候是吳媽專職照顧她。吳媽患癌症後,她唯一的外甥女沒人照料,我爺爺念及吳媽的好,索性將她外甥女收作自己女兒了,就是我“憑空出世”的小姑姑。”秦安笛解釋道。
“這個故事完全可以拍電影了誒,小姑姑她叫什麽?”陳萌問。
“秦蓉蓉,今年才二十一歲,剛剛從格裏昂畢業回來,公司就讓她來總店做店長了。”秦安笛說。
“居然和我們就差了四歲,我必須得喊她姑姑嗎?”陳萌問。
“這個自然,除非你以後不想和我結婚了。”秦安笛吐舌道,她按下了電梯按鈕。
“那她自然也是我的長輩了。可是她成了你姑姑,你父親他們能同意?”陳萌說。
“不同意也沒辦法,我爺爺去世前不僅將小姑姑的名字寫進了家譜,連遺囑裏都給她留了一份,現在她在Wings Coffee占有一定股份。”
兩人走入轎廂,香檳色的電梯飛速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