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四十分鍾後,阿葉連打了三個飽嗝,又放了兩個響屁,他咂舌道:“酒不錯,可惜杯子裏有異味,牛排和羊排都很好,不過你們的手藝有待提高,要煎得嫩而不膩才好,對了,咖啡呢,我要喝咖啡。”
西格瓦端起隻馬克杯道:“這是你人生的最後時刻了,吃一朵幹花,喝一口咖啡,一點點送你上路。”
西格瓦扼住阿葉的喉嚨,四朵幹花塞進了他的喉嚨,又倒了一大口咖啡。咕嚕嚕硬塞了下去。
阿葉緊張道:“你們居然真的讓我吃了毒花?!”
“以過去幾千年的先例,你會在二十分鍾內死去,如果我是你,就會把這些幹花都吃了來加速毒性,這樣你還能少點痛苦。”莫托陰冷說道。
族長麵對祭壇上的族人高聲說了幾句,他們開始歡呼雀躍,舞女們再次嫋娜而舞。
“把我雙手解開行不行,臨死前讓我有點自由吧,反正我已吃了毒藥,必死無疑了。”阿葉哀求道。
西格瓦解開了他的雙手,阿葉取過幾朵幹花嚼食起來,幹澀的花在口中難以下咽,他又全部吐了出來。
“你現在不吃也沒有用了,黑色的毒液正順著你的胃流遍全身,死亡隻是遲早的事。”莫托說。
“我知道,不需要你在這聒噪。給整點水,要不然吃不下去。”阿葉說。
“都要死了還這麽麻煩,就隻有這壺咖啡你愛喝不喝。”莫托端起銀質咖啡壺,塞到阿葉手上。
“你知不知道咖啡喝多會肚子痛的?”阿葉說。
“兄弟,拜托你醒醒吧,你就快死了還在乎肚子痛嗎?”莫托不耐煩道。
“唉……”阿葉嗟聲長歎,他把剩下的黑色曼陀羅幹花一股腦傾進咖啡壺,晃了晃自言自語道:“阿葉誒阿葉,你到現在還沒談過一場像樣的戀愛,沒吃過上千塊的美食,甚至連自己愛的一部車子都沒買到手,你就這樣死了,要死了啊!”他仰天長嘯,喉嚨嘶啞而無力。麵對著祭壇下歡欣起舞的人群,他咕嘟嘟猛喝了幾大口咖啡。
“死吧死吧,我死了如果真能見到太陽神,一定讓他把你們都殺光。”阿葉的抱怨突然停了,他卷了下舌頭,眼睛開始滴溜亂轉。“這咖啡的味道怎麽好像變了,依稀帶有濃重的柑橘韻味,難道這壺咖啡是翡翠莊園的水洗瑰夏?”
他打開了咖啡壺,神奇的一幕在眼前浮現:黑色曼陀羅幹花膨脹成怒放狀,咖啡液汩汩流入花瓣裏又吐了出來。黑咖啡的顏色由亮麗的黑泛出淡淡的棕褐。
阿葉的眉頭舒緩開來,他開始細細品味,壺中的咖啡風味時而是均衡的酸香帶著安提瓜般濃鬱的煙熏感,時而又如紅蜜爪哇,甜香裏帶著濃鬱的花香及奶油巧克力般的滑順。不知不覺之間,一壺平淡無奇的黑咖啡以奇異口感徹底征服了阿葉。他搖了搖咖啡壺,喝幹了最後一滴。他捏起了吸飽的幹花,細細咀嚼中,青蘋果和葡萄柚的果香從口腔盈入鼻翼。
“毒開始發作了吧,現在是不是難受得不能行?”莫托說。
“不,這咖啡太好喝了,簡直是人間極品,還有沒有?”阿葉擦了擦嘴角。
“你居然沒事?”莫托吃驚道。
大祭司圍著祭壇吟誦完了頗為繞口的符咒,他行至阿葉身前,以權杖頂住阿葉的頭,用古埃及語說道:“獻給拉神的無上妙品,速速飛升吧。”
族長及眾人跪地俯首,祭司仰天祝禱。權杖戳擊在阿葉的腹部,阿葉飛起一口唾在祭司臉上。
“該死的野蠻人神棍,你想捅死我嗎!”阿葉一臉要債的表情。
祭司的眸色裏寫滿了驚恐,望著活蹦亂跳的阿葉渾身戰栗。
西邊的雲霞刹那間黯淡無光,熔熔的太陽蒙上了層詭異的黑色陰影。陰冷的風忽而大作,肅殺之氣充盈天地。
“天降災厄啊!”祭司聳肩哀號,權杖不禁脫手。
阿葉勾起權杖一把握住,梆梆敲在祭司的背脊罵道:“臭神棍,讓你再搗我,我都快死了還打我,還有沒有人性了!”
因為驚駭,祭司的嘴幾乎快咧到了耳朵根,黑影如天狗般逐漸吞食著太陽的光暈,天色頓時暗了下來。
祭司跪地一個勁地哆嗦,口中念叨道:“拉神顯靈了,是拉神的製裁誒!拉神來了,阿頓族第五十三代祭司在此乞求拉神您的原諒,願我們勇敢的先祖沙裏古斯法老庇佑我族大難不死!”
日頭旋即黯淡下去,整個祭壇一片漆黑。阿葉撣了撣臉上的飛灰。他深呼吸了幾下,四肢百骸精神抖擻,絲毫沒有些許痛苦的感覺。難道我服毒後毒沒發作,還是這根本就是讓人興奮快樂的東西?我不會手舞足蹈很久,然後再悲慘死去吧,這東西不會是傳說中天龍八部裏的含笑半步癲吧?胡思亂想的阿葉下意識扣動了權杖上的開關,熊熊的火焰突然竄了起來。阿葉縮著脖子揮舞權杖:“瘋子們,你們都做什麽呢?我大概死不掉了,快來鬆綁啊,把這鐵架鬆開。”
祭司驀地騰起,天邊的日食漸漸消散,陽光投射在阿葉的頭頂,頓時襯出他愈發的光輝偉岸。他高舉權杖斥道:“聽到沒有,快來鬆綁誒,我快勒死了。”
祭司率先叩首道:“偉大的沙裏古斯王子顯靈了,王子轉世了,王子轉世了!”
族長凝望著神跡,喃喃自語道:“擁有不死之身,奪拉神之光,這小子居然是王子的轉世啊,偉大的王子,請原諒小人的褻瀆與不敬!”
阿頓族的一幹族人跪地再次叩首行禮,虔誠的目光聚集在阿葉身上。
“他哪裏是什麽王子的轉世,分明就是個外族的騙子!”西格瓦衝上祭壇,揚拳便打。日食褪去,太陽的光芒突然灼入眸中,西格瓦頓時暈眩不穩。阿葉揚起權杖擊打在他的額頭,西格瓦滾下祭壇摔得滿臉是血。
“這是沙裏古斯王子的懲誡,我們不可妄動啊,偉大的拉神,我們將尊奉您的旨意,請您息怒!”族長再次叩首。
“既然知道我是王子了,還不快放了我!”阿葉吩咐道。
“莫托,還不快去放了王子殿下。”族長吩咐道。
地上的銀質咖啡壺裏,殘存的黑色曼陀羅花又收縮為了花骨朵。
三個小時後,一輛紅色福特皮卡沿著穿山隧道慢悠悠地駛過。阿葉左手把著方向盤,右手扭開了白鐵酒壺的蓋。腦海中又回憶起了之前的畫麵:自己頭戴黃金冠冕,身穿綴滿寶石的寶衣坐在藤椅上,給自己抬轎的正是莫托和西格瓦兩個死敵。在阿頓族人根深蒂固的觀念裏,他儼然成為了第一任族長沙裏古斯王子的不死轉世,因而受到了全族的盛情招待,在美美地飽餐一頓後,阿葉當機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作為法老的轉世,自己應該可以弄點寶石黃金之類值錢的回去吧,不過族長和祭司否定了他的看法:因為王子的東西是阿頓族曆代遺傳下來的聖物,他們保佑著千年來阿頓族的繁盛。於是,阿葉想出了臨走時的下策:。
“族長,我想帶些故鄉的東西外出遊曆,可以嗎?”阿葉說。
“尊敬的王子殿下,您是我族的不朽之神,作為拉神的子孫,最好還是留在穀裏領導我們吧。”族長鞠躬道。
“不不不,我在外界還有許多沒有完成的事,王權高於一切,難道你和大祭司想要忤逆嗎?”阿葉話鋒森冷。
“屬下不敢,王子您看穀內有什麽值得您帶走的,盡可以信手帶走。不過錢財與珍寶不可,那是我族共有之物,根據法典您也無權處理。”族長說。
阿葉蹙眉心想:敢情我一個這麽牛叉的王子在族內也不可巧取豪奪呢,看來古埃及人的司法製度還真是挺完善的呢。他轉念又想出了另一條妙計:“大祭司,我這次出外遊曆想帶走我的木乃伊棺槨,我覺得它不夠精致華美,畢竟他將是我之後的永生之所,這對於我是毋庸置疑的褻瀆。”
祭司冷汗直流道:“王子您教訓的是,權杖及棺槨都全憑您處置,還有您的王冠及王服。”
“這第二點嘛,黑色曼陀羅咖啡樹是我在幾千年前偶然發現的,而今經過日本人之手它變異了,衝泡出來的咖啡我甚為喜愛,我想帶八株種樹外出培育,讓其發揚光大。”阿葉說。
“整個琥珀穀都是王子殿下的領地,您自然可以帶走他們。”族長高聲喚道:“快去百果莊園替王子準備樹種。”
“對了,我出去得整輛車誒,莫托的那輛紅皮卡就送給我吧。還有,準備些漢堡薯條雞排可樂什麽的,從奧莫河穀到加油站還有很遠,別忘了給我準備備用油。”阿葉吩咐道。
“父親,那輛紅皮卡是我剛買的,不能送給他。”莫托嚷道。
“族長你意下如何?”阿葉對莫托置之不理。
“王子殿下的小小要求,我們自當照辦。”族長衝莫托一瞪眼道:“快去把車開來。”
而今,阿葉昂起頭抿了口酒壺裏的**,酸香迷人裏帶著覆盆子的甜香。酒壺裏裝的自然不是酒,而是他意外發現的人間美味——黑色曼陀羅咖啡。
事到如今,阿葉才算捋清了整件事情的緣由——作為曼陀羅的幹花,食用了自然會中毒麻痹,以往的祭品昏迷後,族人誤以為身亡,置於幹柴垛燒成了飛灰。可阿葉偏偏是個多舌的吃貨,吃下曼陀羅幹花的他本已中毒,可是他偏偏把幹花泡進了咖啡液裏,由於幹花對咖啡的吞吐,咖啡的風味發生了奇妙的變化,迄今為止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隻能把它歸功為大自然的饋贈。至於他體內的曼陀羅花毒為什麽失效了呢?阿葉慢慢琢磨出了結果:《神雕俠侶》裏有過一句話:毒蛇出沒之處,七步必有解藥。這話雖是句戲言,可咖啡樹與黑色曼陀羅花為共生植物,它們既然相依相偎了,難免會有點相生相克的關係吧。這咖啡樹采摘出了咖啡果,咖啡果的種子成為了咖啡豆,咖啡豆衝泡出的咖啡恰巧解了黑色曼陀羅花的毒。雖然這一切看似天方夜譚,但世間的事往往就是這般神奇。
阿葉卷了卷舌,馥鬱的回甘在口鼻中流轉。險峻的隧道開在馬果山的山腹裏分外隱蔽,橘黃色的探照燈下站著一排警衛,腰前挎著黑色的M4A1。
阿葉離開車行了個軍禮,警衛們皆單掌向外回禮。
“大家都辛苦了,以後要在族長的領導下將琥珀穀好好經營下去。”阿葉學著領導人說話的語氣,愈發自豪起來。
“王子殿下,願您在外一切順利,請接收我們最高的敬意。”隊長神色莊重,按下了閘門按鈕。
隱蔽的巨大石門忽地張了開來,門外的陽光驅散了經久的黑暗。阿葉驅車開了出去,呼吸著山腰冷濕的空氣,他覺得自己就如同一具剛剛複活的木乃伊似的,之前經曆的仿佛都是死亡般的噩夢。他回首去找阿頓族的石門,可偌大的山壁光禿禿的,遍無存在的痕跡。後廂的黃金棺槨和結著黑花的咖啡樹種清晰入目,他才相信這一切都是如此真實,真實到就像是一場奇妙的夢。
這黃金棺槨大家一定以為是刷漆的仿製品,誰也不會相信埃塞俄比亞會出土一具埃及法老的黃金棺吧,我可以一路開到吉布提港,坐上清哥早已準備好的貨輪回國,就這玩意價值連城,隨便賣個價也能夠治療奶奶的病了。這咖啡樹種嘛,回去找個風投和感興趣的莊園加工,相信很快就會席卷整個世界,精品咖啡界必將為之瘋狂。
畫外音:阿葉並不知道,法老的黃金棺槨雖然價值不菲,可他作為一介平民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世界上頂尖的文物賣家的機會,這具來路不明的藏品在古埃及曆史上本就沒有記載,沙裏古斯王子更沒有屬於自己的金字塔,他不過是死在古埃及土地上的一位無名之輩,他的黃金棺槨不僅無人知曉,更不會有人相信而去購買。
而黑色曼陀羅咖啡樹種的離奇故事和神奇風味會怎麽樣呢?事實就是情況更糟。當阿葉前往荃羅的幾個咖啡公司去苦口婆心地演說時,他收到的無一例外都是譏笑和保安的驅趕。久而久之他將種樹扡插在清哥位於郊外的果園,出人意料的是它們居然適宜地存活了。阿葉開始尋找投資商,一群敢於出高價投資咖啡莊園的人,他們最好極度富有,毫不吝嗇百萬克朗的得失,並且能夠相信黑色曼陀羅咖啡這個精彩到趨於虛假的故事。
阿葉在一年的查訪後確立了目標,風華地產總裁風語的兒子風子期,父親長期忙於工作,自小母親便離婚消失的他生來特立獨行,對於咖啡有著刻骨的熱愛並經營著父親旗下的兩家投資公司。他的至交柳亞子是瑞亞投資公司的股東,柳亞子正是風華地產董事局主席柳華盛的兒子。雖然他們年齡和自己相仿,但阿葉相信,作為頂級富二代的兩人拿出一點錢投資一個他們喜愛的咖啡莊園根本是小菜一碟。他很快便黑進了風子期和柳亞子的電腦,發現兩人喜歡玩《劍傷》遊戲的事實,於是一切事情看似這般巧合又顯得順理成章起來。
踩著油門一路狂飆的阿葉格外開心,他一口一口地抿盡咖啡,嘴巴裏卻泛出了酸臭的味道。他的身體如同灌了鉛般難以挪動,手足的酸脹感愈發嚴重。嗓子裏好像在冒煙,抬手去車裏找軍用水壺卻怎麽找也找不到。天地盡頭的陽光忽而耀得雙眸澀痛,他一蹬腿坐了起來。電腦桌上還擺著吃過的泡麵桶,窗簾縫裏的天色呈現青黛色,遠處的的公雞咕咕打鳴,他抓過水罐咕嚕嚕灌了個飽,頭暈這才好了許多。
走入盥洗室他打開水管向浴缸裏注水。胃裏連著一陣反酸。他握緊牙刷連刷了兩遍,還是很不舒服。
李大伯這窖藏的空翼佳釀勁也太大了點吧,昨天剛就喝了一整杯居然醉得睡著了,好在今天早上醒了,否則還不得誤了正事。他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鍾,剛剛七點半,騎摩托去火車站完全來得及。
他聞了聞T恤,酒臭混合著汗漬分外刺鼻。他脫下衣服縱身跳進了浴缸。這宿醉完暖暖地泡上個半小時,實在是太爽了誒。阿葉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打開了浴缸上懸掛的電視。
臥室裏的第三台電腦上,發出了GPS反追蹤的警告對話框:檢索的追蹤訊號愈來愈近,紅點的閃爍頻率越來越強,位置顯示已不足一千米。大黃鴨時鍾軟件的小圖標掛在屏幕右上角,日期赫然顯示的是鎮海曆六十年七月十六日。
“主人,來電話了!主人,來電話了!書桌前的史努比固定電話響起了語音提醒。阿葉完全置之不理,他最討厭的就是洗澡時有人來騷擾自己,他暗自思忖道:“下次我就將電話鈴聲調成範曉萱的《我愛洗澡》,聽到這些騷擾電話就煩得要命。他將電視調到QNC—1台,開始收看晨間新聞。
電視裏坐的還是那名熟悉的大嘴女播音員,長得神似美國影星茱莉亞?羅伯茨,阿葉覺得她如此飛快的語速不去表演脫口秀真的是浪費了人才。
她說道:“下麵開始播放本台剛剛收到的新聞:冰昂王國日前再次向碧岩群島增兵八千人,這是上海七方會談陷入膠著態勢下冰昂方麵的再次增兵,國防部發言人孔侑日前表示,我方一直在七方會談裏表示克製態度,冰昂與我國十年前締結的《硨磲港安全條約》一次次受到了非法踐踏。我方將在適當的時候采取軍事行動來表明我方的態度。根據硨磲港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軍事長官表示,我方已完全做好了開戰前的準備,他引用了盧星誌總統上月在奕天宮廣場新聞發布會的原話:荃羅的土地,決不允許他國的染指,我們一定會取得最終勝利。下麵開始播報下一條新聞:“最近轟動全國的比特幣特大盜竊案近日來有了巨大進展,警方根據網站的諸多線索日前已準確鎖定了犯罪嫌疑人,離京警視廳發言人表示,此人因為具有高超的網絡技術而有恃無恐,他更是一手炮製了昨日全市的大範圍停電事故,下麵本台將現場連線特派記者朱玲玲,直播抓獲犯罪嫌疑人的真實過程……
阿葉跳出浴池抓起了浴袍,他衝到電腦前發現了追蹤信號,第一時間將家中的前後防盜門都進行了反鎖。固定電話的鈴聲再次響起,在猶豫了三秒鍾後,他拿起了聽筒,另一頭是個暴怒的男中音:我是清哥,阿葉你丫的還沒走呢!
“清哥,警察好像找上門了,我現在處境很危險。”阿葉說。
“阿葉,你丫的昨天幹什麽去了,我打了你家一天電話都沒人接,我以為你自己跑去硨磲港了呢,今天才知道你根本沒走。”
“我喝醉睡了一天一夜,清哥現在我不能多說了,警察馬上就到了,我現在沒法脫身了。”阿葉緊張道。
“阿葉你別慌,因為你是盜竊犯,他們隻會派幾名小警察去抓你,你還是有逃跑機會的,下麵你照我說的話做就一定能跑掉。”
阿葉用極快的速度套上了T恤和短褲,他舉著聽筒連連點頭。
四分鍾後,三名舉著格洛克手槍的警察魚貫衝進了阿葉的家,大門洞開的房間內混亂不堪,玻璃杯和碗碎裂在地,方桌和椅子打翻在地,顯然是遭逢了襲擊。
警長放慢腳步,瞥見了客廳地板上點滴延伸的血痕,他轉頭對門外的記者朱玲玲吩咐道:“你們快退出去,嫌疑人可能已經死亡,不要破壞現場。讓小吳他們下車警戒,不要讓閑雜人過來。兩名記者聞言,扛著攝像機退了出去。
他揚拳做了個攻擊的標誌,三名警員緩步向裏走去。每人麵對著一麵關閉的房門。一扇門外有濺灑狀血跡,警長冷峻道:“一旦有情況立即開槍,千萬保護好自己。”
他當機一腳踹開臥室的門,裏麵傳來嘩嘩的水流聲。他靠牆揚起槍,側身閃入高喊道:“不許動!”
紛亂的浴缸裏泛起肥皂沫,泡著一隻鮮血淋漓的死公雞。“該死,居然被擺了一道!”他剛要離開潮濕的浴室,玄關方向傳來鑰匙扭動的反鎖聲。
“糟了,咱們快出去!”警長飛奔到了前門,防盜門從外早已鎖死,根本打不開。
“小張,後門那邊怎麽樣?”警長高聲喚道。
“頭,後門讓一道鐵絞鎖卡死了,根本打不開誒。”
“該死,警長拿出報話機呼叫道:“小吳小吳,你和老林快去查看小區通道,千萬不要讓嫌疑人跑了!”
話音剛落,摩托車引擎發動的轟鳴響了起來,警長氣得直跺腳。
丁字路口的警車前,老林對小吳說:“小吳,你在這路口守著,千萬不要讓他跑了。我過去看看。”他縱身向著紅棕色的房屋奔了過去。剛跑了兩步,一輛川崎忍者摩托飛速駛來,轉瞬便和他擦肩而過了。他掏出手槍瞄準,可摩托車已拐了過去。
小吳剛入隊不久,拔出槍手心直打顫,他臉上滿是汗珠。綠化帶裏的引擎聲由遠及近,前輪離地的黑色跑摩如同怪物般撞了過來,他將準星對準摩托的刹那,一枚十字花麻醉彈不偏不倚紮在了他的右手腕。
川崎摩托一個甩尾將小吳驚地摔倒在地,車手加速消失在他的視野裏。老林跑了過來把小吳拉了起來,他罵道:“這小子真他媽的是不想活了,把龍頭他們鎖在屋裏還敢對警察開槍,我們快上車去追他。”
小吳臉色發青道:“老林,我右手中了一槍現在半邊身體全麻了,你快開車去追他,別管我了。”
老林撿起了小吳的配槍收好,奔進警車打開了通訊設備報告道:“呼叫總部,呼叫總部,嫌疑人戴黑色頭盔,穿黃色T恤和黑色短褲,開一輛川崎忍者黑色跑摩,已經離開了所在的摩爾小區,現在應該在翊武大道上逃竄,提請各單位協查追捕。
總台旋即有了回應:“總部收到,總部收到,各交通路口已準備開始布防,你們注意安全。”
“看你小子還能往哪裏跑,這路上到處遍布攝像頭,你完蛋了。”想到此處老林不禁冷笑。
阿葉從小區主幹道上掉了個頭,他放慢速度滑到了小區東麵一片杳無人跡的杉樹林。下了摩托他脫掉了頭盔,將車推到杉樹林裏的深處,拉過幾條破塑料布蒙上。他將T恤和短褲脫下塞進雙肩包裏,取出絳色的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套在身上。他繼而從包裏掏出一副AKG頭戴式耳機和海藍色太陽鏡戴上。將酸奶口味的不二家棒棒糖扯開包裝紙,叼在嘴裏得意一笑:你們盡管去追蹤摩托吧,我坐公交去清哥的汽修廠,一群蠢警察。
耳機裏的一曲空山鳥語意境深遠,他悠閑地在主道上開始慢跑,眼角的餘光查看著周圍。五分鍾後,嗚嗚的警笛響起,麵包車飛速從身邊掠了過去。阿葉咬了口棒棒糖,繼續向著小區大門奔去。
十分鍾後,他已經走上了翊武大道,手表上顯示的是八點十九分,他特意換了首流行歌曲《倍兒爽》聽,一想到氣喘籲籲的警察在路上追蹤摩托車,他就覺得無比舒暢。他踩過斑馬線向著對麵的公交站台走去。耳機裏大張偉的聲音勁爆,不知不覺交通燈變成了紅色。
十字路口前,兩輛疾馳的救護車拐過了彎,徑直朝著阿葉衝了過去。嘀嘀的鳴笛聲大作,阿葉轉首向左的時候,前保險杠已迫在眉睫。他的耳機從後腦滑落,身子以四十七度角騰起,眼珠驚地突兀而出。
摔落在地的瞬時,四溢的鮮血很快將他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