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秦嶺。
這裏山嶽險峻,人傑地靈,坐落著一個古樸而大氣的門庭,門後是傳承悠遠的古教。
這個古教就叫做秦嶺。
平日裏會有些尋常百姓在嶺下參拜,表示對曠古教派的尊重。若是幼子染疾,或家母病危這一類的事情,有人會一步一叩首的邁過一層層台階,向嶺上走去。
他們虔誠的相信會有世外高人憐憫,救回他的家人。
這幾日看樣子很太平,沒有叩首的可憐人,有薄薄的霧氣盤桓在山腰,到了卯時也未曾散去,透過金粉般的陽光,霧氣中的秦嶺更加神秘莊嚴。
一個身穿道袍的老者拄著一根柴杖,慢悠悠的往山上走,雖然通往秦嶺的台階高聳綿長,讓人覺得以老者的步履可能到天黑也未必走的完。
可是老者還是不急不緩,柴杖點在台階上發出噠噠的輕響。
直到山上傳來一個不耐煩中又不得不帶著尊敬的無奈聲音:“您老人家別玩了,時間緊迫啊。”
“唉,年輕人,就是沒有耐性。”老者感慨了一句,很是不滿的用柴杖點了點台階。
一陣風吹過,山腰的霧氣流動,顯露出了一些之前被遮掩的景色,卻又覆蓋了另一處的場地。
就是這樣一陣風的功夫,老者已經到了山上,站在之前發出聲音的男生麵前。
似乎他原本就在這,而剛剛山腳下的老者是誰,那就不得而知了。
“小韋,你若能改改急性子,你的修為定能再上一階。”老者悉心的說道。
坐在亭閣中的青衣侯秦韋聞言搖了搖頭,這樣的話他聽了無數遍了,但還是重複的回答道:“時間不等人。”
“試圖追趕時間,你永遠都追不上。”
“好了師父,這些道理我們日後再談。”青衣侯扶著老者坐下,問道:“說說你此行去泰乙教和張前輩說什麽了。”
老者偶爾有些走神,聽到青衣侯的問話,他似乎回憶了一下,這才說道:“哦,隻和他下了一盤棋,喝了一杯茶。”
“師父你出門十日就去下了盤棋喝了杯茶?”
“出門十日,往返用了九日,下棋九個時辰,喝茶三個時辰。”老者慢悠悠的回答,不急不緩。
但是青衣侯卻已經被這個可以說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打敗了,連連歎氣,很不甘心的說道:
“當日南陽侯請我們在西湖邊一聚,張前輩就閉目養神不發一語,我以為他有些話不方便與我輩直言,想知道若是和你交談他會說些什麽。”
看著麵帶愁容的青衣侯,老者想了想,說道:“他可能知道的也不多。”
“至少也是知道一些。”青衣侯急的團團轉,道:“我拚命修煉這麽多年,終於看到了機會,若是不能成功,我如何甘心!”
老者聞言沒有回答,似乎又有些走神。
亭子邊的一棵勁鬆紮根在石縫中,手腕粗的枝幹堅毅的向天怒指,無畏命運的安排。
“有些東西注定是你命裏沒有的,再多的努力也不見得有用,而反之有的注定是你的。你應該放下那些不甘和仇恨,跟著命運的腳步走。”不知過了多久,老者望著鬆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青衣侯也望著亭外的勁鬆出神,突然他一抬手,那鬆樹腳下的石塊皆盡崩碎成了齏粉。
“我不信命!”
老者歎了口氣,苦口婆心的說道:“徒兒,別被仇恨遮謎了雙眼,如若你真的放不下,師父會幫你做到你想做的事。你就不要犯險了,以大局為重,至少要守護秦嶺這片淨土。”
“秦嶺是我的家,我會盡力去守護。但我拚命修行,為的終究是複仇,不會變。”
“向誰複仇?”
“若是魔宗,我就斬盡魔宗,若是武林,我就攪翻武林,若是蒼天,我就打破這蒼天!”
“那豈不是入了魔?”
“仇深似海,何顧仙魔。”
青衣侯負手而立,似乎透過秦嶺看向大地,望向無窮遠的地平線。
老者不再走神,而是一而再的想說什麽,卻又一次次的沒有張口,最終他說道:“唉,很早的時候你就猜出你父親的死很蹊蹺,似乎不是單純的死於魔宗暴亂。但是一直到現在你也沒能查出魔宗的幕後黑手,難道這不代表著什麽麽?”
“代表著那人很強,背景很深,深到紮根於武林最深處,讓你查不出疑點,而且動一動江湖都要顫動!”
老者聞言再次陷入沉默和出神,似乎在思索江湖上有幾個人稱得上深深紮根在武林。
其實他就足以說是一個紮根武林的人,他更能明白這個形容代表著怎樣的凶險與混亂。直到他抬起頭說道:“據傳魔物樊蓬好像留有一個孽種,一直生死不明,可能死在了九年前的清繳中,不過近些年沒有一點動靜,即使沒死也難有作為。而魔宗殘黨裏,隻有一個名叫雷濘的人,是樊蓬大弟子,功夫高深,喜歡穿一襲灰色布衣,人稱布衣魔頭,是樊蓬死後最有可能接管魔宗的人。九年前的清剿中沒有留下他,所以這個局的關鍵,應該在這個雷濘身上。”
青衣侯點頭而沉默,他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片刻後老者再次開口說道:“張老頭說,那個劍侯三弟子貌似在遵劍侯遺命,在追查著魔宗的事情,你可以暗地裏尋他商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