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刹那間的永恒1
黎明的天空是寂靜的深邃，它就像一顆巨大的黑色珍珠，由內而外隱隱透著一抹神秘的藍，在那些藍色裏藏著無數顆星辰。天空很近，好像伸手就能夠到……
雅馨緩緩睜開了朦朧的睡眼，一道帶著橘色的柔軟晨光鑽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了她的臉龐，回味著夢境中的夜空，她的臉上禁浮出了一抹甜蜜的笑意。
“抱歉，吵醒你了吧。”
“哪有，人家是自然醒的。”雅馨笑著朝門口望去，看到荀遠輕輕推門而進。他一邊按滅手機，一邊說道：“桑向剛剛來電話了，他叫我去吃早飯，要聊一些公司上的事。”
“嗯，那快點去吧，早去早回。”雅馨應道。
荀遠點了點頭，然後快速穿戴了起來，在臨出門前，他還不忘走到床邊，輕撫著雅馨的小腹，笑著說道：“爸爸先出門了，替我照顧好媽媽哦。”透著暖意的話語惹得雅馨綻放出了笑容。
“才五點二十分。”待荀遠離開後，雅馨卻是沒有了睡意，好像有一股莫名的好奇驅使著她望向荀遠的枕邊，一本畫著藍鯨的記事本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枕邊。抱著一絲好奇，她將記事本翻了開來……
……
我第一次發現在課堂上學到新的東西似乎並沒有之前自己想象中那麽困難，至少在某個人告訴我有一個能提高成績的小竅門之前，我一次都沒有獨自完成過自己的功課。然而這個人就是我的新同桌——雅馨。
大概是因為我破天荒的，連續半個月都沒有遲到的原因，班主任決定給位置靠後的我調換一次座位。但這對於班主任來說卻是一項考驗，因為以我糟糕的成績來看，似乎不論為我怎樣調換座位，對於注重整體成績的班主任來說，都有一些得不償失。然而正在她犯難之際，雅馨卻是主動要求把自己換到我的旁邊，因此真正被調換座位的並不是我，反而是我之前的同桌因此得到了一個比較靠前的新座位。
“Hi荀遠，以後我就是你的同桌咯，請多關照哦。”她衝我露出了一排雪亮的牙齒。“哦，委屈你了。”我倒沒有她那般的熱情，反而是不冷不熱的回了這樣一句，因為在那時的我看來，她隻不過是有些過於熱情，又有些不自量力的普通女生罷了。也許過不了幾天，她就會忍受不住屬於‘後排’的世界，很快就會向班主任要求再次調換座位了。
然而，又或許不是……
在課堂上，她總是掛著一臉淡淡的笑意，將課本無聲地攤開，然後拿出一支深色的筆，不時地在上麵記下一些筆記。而我亦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從書包裏掏出了那時正在看的一本短篇小說集，其中有一篇是跟時間有關的，叫《本傑明?巴頓奇事》。在我看到巴頓夫人生下的怪胎用老人教育小孩的語氣與自己父親羅傑對話時，不禁想要發出一聲怪笑，好在我被雅馨及時製止了。
不一會兒，她便向我偷偷遞來一張紙條。‘菲茨傑拉德？’看到紙條裏的內容我非常吃驚，我不確定的翻回扉頁，果然看到原著作者是美國的著名作家菲茨傑拉德。
我立刻在紙條上回問道：‘你怎麽知道？’而她卻收起了我遞回去的紙條，也沒再理會我。直到下課之後，她才笑著衝我說道：“我也看過他的書。”
“哦？你是說菲茨傑拉德嗎？”我疑惑道。
她點了點頭說道：“是啊，你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嗎，是個愛情故事，我很喜歡。”
“哦，沒看過。”聽到是個愛情故事，我很快就沒了興趣。於是我低下頭準備繼續去看小說，但她卻突然問道：“還有兩周就要月考了，你不想考個好成績嗎？”
“還用問嗎，當然想咯。”我抬起眼皮看了看她，卻接著說道：“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分數什麽的，就看緣分咯。”
“那麽在你看來，考試成績還和緣分有關嗎？”她笑著問道。
而我卻用看弱智的眼神瞟了一眼雅馨：“對我而言，不看緣分，難道還要看實力嗎？”當我說完這句話時，我突然有點兒後悔，對於一個新同桌而言，我用這樣的態度似乎有點太不禮貌了，於是我立刻傻笑一聲，準備自嘲一番，當作是道歉。
而我傻笑的表情卻突然定格住了，因為我在她的臉上絲毫沒有找到不悅，反而是看到了一些認同，她十分認真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麽這次你算是遇上緣分了。”
看著她一副意味不明的自信笑容，我突然感覺到脖頸上立起了一片雞皮疙瘩。這種奇怪的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於是我放棄了道歉的念頭，冷冷地丟下了一句：“閃開。”便從她身後擠了出去，連頭都不敢回就快速溜出了教室。
當我回歸到我更熟悉一些的操場上時，之前和雅馨的那些對話早已被我忘得一幹二淨。我一邊脫去運動外套，一邊輕車熟路的走向籃球場地，那裏依舊是一片熱鬧景象，有學生們陸續離開，看得出是一場小比賽剛剛結束。
“喂，荀遠同學。”
突如其來的呼聲打斷了我，我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卻並沒有在人群裏找到熟人。這時對麵又傳來一聲高呼，我才注意到在多媒體樓下的陰涼地裏，坐立著一群男女，其中還有幾個穿著球衫的男生，顯然就是D小隊成員，全校也隻有D小隊的成員們自費購買了全套的藍色球衫，可見他們對這次聯賽的認真態度。
“這邊。”一個男生衝我招了招手，他就是不久之前和防損大叔發生過衝突的男生，我和他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在他的周圍，包括當天見到的那個女生，其餘的幾個男女是我並不認識的。
在那其中有一個人最為引人注目。我一邊笑著走向那個男生，一邊卻在不著痕跡地偷偷打量著那個最吸引我眼球的女孩，在女生的行列裏，她屬於比較高的那類。長發隨意的披在頸後，有幾縷搭在她的胸前，微微卷曲的發梢正好遮住了她領口外的鎖骨。
黑色就是她的主色調，黑色的小背心，黑色的荷葉短裙，黑色的厚底短靴，甚至連她的書包也是個性的黑色皮質的雙肩包，但這些都不足以讓我說黑色是她的主色調。因為直到我走到近前，我才發現就連她的耳釘也是黑色的，她的眉毛也是用黑色刻意塗抹過的，同樣被黑色修飾過的還有她的眼角甚至她的指甲。
“原來是你們，好久不見啊。”我一邊衝著有過一麵之緣的兩人問好，一邊偷偷收回了目光。其中的女生卻沒有征兆地突然搶在了男生前麵湊了過來：“荀遠學長，好久不見。”她不著痕跡地把手搭在了我的肩頭，臉上卻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嘿嘿，沒見過這麽漂亮的美女吧？”她一邊調侃著，一邊站在了我和黑衣女孩的中間，衝我介紹道：“給你介紹一下，這位美女是高中部的學姐，她叫劉若雯，你可以叫她雯姐。”
當我意識到我身旁的女生比黑衣女孩還要好奇地注視著我時，我的渾身上下立刻傳來了一陣不適，我本能地把她搭在我肩頭的手臂撣開，然後衝著黑衣女孩咧嘴一笑：“學姐你好，我就不用她介紹了吧？我叫荀遠。”
而她卻是露出了一排白得有些過分的玉齒，說道：“不用學姐學姐的叫我，叫我雯雯就好，早就聽過你的名字了呢，在整個學校裏也算是個英雄人物呢……”看著她過於成熟，同時又有些故作嬌狀的樣子，我臉龐上的笑容卻距我的本意越來越遠。
“學姐，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我突然抑製不住一些並不存在的好奇心打斷了她，還不等她同意，我便問道：“請問高中部的美女都可以不穿校服嗎？”
甚至不需要去刻意觀察，我都能感覺得到，在我的這個問題一出，周圍的聲音頓時都一同消失了，剩下的隻有一個個詫異的目光把我和這個黑衣女孩變成了這個陰涼地裏的焦點。我甚至能感覺到身旁女生的臉色已經變得有些發懵。
在這個短暫又漫長的瞬間裏，黑衣女孩卻是第一個收起了詫異，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她莞爾一笑，說道：“不是剛剛說過嗎，叫我雯雯就好。”
“噢，抱歉。”我撓頭致歉。然後便站在這一小片陰涼地裏，和一些我並不熟悉的少年少女們聊起了一些我們並不十分在乎的話題。一切是那麽的自然，同時又如此的微妙，我和黑衣女孩之間互相並不討喜，但在聊到一些問題的時候，我們的觀點卻又十分的相似。
課間短短的七八分鍾，我們一群人似乎聊了不少，我對這一群人，也有了自己的一些認知。那天在配電室外遇到的男生名叫陳誠，是D小隊的副隊長，女生叫劉爽。他們和大部分D小隊成員一樣，都是來自於一年級五班的同班同學。五班，和我所在的班級一樣。而這個所謂的高中部學姐在嚴格的意義上，其實已經不再是個合格的高中生，她距輟學的距離，也僅剩下一張紙的厚度而已。
直到上課鈴響，五班的學生們才陸續的走向教學樓，陰涼地裏隻剩下我和黑衣女孩，陽光掃去了樓腳下的僅存的全部陰涼。她回過頭望了一眼離開的人群，又望著依舊嘈雜喧鬧的籃球場，說道：“這些人是A小隊的吧……”
“我猜你是打算蹺課吧？”我沒有理會她沒有意義的提問，反倒是望著她的黑色皮包突然問出這樣一句。
她笑著抿了抿嘴，說道：“沒錯呢，約了男朋友哦。”
“怎麽了嗎，沒見過人家蹺課嗎？”望著一臉不屑的我，她傲慢地揚起了下巴，說道：“敢不敢跟我一起去呢？”
而我對她的尊重也更不如之前，我用看傻子的眼神斜視著她，說道：“切，你是不是當我傻？你約了男朋友，我幹嘛跟你一起去？何況蹺課這種小事，我又不是沒有做過。”我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望了一眼教學樓上的某扇窗戶。
她訕笑著抓了抓長發，笑道：“嘿嘿，講得蠻有道理的。”即便她極力地想要掩飾一些什麽，但我依舊是看出了她之前像是玩笑一樣的請求似乎並不是一時興起。這時她突然收起了笑聲，佯作玩笑卻又過於正經地說道：“那你敢不敢把電話號碼給我。”
聽到她這個要求，卻是讓我有些出乎意料，我詫異地望著眼前的奇怪女孩，猜了兩遍都猜不到她究竟有何用意，她見我猶豫不決，突然問道：“怎麽了，不敢嗎？”
“這有什麽不敢，隻可惜，我沒有手機。”我倒不怕被她嘲笑，正好可以利用這個借口來擺脫她，而她果然和我想得一樣。她對此顯得非常不屑，甚至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哼，都初二了，卻連個手機都沒有。”而我心底正要慶幸，她卻接著說道：“那你家總該有個座機吧？”
出於麵子，我終究還是把家裏的號碼留給了她。而在她記下號碼之後，似乎一瞬間就對這個地方失去了興趣，她舉起皮質書包遮在自己的額頭，然後匆匆離開了這片被陽光占領的空地。
望著樓腳陰影裏，獨自離開的身影，我突然在猜：“這個有些過於早熟，打扮得過於個性的奇怪女生，是不是對於烈日也有些過於恐懼了？”
“隻是因為她今天穿了太多的黑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