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蘇天淩慌了神，ISL作為時代的引領者，一直是讓所有人自豪的。可是現在看來，它卻在加速人類的毀滅。
“無形”說：“伴隨著一陣嗚咽，人類就要寂滅了。黎明劇場唯一能做的隻有減速人類的步伐，希望能有一天出現轉機。”
蘇天淩問：“可是，你們為了迫使ISL解散，製造太多殺戮了。”
“無形”說：“那你有其他的方法嗎？”
蘇天淩說：“你可以公布文明邊界理論。”
“無形”輕蔑一笑：“文明邊界最重要的證據就是已經毀滅的亞特蘭蒂斯。你認為各國會放棄這塊寶藏嗎？不，在國家利益的驅使下，他們隻會爭先恐後地湧向那裏。結果就是，由於亞特蘭蒂斯的技術，人類的腳步變得更快了。”
蘇天淩說：“可是萬一，這一切都是錯的呢？所有人不就白死了嗎？包括你們。”
“無形”說：“‘此身乃是草芥，任死神隨意收割’！為了人類的延續，任何人都可以死，我可以，他們也可以！”
蘇天淩還想反駁，卻啞口無言。
“無形”凝視著蘇天淩的雙眼：“現在，蘇天淩，告訴我你的選擇——ISL，還是黎明劇場？”
蘇天淩感到自己被逼迫到了一個角落，已經別無選擇，他驚慌失措地說道：“我……我不知道。”
“無形”歎了一口氣：“也罷，我給你時間接受這一切，還有疑問你可以隨時問我。”
隨後，蘇天淩跟著“琥珀”出去，走到了他們為自己安排的房間。
一路上，蘇天淩失魂落魄，完全不記得走過的路，他的腦海裏滿是“文明邊界”。“無形”的推理過程讓他找不出任何紕漏，他不得不相信這一切。他不願殺戮，卻更不願看到人類的毀滅。
此刻，蘇天淩覺得天仿佛就要塌了！
蘇天淩坐在地上，靠著牆角，情緒失控。他才剛剛知道真相，就已經感受到了窒息般的痛苦。他的表情驚恐，無法自製，有些哽咽，嘴裏不停念叨著：“不……不……不是這樣的……”
在蘇天淩失去父母的那一天，他曾發過誓，如果有一天他有能力，就要製止世上一切的戰爭。
然而，當“人類之光”與戰爭牢牢地捆綁在一起，而人類延續與和平卻被置於天平的兩端時，讓他接近了崩潰的邊緣，開始有些動搖。
他曾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從來沒有真正認真考慮過黎明劇場說的“為了人類”，原來自始至終黎明劇場就行走在陰暗的深淵之中，同時承擔著罪孽與人類的延續之職。
漸漸地，他開始抱頭痛哭、泣不成聲。
“無形”的實驗室裏。
“琥珀”有些擔憂：“蘇天淩和我們一樣，都是戰爭孤兒。你我都清楚，這樣的真相，他可能承受不住。”
“無形”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們隻有7個人，卻要與整個世界為敵。這次的行動，我們準備了很多年，一夕之間，功虧一簣。如今‘灰燼’死了，ISL也掌握了我們太多的情報，我不知道黎明劇場還剩下多少時間，也許明天，也許後天……”
“琥珀”故作歡笑：“從一開始我們就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無形”擔憂地說：“我們真的能拖慢人類的腳步嗎？”
“琥珀”說：“絕不放棄，為了人類！”
“無形”終於點頭：“為了人類！”
時間飛逝，兩個月很快過去了。
ISL總部已經重建完畢，恢複了往日的和平與寧靜。得到了黎明劇場的樣品之後，ISL正在瘋狂地解析，並且成功地改善了旗下機器人的運作方式和操控方式。
大門上的標語——“讓我們引領時代前行”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隻是，秦義琨一直沒能找到黎明劇場的藏身之處。黎明劇場的殺手離去時，使用了ISL未知的方法屏蔽了衛星的探測，消失在了地圖上。經過兩個月的搜索，“騎士”還是找不到線索，黎明劇場似乎就這樣銷聲匿跡了。
但是，秦義琨知道，自從上一次黎明劇場退走之後，他們與ISL的勝負就開始逆轉了，ISL已經開始占了上風。
黎明劇場的棘手在於他們的神秘，如今ISL掌握了他們大量的情報。一旦讓秦義琨找到黎明劇場的老巢，他必將讓黎明劇場付出血的代價。
方若漠走在軸承路上，向著“美人魚”而去。
這幾天，他精神總是有些恍惚，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他耳邊念叨著：“族人……尋找……拯救……”
他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但冥冥之中，他開始感到東邊似乎有什麽東西和他有關，催促他過去。而且從這天早上開始，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蘇天淩就在那個方向！
他決定去找秦義琨，可是他不知道秦義琨會不會采納他這條莫名的線索。
另一邊，蘇天淩在黎明劇場住了兩個月，已經冷靜下來，接受了這個現實。不過他還沒有決定是否加入黎明劇場，而“無形”也不催促他。事實上，“無形”已經不再禁閉他了，可他同樣也沒有決定是否還要回到ISL。
蘇天淩站在基地的一個人工池塘旁邊，他的麵前有一本資料，記載了亞特蘭蒂斯的大量技術，解了他的很多疑惑。
黎明劇場7號殺手，同時也是黎明劇場戰鬥力最強大的殺手——“天河”，主要使用的是亞特蘭蒂斯的分子技術，包括凝滯、切割、染色、共振等。通過這項技術，“天河”不僅可以進行攻擊和防禦，同時能夠遠程製造影像和傳聲。
黎明劇場6號殺手——“清漣”，主要使用的是亞特蘭蒂斯的水源儲藏技術和移動技術。水源儲藏設備可以以極小的體積容納大量的水，便於攜帶。同時，通過溶於水中的“輔助控製微粒”，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控製水的移動。這兩項技術曾是亞特蘭蒂斯人類用來運輸水資源或輔助製造冰雕的。
黎明劇場5號殺手——“哈姆雷特”，主要使用的是外觀仿真技術，可以在較短時間內改變臉型，同時在一定範圍內調整身材比例。在加入黎明劇場之前，“哈姆雷特”曾是某國的特工，可以模仿他人的聲音。使用亞特蘭蒂斯的技術以後，他變得更善於偽裝，為黎明劇場探查了大量情報。
黎明劇場4號殺手——“黃泉”，主要使用的是液態合金變形技術。同時，他改造了水源儲藏設備，隨身攜帶了大量液態金屬。液態合金變形技術是亞特蘭蒂斯用來輔助製造機械設備的，與黎明劇場的科技結合以後，變形速度大大加快。
黎明劇場3號殺手——“灰燼”，主要使用亞特蘭蒂斯的機器人科技。他是除“琥珀”以外，最早加入黎明劇場的人，也是最忠誠地跟隨“無形”的人。他的死對“無形”來說，是個很大的打擊。剛開始寄到ISL的那封信，就是“灰燼”寫的。
黎明劇場2號殺手——“琥珀”，她是“無形”的妹妹，主要使用的是亞特蘭蒂斯冷凍技術。其實，這項技術原本隻是被亞特蘭蒂斯人類用於食品的冷藏保鮮的，隨後經過琥珀的改造，殺傷力有所增強。
黎明劇場1號殺手——“無形”，黎明劇場的首領。他可以控製半徑約1千米的空氣毒藥，雛形是亞特蘭蒂斯的氣體流動技術。亞特蘭蒂斯的法律是允許“安樂死”的，而這項科技原本是為絕症患者執行安樂死的，經過了“無形”的改造，才變成了如今的樣子。“無形”在找到亞特蘭蒂斯以後，與“琥珀”一同建立了黎明劇場。
殺手都使用了植入在腦部的控製器進行控製，這些控製器與大腦皮層的神經相連，能夠有效地幫助他們掌握自己的能力。
蘇天淩合上這本資料，長出了一口氣，黎明劇場對他來說已經不再神秘了。
當他抬起頭時，發現“清漣”就在不遠處，練習如何操控水的移動。
他走了過去，水麵上飄著許多花瓣。蘇天淩見過這些花瓣，劉彥屍體旁的白色花瓣、歐陽鈺桐屍體旁的紅色花瓣、羅紹威屍體旁的藍色花瓣，還有葛仕江屍體旁的棕色花瓣。
“清漣”似在嗚咽：“葛仕江的死，我很抱歉，我也不想那麽做，可是……”
蘇天淩搖了搖頭。
得到了蘇天淩的原諒，“清漣”似乎心情好些了：“你知道這些花瓣代表什麽嗎？”
蘇天淩蹲下，拾起了幾瓣花，聲音也有些惆悵：“白色代表著天空，紅色意味著火焰，藍色象征著大海，而棕色隱喻著大地。”
蘇天淩吹了一口氣，花瓣飄散，在空中打轉，隨後落到了水麵上，**起漣漪。
他又說：“從前，人們眼中萬物的元素很單純。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希望人類能回到過去對科學一無所知的年代，不要像現在這麽接近滅亡。”
“清漣”說：“兩個月前的今天，‘灰燼’死了……”擦了擦眼淚，她又說，“我們隻有區區幾個人，我不知道黎明劇場還能堅持多久。也許下一次遇到ISL的‘騎士’，黎明劇場就要落幕了……”
然而，黎明劇場的落幕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快。
頭頂上傳來一聲巨響，基地急劇地震動起來，幾塊碎石墜落，被“清漣”用水緩衝以後，落到了地上。
蘇天淩說：“出了什麽事？”
“清漣”說：“我不知道。”
他們找到了正在監控室內的“無形”，他說：“‘騎士’來了！”
蘇天淩驚訝：“他們怎麽找到這裏的？”
“無形”的表情嚴峻：“這裏有屏蔽衛星探測的設備，‘天河’他們帶著你回來的時候，也是使用了凝滯分子阻隔氣味的，按理說ISL不可能發現這裏。”
蘇天淩問：“現在怎麽辦？”
“無形”歎了一口氣，沉默了。
經過兩個月的觀察，蘇天淩心裏很清楚，基地的防禦是很薄弱的。這裏其實隻是一個研究室而已，若是被“騎士”堵住了出口，黎明劇場的人根本就無路可逃。
地麵上，秦義琨問道：“怎麽樣了？”
士兵回答：“長官，已經探測完畢，黎明劇場就在地麵下。”
秦義琨的眼神淩厲：“很好，所有‘騎士’全部出動！我今天就要看到黎明劇場的覆滅！”
“是！”
旁邊的方若漠皺了皺眉：“秦義琨，ISL的人質還在裏麵。”
秦義琨點了點頭，下令道：“封鎖周邊所有可能的出口，停止使用大規模武器，先解救人質。”
一隊隊的士兵開始攻擊探測到的基地大門。很快，地麵被切開了一個洞口，士兵們魚貫而入。
但是，隨著幾聲慘叫，幾個士兵渾身是血地被拋了出來。
一片液態金屬變形，露出了“黃泉”的臉，他仇恨地看著秦義琨。
方若漠拿出激光劍，淡淡地說：“他交給我，讓你的士兵進去。”
秦義琨點了點頭。
“黃泉”被方若漠擋住，隻能不甘地看著大批的士兵湧入地下基地。
又前行了一段，幾個士兵的動作突然停止了，被凝滯分子所包裹，他們的頸動脈上滲出了血液，已經死亡。前方站著“天河”和“琥珀”。
秦義琨下令：“凝滯分子並不是牢不可破的，所有人進行火力壓製！”
伴隨著不斷響起的槍聲，“天河”的護盾一麵接一麵地出現裂紋，然後破碎，他帶著“琥珀”步步後退。他們隻是殺手，擅長暗殺，卻根本不擅長正麵交戰，此刻在大批士兵的麵前，他們無力還手。
“天河”斬下了頭頂上的岩石，暫時攔住了士兵們。但是很快，岩石就被爆破了。為了“琥珀”的安全，“天河”隻好用分子染色技術將他們隱藏了起來，看著外麵無窮無盡的士兵湧進來。
由於“凝視之眼”的存在，秦義琨輕易就得到了基地的結構地圖。他帶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一路**！
“無形”剛剛銷毀了黎明劇場的研究資料，他站在一個大廳，身後是“清漣”和蘇天淩。通過流動的空氣，他已經感覺到“騎士”離這裏不遠了。
“無形”說：“跟隨我，你後悔嗎？”
“清漣”搖搖頭：“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大門咣咣作響，顯然是快要塌了。
“無形”抬起手，準備使用空氣毒藥殺死門外的士兵。
蘇天淩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無形”笑了一下，把手放了下來：“還是算了吧，一切都結束了。”
“清漣”說：“隻是人類……”
“無形”慘笑：“人類……哈哈……人類的未來在哪裏？”
蘇天淩有些不忍，別過頭去。
“無形”說：“蘇天淩，你知道那些卡片為什麽都是金色的嗎？”
蘇天淩沉默。
“無形”說：“因為那是曙光的顏色！”
“砰”地一聲，大門倒了下來，光線透過門口，照進了昏暗的大廳。
幾支黑色的槍口已經對準了“無形”，“清漣”看到這一切，快速上前了一步，擋在“無形”麵前。
一聲槍響。“清漣”的眉心殷紅，帶著悲愴的神情倒下了。隨後，鮮血染紅了地麵，沾在蘇天淩的腳上。
蘇天淩瞪大了雙眼，剛剛還和他對話的“清漣”就這麽倒在了血泊裏，一動不動。
他開始有些哽咽，問道：“如果沒有‘文明邊界’，你希望看到的人類是什麽樣的？”
“無形”輕笑一下：“如果沒有文明邊界……”
一顆子彈飛來，打中了“無形”的右手手臂，鮮血順著他的手，滴落到地上。
“無形”沒有反應，繼續說道：“如果沒有文明邊界，我要人類的火種世代繁衍，我要人類的步伐永不停歇。”
又是一聲槍響，他腹部的血蔓延開了。
“我要人類的山河世代昌盛，我要人類的傳承永不斷絕！”
一顆子彈打在他的小腿，“無形”跪在了地上。
“我要人類的軀殼與天地同在，我要人類的精神與日月共生！”
“無形”的肺部被打穿，他咳出了一大口血，呼吸有些不穩，倒在地上，雙目瞪得老大，睚眥欲裂。
他用力吸了一口氣，咬著牙說：“我要人類，千秋不滅！我要人類，萬古長存！”
一槍打中了他的肩膀，劇痛讓他皺了皺眉，他掙紮著爬起來，大喊道：“我要人類之光，劃破億萬光年，照耀整個宇宙，照亮整個黑夜！”
“無形”已經渾身是血，雙腳都在顫抖。
他的聲音開始微弱了：“到那一天，所有人都會說……”
“砰！”
最後一槍，打中了他的心髒，血流如注。“無形”踉蹌了兩步，倒在地上。
他努力抬起右手，好像想抓住些什麽。
“天……”他的聲音漸弱，臉上似有微笑，“天……天亮了……”
他什麽也沒有抓到，染血的右手在空中動了幾下，便垂到了地上。
“不！”蘇天淩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緊緊地抓著“無形”的右手。
然而，那隻右手已經一動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