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知何時，原來歲月這個神偷，把那麽多的時間都竊走了呀。

是在什麽時候呢？

是在我們上了連續四節的數學課疲倦得睡去的時候？

耗盡所有精力，腦子裏一片混沌。

隻想蒙頭大睡一場。

還是在我們有說有笑一起去飲水機接水的時候？紅的鍵按下來是熱水，藍的鍵按下來是涼水。

兌在一起就是溫水。

捧在手裏，透過瓶子傳遞過來的溫度，一直冰冷的掌心終於有了些許暖意。

原來已經過了那麽久了啊。

原來這麽快，就要說再見了呀。

溫宜涼抬頭看著，黑板上被不小心擦得有些模糊的距離中考天數。

雖然有些看不清了，但還是可以依稀可辨。

3天。

除去周末休息的兩天，今天已經是他們呆在學校的最後一天。

可似乎他背著自己去醫療室的事還是在昨天，偶爾眼神還會有交錯，她依舊會為這瞬間的對視心跳不已。

隻是。

她漸漸學會克製。

學校常年不用的大喇叭突然傳來教務主任那粗獷的嗓音:“請所有初三級的同學馬上來到操場集合！”

“今天校長是要講話吧？”方舟挽著她的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被擠得有些無法挪動。

她拉著前方寧檬的手，看著在中間拉著兩人的自己，有些無奈得覺得自己就像夾心餅。

不知是在什麽時候，寧檬與方舟之間，暗暗生出了嫌隙。

縱然寧檬再怎麽冷硬拒絕盛一繁，可是他依舊死纏爛打。無論寧檬本身態度如何，這也足夠讓方舟生出怨懟。

可又怪誰呢？

在感情的世界裏，從來沒有公平可言。

等她們一步一步艱難挪到操場的時候，操場前方的小禮堂已經拉開橫幅。

學生代表依舊是蘇緒，發言的聲音一如之前，隻是多了些堅定有力。

看著禮堂上相較之前，已然褪去青澀的少年，溫宜涼覺得眼眶莫名有些酸澀。

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仰望著他了。

中考麵前，她隻是個手無寸鐵的逃兵。在這個彌漫著無聲硝煙的戰場，一張成績單就能決定他們的去留。

往後，大家都將踏上不同的征程。

他清冷的聲音仍在耳邊回響:“哪怕時間的洪流最後衝散了我們，但請別忘記，曾經與你在青春旅程攜手的那些人。”

等人群散去，空曠的操場無比靜謐。

發呆已久的溫宜涼拍拍身上的塵土，撿起書包打算回家。

抬頭就看見關嶼定定看著自己。

“呦，學長好。”

關嶼笑笑:“要中考的學妹在這幹嘛？方舟呢？”

溫宜涼本來笑意滿滿的臉瞬間耷拉下來:“方舟她說她有事先回去了，你，別跟我說中考。”

關嶼不由失笑:“傻瓜。我不說了，你就不用中考了？”

溫宜涼無言以對，隻好睜大眼睛瞪他。

“哈哈。你瞪再大，也沒有金魚大。”

“金魚的眼睛雖然大，但是呆滯無神啊。”

“可是，還是再無神，也比你有神。”

“哼！你今天是來氣我的嗎？”

“沒有啦，”關嶼停下腳步:“你要加油了，直升一中本部，做我學妹呀。”

溫宜涼狡黠眨眨眼睛:“才不要呢，初中跟高中都是同一個，多沒勁，我想去個可以住宿的學校。”

兩人正對住不住宿這個問題進行辯論。

拐個彎正好遇到盛一繁和蘇緒一行人。

還有方舟。

本來想揪住她審問一番，但看到她明顯紅腫的鼻頭，眼角未幹的淚痕。

再看看盛一繁的臉，難得的灰敗臉色。

就算她再遲鈍，她也察覺到了不尋常的氣氛。

“方舟，我們回家吧。”溫宜涼朝她伸出手，拉住她正欲走人。

“宜涼同學。”一直靜靜看著的蘇緒突然喚住她。

溫宜涼有些遲疑得回頭，對上蘇緒深邃的眼神。

他微微一愣，笑了:“沒什麽，中考加油。”

溫宜涼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方舟被她強拽著拉走。

她沒有回頭，身後的方舟哪怕用力捂住嘴，她還是能聽見她暗暗啜泣的聲音。

“宜涼，我直到現在現在才死心。還莫名其妙遷怒了我的朋友，我是不是很傻？”

方舟終於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

“不會的。”

“寧檬會不會討厭死我了？”

“沒關係的。”

真的沒關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