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石破天驚
冰玉一下子撐起身子,頭往前猛地一探,老頭也急忙俯下身子探著腦袋向懸崖下望去,懸崖壁上的確有個黑影正在艱難地往上攀爬,兩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嚨,屏住呼吸目不轉睛盯著那裏。黑影越來越近,冰玉的心越跳越快,可是當她看清來人時又癱坐在地上。這是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小少年,隻見他滿臉灰塵,雙手血跡斑斑。
老頭和冰玉把他拉上懸崖,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已浸濕了後背。歇了很久才抬起頭來,老頭撫摸著他亂蓬蓬的頭發親切地問道:“孩子你怎麽會從懸崖下麵爬出來了?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少年抽噎著說道:“我叫小泥鰍,我去穀底找我的師兄去了,他是好人!我師父也是好人!可是他們都死了!都是被壞人害死的!”說完就仰麵大哭。
冰玉含著眼淚拉住小泥鰍的雙手鄭重地說:“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查明真相!”
老頭和冰玉聽完事情的詳細經過都陷入沉思。冰玉說:“你去寺裏叫人的這段時間誰也不知菜園裏發生了什麽,誰也不知道你師兄遭遇了什麽。”說完兩行熱淚順腮而下。
老頭點頭讚許說:“還有村姑當晚呼救借宿也定有蹊蹺,菜園裏應該不止一個陌生人!”
其實老頭心裏對慧空的遺言更感興趣,老頭感歎,時隔20年終於有了一絲楊敬的消息!
九月中旬,山上的夜晚已經很涼了,九華街上最大一家客棧依然是高朋滿座燈火通明。
羅紅衣帶著六位弟子隨著趙飛雄也入住在這裏,他們住的是兩個相鄰獨院,是本客棧最豪華的兩套貴賓房,這裏離前麵較遠環境比較清幽。五位女孩都很興奮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隻有白衣聖女楊冰月一直都很安靜。
羅紅衣和趙飛雄還在院子裏說著話,紅衣很憔悴,臉上充滿了憂慮。沒想到呀!那個讓她等了二十年、盼了二十年、想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的人,竟然從未入住過大明皇帝為他建造的忠義王府。那麽,這二十年來他到底去哪裏?還有,他隨身攜帶的定情之物怎麽會落到一個和尚的手裏?
趙飛雄見她一直不說話,就柔聲說道:“別再胡亂猜測了,我們僅憑慧空在二十年前的武林大會上被楊敬打成重傷,和一個紅木匣子也不能說明——”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羅紅衣幽幽地說道:“不能說明什麽,已經很清楚了,肯定是那和尚害了楊敬,可是和尚已死,死無對證。”趙飛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他忽然話鋒一轉:“說不定,楊敬去哪裏隱居了,明年二月還要在這裏舉行武林盛會,要競選下一屆的武林盟主,到時候這裏會聚集天下的英雄。如果我能榮幸競選成功,第一件事就是召集各路英雄尋找楊敬,你們就暫時住在這裏等著消息。
紅衣點頭,她心裏明白,多年來一直有人打聖女教的注意,隻是山高路遠不易下手。這次下山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窺視聖女教的錢財,垂涎弟子們的美色。如今已經下山,一切隻好都聽從趙飛熊的安排。
老頭告訴冰玉,他就是宗人令馬德鍾,受馬皇後之托這麽多年一直在尋找楊敬。他讓冰玉安心習武,爭取能出現在明年的武林大會上。又給小泥鰍一些銀兩,讓他去投奔秦飛的母親,並承諾一定會幫秦飛洗刷冤情。
告別宗人令馬德鍾送走小泥鰍,當天夜裏,冰玉便潛入洪福客棧。整座院落靜悄悄的,人們均已入睡。她縱身躍上房頂,俯下身子輕輕學兩聲鳥叫,便飛身隱入客棧後麵的小樹林裏。
時間不長,便有一白衣女子悄悄打開房門,警覺諦聽,四麵觀望。忽聽得樹林裏又傳來兩聲鳥鳴,白衣女子沒有絲毫猶豫,就飛身躍出了院牆。白衣女子正是冰月,她一進樹林便輕聲問道:“冰玉,是你嗎?你在哪裏?”
當穿著一身夜行衣的冰玉出現在麵前時,她急切地撲上去,倆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冰月邊哭邊說:“傻妹妹,真的是你嗎!你知道嗎,當接到冷師叔飛鴿傳書時,我們都以為你真的絕食身亡了。”
冰玉也哽咽著說:“姐姐,我來是想看看師父的那個紅木匣子,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幫我拿出來!”冰月說:“我現在就去。”
冰月剛轉身又回過頭來含著淚低聲說道:“我見過那個人了,他已經——”
冰玉扶著樹痛苦的說道:“我都知道了。”
不一會兒,冰月就抱著紅木匣子進了樹林。冰玉接過裝進懷裏囑咐師姐要處處小心,明晚子時會在此送還。姐妹二人揮淚而別。
冰玉返回到山下客棧,天已拂曉。她顧不上喘息,一進屋就急忙關上房門,掏出紅木匣子仔細研究起來。終於在匣子底部的夾層裏發現了一封血書。她眼睛看著血書,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跟著顫抖,像晴天霹雷一樣,感到震驚與憤怒!
原來二十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本來慧空已經力挫群雄得了第一,楊敬卻不期而至,登台挑戰,並失手把慧空打成重傷。結果可想而知,慧空非但沒給少林寺揚名立威,還被師兄們抬回了少林寺。從此對楊敬心存芥蒂,半年後傷剛好轉,就想再找楊敬一決高低。這時正好傳來楊敬被封為忠義王的消息。慧空便偷偷離開少林寺,到應天尋找楊敬。誰料想在應天城外的小樹林裏,卻意外地撞見了一場驚天陰謀。
他看見東方笑交給趙飛雄一個小瓷瓶,並囑咐趙飛雄多加小心,說這是唯一的機會,一旦楊敬隨羅紅衣隱居天山慧空當時就是一怔,因為他知道,趙飛雄是楊敬最好的朋友,東方笑也和楊敬同朝為官,這倆人怎麽會聯手對付楊敬呢?
慧空一路尾隨趙飛雄,直至九華山下。在一家比較偏僻的客棧裏,趙飛雄找到了楊敬。飯桌上,以踐行為名勸楊敬喝了不少烈酒。三更天剛過,楊敬便起身要走,說要到九華山赴約。趙飛雄清楚不能再拖了,便趁楊敬不注意,將瓷瓶中的毒藥倒入酒中。之後,也站起來說道,今日一別,不知何日能重逢,一定要再飲最後一杯。楊敬急於要走,便接過酒杯一飲而盡。這一切都沒有逃脫慧空的眼睛。隻因為一絲雜念,沒有及時出手相救。
楊敬轉身剛走了幾步便嘴角流血倒在了地上,趙飛雄也在一旁顫栗不已。過了一會兒他擊掌兩聲,東方笑走了進來,兩人將楊敬抬出客棧塞進一輛馬車上,向一個偏僻的小路駛去。如惡夢方醒的慧空,連忙縱身追去。
馬車在山腳下一個很大的亂墳崗裏停了下來。一個挖好的墓坑裏麵,放著一副空棺。東方笑跳下馬車冷笑著說道:“一切都照你說的辦好了,人都害死了,何必買這樣好的棺材?”
趙飛雄沒有說話,他把楊敬從馬車上抱下來,放入棺中。又從馬車上取出一個包裹和一柄長劍,欲一並放於棺中。東方笑見狀,疾步上前奪過包裹:“我看看裏麵有什麽秘籍沒有?”邊說便動手扯開包裹亂翻。
趙飛雄厲聲喝道:“快給我,他的東西一件也不能留下!”兩人拉扯之下,包裹裏的東西,散落一地。最終還是趙飛雄說服了東方笑,把劍和東西都裝入棺材一起掩埋。
見他們走遠,慧空才走了出來。他此刻的腦海一片空白,機械地走到楊敬的墳前。這時一輪明月破雲而出,一個紅木匣子閃著幽幽的紅光,靜靜地在躺在慧空的腳下……
這就是慧空永遠的愧疚——洪武九年中秋之夜。
第二天夜裏,姐妹二人如約而至。冰玉交還了紅木匣子,並把所知道的一切告訴了冰月。冰月沉默良久,輕輕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冰玉。借著皎潔的月光,能大概地看清字跡:和尚已除,移花接木,大功告成,天衣無縫,落款是一個笑臉。原來這是冰月從一隻信鴿身上取下的。原以為是天山來信,沒想到竟截獲了東方笑寫給趙飛雄的密函……
冰玉把白馬寄養在客棧,背著行李上了九華山。在十王峰頂的密林裏,搭建了一間草屋住下來。她每日白天尋找秦飛,晚上修練寒冰劍訣。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就到了臘月。這一日,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滿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小泥鰍忽然一個人跑上了山。他背著一個碩大的包袱,裏麵裝滿了棉衣和食物。冰玉穿上了秦媽媽親手為她做的棉衣,禁不住淚流滿麵。這件棉衣一定是按著秦飛的身材做的,穿起來寬大許多卻十分暖和。
小泥鰍看到冰玉的手凍得發紫,就從包裹裏掏出一個小盒,取出一點膏狀的東西塗抹在冰玉的手麵上,忽然冰玉感到手麵灼熱,連手腕上也滲出了汗珠。連忙問道:“你給我塗了什麽?”
“這是我們少林寺自製的凍傷藥呀!”小泥鰍回答。
“那你師兄去天山時,也帶了嗎?”冰玉急切地問道。
小泥鰍望著冰玉不解地說:“當然,帶了!”
冰玉把藥盒裝進懷裏,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送小泥鰍下山時,冰玉告訴他,明年春天一定要來參加武林大會,到時候一定會給他的師父和師兄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