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暗潮湧動

一、

暖風熏得遊人醉,這樣的景色讓人容易鬆懈,裴雲漢坐落一片湖光山色之中,隻覺得歲月靜好。

靜謐的山水,如畫般的陌上,遠處一個瓜農挑著兩筐西瓜從田埂裏走來,那健碩的身板,揮動有力的臂膀仿佛被定格在自然之中,給這詩畫般的江南注入了靈魂。

裴雲漢覺得這才是他想象中的江南,真實到如畫般一樣美麗。

他的嘴角不知覺的揚起,這段日子來,他確實沒有閑情逸致來欣賞這些風光。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段日子算是浪費了,不免感歎了起來。

那瓜農嘴裏哼著山歌,吳儂軟語的,讓人覺得一種勞作的美麗。

隻見他從裴雲漢身邊走過,從他滿意的臉上可以看到,這是一個豐收的季節。

裴雲漢下意識地叫住了對方,問對方框裏的瓜賣不賣,瓜農慷慨地說:“什麽賣不賣的,客人要是喜歡,拿一個嚐嚐便是。”

說完,順手從框裏撿起一個西瓜塞到裴雲漢的懷裏。

說道:“都是自家種的,客人嚐嚐看,甜不甜?”

對方如此好客,讓人不好意思推辭,那瓜農塞給裴雲漢一個西瓜之後,又踩著歌謠從裴雲漢的眼前離去。

裴雲漢掂了掂手裏的大西瓜,足足有十斤重。

他打開了西瓜,早已忍不住地想嚐嚐鮮,突然遠處飛一塊石頭,將他手裏的西瓜擊落,裴雲漢抬頭一看,隻見林中走出一個女子,他第一眼就認出眼前的這個女子,便是當日被倒黴和尚壓垮了酒肆的老板娘。

裴雲漢一怔,他並不知道老板娘為何有此舉動。

老板娘卻告訴他那西瓜裏有毒。裴雲漢檢查之下,果真如老幫娘說得那樣,便要追趕那瓜農,卻被老板娘製止。

老板娘告訴裴雲漢那瓜農並不知情,下毒是另有其人。

老板娘道:“聰明如你,想必你也猜出來,到底是誰想要你的命?”

裴雲漢皺了皺眉,道:“賈新月?”

老板娘點點頭。

裴雲漢笑道:“老板娘又怎麽知道他要害我呢?”

看得出來,她像是一個知情人,但她隻是笑而不語,佇立在裴雲漢的旁邊。

裴雲漢突然笑了,便問道:“不知道老板娘的酒樓是否修築完成。”

老板娘笑道:“今日正好重新開張,就等著客官光臨呢?”

酒肆就在原來的地方重新修築,酒肆占地麵積並不大,而且極其簡易,因此修築起來倒也不費事。

裴雲漢看到酒肆外邊旗杆上掛著的牌子,卻是嶄新的,上麵寫著杏子林酒家。

他覺得這字很是熟悉,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當時,默不作聲地進了店。

老板娘像是提前預知的一樣,所有的酒菜都已經準備妥當,菜談不上有多出名,看起來卻很是精致。

裴雲漢還沒開口,老板娘就給他滿滿斟上了一杯酒,她拿起酒杯自己卻先喝了一口,說道:“我這裏的酒菜,你盡管吃,保證是沒毒的。”

似乎隻是為了證明桌上的酒菜都是安全的,她又每個菜都夾了一口,才請裴雲漢開始動筷。

這種多餘的舉動反而讓裴雲漢有一些不自在,他將舉起的酒杯又放在桌子上,淡淡地道:“老板娘,總不會是特意請我喝這杯酒吧?”

老板娘一陣莞爾,道:“若是裴公子答應奴家一件事情,那麽這座酒菜就算是奴家答謝裴公子的。”

聽到老板娘的話,酒還沒開始喝,裴雲漢的頭就大了,像是醉了一般,有些自言自語地說:“我就是知道喝酒誤事,我原不應該那麽貪杯的。”

老板娘看著裴雲漢,並不理會裴雲漢的話,而是說道:“想必你也很好奇,我是怎麽知道那瓜裏有毒的?”

裴雲漢還是沒有啃聲。

老板娘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這個人真是很奇怪,剛才還急於想知道結果,現在卻好像一點興趣也沒有了。”

裴雲漢歎了一口氣,道:“獨在異鄉為異客,我想我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

一個風情萬種的老板娘,有多少人爭先恐後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的救助又怎麽會是易事呢?

裴雲漢既不想管閑事,也不想節外生枝。

老板娘早已聽出了裴雲漢的弦外之音,道:“可這事,你卻非管不可。”

裴雲漢反問道:“非管不可?”

老板娘道:“非管不可!”

酒桌前兩人安靜到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老板娘終於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有一個故事,你可以聽聽。”

裴雲漢沒有啃聲,他知道此時此刻,隻要自己安安靜靜地聽下去就可以了。

老板娘道:“有一個男的,他有一個心愛的人,然而為了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前往錢塘參加招親大會。男的信誓旦旦的說,參加招親大會隻是為了一樣東西,一旦得到這樣東西,他便會帶著這個女的遠走高飛。”

說到這裏,老板娘似乎有一些落寞,眼眶裏漸漸有一些濕潤。

裴雲漢道:“那個男的就是賈新月,而那個女的就是你。”

老板娘點點頭。

裴雲漢道:“此事雖然頗為遺憾,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老板娘的眼眶更加的濕潤了,終於忍不住輕輕啜泣了起來,說:“如果這事中途沒有變化,一切看起來似乎也可行,隻是……”

她輕輕地拭去眼角的淚,言語卻已經凝結。

過了良久之後,才聽到老板娘說道:“隻是他所謂的許諾,不過是空口白句,早已忘得一幹二淨了。”

裴雲漢一愣,起先他多少還是有一些佩服賈新月,在他看來,對方的舉動仍不失為一個男子漢的行徑。

老板娘說道:“他見過朱家小姐之後,便早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許諾。”

裴雲漢道:“這世上最難挽回的是心意,我又怎麽能夠幫助你呢?”

老板娘道:“我要你在朱家大小姐招親大會上擊敗賈新月,他娶不了朱家大小姐,自然會回到我的身邊?”

裴雲漢看了看老板娘,也不知道是老板娘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自己就是不想娶朱家小姐,才會要求賈新月事成之後,將那金針過穴送給自己。看到裴雲漢沉默無語,老板娘說道:“一旦賈新月娶了朱家小姐,他也不會將金針過穴給你的。”

裴雲漢並沒有應允老板娘的要求,離開酒肆的時候,他也知道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自己第一次在老板娘的酒肆裏喝酒的時候,那時候的賈新月就想著要陷害他,和老板娘竄通一氣,讓他不能參加朱家小姐的招親大會,雖然被倒黴和尚撞破了,卻也因此更加堅定的認為,裴雲漢便是倒黴和尚考察中的優質人選。

想起老板娘,裴雲漢認定了這是一個可憐的女子,為了賈新月可以說是一切盲從,等到發現賈新月拋棄她的時候,還一廂情願的以為,隻要他娶不到朱家小姐,便會回頭。

裴雲漢無奈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殊不知,這最易變就是人心,這最難挽回的也是人心。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細雨下個不止,湖麵一片煙。

但裴雲漢對賈新月的認識卻又新增了一層。

裴雲漢有一種局外者的冷眼旁觀,遠離人世。

很遠的地方,就起風了,裴雲漢已經不記得這樣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多少遍,他忽然想通了似的,找了一個足夠分量的理由說服了自己:自己即便是真的得不到金針過穴,父親也不會把自己怎麽樣,頂多是不讓自己出家門。可日久年深的,誰的想法不會改變?

想到這裏,對於曾經迫切想得到的金針過穴也沒有顯得那麽迫切了。

不過,盡管拒絕了老板娘的請求,但老板娘的遭遇卻或多或少的影響裴雲漢,他原本就不是一個冷漠的少年。他真的閃過一種念頭,不顧一切地去幫助那個受害者,讓那個壞蛋低下趾高氣揚的頭顱。

這些萌發的念頭卻最終敗給了他的另外一個念頭:各人有各人的命,我連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又怎能相救別人。

總之,這一天裴雲漢經曆著種種自相矛盾的掙紮,最終裹足不前了。

他也不像是那個曾經獨走額濟納的少年,也不像是一各追求自由而不顧一切的人,他變得猶豫,一種經曆滄桑的猶豫。

就在他想心事的時候,他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一下。

裴雲漢轉身一看,臉上溢滿了驚喜,竟是久別重逢的堂弟,那個從額濟納分開的裴青溪。裴青溪似乎沒什麽變化,還是一臉黝黑的膚色,看起來更加的健康了。

相比從前,他的心態似乎更加的開朗了。

他用力地擁抱了一下自己的堂哥,嘴上還是那麽地不留情:“這是在想誰家的姑娘呢?我走到你的身邊,你竟然都毫無察覺。”

裴雲漢也笑了,無論經曆過多少的苦難,看到親人總是分外的開心,尤其看到這個堂弟,總會想起曾經的少不更事。

裴雲漢問起裴青溪此次江南之行的由來,盡管對方聲稱是過來看看自己,但以裴雲漢對家族的了解,對方此行絕非是他口中的看看自己。

每當山莊不放心一個人,總會派遣一個人來看看這個人。

他的堂弟在額濟納的時候,自己就看看過他,現在卻輪到了自己,說明山莊有點不放心自己的此次之行。

這次,又會是什麽呢?

裴雲漢想不明白,卻也沒有打算向裴青溪問個明白,即便是問了裴青溪也不會說明,這種慣例似乎成了裴倨山莊不約而同的默契。

他隻是安靜地請他的堂弟喝酒吃飯,品嚐江南的美食。

就在他們舉杯的時候,裴雲漢看著他已經成年的堂弟,突然有了一種不成熟的想法:他的堂弟已經成年,而且相貌不俗,為何不讓他去參加此次招親大會。

如果他的堂弟參加朱家的招親大會,一切的問題似乎迎刃而解。

金針過穴不會落入別人之手,同時也解救了那個可憐的老板娘。

想起了老板娘,裴雲漢又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抬起頭,發現他的堂弟正專注地吃著飯,絲毫沒注意到裴雲漢的表情。

直到許久之後,裴青溪才注意到他的堂哥在盯著他,便問了一句什麽事?

“沒……沒什麽。”裴雲漢掩飾著自己的小自私,連忙回答著裴青溪。

二、

還沒等到裴雲漢開口,裴青溪似乎早有預料。

他不僅回絕了裴雲漢的請求,甚至很明確的告訴裴雲漢,這個燙手山芋隻能靠他自己解決。

在裴雲漢記憶當中,這是裴青溪唯一一次的拒絕自己。

而且從對方的口氣中,裴雲漢隱約地察覺到,似乎這個的燙手山芋自己非得完成不可,在對山莊的承諾中,變得沒有商量的餘地。

裴青溪裝得像一個大人一樣,用力地拍了拍裴雲漢的肩膀,意味深長地看著裴雲漢,欲言又止,像是為對方不幸的遭遇感到惋惜,又像是在對方猶豫不決的時候鼓勵對方。

裴雲漢拿起酒杯,又無奈的放了下來。

看到裴雲漢這副表情,裴青溪“噗嗤”一笑,輕輕地道:“雲漢哥,依小弟看,這事也不難解決。”

聽到對方這麽一說,裴雲漢為之一振,便問道:“你有什麽好計策?”

裴青溪嘻嘻一笑,道:“我要是說的不對,你可不許發火!”

裴雲漢道:“我現在哪有力氣發火,你盡管說便是。”

裴青溪道:“隻要你在招親大會上奪得花魁,那金針過穴自然就到手了。”

裴雲漢還以為什麽好計策,竟然是一個連三歲小孩都明白的事情,裴青溪似乎沒有注意到裴雲漢的表情,繼續說著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的心裏有一個女孩子,便是在額濟納碰到的沙子姑娘,可是我總覺得那姑娘邪門的很。”

說起沙子,裴青溪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下意識地向門外看了看,仿佛她隨時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裴雲漢道:“但她卻是一個很好的姑娘,這是我一生都沒遇到過的。”

裴青溪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總感覺她不適合做一個妻子,她仿佛在雲端之上,持家、相夫教子這些事情仿佛跟她離得十萬八千裏。”

裴雲漢為之一怔,他呆呆看著裴青溪。像是不認識了對方一樣,裴青溪的想法讓他感到吃驚,這一段時間以來,對方仿佛一夜之間便成熟了。

“雲漢哥,我知道你於心目中念念不忘的便是沙子姑娘,可娶妻又是另外一回事,賢惠兼顧持家有道的妻子才是最適合的。”

這一天,連裴雲漢也不知道他們的談論是如何結束的,他們像是討論了人生終極的意義一樣,聊到了過去從未聊過的話題。

見解未必是獨特的,卻留給裴雲漢深刻的印象,隻是裴青溪到底也沒有說服裴雲漢,那是裴雲漢心靈上最後一個不可攻克的堡壘。

裴青溪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說服不了自己的堂兄。

對方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卻在某些問題上從不退步。

“好吧,雲漢哥。”

裴青溪妥協了,他想起自己臨行之際,伯父裴遺風告訴自己的話,有些階段是人生不能跨越,即便自己知道前麵是一個坑,卻也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跌落下去,自己唯一能做,是讓他重新站起來。

伯父的話猶言在耳,盡管長輩們早已經明白這個道理,但作為少年人還是不得不重新經曆,方才領悟到這些道理。

說服裴雲漢失敗,並沒有留給裴青溪多少的不愉快,他很快就被江南的山色所陶醉。況且在風景如畫的西湖上,他遇到了比風景還要漂亮的人。

裴青溪幾乎對她是一見鍾情,一種不可抑製的衝動讓他迫不及待想和她在一起。

她也似乎察覺到了一雙熱情的眼睛,那是年輕人特有的熱情。她一陣莞爾,裴青溪不禁看呆了,竟將手中的長劍掉落。

一時忘卻的怔在那裏,那女人走了過來,裴青溪隻感覺到自己不能呼吸了。

善解人意的將寶劍從地上撿起,然後遞給了裴青溪,還衝著裴青溪笑了笑。這一次,裴青溪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不過,很快就被兩個持刀的大漢所驚醒。

很明顯,這個兩個大漢就是衝著這個女子而來。裴青溪將女子拉到自己的身後,那兩個大漢要求裴青溪別多管閑事。

對方一臉猙獰,但卻對裴青溪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他現在想著就是英雄救美。所以,很快將兩個大漢打得落花流水。

裴青溪的表現足以使這個女子對他刮目相看,對方千恩萬謝,並且邀請對方到自己的酒肆裏坐坐,以表達裴青溪對自己的救命之恩。

即便是傻瓜都會明白女子的意思,裴青溪非但不是傻瓜,還是一個青春正茂的年輕人,他豈能不知道對方的意思。

他隻是覺得這樣曼妙的遭遇來得那麽不真實,直到他自己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才確信這樣的邂逅千真萬確,他很快就陶醉在她的花前月下,並對她幾乎是言聽計從。

一連幾日,裴雲漢都不見裴青溪的蹤跡。

起先對方是早出晚歸,到後來幹脆再也沒有找過裴雲漢,這種反常的舉動讓裴雲漢覺得事有蹊蹺,要知道他的堂弟一直以來都像個跟屁蟲似的粘在他後麵。

對方去了哪裏,在這個陌生的錢塘縣,裴青溪並無其他認識的人。

裴雲漢的種種疑惑在一個月圓之夜被揭開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裴雲漢無法相信他的堂弟竟然和一個女子相依偎著,更加令不敢相信的是,這個女子竟然是當初要他參加招親大會的老板娘。

看到這一切,裴雲漢的心沉了下來。

自己的疑惑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加的多了,他沒有衝動的上前詢問,卻在這個夜晚裏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

腦袋裏縈繞著裴青溪和老板娘兩人的畫麵。很顯然,對方是一對熱戀的情人。

這老板娘的心上人不是賈新月嗎?又怎麽和裴青溪在一起了,裴雲漢立馬意識到,這中間又一個巨大的陰謀。

想到這裏,他再也坐不住了。便從**躍起,夤夜便向酒肆跑去。

酒肆裏空空如也,老板娘並不住在酒肆內。這時,裴雲漢才後悔自己沒有跟蹤下去,他連老板娘叫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她的住宿。

黑夜之中,安靜的可怕。

裴雲漢幾乎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這不是他第一次為裴青溪感到擔心了。

三、

“你這是在找我嗎?”老板娘就站在不遠處,一副懶散的模樣將自己的情緒恰到好處的表現出來。

“裴青溪呢?”裴雲漢開門見山的問道。

老板娘似乎連看一眼裴雲漢的力氣都沒有,道:“他又不是小孩,我哪能將他栓在身邊。”

裴雲漢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道:“你究竟想幹什麽?”

老板娘笑了,笑得花枝亂顫,嬌聲道:“終於問到了一句有用的了。”

她掃了一眼裴雲漢,接著說道:“也沒什麽。隻是突然發現,這世上還有很多翩翩佳公子,為自己找一個如意郎君罷了。”

說完,她注視著裴雲漢的表情。

看到裴雲漢滿臉的不相信,老板娘幽幽地道:“既然裴公子不願意幫忙,那奴家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得早日物色好自己的婆家。”

對方的話讓裴雲漢一時難以反駁。

不過裴雲漢明白,這絕不是對方的最終目的,便冷冷地道:“你究竟想做什麽,無須兜圈子。”

老板娘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道:“這一次,我是認真的。”

這一次,裴雲漢並不能很好的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對於老板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猶為生氣,怒道:“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一定會告訴青溪。”

沒想到老板娘竟然一點也沒有驚恐,反而笑了。

“我的事情非但你知道,我也毫無保留的告訴了他。”

這倒是出乎裴雲漢的意料,老板娘笑道:“他非但沒有介意,還對我更加愛護了。”

取信一個人,最好是誠實點。

裴雲漢終於明白了,對方為什麽會那麽輕易地抓住裴青溪的心了。

裴雲漢稍稍地冷靜了下來,道:“隻怕沒那麽容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自己的話還沒說完,裴雲漢便覺得是一種諷刺,自己曾經那麽的反對所謂的媒妁之言,沒想到現在卻被用來反對老板娘的借口。

想到這裏,裴雲漢感到了一絲羞愧,心裏想到:也許他們是真的相愛的也未可知。

裴雲漢看了一眼老板娘,道:“你們是真的喜歡對方?”

老板娘點點頭。

無奈之下裴雲漢隻好說道:“既然如此,就祝你好運了。”

說完,他正要轉身離去,不想老板娘卻叫住了他,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裴公子對令弟的關愛真是深厚,適才一番試探,證實我所料不虛。”

老板娘的話讓裴雲漢感到脊梁骨陣陣地發涼,對於眼前的這個女人,他始終無法將她看透。

“這麽說老板娘是另有所圖了,直說吧!”

老板娘幽幽地看了一眼裴雲漢,道:“人家的心思,你真的不懂嗎?”

裴雲漢冷冷道:“在老板娘麵前,就是我再活上一百歲,隻怕也無法讀懂老板娘的心思。”

老板娘也遮掩,直接說道:“隻要你讓賈新月在招親大會上無法奪得魁首,我自己會離開令弟。”

裴雲漢道:“我若是不答應,你就不會放過青溪,是麽?”

老板娘似乎胸有成竹,笑了笑,道:“我並不需要你馬上給我答複,你可以考慮一下。”

四、

是該找他好好地談一談了。這一路上,裴雲漢都想著如何說服自己的堂弟,遠離這個恐怖的女人。

見到裴青溪的時候,裴雲漢才發現,要說服一個熱戀的人,要離開他的戀人,那是一件多麽殘忍的事情,裴青溪非但陷得很深,甚至對老板娘已經到了著魔的地步。

他的眼裏,老板娘全是優點。

還沒等到裴雲漢開口,裴青溪已經說了一大堆老板娘的事情。裴雲漢唯有苦笑,他發覺自己連話都插不進去,裴青溪沉浸在自己的喜悅裏。

這個時候,他深深地體會到了,當初父親裴遺風勸說自己離開沙子時的那種無奈。

他試探地說道:“假如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呢?”

裴青溪並未聽出他堂哥的弦外之音,說道:“不一樣就不一樣唄,隻要跟在一起就好了。”

裴雲漢小心翼翼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假如她隻是在利用你呢?”

“利用我?”裴青溪哈哈大笑,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一個名不成功未就的人,又有什麽好利用的。”

看到裴雲漢並未說話,裴青溪走了過來,拉起他的手,接著說道:“雲漢哥,我覺得你變了?”

裴雲漢一臉疑惑,道:“我變了嗎?”

裴青溪點點頭,道:“變得跟我從前一樣,而我變成了從前的你。”

從前的裴青溪也懷疑著沙子,而裴雲漢卻不理這種懷疑與揣測。他看到戀愛中的堂弟,心裏想到:我的傻堂弟,可我已經能夠確信,對方隻是不懷好意地利用你。

“我覺得她是真心,她將自己的過去都跟我說得明明白白。她喜歡過一個人,也跟那個人在一起過,可那個人最終還是拋棄了她。她也曾經一度想盡各種辦法來挽回那個人,最終都失敗了。她也坦承在自己的心裏深處,還會有那個人的身影,可我不在意,一個如此坦承的人,我覺得才是難能可貴,值得我去真正的愛護她。”

裴青溪的一番話,將裴雲漢說得目瞪口呆。

他甚至就可以肯定,即便是將老板娘與自己所談的交易公之於眾,裴青溪也未必會相信那是事實。

他隱隱約約的有另外一種擔心,若是自己答應了老板娘,在招親大會上一舉奪得魁首,對方離開了裴青溪,裴青溪會有什麽過激的行動?

裴雲漢從未像現在這樣如此強烈的擔心著裴青溪,哪怕是曾經他被發配到額濟納。

這一次,他才覺得自己陷入兩難的境界。若是不答應老板娘,對方會坑了裴青溪一輩子;若是答應了老板娘,最終老板娘離開了裴青溪,裴青溪會不會尋死覓活呢?

以他對堂弟的了解,這件事無論是哪種結局,似乎注定了一場悲劇。

天剛蒙蒙亮,這個寧靜的早晨被染上了淡淡的陰影,而朱府的招親大會就在這種暗潮湧動下悄悄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