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憂傷的嫖客
紅燈區最近來了一個奇怪的男人。
據被他點過的那個女人說,這男人與其他男人不同,一周隻來一次,睡覺時從不動手動腳,也不會與其**,隻是緊緊的抱著她睡覺。
來紅燈區嫖妓的人是嫖客,可他算不上,隻睡覺而已,僅僅算半個。
久而久之,一條街幾乎所有女人都對他產生了興趣,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夠知道他所謂何的秘密。紅燈區女人和其他女人不一樣。不一樣的地方在於,當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好奇的時候,她就危險了。而她們不同,她們得靠這個生活,沒有從良的想法,僅僅是好奇。
女人叫櫻花,藝名,生存在這個行業的,極少有人會用自己的真名。
在一次同男人睡覺時,櫻花問出了女人們共同的好奇,男人這麽做到底為什麽。
男人苦笑,“做你們這行不是有規矩的嗎?不與客人產生感情,不問無關的事。”
櫻花知道自己逾越過線,向男人說了聲抱歉。接著去衛生間洗澡。
洗澡也是規矩。
待櫻花走後,男人點上一支煙。男人很少抽煙,半年前抽的多,近來不怎麽抽了。
白煙從火花處冒出,飄散在空氣裏。男人伸出手,卻抓不住。
男人應該是個生性樂觀的人,在沒抓住想抓住的東西後,沒有再堅持,將隻吸了兩口的眼熄滅,扔進垃圾桶。然後脫掉外套,爬進酒店的被子裏。
男人從不在女人那裏過夜,從來都是在酒店開房,把櫻花帶到酒店裏。櫻花曾問過男人,何必浪費開房的錢。男人的回答讓櫻花哭笑不得,說:“有潔癖。”
男人不是一個情場高手,不然也不會直白的說出這種答案。末了又向櫻花解釋,自己不是嫌棄的意思。越解釋越不通,櫻花倒也理解,畢竟客人是上帝,是自己生活的保障。
男人的手機屏幕是一個女孩兒,櫻花在一次男人去洗澡時看到的。手機收到一條消息,櫻花看到壁紙以為是偷拍的自己。想了想,應該不是,隻長得像罷了。
一個月之後,男人最後一次找到櫻花。彼時櫻花正接了另一個客人的單子,接到男人的消息,向另一位客人抱歉,自己身體不舒服,不方便接客。欺騙雇主,也算一件大事。櫻花不在乎,男人的最後一麵,我得見一下。
男人臨走前告訴櫻花,這是我在這座城市待的最後一天,明天就離開了。
說不上為什麽,櫻花第一次感到不舍,因為自己的一個路過的客人。
櫻花告訴男人:“以後可得開心點,特別是和女生在一起的時候。無論發生過什麽,好好生活才是對自己和別人最大的負責。”
男人答應。
其實舍不得的不止櫻花一人,男人同樣。
櫻花告訴男人,明天我去送你一程吧,在老家有個風俗,有人送,保平安的。
男人沒拒絕。夜晚,櫻花瘋狂的調戲男人,可男人始終能控製住自己。到最後,櫻花苦笑著放棄了。一塊油鹽不進的石頭,可真無趣。
櫻花躺在男人懷裏,男人抱著櫻花,任由櫻花的頭靠在自己的胸上,男人的心跳很急促,眼神裏卻毫無欲望。
兩人就這樣抱著,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兒,男人點上一支煙,將手從櫻花腦袋下抽出來。正吸著,男人告訴櫻花,也或許是對著空氣講話:“你跟我前女友挺像的。”
櫻花答:“我知道。”
男人正想著問怎麽知道的,櫻花繼續說,“有一次你洗澡,手機收到一條消息,屏幕亮了,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手機壁紙。”
男人沒有責怪櫻花看他的手機,櫻花也沒有想過解釋。即使櫻花是紅燈區女子,這幾天的相處也讓男人知道,櫻花不會主動翻看。櫻花是一個懂規矩的女人,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該做,她都一清二楚。何況現在的相處氛圍,情緒到達一個突破點,誰會主動打破呢?
“我以前也喜歡抱著她睡覺,什麽也不做,隻是睡覺。”男人說。
櫻花問:“後來呢?”
好像所有聽故事的人都喜歡問:後來呢?
後來是一個挺沉重的詞,許多人會因為後來陷入沉思,對於現在的這個時刻,所說的後來指的是以前,回想裏全是記憶。
“後來她就離開了。”男人的情緒不太好,說話也輕聲了些。
櫻花漸漸懂了,男人因為看到和愛人很像的自己,所以在此駐足停留。
櫻花摸男人的頭,輕輕的揉。櫻花以前也是有文藝氣息的,後來慢慢的就淡了。
櫻花是紅燈區唯一一個大學畢業的妓女,有文化,為人也不錯。隻是生活所迫,不得已。
這世上不得已的事情太多了。
櫻花將男人的頭枕在自己懷裏,兩人換了一個姿勢。男人在櫻花懷裏漸漸睡著了,像一個小孩子,嘴角還帶著淺淺微笑。
第二天,櫻花醒來的時候男人已經離開了。桌子上放著男人買好的包子油條和豆漿,櫻花想笑,這男人夠傻的,真不怕自己吃不下。
包子旁還有一張紙條,紙上寫著:不知道你早餐一般吃什麽,所以就都買了一點。謝謝你讓我度過了美好的幾天,我已經許久沒有真正睡著過了。昨天晚上你說的的問題,在一次爬山過程中,突然下起很大的雨,山體滑坡,她為了救我,自己留在了那裏。她離開了,我留了下來。我想,我不能再頹廢的活著,我得好好生活,不僅僅是自己,我得完成她的願望。
櫻花看完男人留下的話,隻是會心一笑。櫻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笑,有些問題哪裏需要解釋,正如不需要知道這個問題怎麽會提出一樣。
男人終究隻是櫻花的一個過客,隻因為像一個人而開始的關係,兩人除了“睡”過幾次之外,任何聯係方式也沒有。
哪怕一段時間的相處,兩人很投緣,可是從此時開始,兩人真的就再無交集了。
誰又不是誰的過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