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普阿比與豎琴畫

在小賣店的小閣樓上,那兩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確實氣味很磣人,死因均是一刀致命,很利落的一刀。

他們的身份小賣部的老太太與她的兒子,那天季榕去買煙的時候,他們可能已經被殺死,而對季榕說你必定無疑的人,可能就是那個殺害老太太的凶手,那麽,很可能就是他剛剛追蹤的女人。

但是,凶手為什麽把一個手無寸鐵的老太太給殺死?而且,後來為什麽又沒有離開,而是重新喬裝成老太太的模樣去那裏,難道是為了拿什麽東西?還是別的原因?

“這一刀殺這麽幹淨利落,還真的像職業殺手啊。”

小魯繼續嘀咕著,“我看凶手又喬裝回來,是不是在現場落掉了東西,再回來取呢,或者是隨手把凶器留這裏了,後來想到再回來拿。”

“凶手真的十分的囂張,好象有持無恐目中無人的樣子,那天,我看到的喬裝成老太太的分明是個女人,後來竟然被她莫明其妙地甩掉了,小趙小李你們去舊城小區那邊嚴密監視,看沒有可疑的人在那邊出現,特別是女人。”

“是。”

此時,季榕的目光停留在小閣樓的牆壁上,牆壁原本是白色的,但由於年月比較久的緣故,就變成了有點髒的灰色,還有些黑色的汙點,但是牆壁中間的位置有一塊白色的幹淨的牆麵,跟周邊對比起很明顯,看來,這裏原來應該貼著一副畫或別的什麽東西,而且撕去的時間並不長。

小魯覺得納悶,“都死了那麽長時間了,怎麽都沒個人報案的?”

這句話提醒了季榕,於是向隔壁的小家電店問了下,原來老太太一直跟兒子生活在一起,孫子在外地念書,寒暑假才回來,而兒媳婦去鄉下探親去了。

於是他們便招回老太太的孫子單曉帆,還有兒媳婦來處理後事,並了解下情況。

單曉帆的母親矮矮的,長得很結實,看上去很老實憨厚的樣子,她抹著眼淚說,“這段時間都去鄉下割稻子與曬穀子去了,今年的收成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來,怪不得曉帆他爸一直也沒打電話過來,而我打過去也沒人接,我心裏一直疙瘩著,但鄉下事這段時間又特別多,我隔壁著二伯去世了,我也幫助著,就一直拖著……是誰這麽狠心,把他們給殺了啊,警察同誌,你們一定要讓他們死得瞑目啊!”

而據他們調查,老太太與兒子被殺害的那天,單曉帆的母親確實一直在鄉下,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了她的嫌疑。

單曉帆連夜坐長途車趕到,他看著奶奶與父親的屍體十分的痛苦,確實,對於一個一下子失去兩個至親的孩子來說,短時間內根本是走不出陰影,而且他還是個學生,在讀研,母親也沒工作,在家作家務活,偶爾回鄉下探親做些農活,他們一家人的經濟來源基本上都靠這個小店,不過雖然賺不了多少錢,倒可以維持一家人的生活與單曉帆的學費。

單曉帆來到了閣樓上,看著那個方塊形狀的空白位置,回憶著,“這裏原本是有一副畫的,而且是打上層蠟的,奶奶愛它如至寶,哪怕沾一點塵埃,她也會給它上上下下擦拭幹淨,而且絕不允許別人碰它,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墨水潑了點上去,奶奶竟然氣極了,打了我一個耳光,這是她第一次打我,於是,我對這副畫可以說是又愛又恨。因為,它確實是副很美並很有味道的畫,有一種很古老的味道。”

“那幅畫,畫的到底是些什麽東西帶領?”小魯忍不住地叫道。

單曉帆想了想,“讓我描述的話,也描述不出什麽,這樣吧,你們去我家吧,我曾經拍過這幅畫,那時,借了同學的數碼相機剛玩得起勁,就什麽都拍。”

於是他們便一同去了單曉帆的家。

當單曉帆找出那張照片的時候,他們驚呆了,雖然照片拍得實在不怎麽樣,而且還有點糊,卻已經夠令他們驚豔的,隻見一個戴著金葉桂冠的女子,大鼻大眼,美麗異常,脖子上戴著層層疊疊的銀飾,並披著顆顆碩大的珠寶掛件,身穿斜肩的玉縷衣,露著半個香肩,而她的纖纖玉指,搭在一架大豎琴之上,那把豎琴有著半截屏風般大小,上方是用黃金鑄成的牛頭,下垂著天青石胡須,眼珠嵌著藍寶石,琴箱正立麵用貝殼鑲嵌著四幅小畫麵,均用聖畜動物象征性描繪國王的舞樂生活,有古巴比倫傳奇英雄吉爾伽美什與人麵天牛相抱共舞,還有山羊與人麵蛇翩翩起舞的場麵。

而最奇異的是畫裏的女子栩栩如生,專心致誌地彈著琴,那琴弦似乎在動著,在一瞬間,他們似乎聽到了靡靡之音從遙遠而古老的國度透過天際,透進了他們的耳膜。

小魯自從經曆了那些稀奇古怪的案件後,便惡補了古文化這塊的知識,對於古埃及他算是了解個大概了,而對於這女子與豎琴,感覺並不怎麽麵生,看樣子並非古埃及之人與物,但比古埃及更久遠。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蘇美爾的王後普阿比與她最至愛的豎琴。”小魯終於想起來了。

單曉帆有點意外地看了看他,點了點頭,“是的,我曾經為這副畫問過很多同學,並發在網上求助,這確實是普阿比王後與她的豎琴。我也不知道,奶奶為什麽這麽珍愛這幅畫,隻要奶奶還活著,她是絕不允許有人會搶走這副畫的,除非——她死了——”

“看樣子,凶手真的是為了這副畫而殺人的,你知不知道還有誰知道這幅畫?”

單曉帆搖了搖,“奶奶就睡在閣樓的,奶奶雖然年齡大了點,但腦子還挺靈光的,基本上都是她照看著店,有時爸爸去進貨,她便獨自看著,店裏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但上這閣樓的人應該不多的,除了放些貨物外,就放著我奶奶的一張床,不過具體有誰進去過,我就不清楚了,我在這裏時間少,放假的時候才偶爾過來幫忙。”

然後他停頓了下,“會不會是我把照片給別人看過,而引起別人的覬覦之心?”

季榕看著他說,“你覺得誰最可疑,還有,給誰看過呢。”

單曉帆痛苦地搖了搖頭,“我真的不知道,當時這事很久了,如果真有這個心,我想很久之前就被竊了,而且,除了幾個同學外,我還把圖片在網上發過,同學尚看查,但是,放網上,看過的人那麽多,誰知道會有什麽人看過呢。”

“那麽你上次發那個照片的時候,是在哪裏上的網。”

“在家裏發的,如果查我家的IP就能查得出我家的地址了,對了,在一個多月前,我爸打電話告訴我,家裏曾經遭過劫,家裏被翻得很亂,但是,卻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丟失,這多奇怪。”

“有可能就跟那畫有關係,在你家找不到就找到你奶奶的店裏了,對了,上次的遭竊事件,你爸爸報過案嗎?”

單曉帆搖了搖頭,“應該沒有,因為,我爸當時還笑著說,世界上怎麽有這麽傻的小偷呢,你的那塊表你上次落掉了沒帶走,擺在桌子上小偷居然也沒拿,也值個千把塊呢,我也懶得去派出所報案了。”

季榕對小魯說,“你回去調查下,看有沒立案,有的話可能會找到指紋什麽的。”

“恩,還有,你奶奶平時跟誰交情比較好,來往比較多?”小魯繼續筆錄,但季榕已經無心聽下去,這一天之內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他腦子已經亂轟轟的,而喬玉容還躺在醫藥,生死不明,他覺得自己很需要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小魯,你繼續做筆錄,我先去趟醫院。”

小魯點了點,然後繼續著工作。

季榕走出了單曉帆的房子,往樓梯口走著,正欲下樓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男子跑過來衝著他喊,“警察同誌,你等等。”

季榕停了下來,“什麽事?”

隻見那男子臉色有點緊張,“是這樣的,我的馬桶塞住了,叫了管道工人來疏通,弄了很長時間,撈出了大把的頭發,這頭發——看上去——最重要的是,頭發裏麵,還有一節人的手指骨,還沒完全腐爛,好惡心——”

季榕馬上跟隨他去,那味兒可真刺鼻,除了一些雜亂的頭發外,還有一把頭發,很濃密,長約四五公分長,應該是男人的頭發,看上去挺完整的,更令人發怵的是發根處有著粘乎乎的東西,看上去很像頭皮,令人感覺這些頭發,像是從一個腦袋上活生生地扒下來的,基本排除了是假發的可能性。

還有那半截手指,有點粗壯,是指關節來說,也應該是男人的手指,也挺惡心的,它們怎麽會扔到下水道?半截手指是可以理想的,因為東西下,丟下馬桶是完全可以衝得無影無蹤,但是,誰會把這麽大把頭發從馬桶裏塞下去?就算——就算這些頭發是從人的腦袋上扒下來的,因為,很明顯會阻塞通道。

他想起了這段時間連續的暴雨,河水都漲得老高,把路都給淹了,很有可能下水道的水滿了起來,頭發便浮上了管道裏,這些頭發,與纏裏頭發裏的手指,塞住了排水管口,便褪不下去。

自從怪屍消失與畸嬰出現後,死亡與失蹤的人口是急劇地上升,這時,季榕的腦子裏莫名其妙又一次想起了那具怪屍,如果那怪屍還活著,也有可能部分案件是他所為,而他那外形也不會躲在鬧市之中,應該在某個很偏僻的地方。

可是,有可能嗎?真的有死而複活之說?

對了,下水道,下水道,下水道?他喃喃自語。

他怎麽一直沒想到這個詞呢,河邊,遊泳池,噴泉下,它們同樣都與下水道相通的啊?大容量的蓄水地方,都會有排水係統,他怎麽會沒想到呢。

它們完全可以掀開那些排水板,來去自由。

此時,季榕仿佛看到了肮髒的暗河裏,生活著那些肮髒的吸食血肉為生的怪物,它們白天躺在陰暗的下水道睡覺,晚上開始饑腸轆轆,然後順著水源開始四處活動,神出鬼沒,填飽肚子之後,又迅速消失於水中。

想到這裏,季榕感到刻不容緩了,他要了條保鮮袋,裝了幾根頭發放裏麵,並把那截手指也放了進去,然後衝了出去。

跑到單曉帆的家門口時,他大聲地喊,“小魯,快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