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露營者之死

空曠而茂密的山野,非常寧靜,朦朧的半個月亮在雲層之間,時隱時現。

而月光下的投影,似乎賦予了一種奇特的生命力,這種生命力是無形的,幻化成影子一樣的東西,它們似乎穿過樹林,岩石,墳墓,穿過山花的嫩蕊,棲鳥的羽毛,穿過所有有生命或無生命的物體,在悠然自得地翩翩起舞。

接著,它們好象對這些不感興趣了,然後慢慢地遊移到在山頂的平原處。

那裏有一麵平靜的湖,湖畔蘆葦叢生,蘆絮飛揚,湖水澄清,天空的雲朵這時已漸漸開散,月亮便映入水中,倒映的雲兒慢慢在水裏爬行。湖的旁邊亮著兩隻很亮的礦燈,還有幾個緊挨在一起的賬篷,地上散著一些雞爪的骨頭,與花生的殼子,還有很多零碎的東西,還有幾條環保袋,裏麵裝著一些生活垃圾,明顯是賬篷裏的人所留下的。

賬篷裏麵傳來好幾個人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經過一整天的跋涉,他們太累了,而蕭夢聽著呼魯聲,卻怎麽樣也睡不著,她習慣在沒有聲音裏的房間裏睡覺,這是她第一次參加戶外露營,雖然累得要趴下,但終究還是被周圍這些響亮的打鼾聲吵得無法入眠。

她看了看身邊的女同伴,同樣睡得如一灘爛泥。

於是緊了緊睡袋,想調整好狀態努力睡覺,恍惚間,她聽到某一種悉率的聲音,仿佛什麽東西穿過了樹林,從遙遠的地方而來,隨著那種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蕭夢馬上驚覺起來,連僅有的一點睡意也打消了,便豎著耳朵聽著這種聲音的來源,因為這聲音絕不是山風所發出來的。

她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向這邊走來,人越是害怕會越緊張,她說不出話來,使勁地推了下同伴,但是同伴唔了一聲然後轉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她瞪著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賬篷,這時,一個巨大無比的影子投在賬篷之上,幾乎占據了礦燈所發出的所有光亮,“喂,外麵,有——有人——”

她推了推同伴,但還沒沒啥反應,她想大聲地呼喊,但是又怕那影子會衝著她的喊聲朝這個賬篷走來,萬一是野豬什麽的怎麽辦?

此時,蕭夢反而大氣都不敢出了,她的手緊緊地抓住睡袋,閉上了眼睛,把腦袋都包在睡袋裏,牙齒開始打顫,心裏在祈禱著,上帝啊,讓這個野豬什麽的趕緊走,回到它原來的地方去。

但是還沒祈禱完,卻聽到某種很沉悶的聲音,然後是一聲尖叫聲,誰像是被什麽東西劈中的慘叫聲,這聲音響徹了整個山穀,在山穀裏回**著,所有的人都醒了。

一切都在突然間變得混亂,賬篷的撕裂聲,人奔跑又像是被抓住而後發出了慘叫聲,粗重的喘息聲與啃嚼聲,有人奔跑與哭叫的聲音,摻合在一起。

這一切聽起來是那麽恐怖,蕭夢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應該逃走,還是裝死,她用睡袋緊緊地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裹起來,卻控製不住那種因為極度恐懼而產生的渾身哆嗦。

過了一會兒,一切安靜了下來,她發現全身都被冷汗給浸濕了,睡袋裏濕濕的愈發地冷。

她實在按捺不住了,她要知道研究發生了什麽事,便拉開了賬篷的鏈子,卻見另外的幾個賬篷全都癱在那裏,地上一片狼籍,她全身又劇烈地哆嗦了起來,大聲呼喚著其他幾個人的名字,那幾個人卻毫無反應,她害怕了,趕緊返回自己賬篷,一定先跟同伴商量下,同伴應該醒了啊,自己剛才出去的時候,竟然完全沒注意到同伴是不是在賬篷裏,打開賬篷,籲了口氣,同伴還在,但還是躺在那裏,她趕緊拍打著同伴,“快,都什麽時候了,還在睡覺,出事了!”

但是同伴卻毫無反應,這時,蕭夢有一種可怕的預感,她拿手指探了下她的鼻息,竟然已經沒有一絲呼吸。

蕭夢的腦子有著一瞬間的空白,自己一定是在做惡夢,對,在做夢,她使勁地擰著自己的大腿,很疼,刹那間,那種恐懼感像根牢不可斷的繩子般緊緊地攥住了自己,她一時沒有了任何的主意。

四周一片黑,人呢,那些人都到哪裏去了,難道都被那些瘋狂的野豬給拖走了?越想到這裏,她越是心驚,左顧右看,那些野豬或別的野獸隨時都會出現,然後在瞬間能把自己活活地吞噬或撕裂。

要離開這個地方,越快越好。

她開始跑,沒跑幾步就被腳下什麽東西差點絆倒了,什麽東西怎麽這麽軟綿綿的啊,當她往下看的時候,月亮的光影剛好斜斜投了下來了,那正是她的其中一個驢友,隻見他仰麵朝上,臉上有著錯愕的表情,雙目圓睜,胸口空洞洞的,有著大灘的血,手與心髒都不知去向,分明已經死去。

她轉過頭,看了看四周,周邊分明還有著很多的殘肢,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陰森森的怪氣,這裏,仿佛成了人間地獄。

蕭夢再也抑製不住,發著歇斯底裏的尖叫,然後瘋了般地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裏,見路就跑,隻要跑出這個可怕的人間的地獄就行,她不要看到那些恐怖的場景,但是,還沒跑多久,就撞到東西,她差點摔倒,難道是撞到樹了?

當蕭夢摸著額頭抬起頭的時候,她的瞳孔在瞬間放到最大,她的眼前竟然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怪人,怪人的臉部像是被某種東西給腐蝕過,有著密密的細孔與大大小小的疤痕,當他咧著他殘缺的嘴巴向她古怪地笑時,她就暈了過去。

而奇怪的是這個怪人,並沒有傷害她,而是把她扛在肩膀上,向森林的深處走去,不遠處,幾隻黑色的小貓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

隻見怪人朝山頂的一幢舊破房走去,那沾滿著塵埃的重木門一打開,就能看到一個倒掛著的女人塑像,那塑像本是涮得慘白,但弄髒了的緣故,看起來是很落魄的灰白色。

他走進裏屋,把蕭夢放到了**,或者,他扛她回來的原因是因為吃飽了,留著明個餓了再吃,恩,明天,他也要吃新鮮的,所以,把她放下,他就靠過床腳邊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蕭夢緩緩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四周一片漆黑,而可怕的記憶也慢慢地被喚醒,她想起了隻剩殘肢的同伴們,想起了那地獄般亂七八糟的現場,那種恐懼感緊緊的揪住了她的心。

這時,她的眼睛慢慢地適應了黑暗,依稀能夠辨清自己在一座極為簡陋而破舊的房子裏,窗玻璃早已壞掉,有風呼呼地吹過來。

當她發現那怪人就在自己的腳底下瞌睡,差點叫了起來。

蕭夢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是的,一定要逃出一個鬼窩,不能毫無意義地死在這個變態的手上。

她小心翼翼地從**下來,剛下來的時候,還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小東西,差點滑倒叫出來,借著窗口那微弱的月光,她看清那是一隻死老鼠,但死老鼠對於她已經有免疫能力,那麽恐怖的殘酷場麵都見過,死老鼠又算得了什麽。

還好,怪人並沒有被微弱的聲音吵醒,依舊發出很強的鼾聲。

蕭夢走出裏屋,是廚房,她四處張望了下,看該從哪裏出去,但是,莫明其妙的,她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不動聲色地盯著她,不,可能還不止一雙眼睛。

當她走到廳堂的時候,被那個倒掛的塑像嚇了一大跳,但還是保持了鎮定,她知道,這是生與死的較量,她不能再膽小怕事,一定要鎮定,鎮定,再鎮定。

當她輕輕推開那扇木門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月光像太陽一樣從洞開的門縫裏一下子披瀉下來,帶給她光明與希望,她覺得自己馬上要逃離這個地獄般的地方,她馬上要獲得重生與自由了。

但是,此時,她卻看到了六隻眼睛,六隻綠色的眼睛,充滿著神秘,靈異與威脅。

那六隻眼睛把她圍在中間,開始在她的眼前不停地旋轉著,旋轉著,至於月光,森林,幽不剛底的黑暗都全部消失,隻剩下那不停轉動的六個綠色瞳孔,最後那些瞳孔的界線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變成了一個碩大的綠色的漩渦。

蕭夢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地飛了起來,被漩渦所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