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琳琅山之災

九漓沒想到自己與七夜也會有和睦相處的那一天。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到了屬於流光上仙地界的琳琅山的原因,七夜對她客氣了許多,九漓也不用和以前那樣對他事事奉承,而是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他們一起去河邊摘一些野草做菜,九漓坐在河岸,把腳放在潺潺的溪流中,冰冷、清醒。七夜坐在她的身邊,與她一起看著從琳琅山後逐漸下沉的太陽。九漓的藍衣在夕陽的餘暉下呈現出淡淡的紫色,她突然說:“好懷念啊……”

“懷念什麽?”

“師父生性懶散,他的懶散我也學了八成,所以除去他欺負我的時光,我們在一起倒大多數是在發呆……現在想來,我真是身在福中卻渾然不知。要是知道師父會……”

九漓說不下去了。

她想起師父那晚要抱抱她,她卻拒絕的場景就心如刀割。要是早知道師父會離開,她會不會珍惜和師父在一起的時光,不再惹他生氣?要是早知道師父會離開,她是不是會在那晚抱著他,死都不讓他為了所謂的“大事”犧牲自己?

可是人永遠回不到從前。

可惜師父永遠不會知道她人形的模樣了。

千萬年後,若是能再相見,他還會認出她來嗎?不,認不出來也沒關係,她認識他就好。

九漓想著,心中越發酸楚,眨眨眼睛,緊咬住嘴唇。七夜看著自己身邊的藍衣少女起身,對他淡淡一笑:“七夜大人,我們回去吧。”

“嗯。”

出乎七夜意料的是,九漓的手藝真算不錯。她做了一桌好菜,目光炯炯看著七夜,好像是等待誇獎的孩子。七夜看她眼巴巴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嚐了一口,一怔,然後點頭說:“味道尚可。”

“是嗎?”九漓高興地問,眼睛亮晶晶的。

“嗯。你也來一起用一些。”

“我吃水果就好。”

九漓躲到一邊吃水果,憋笑就快憋瘋了。她沒膽子給七夜下毒,因為她知道像七夜這樣的人一般的毒物是毒不倒的,所以幹脆采了許多毒蘑菇,然後用過期的調味品烹調,力求把他吃到拉肚子,拉到虛脫更好!七夜吃完後說要沐浴,她給他找來木桶、清水,巴巴等了很久也不見七夜有什麽不良反應,心中失望至極。她去給七夜收拾殘水,七夜說:“不早了,該休息了。”

“七夜大人這裏來。”

九漓當然舍不得把師父的房間給七夜住,帶他去了狹小的客房,但七夜好像對房間不滿意。他說:“隻有這間房嗎?”

“客房隻有一間。”

“那主房還是有的。”

“師父的房間太亂,恐怕不適合居住;我的房間都是些女孩家的東西,七夜大人恐怕住不習慣。”

“我就是喜歡女孩家的東西。”

……

九漓被不要臉的七夜氣得渾身發抖。

這個沒品位的強盜!

“還是說我更適合流光上仙的房間?”七夜問。

“七夜大人還是去我的房間吧。”

被抓住軟肋的九漓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七夜帶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被惡趣味的師父布置成了太過溫馨的粉紅色,布滿了綢緞和花卉,連九漓再次看到都會抽搐下,而七夜的神色居然沒絲毫變化,心理素質真是強大。九漓沒看到七夜失態心裏稍微有些失望,但還是說:“七夜大人,我知道您可能不喜歡房間的布置,但這是師父的心意,您能不能不要改變這裏的擺設?”

“我是來作客的,當然沒有動主人家東西的道理。”

“謝謝。”九漓鬆了一口氣:“七夜大人晚安。”

“你去哪裏?”

“去睡客房啊。”

“這裏是你的房間,我怎麽好占用。”

“那七夜大人要去住客房?”

“我們一起住在這裏便是。”

師父,你快點回來掐死這個欺負你寶貝徒兒的混蛋吧!

九漓定定看著七夜,簡直不敢相信他可以不要臉到如此地步。雖說他們這些未成仙的靈獸們對男女之事看得很開,但起碼也要兩情相悅之後才能滾床單,哪有情話都不說就直奔主題的?呸呸,就算他說情話她也不會從的!她情願死!

“不願意?”

七夜的臉上還是帶著笑意,但是聲音已經冷了幾分。九漓身子一抖,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話已經條件反射般說出口:“當然願意。”

“那就來吧。”

七夜嫌棄地把九漓粉色的枕頭放到一邊,對九漓招手。九漓想起以前七夜也拿她當枕頭的事情,不知道是此時該鬆口氣還是該生氣,暗暗磨牙,一滾就恢複了狐狸身,乖乖躺到**去。七夜枕在她柔軟的肚子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九漓看著他的脖子,真想對準那裏就來上一口。

這個臭不要臉的……

九漓怎麽都睡不著,在月光下看著麵容安靜的七夜,撇撇嘴,決定不和他一般計較。沐浴後不久的七夜身上沒有了那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反而有九漓放在浴盆裏的艾草的清香,還挺好聞的。

她近距離觀察著七夜,發現他的睫毛居然比自己的還長,皮膚白嫩,簡直令人發指。她順著他敞開的衣襟往內看去,臉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泛紅,心也跳得飛快。她在他胳膊那兒隱約看見了奇怪的黑色印記,想努力看清楚的時候七夜一個轉身,把她從腦下抽了出來,把她背靠自己,抱在懷裏。九漓被他抱得死死的,想轉身去看卻絲毫動彈不了,掙紮很久,還是在七夜的懷抱裏慢慢睡去。

她入睡後,七夜卻是慢慢睜開了眼睛,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九漓一晚上都在做噩夢。

她一會夢見自己在火裏被烤,一會夢見自己被巨怪當糖豆子吃到嘴裏。那巨怪伸出長長的舌頭,對她又舔又咬的,可她的手腳好像被捆綁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她極力睜開眼睛,沒注意到自己此時已經恢複成人身了,看著緊緊抱住自己的七夜,趁他不備,亮起爪子就朝他臉上撓去。七夜一把抓住她準備偷襲的紅酥手,聲音有點沙啞,眼神媚惑:“又淘氣。”

……

淘氣你個大頭鬼!

九漓當然不敢說自己想裝睡夢中不受控製給他一爪子,也裝作剛蘇醒的樣子,打個哈欠,伸個懶腰。她倒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成的人身,見自己的手被七夜捏著總覺得有點不對勁,說:“七夜大人,我起來為你做早飯。”

“還早,再休息會。”

……

七夜居然賴床。

七夜把九漓重新抱在懷裏然後閉上了眼睛,睡得很香,但九漓怎麽能忍耐下去!就算她千年隻和男性廝混,沒什麽接受過該有的教育,但直覺告訴她七夜抱著她睡覺肯定非常危險。她在他懷裏不住掙紮,七夜在她耳邊輕聲說:“別動。”

他聲音低沉,氣息灼熱,九漓覺得自己又管不住她的心髒了。她的身體不知道為什麽越來越熱,額頭都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呼吸急促,渾身不自在。她回憶以前,發現以前做狐狸的時候被七夜抱著也沒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感覺,現在是怎麽了?為什麽那麽想逃?

她在七夜懷裏一動不動。當七夜終於心滿意足起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四肢都僵硬了,走路發顫,手也抬不起來。但就算這樣,她還要為七夜準備早餐!七夜氣定神閑吃著新鮮的瓜果,說:“你這兒倒是一處風水寶地,流光上仙果然好眼光。”

“七夜大人見笑。”

“聽說流光上仙有神器‘尋月’,九漓你可知道這神器在哪裏?”

他果然安的是這個心啊……九漓暗暗歎氣。

師父的兵器是三屆內有名的神奇尋月。尋月呈彎月型,可自由變換形態,師父經常拿它來割草采果子,隻有在最後那個夜晚才把他變成合手的大刀。尋月欺軟怕硬又認主,隻臣服於比它強的上仙,隻有主人死亡它才會接受新的主人。師父離開後,九漓眼睜睜看著尋月掉到琳琅山的瀑布下,而這個秘密她連長老都沒有說起。她不想讓尋月為琳琅山帶來災難,也不想那些上仙們帶走師父心愛的武器。

不,他們不能把它拿走,因為師父根本沒有死。就讓他們以為尋月隨著師父失蹤好了。

可是,七夜是怎麽知道找個消息的?他是在試探還是早就找到了證據,蓄謀已久?這是陷阱嗎?

九漓怕七夜,但是比起師父的秘密來,她還是硬著頭皮說謊:“尋月是師父的神器,隻認師父,我哪知道在哪裏。”

“原來是這樣。那不是這山上的其他靈獸是不是知道?”

“他們,他們當然更不知道了。”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結果?”七夜諷刺一笑:“還有,要是尋月不在這琳琅山的話,這山也沒什麽存在的價值了吧。”

“七夜大人您什麽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麽意思,九漓。”

七夜的手緩緩劃過九漓的脖頸,笑容溫和,但是九漓懂他的威脅——要是她不說出尋月下落的話他會毀了這山。七夜沒有控製周身的殺意,屋裏的空氣都好像凝固了一樣,散發著絲絲寒氣。他的殺意讓九漓身體不能動彈,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隻想對七夜說實話,好逃離這令人發慌的恐懼。她的話已經到了口中,但看著窗外的荷花,還是生生咽下,艱難地說:“我真的不知道。你殺了我我也是這個答案。”

“嗬,我怎麽會舍得殺你。”七夜突然笑了,殺氣也在瞬間煙消雲散:“不知道就算了,我也就是隨口一問罷了。”

九漓:……

七夜果然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般,第二天還讓九漓帶他去參觀琳琅山。九漓隻好帶著他滿山瞎轉,介紹各個景點,他津津有味聽著,一點不膩歪。在樹下休息的時候,九漓覺得土裏有什麽東西一直在動,七夜眼疾手快一抓,把一隻山龜抓出土來。那山龜在七夜手裏不住掙紮,九漓看他覺得眼熟,在七夜下手前叫道:“別殺他!我好像認識他……你是不是山貴大叔?”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們是誰,到琳琅山什麽目的?”

“我是九漓啊!大叔你不記得我了嗎?”

九漓從七夜手裏搶回山龜,變回狐狸身衝他搖著尾巴,那山龜愣了很久,終於認出她就是失蹤已久的小九漓。他一把抱住九漓:“小九漓,真的是你?你這死丫頭怎麽那麽久都沒回來!丫頭你好漂亮,叔叔都認不出你來了……”

九漓和山貴抱頭痛哭很久才想起七夜大人還被晾在一邊,急忙收斂,討好地看著七夜。她想了一下,介紹說:“這個是我以前的朋友山貴叔叔。叔叔,這是……七夜大人。”

“你是九漓的朋友吧。”山貴對七夜熱情打招呼:“嗬嗬,你們剛進山的時候我們以為又是一些不速之客,還想著怎麽把你們弄走,倒沒想到是自家人。小九,快和你朋友一起去大叔那兒,我給你們整一桌好菜。”

“大叔,不要麻煩了!”九漓慌忙拒絕。

“不行不行,我們那麽久沒見一定要好好吃一頓!你的朋友也是我們琳琅山的朋友嘛!就這麽定了!”

琳琅山的靈獸們生活無憂,又有流光上仙的保護,久而久之形成了一個非常有特征的個性,那就是“二”。他們傻嗬嗬地相信上仙都是和流光一般平易近人,傻嗬嗬相信全世界都和琳琅山一般安靜祥和,也傻嗬嗬地相信九漓,甚至相信七夜——他們都沒看出她是被迫的嗎?都被看出七夜有多大的殺傷力嗎?

天,還那麽多人來,還準備了這麽多菜!就不怕七夜覺得好吃然後舍不走嗎?這幫傻瓜!

“九漓姐姐,你吃飯嘛!你不吃小朵也不吃!”

九漓氣鼓鼓的想怎麽找借口離開時,一隻小貓跳到她懷裏,在她懷裏扭來扭去。她摸著小朵毛茸茸的背脊,心一下子酥了,臉上也露出笑意來。小朵肉呼呼的爪子輕輕摸著九漓的麵頰,說:“九漓姐姐,你真好看。”

“是嗎?”

“我也想快點長大和姐姐一樣好看。”

“長大啊……姐姐以前也想快點長大,但是長大後就開始懷念以前呢。”

九漓感慨地說,輕輕搖頭,她的話讓小朵聽不懂。九漓抱著小朵,看著與大家談笑風生,把酒言歡的七夜,不真實的感覺又來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男人。她警惕地看著他,生怕七夜突然翻臉給大家帶來災難,小朵突然大聲說:“九漓姐姐為什麽老是看著七夜哥哥?你喜歡他嗎?”

“噗!”

九漓被水嗆到,全場也頓時安靜了起來。

大家饒有興趣看著九漓和七夜,七夜也含笑看著她,九漓手一抖,真想把小朵掐死。山貴表情糾結,感慨地說:“九漓都這麽大了,確實到了成家的年紀了啊……唉,女孩子大了都要嫁人,我的小山、小楓也會離開我的,嗚嗚……”

“夫君,你就少說點!”山貴夫人黑著臉說:“我們那倆閨女才出生三個月不久好不好!那麽多人,你讓小九漓多不好意思啊!要說你也悄悄說啊!”

……

九漓粗神經的朋友們都在哈哈大笑,所以她隻好尷尬地賠笑,偷偷看七夜的時候發現他居然也在笑,心裏一陣發寒。晚上,七夜與她一起回小屋,在路上七夜突然問:“你喜歡我?”

“怎麽可能!”九漓大驚,急忙說。

“哦?”

“我的意思是,七夜大人英明神武,九漓不敢妄想。”

“如果我允許你‘妄想’?”

“嗬嗬。七夜大人不要開玩笑,我怎麽高攀地起。”

九漓垂著頭,七夜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七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會說這個,沉默片刻,然後飛快往前走。他走得極快,九漓要一溜小跑才能跟上,回屋的時候都累到虛脫。她不知道七夜莫名其妙又生著什麽氣。

真是神經病。她暗暗想著。

第二天,九漓又在七夜的懷裏醒來,揉揉眼睛,悲哀地發現自己適應能力實在是太強了,在七夜懷裏居然都能睡得昏天黑地。七夜翻個身,無意中把她放開,她鬆口氣,悄悄起床,洗漱了起來。她滿頭烏絲美則美,卻不好打理,就學著師父紮了個馬尾,整整衣冠,然後輕輕推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到琳琅山快半月才敢推開師父的房門。

在七夜的法術下,這裏沒有衰敗、破舊之感。與九漓的房間不同,這個屋子極盡奢華。白玉床,夜明珠,金絲木……桌上還放著一壺茶,好像這裏的主人隻是暫時離開,還會回來一樣。九漓坐在桌前,輕輕撫摸著冰涼的茶壺,聞著空氣中若有似無的香氣,捂住了臉。

當七夜推開門的時候,他見到的是這樣一幅場景。藍衣的少女坐在桌前,如夢的翦水大眼低斂,安靜、溫柔,側影美好到不像話。他看著九漓,沒有立刻去打擾沉浸在回憶裏的她,因為他知道她發現他到來的話會在瞬間戴上狗腿諂媚的麵具,把自己深深埋藏起來。九漓默默回想著師父,七夜靜靜看著她,時間也仿佛靜止。

“七夜大人?”

當九漓終於發現七夜到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她慌忙起身,揉揉眼睛,對七夜勉強一笑,聲音有些沙啞:“七夜大人,您起來了?我去給您準備早餐。”

……

對於九漓時時刻刻不忘準備吃的這一點,七夜表示滿意。

“你在傷心?”

“沒有。”九漓慌張地笑著:“隻是進來打掃一下罷了。七夜大人一定餓了,我們走吧。”

九漓說著,就去拉七夜的袖子。七夜靜靜看著那雙潔白的小手,笑了:“你還是第一次主動接近我。”

……

麵對七夜的調侃,九漓采取的是無視的態度。她把七夜拉住了師父的房間才鬆一口氣,生怕七夜看上房間裏的東西,急忙轉移他的注意力:“七夜大人想吃點什麽?我去溪邊給你抓魚可好?”

“我們一起去。我發現了一處絕妙的地方。”七夜神秘一笑。

七夜帶著九漓東拐西拐,翻了大半座山,來到一處石洞門口。九漓看著這石洞心中一涼,然後笑著說:“七夜大人帶我來這裏做什麽,什麽好玩的都沒有。我們去其他地方轉轉吧。”

“這石洞後別有洞天,可是好玩地很。”

“這裏的景色有什麽好的,不如我們去山頂看日落吧。”

“現在要看日落是不是早了點?”

“不早不早。”九漓忙說:“我們慢慢地走,走到山頂正好。”

“九漓,你不讓我進這石洞可是有什麽原因?這石洞內含玄機不成?”

“哪有。”

九漓臉色一僵,慌忙擺手,而七夜已經大笑,拉著她的手就往洞中走去。山洞極黑,時不時有冰冷的水珠滴下,七夜與九漓十指相扣,竟是宛若熱戀中的小兒女一般。九漓看著地下的石塊,暗想拿起一塊對準七夜的後腦勺招呼不知道有幾分勝算,七夜好像看破了她的心思般,悠悠說:“我勸你不要想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七夜大人說什麽,我不懂。”九漓一驚,勉強一笑。

“嗬嗬。”

七夜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用力握著九漓的手,力氣大到讓九漓覺得自己的手掌就要被他捏碎。她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走到了洞穴口,隻覺得眼前一亮,然後是豁然開朗,別有洞天。

瀑布從青山之間奔流而下,流入翠色的清潭,濺起的水花宛若碎玉,在陽光的照射下耀眼異常。潭水清澈,幾乎可以見底,水麵漂浮著幾片落葉,水裏的紅色小魚歡快遊著,綠蔭遮天,與方才烏黑的石洞相比簡直好像是兩個世界。九漓呆呆站在潭前,過了很久方問:“七夜大人帶我來這做什麽?這瀑布美是美,但也沒什麽稀奇。”

“這瀑布是沒什麽稀奇,但是這潭底也許會有我想要的東西——尋月應該就在此處吧,九漓。”

“七夜大人說什麽!”九漓大驚:“神器怎麽會在這裏呢!”

“你說謊的技巧一點都不高明。”七夜笑了:“你說是讓你下潭去取,還是讓你的朋友們去取?這潭水可是有惡咒,冷得很啊。”

“七夜大人,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知道的。”

九漓知道七夜已經成竹在胸,也不再偽裝,冷冷地問七夜。七夜說:“九漓,我讓你帶我轉遍這琳琅山,發現唯有山的東南角你沒有涉及,就知道這裏有一些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東西。我暗中到此查訪,果然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現象——這潭水一接近就會有強烈的反噬反應,竟是絲毫接近不得。我隱約看到了潭底的金色神光,想必神器就是其中。”

“七夜大人真是聰明。”九漓笑著搖頭,然後冷冷看著七夜:“這世間還有誰會是七夜大人的對手呢?”

“九漓不必對我太過敬仰。”七夜溫柔地說:“時間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就此開始吧。”

“我不會幫你的。”九漓微笑:“就算你拿我朋友的性命威脅,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助你。”

“哦?為什麽?”

“神器被你這樣的人得到會帶來天大的災難的。”九漓正色說:“我不能為了一己私欲給天下帶來災禍。”

“你還真是夠憂國憂民的。”七夜冷笑:“我倒是建議你先為自己考慮下再說。你真的覺得我不會殺你嗎?”

七夜的手輕輕捏住了九漓脆弱細膩的脖子,隻要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會被他掰斷。他留戀著少女細滑的肌膚,九漓卻把他的手推開,說:“七夜大人,想殺我這樣是不夠的。要對準這裏。”

她抓住七夜的手,把它對準自己的胸口。七夜隔著九漓的衣衫感受著她的心跳,看著她漲得通紅的麵頰和亮晶晶的眼眸,一時之間有些失神。九漓的手按著他冰冷的大手,對他莞爾一笑,輕聲說:“我不是那麽容易死的。你試了很多種方法,但還沒試過挖心吧,我也想知道挖心的話我會不會死。快對準這裏用力一挖,把心掏出,然後立刻捏碎才好。”

“你在威脅我?”七夜眯起眼睛。

“怎麽是威脅呢?隻是覺得累了罷了……反正也見了師父了,沒什麽遺憾的了。七夜大人快點動手吧。”

九漓說著,果真閉上了眼睛,等著快些解脫。大家都羨慕著她的不死之身,可是有誰知道她求死而不得的苦?也不知道她死了後會不會和師父有緣相見?呸呸,師父是壞蛋,壞蛋活萬年,他們萬萬沒有在地府相見的道理。

九漓想著,唇邊露出淡淡的笑,胸口不住起伏,心裏也是一片酸楚。她當然可憐琳琅山的一草一木,可是真的把尋月給了七夜的話,天地間大亂,死傷的又豈止這一座山?師父也會讚成她的決定的吧。

“九漓,你的胸部真不算大。”七夜突然收回手:“記得對吃些葷腥,說不定還能再長大些。”

“七夜!”

九漓沒想到七夜那麽久說了這樣一句話,又羞又氣,真想把他推到潭裏,淹死他才幹淨。七夜看著九漓漲紅的小臉心裏莫名暢快起來,突然笑道:“不願意就算了。”

“你說什麽?”九漓呆呆地問。

“我隻是和你商量下罷了,又沒強迫你。走了。”

七夜一點都沒有氣惱的神色,拉著九漓就走,九漓呆跟著他走了很久才醒悟他居然真的放過她了。可是,既然他對尋月是可有可無態度的話,為什麽會做出一副殺無赦的表情來?耍她就那麽好玩嗎?

哼!

九漓暗暗咬牙,不敢掙脫七夜的手,乖乖跟在他身後,被他帶回了家。她很自覺地恢複獸身,被七夜摟著睡,然後半夢半醒間突然聽到一片喧囂聲。她警覺地起身,七夜也睜開了眼睛,鬆開手,懶懶地說:“來了上千人。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半個時辰內上山。”

“他們步履很重,應該都帶著兵器。”九漓沉著臉:“琳琅山一向與世無爭,為什麽會突然來這麽多人?怕是師父的屏障也隻能阻擋一時。”

“你打算怎麽做?”七夜淡淡問。

“不管怎麽樣……先讓大家藏起來再說吧。”九漓凝重地說。

“好主意。”

七夜讚許地拍拍九漓的腦袋,但是一點都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九漓雖然知道不能指望他但還是有些失望,咬牙親自出發,讓大家躲起來,不要輕易出門。她在屋子邊施了好些個防禦術還是不放心,見七夜一副閑適自在喝茶的樣子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挑挑眉:“七夜大人不緊張嗎?”

“為何緊張?”

“這些人說不定是來抓七夜大人的喲。”九漓陰陰一笑:“七夜大人那麽多仇家,現在是不是仇家尋上門來了?”

“也許吧。仇家們一般都喜歡釜底抽薪,斬草除根,你我這樣的關係怕是也要連累你,連累琳琅山。”

誰和你有關係!

九漓暗罵七夜的不要臉,但不敢得罪他,隻是冷笑了幾聲,站在山頂,留心來人的一舉一動。狐狸的眼睛在夜裏也是視力極好的,她看見浩浩****的軍隊正朝著琳琅山進軍,心中一寒,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揉眼睛,再次去看,果然又看見金甲的兵士們拿著兵器正在上山。他們軍容齊整,訓練有素,那麽多人連聲咳嗽都沒,盔甲在月光下散發著森森寒光。九漓就算再傻也知道大事不妙,看著站在自己身旁的七夜,問:“他們是誰?是你的仇家嗎?”

“是天界的金甲兵。”

“天界?那就好。”

九漓一聽說那些人不是找七夜報仇的妖就鬆了口氣,拍拍胸口,暗暗嘲笑自己方才的大驚小怪。她過了一會,還是覺得疑惑:“天界的兵來這裏做什麽?”

“也許是來觀光的吧。”

“這個……不太可能吧。”

“你也知道不可能?”七夜冷笑:“你看來還沒傻到底。”

“你的意思是……”

九漓心中逐漸清明,不可置信地看著七夜,卻不敢說出心裏的猜測。她蒼白著臉說:“不可能,我們沒有觸犯天條,天界不可能來找琳琅山的麻煩。況且師父是山主,他們總要看師父的麵子吧。”

“可你師父早就死了。”

七夜冷冷地說,九漓隻覺得血液一下子上湧。她恨恨盯著七夜,遏製住自己和他拚命的衝動,不住喘氣。她別過臉去不看七夜,而七夜的話還是悠悠傳來:“人走茶涼,你以為這琳琅山還和以前一樣被護著是風水寶地?嗬,這裏可是塊肥肉,怕是早就被有心人看上了……”

“都是因為你!他們肯定是來抓你的!要不是你的話才不會引天兵來!”

九漓的憤怒已經到了極點。她不再顧忌七夜的凶狠殘暴,不顧一切對七夜大吼,身體已經因為憤怒而發抖。七夜見她真的生氣,沒有再欺負她,而是說:“他們開始燒林了。”

……

他們真的開始燒林了。

有人口中噴出熊熊大火,樹林在瞬間被點燃,然後火勢蔓延。九漓沒想到他們會放火,想到藏起來的朋友們就急了,往山下奔去。七夜拉住了她的手:“你做什麽?”

“不讓他們燒林!這不是空山!”

“你覺得他們會聽?”

“當然會。”九漓遲疑一下,然後說:“天界總是要……講道理的吧。”

“隨你。”

七夜鬆開了緊握九漓手腕的手。九漓沒想到七夜居然會放了自己,怔怔看著她,七夜笑道:“還不快去?”

“你……你放我走?”

“你急著送死我也沒理由攔著你。去吧。”

七夜笑得雲淡風輕,九漓猶豫了會,然後轉身就走。風吹起七夜的發絲,他默默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許久,然後轉身離去。他的身影融在黑夜之中,他沒有回頭看九漓一眼,因為他終於倦了。

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笨蛋罷了。七夜想。

明明是一個容易厭倦的人,連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她身邊那麽久。

這個家夥膽小怕事,說謊成性,智商不高,脾氣不好,濫好人,腦子還笨……他真不知道流光上仙怎麽會教導出這樣的徒弟。要不是她生命力夠頑強的話,恐怕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吧。嗬,上古神獸的後裔都這麽天真嗎?這就是他們覆滅的原因吧。

他在她的身邊,隻是覺得新奇罷了。大家都是怕他,都怕死,但是沒人有她那麽實在,也沒人有她那麽矛盾。她明明是恨著他的,卻偏偏能裝作喜歡和他在一起的樣子,恭維他,說一些甜言蜜語,把自己都騙了;她膽小怕疼,但是生氣起來卻不管不顧,也不怕得罪他,然後在事後討好……

她從不敢為了自己和他生氣,為了外人她卻會梗著脖子,這樣不是義氣,而是愚蠢。他喜歡看她隱忍不發的樣子,喜歡她的皮毛和滑嫩的皮膚,更喜歡她歡笑圍著他打轉的樣子。他從未想到自己會對一隻小狐狸如此上心,與她在一起的時間已經破了他興趣期的時限了。

現在,他終於覺得厭煩了。

這是好事。七夜想。

也該幹點正事了。

至於她的死活,與他無關。

“各位大人,請不要放火燒林!琳琅山從不惹是生非,大人是不是弄錯地方了?”

九漓氣喘籲籲跑到山腳,賠著笑臉對那些士兵說,他們都用很奇異的目光看著她。沒有人去阻止火勢蔓延,一個帶頭模樣的人站了出來,皺著眉:“哪裏來的小妖竟然敢管天界之事?快退下,不然休怪本將不客氣。”

“大人,為什麽要燒琳琅山?可是我們犯了什麽錯?”

“天兵行事不需要給你理由。滾開。”

那將領把九漓狠狠一推,九漓重心不穩摔在地上,手掌蹭破了皮,衣服上滿是泥濘。她沒想到這幫天兵那麽不講理,心中大怒,爬起身就施了曜華教她的水咒。漫天的細雨紛揚而下,天兵沒想到這女子居然敢公開抗命,紛紛亮出兵器,對準九漓就砍。九漓一驚,慌忙跳到樹上,藍衣飄飄,聲音響亮:“琳琅山犯了什麽天條,你們居然放火燒山?你們可知這裏是流光上仙的棲身之所,三屆之人都不得擅入!你們不懂天規嗎?”

“那天規是上仙還在之時為尊重上仙所設,現在流光上仙早就殉道了,哪裏還有這天規?”

“人走茶涼……嗬,我總算知道什麽叫人走茶涼了!師父一向不管世事,可在天界有難之時他挺身而出,他卻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你們這些人有沒有良心!”

九漓隻覺得一股腥甜從嗓間蔓延,恨恨盯著他們,心裏滿是冰涼。雖然師父早說過天界之人都是沒心肝的,但她總覺得仙人高潔,不會像師父說的那麽不堪,卻更沒想到他們的說法居然和七夜那混球說的一樣!這種話他們怎麽有臉說!怎麽有臉說!

“你是流光上仙的弟子?”那將領問。

“正是。”九漓挺挺胸膛:“你們還不……”

“琳琅山窩藏逃犯七夜、九漓,拒不交人,反叛天庭,格殺勿論。”

“你說什麽?”九漓呆了:“我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與七夜勾結,傷了彩虹仙子,屠殺蓬萊滿門,你還想狡辯?方才沒認出你的人身,你現在倒自己招了,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放箭!”

“我沒有……”

九漓的話還沒有說完,數千火箭就朝她射來。她飛快閃躲,跌落下樹,可身上已經中了幾箭,頓時血流如注。她咬牙把箭拔出,張嘴想要解釋,可新一輪攻擊又開始——他們竟是不聽解釋,不問審,抱著把她置於死地的主意。九漓苦笑搖頭,隻覺得身體越來越軟,無力地跪倒在地,然後猛地被人抱起。

“丫頭你沒事吧!”

“山貴大叔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躲起來的嗎?”她呆呆看著來人。

“丫頭,一直都是你和流光上仙護著琳琅山,現在也要我們出馬護著山,護著你們。”

九漓回頭,看著琳琅山的夥伴們,鼻子一酸。她緊緊抓住山貴大叔衣襟:“大叔,我和那個七夜不是一夥的,我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

“我知道。”大叔溫柔安慰:“小九漓絕對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的。”

“謝謝大叔。”

九漓心裏一暖,微笑點頭,眼眶都紅了。山貴大叔把她放在一邊,溫柔拍拍她的頭,然後怒吼:“你們這幫家夥真是吃飽了撐的!你們敢上前一步老子和你拚了!”

“負隅頑抗者,殺。”

那個將領一揮手,無數的箭朝他們射去,明晃晃的兵器也朝他們砍來。昔日安靜祥和的琳琅山頓時成了修羅場。哭聲,喊聲,罵聲亂成一片,有天兵倒下,也有琳琅山的夥伴們倒下,整座山都火光衝天。九漓呆呆看著他們,想起了那夜的青丘,心好像被撕裂一般疼。她不住大喊,哀求大家住手,但是所有人都殺紅了眼,沒有人聽她的。

“停手!我是犯人我走了就好!你們都停手啊!”

九漓主動朝天兵那裏跑去,隻盼望自己束手就擒能換來他們的收兵。那些天兵根本沒看清過來的是誰,對準她就是一刀,九漓的肩膀被劈個正著,骨頭都從皮肉中露了出來。她強忍住劇痛,朝那個將領爬去,說:“求求你,收兵吧……我願認罪。”

“琳琅山窩藏逃犯,全部該死。”

將領冷冷地說,一腳踩在九漓身上,輕而易舉扭斷了她的脖子。九漓軟軟倒在地上,艱難喘息,空洞的眼神看著漫山遍野的紅色,心中一片淒然。她沒想到給琳琅山帶來災難的那人居然是自己,恨不得立刻死去好平了那些人的怒火。

求求你,撤兵吧!求求你……

叫聲越來越輕,後來是一片寂靜。九漓的骨骼“咯咯”作響,待一恢複如初,她急忙起身,然後呆住了。琳琅山滿是焦木與屍體,那些人連剛出生的小貓崽都沒放過!她悲憤交加,“哇”的一聲吐出血來。

“你們……你們這些混蛋!有什麽事情衝著我來!冷血的混蛋!”

“大人,這狐狸怎麽還沒死?難道傳聞是真的?”

“無稽之談。”

那將軍冷冷一笑,一刀劈在九漓背上,刀口從她的心髒處險險擦過。九漓的胸口開出豔麗的紅花,但她慢慢站起身來。她的頭發淩亂,臉上滿是血跡,金色的眼眸滿是寒霜。她冷冷地說:“天兵……嗬,這就是天兵?這就是保衛著我們不讓妖魔入侵的天兵?你們和強盜有什麽區別!”

“大膽狐妖,辱罵天兵,罪加一等。”

“嗬,誰在乎這‘罪’不‘罪’的。你們才是這琳琅山的罪人。”

九漓隻覺得渾身充盈著她幾乎控製不了的力量,思緒逐漸模糊,動作已經不靠思維來控製。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眸已經轉為最燦爛的紫色,發絲也變成與紫羅蘭一般的色彩。她的手輕輕一揚,地動山搖間,一輪金色月牙飛到了她的手中,親昵圍著她轉。她又一揚手,那月牙朝著天兵飛去。她冷冷看著那幫呆若木雞的天兵,心中一快,而月牙已經劈在山上,滾落的巨石把他們壓得哭喊不得。九漓正要第二輪攻擊,結果了他們,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喚她的名字。

“師父?”

九漓回過頭,在朦朧間見到了師父的身影,露出了微笑。她的發色慢慢恢複正常,身體軟軟倒下,口中還喃喃地說:“師父,他們欺負我。”

“我不會再讓人欺負你。”師父說。

“嗯。師父來了就好了。”

九漓的體力早就透支,見師父來了才敢軟軟倒下。她躺在師父的懷裏,含笑閉上了眼睛,隻覺得就算一會就是世界末日都不打緊。

因為師父來了。

九漓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傍晚,身體每一寸都疼得厲害,連起身都有點困難。她呆呆看著有些熟悉的房間,下床想給自己倒點水喝,但手一抖,茶壺跌落。聽到聲音,兩個少女急忙跑了進來,說:“九漓你醒了?”

“你們是……怎麽那麽眼熟?”

“我們是艾草、艾葉!你那麽快就把我們忘了?”

她們送給九漓一個大白眼,氣呼呼地說,沒有了方才的歡喜神色。九漓猛然驚醒,說:“對對,是你們!抱歉,我現在頭有點暈……我怎麽會在這裏?”

“天君把你抱過來的喲~~”

她們一齊對九漓獰笑,九漓渾身一寒,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看錯她們了——什麽溫柔嫻雅,她們明明是披著羊皮的狼嘛!艾草為九漓倒了一杯水,對她眨眨眼睛,笑得曖昧:“九漓仙子,現在你可是天界的紅人了。”

“什麽紅人?”

“都說你力拔山河,一己之力就擊退了幾萬天兵天將,而且還降服了天君,是未來的天妃娘娘。”

“胡說什麽啊!我哪裏擊退幾萬天兵了?我隻記得有一千人來了琳琅山,然後……”

九漓混沌的腦子終於逐漸清明。

她想起了琳琅山上的那場殺戮,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嘴唇顫抖,艱難地問:“你們可知道琳琅山的近況?”

“我們不知道。”

艾葉、艾草互看一眼,然後齊齊搖頭。九漓原本還抱著一絲希望,但見她們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涼透了。她說:“你們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天君。”

“九漓你不能出院子啊!”

“九漓!”

九漓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推門就走了出去,然後被艾葉、艾草齊齊抓住。她們死死抓著九漓的胳膊,說:“九漓你就別為難我們了,你真的不能出去!你出了這院子天君可就保不住你了!”

“你說什麽?”九漓呆呆地問。

艾葉沒想到妹妹居然心直口快說出了秘密,狠狠瞪了她一眼。艾草心虛低頭,艾葉深吸一口氣,然後笑著說:“九漓仙子,我們先回去,我和你細說可好?”

“好。”九漓定定看著她,然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