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夜與紅花

憑借著那顆避水珠,九漓與七夜非常順利地進入東海。

以富饒、安寧而聞名的東海果然名不虛傳,珊瑚、珍珠之類的都是隨處可見,魚兒顏色絢麗,海水湛藍,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避水珠讓七夜與九漓置身在另外的空間裏,可以順利呼吸,身上也沒有因為海水而潮濕,十分美妙。當然,唯一的遺憾就是隻攜帶著一顆避水珠的七夜與九漓緊緊拉著手才能保持著在水中的呼吸。

九漓曾經嚐試過鬆開七夜的手,但是下一瞬間她就被海水嗆得不行,急忙緊緊抓住他的手才能免於被淹死的厄運。就那麽一瞬間,她渾身都濕了,難受極了,看著七夜十分不爽。她裝作體貼入微地問:“七夜大人比我法力高深地多,要麽大人把避水珠給我可好?這樣也省得我們必須拉著手,讓我礙手礙腳的反而限製了七夜大人的行動。”

“不好。”七夜說。

“你……”

“若是你不願意與我一起,我放手就是。”

七夜故意裝出一副好說話的樣子,而九漓急忙死死抓住七夜的手,不斷表示自己和七夜大人在一起已經高興地就快哭了,絲毫不敢鬆手。九漓牢牢抓著強盜頭子的手,雖然心裏把七夜罵了個遍,但還是隻能裝作歡天喜地的樣子來。為了轉移七夜手掌帶來的異樣感覺,她不住看著東海的別樣景色,最後說:“住在這樣美麗的地方還總是想著去人間,洛秋的腦子真是有問題。”

“是。”七夜表示讚同。

“七夜大人,你到東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麽?是為了龍宮的寶物嗎?”

“不是。”

“那是什麽?都說龍宮的寶物繁多,都能和天庭媲美,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東西?”

“你想知道?”

九漓急忙小雞啄米一般點頭,笑容要多諂媚就有多諂媚。

“可我不打算告訴你。”七夜輕輕一笑。

神啊,快劈死這個家夥吧……

九漓氣得咬牙,而七夜看起來卻心情非常好。不知道走了多久,晶瑩剔透的水晶宮終於出現在了麵前,門口守衛森嚴。她擔憂地看著七夜,七夜卻拉著她的手毫不畏懼地走上前去,彬彬有禮地對守衛說:“兩位,能否告之我們龍王是否在宮中?”

“龍王不在,你們是……”

“我們是龍王的舊友,特來拜訪。”

“龍王去天庭了,貴客真是來得不巧。要麽你們改日再來?”

“放肆!我可是天庭上仙,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貴客的?”

七夜突然發了怒,嚇得守衛說不出話來。他們既害怕七夜,又因龍王不在龍宮不能擅自做主而糾結,早有聰明的蝦兵去通知唯一在龍宮的七太子了。七太子敖廣聞訊趕來,他雖是不認識七夜與九漓,但見他們都容貌出眾,氣度不凡,便有禮貌地對他們行了個禮說:“兩位上仙,我父王確實去了天庭,上仙來得不巧。要是不介意的話,能否在我龍宮小住幾天,等我父王歸來?”

“哼!”七夜還是裝出一副氣惱的樣子。

七夜這樣,九漓卻不得不把戲演下去。她笑著說:“當然可以,打擾七太子了。”

“哪裏哪裏。”

狐族的美貌絕對不是虛名,見慣了冷美人的敖廣哪裏見過如此嬌俏嫵媚的女子,俊臉微紅,尷尬的樣子倒是讓九漓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七夜不動聲色地用力一握九漓,然後說:“既然如此,就多謝了。”

“上仙,請恕小王無禮,不知道二位的避水珠是……”

“是龍王所贈。”

“果然如此。”敖廣這傻孩子一下子就信了:“父王手中統共才有五顆避水珠,給了上仙一顆,想必上仙與父王的交情一定頗好。不過進了水晶宮上仙就可以不用牽手了,水晶宮中央也有一顆避水珠,在這裏是不會濕了衣衫的。”

“是嗎,謝謝提醒啊。”

九漓高興地頓時甩開了七夜的手,而七夜淡淡看了敖廣一眼。敖廣覺得自己好像在瞬間到了極冷的冰寒之地,但當自己再次望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七夜上仙一副微笑的模樣,方才的一切應該隻是自己的錯覺吧……

他看著九漓,吩咐侍女帶他們去住最好的房間,九漓道謝。當九漓香噴噴洗了個澡,還在感受龍宮的奇妙感受時,七夜沒敲門就進來了。九漓一聲尖叫,飛速把衣服穿好,七夜淡淡看著她身上華美的,裙擺宛若花苞一樣綻放開來的衣衫,問:“這衣服哪裏來的?”

“是龍宮的人給我的啊。綴滿了珍珠,真好看。”九漓高興地說。

“過來。”

七夜朝著九漓招手,九漓隻好朝他走了過去。七夜一下子就撕了九漓裙子上的所有煩瑣裝飾,嚇得九漓又是一聲驚叫。七夜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繼續把裙子上的累贅都撕了,然後說:“別穿這樣複雜的衣裙,不好行動。”

“好啦!”

九漓終於醒悟自己不是來龍宮做客的,鬱悶地給了七夜一個白眼,把複雜美麗的發型變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也瞬間英氣利落了起來。她問七夜:“這次你要搶什麽?”

“你的命。”

“無聊。”

九漓白了七夜一眼,往外走去,然後停住了。她回頭望著七夜,眼神是那麽寧靜,七夜不由得問:“為什麽不走了?”

“不認識路。”

“好吧。”九漓黑線。

半夜時分,龍宮的“客人”七夜與九漓光明正大從房間走了出來。七夜帶著她非常熟練地前進,就好像龍宮是他家一樣。九漓忍不住問:“七夜大人為什麽對龍宮如此熟悉?你之前來過嗎?”

“沒有。我來找你前找了個侍女問路,她很配合地說了。”

“喲,看來又是一個拜倒在您衣袍下的可憐女人啊。”九漓笑嘻嘻地說:“後來怎麽樣了?你有沒有人家下次見麵什麽的?”

“哦,殺了。”

“你、你說什麽!”九漓瞪大了眼睛。

“殺了。”七夜好心地再次重複。

“為、為什麽啊!”

“若是她告訴了那個七太子,我們就沒那麽容易到此——那麽久了,你連這個都不明白?”

七夜說著,停下了腳步,而九漓此時才發現他們已經到了目的地。九漓還處於怔忪的狀態,而七夜已經開始觀察這玄冰製成的門要如何開啟。九漓不敢去想那個侍女到底有什麽樣的下場,仔細觀察著這石門,幸災樂禍地說:“我聽師父說過這東海有個寶庫,裏麵有舉世難尋的珍寶與神器,但這門是用萬年玄冰做的,能把一切法術反應到施術者身上,比鏡城的還要堅固。就算是東海,也隻有老龍王才能進去,我們來得還真是不巧。要麽咱們再過幾天,等著老龍王來了再說吧,當然你也能順便解釋下自己為什麽會謊稱是他的朋友,還有那個避水珠的來曆。七夜大人,你的神情不要那麽鬱悶嘛,隻是一扇打不開的門罷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是……”

九漓正在肆意嘲笑七夜,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傳來,卻是七夜一腳把門踹開了。她張大了嘴巴看著七夜,瞠目結舌,而七夜大神平靜地說:“走了。”

“你你你是怎麽把門打開的?”

“不能用法術的話把它踢開就是,很簡單。”

“……”

九漓用一種特驚悚的目光看著七夜,再一次感受到這家夥真是強大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這樣的男人啊……

“走了。”

七夜率先往裏走去,九漓愣了一下急忙跟了上去。可能是因為對這玄冰門太過放心的關係,這密室裏麵倒是沒什麽機關,他們很順利地來到了藏寶的所在。

這些稀世奇珍讓九漓眼前發亮,她激動地都要賣不動步子了,而七夜又是一腳,把寶庫中的龍王雕像踹翻,雕像後麵的暗門也出現在他們眼前。望著那道朱紅色的門,九漓的心不知道為什麽跳得非常厲害。她問:“這裏就是你要到的地方?”

“是。”

“外麵那麽多珍寶你都不屑一顧,這裏麵會是什麽?”

“你進去自然就知道了。”

“切,真是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你要搞什麽。”

九漓沒想到七夜居然沒回答她,白了七夜一眼,深吸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出乎她意料的是,這裏麵並沒有什麽珍寶,隻有一個被白布蒙起來的一人高的東西。她疑惑地看著七夜,七夜平靜地說:“把白布掀開。”

“這裏麵到底有什麽?”

“掀開。”

“知道了!”

九漓走到那東西麵前,遲疑了一下,猛然掀開,然後在水晶上猛然見到了她在鏡城看見的那個與她容貌一模一樣的紫發少女。九漓隻覺得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而七夜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問:“你看到了什麽?”

“看到了上次見到的那個女子。”

“你在鏡城所見的?”

“對。七夜,這是什麽,是不是畫像?剛才猛然一看我以為這是鏡子,都以為這個是我自己……如果是畫像的話……那個人的畫像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看到的確實是她?”

“是啊,難道你看不見嗎?她看起來好溫柔,又好憂傷……”

九漓喃喃說著,情不自禁伸出手,摸上了水晶冰冷的表麵,指尖冰涼。她出神看著那個手捧一束白花,美麗又帶著哀傷的女子,覺得自己好像能感覺到她的悲涼,心裏也是沉甸甸的。七夜許久沒說話,九漓隻覺得密室出奇地寂靜,一回頭,卻被七夜突然摟在了懷裏。她的臉緊緊貼著七夜的胸口,她感受著七夜溫暖的體溫,一時之間忘記了掙紮。她隻覺得心猛地一沉,輕聲說:“告訴我實情吧,七夜。”

“什麽實情?”

“這個玩意兒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我為什麽會越來越虛弱,還有……我和這個碧落上神的關係。就算死,也讓我明明白白的去死。”

七夜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摟著九漓,他的沉默讓九漓的心好像被刀劃過一般,疼得鑽心。她掙脫出七夜的懷抱,強笑說:“其實一開始我是根本沒往那個地方想……可你的舉動實在是太怪異了。雖然你掩飾得很好,但我們都那麽熟了,我怎麽看不出你的不對勁?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我隨時隨地都會消失一樣……我隻覺得身體越來越虛弱,而直到前幾天我才確認我的猜測。我已經沒有自我愈合能力了。洛秋帶來的傷要是平時的話一會兒就好了,但是我足足過了十天才好,愈合能力簡直和人類一樣……為了證實猜測,我偷偷拿刀割破手指,果然也是三天後才好的。我已經和大家沒什麽區別了,也會受傷,也會死,所以洛秋攻擊我的時候你才會那麽緊張吧,是嗎?嗬,怎麽不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很聰明?”

九漓說到後來,聲音顫抖了起來。她緊咬嘴唇,覺得自己就好像東海中隨波逐流的一片樹葉,是那麽無力,根本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隻能等待七夜的宣判。七夜看了她許久,然後說:“是。”

“你,你的意思是……”

“方才的你所見的名為‘輪回鏡’,見到的是自己的前世。”

“我的前世是……碧落上神?怎麽會這樣?”

九漓喃喃說著,身體都站不穩了。她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前世居然是那個血統高貴,法力深不可測的神靈,呆呆看著那麵輪回鏡,不住搖頭。七夜問:“還要繼續聽嗎?”

“要。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你的內丹被搶走了——或者說物歸原主比較好。那內丹是碧落上神精華所在,也是你不死不滅的緣由,當它離開你的時候,你的生命就和一般的靈獸沒什麽太大分別。你是為了她而生,所以你的生命力會不受控製地被她吸收,直到你枯竭而死。”

七夜說著,手指輕輕劃過九漓的胸口。九漓沒有害羞,木木地說:“七夜,我有個疑問。”

“什麽疑問?”

“若說碧落上神是我前世的話,為什麽她會複活,為什麽會和我活在同一時空之中?這是違背時間法規,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啊。”

“時間是不斷流動的長河,前世與今生雖有聯係,卻是截然不同的生命。逝去的就是逝去了,隨著生命的消失而煙消雲散,可是碧落卻是例外,讓時間之河逆流。”

“她讓河水逆流?”九漓喃喃地問。

“不錯。碧落上神涅盤前夕有人把她的肉身冰封保存,把她的三魂七魄封到她的靈獸九尾狐體內,等待著合適的時機讓女神複活——那隻九尾狐就是你的先祖連城。狐族暗中擔負起讓神族複活的使命,可是不是每隻狐狸都能做女神魂魄的‘容器’。隻有被選中的狐狸才能繼承女神的魂魄,也隻有它們才有九條尾巴,有著與仙人不相上下的法力。而你,是一個例外。”

“我隻有八條尾巴。”九漓木然地說。

“是。沒有誰知道是什麽造成了這樣的局麵,恐怕你們族長也不知曉吧。”

“族長大人是不是知道九尾狐的秘密?”

“怕是知道的。”七夜說。

“他一定很想告訴我,可是沒有機會和我說。七夜,我恨你。”

九漓木然看著七夜,冷冷地說,而七夜笑了:“恨就恨吧。”

比起漠視,擦身而過,被仇恨也是一種緣分,不是嗎?

外麵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龍宮注意到這裏有人闖入,趕過來了。雖然知道現在應該快點逃走,但九漓還是盯著七夜的眼睛問:“為什麽要帶我來這裏?為什麽要隱瞞我?你是為了確認什麽,想得到什麽嗎?”

“不,隻是不想你死罷了。”

七夜輕聲說,九漓隻覺得眼睛一酸,竟是有一種在他懷裏痛哭一場的衝動。

沒有人會知道她的心會有多紛亂,會有多悲傷。她以為狐族就是喜歡她,就是對她好,而她的身份和地位很可能是因為自己體內那縷高貴的靈魂……

容器?我們狐族的使命就是作為那個女神的容器而存在嗎?那我們又算什麽!

“七夜,照你所說,我是碧落上神的‘容器’,那我為什麽會有自己的思想,她複活後我的作用又是什麽?為什麽我沒隨之消失?是因為……你的關係嗎?”

接觸池水時那種被撕裂的感覺讓她終生難忘,而她也不會忘記當時是七夜抱住了她,強迫她離開那潭水。她被他抱著,一邊是死亡,而另一邊卻是他給的希望。

可以和女神的力量想抗衡,真是強大得可怕啊……

九漓想著,看著七夜,而七夜說:“碧落的靈魂隻是沉睡在九尾狐的體內,所以九尾狐裏是有兩個靈魂存在的,等碧落的靈魂蘇醒時讓出身體,自己的靈魂也會隨之消失不見。你的出生恐怕是大家從未想到的,你的靈魂也是出奇地堅韌,都沒有輸給日漸虛弱的女神,嗬……可是,你是因為她而生存的,她會從你的身體汲取所需的能量和沒有完全回歸的靈魂,等你枯竭之日就是她的力量完全複蘇之時。到時候,恐怕又是一場動亂吧。”

“女神蘇醒可是好事,為什麽會有動亂?”

“神族高貴,就算是仙人都隻是他們創造出的產物,有什麽資格能和神抗爭?你覺得到時候天帝的位子是否能坐穩?他又是否能甘心退位讓賢?雖然自己是三界的最高統治,可是出現了比自己強大,比自己高貴的神族,你覺得他真的會和你想象中那樣欣喜嗎?嗬,誰都是自私的。”

九漓沒有說話,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該有的疑慮。她出神地看著七夜,到底沒有把那個疑慮問出口。腳步聲已經就在門口了,七夜一把抱起了九漓:“該走了。閉上眼睛吧。”

“嗯。”

九漓也知道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不適合戰鬥,聽話地被七夜抱在懷中,然後閉上了眼睛。她緊緊勾住七夜的脖子,時不時聽到兵器聲和哀號聲,有些許溫熱**濺到了她的臉上,她拿手擦擦,然後把臉埋得更深了一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感受到了最清新的風,探出頭,然後看著血一般的夕陽正落下了海麵。她勾著七夜的脖子,說:“我想好了。我不想死。”

“想好了?”

“就算她是神族又怎麽樣,難道我存在的意義就是死亡嗎?我不會去死的。”

九漓堅毅地說,看著遠方。海風吹起了她的發絲,打在了她的臉上,七夜輕輕撫摸她的頭發,把她放下。他用手擦拭她臉頰上的血跡,說:“好。”

不知道為什麽,七夜的話好像是某種承諾,給了九漓莫大的勇氣。她覺得七夜答應的事情就一定能辦到,他答應不讓她去死,她就一定死不了。喜悅突然擊敗了苦楚,九漓發現夕陽下,七夜的笑容是那樣俊美。她別過臉說,看著夕陽一點點沉默在海水中,也看著天空最終變為墨色一般的黑。

天,黑了啊……

終於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九漓並沒有時間傷感。

她和七夜因為大鬧東海而被列入了天界的通緝名單中,每時每刻都被天兵追殺,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

其實,因為曜華的關係,九漓原先對天界之人還是很有好感的。從東海離開後,當她第一次見到那些天兵的時候,她很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呼,詢問曜華的近況,但他們居然一言不發就動手,要不是七夜動作快,她的腦袋都被他們砍了下來。她知道他們都不是七夜的對手,抓住一個天兵的胳膊讓他們早點走別來送死,但那人一刀朝她劈了過去,尋月幫她擋住了這致命一擊。九漓也火了,怒氣衝衝地問:“到底是怎麽了,想殺我嗎?你們不怕天君的怪罪嗎?”

“大膽!你與七夜都是天帝下令通緝,格殺勿論的要犯,怎敢假借天君的名義?你們罪大惡極,快束手就擒!”

“什麽?天帝下令殺我們?”

九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另一刀又狠狠劈下,劃破了她的手臂。她知道自己和以前是沒法比的了,一不留神就可能喪命,急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戰鬥。比起七夜的淩厲,她法力不高又手下留情,所以很快就傷痕累累。七夜奪過一個天兵的刀,把刀插進了這些天兵的腹部,當最後一個人也倒地的時候,他朝著九漓走去。他皺著眉看九漓傷痕累累的樣子,冷笑著問:“你就那麽善心?情願自己死也不願意傷人的話就快去自己了斷,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我,我做錯什麽了,你為什麽說話那麽衝?”

九漓沒想到七夜居然會指責自己,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她轉過身,而七夜的聲音已經恢複了以往的平靜。他淡淡地說:“他們要殺你,你手下留情話就會被殺,你覺得對有必要對他們仁慈嗎?還是說你覺得天兵根本不可能對你動手,你是特殊所在?”

“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九漓出神地說。

她當然知道七夜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也知道自己遲早會被七夜牽連,但是她絕對沒想到居然嚴重到被天帝下令追殺的地步,而且還是格殺勿論。她承認自己潛意識裏是覺得曜華會一直幫她,絕對不會讓天兵來殺她,所以她的第一反應是詢問,解釋,而不是和七夜一樣進入到戰鬥的狀態中去。

她怎麽能忘記,毀壞琳琅山的就是這幫“天兵”啊……

九漓想著,心中沉甸甸的,卻再也沒有說過“離開”這樣的話。

九漓沒想到的是,天帝好像是鐵了心置他們於死地。一波又一波的天兵前來絞殺他們,即使強大如斯的七夜但也架不住那麽人數的巨大懸殊,逐漸疲憊了起來,九漓更是疲於奔命。他們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好覺,吃飯的時候都會有天兵來襲,九漓已經一連幾天都沒時間吃一口東西了。今天,當七夜解決完天兵,九漓沒有和往常一樣有點傷春悲秋,而是急忙去叢林摘了點野果,洗幹淨後扔給七夜幾個。她說:“快吃吧,誰知道再過多久又會有人來,我可真是要餓死了。”

九漓說著,狼吞虎咽地吃著果子,饑餓讓一貫挑食的她都不嫌棄這果子又酸又澀了。七夜也吃了幾個,去溪邊把手洗淨,而九漓把腳放在溪水裏打水玩。她說:“我不想動了……那幫家夥要來就來吧,我是再也不管了。對了,你前兩天給我吃的到底是什麽?”

前幾天,在九漓疲於奔命,覺得自己就要支撐不下去的時候七夜又給她吃了一顆丹藥,她頓時好受了不少。丹藥數天界最佳,難道這是從天界偷來的不成?他什麽時候去過天界嗎?

九漓疑惑萬分,而七夜說:“是靈丹,能為你增強靈力。”

“是從天庭拿來的嗎?”

“嗯。”

“你什麽時候去過天庭?”

“很早以前。”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九漓覺得七夜的聲音居然帶了一絲殺意,又有一絲微不可查的落寞。九漓沒有追問下去,而七夜突然笑了:“這丹藥的修煉極為不易,主材料隻有一個地方有,你想活命的話怕是這輩子都要跟著我了。”

“哪,哪用一輩子?難道我要活命的話永遠離不了那丹藥嗎?”

“你一輩子離不了我,九漓。伸手過來。”

七夜的眼睛好像深潭,他的話讓九漓的心怦怦直跳,他的手指讓九漓好像觸電一般,腦中也是一片空白。七夜為她包紮傷口,她看著七夜,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奇怪感覺。

就算是七夜害她落得如此田地,就算是他是她的仇人,可是不可否認,是他保護了她,而他又對她那麽溫柔……

他為什麽會對她那麽好?她身上有什麽是他想得到的嗎?

還是他真的……

九漓看著七夜安靜的麵容,突然不敢再想下去,因為這個答案是她根本不想知道的。她定定心神,看著被包紮得好好的手腕,勉強一笑:“包得還算好看。你以前是不是經常給自己包紮所以鍛煉出來了?七夜,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問這個做什麽?”

“我很好奇啊。你的法力強大到那個地步,可是你的年歲又不大,隻有血統最純正的神獸才能如此吧。你到底是誰?”

九漓金色的眼眸一直盯著七夜,想從七夜的臉上看出什麽究竟來。這是個困擾了她許久的問題。她等著七夜的回答,而七夜終於開口:“我是七夜。”

他看著遠方,臉上無喜無悲。

第二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九漓與七夜就出發了。九漓沒有問七夜目的地在哪,隻知道自己在雲上呆了許久。她看著日出,看著月落,一連睡了幾晚都沒到目的地,終於煩躁了起來。她隻見所到之地越來越荒涼,雲下幾乎寸草不生,滿是金燦燦的一片,終於忍不住問:“這是哪裏?”

“丹霞山境內。”

“丹霞山?你居然到丹霞山來!”

丹霞山是一處荒無人煙的禁忌之地。

其實天界並沒有明文規定說是這裏不能前來,但這裏寸草不生,瘴氣十足,妖魔橫生,極為險惡,並沒有人吃飽了撐的來這裏看破敗之象。這裏雖然沒有赤炎一族那樣既霸道數量又多的妖物,但這裏的妖物種類齊全,凶險比起赤炎那裏來根本不遜色。九漓想著,大驚失色,猛然起身,頭暈目眩,險些就栽下雲去。七夜一把抓住了她,她急忙抓住七夜的袖子站穩身體,急切地說:“七夜,你沒事到這妖魔橫生之地指什麽?你不知道這裏有多可怕,是禁忌之地嗎?你不怕我們被吃了嗎?”

“被吃?被我吃嗎?”

七夜說著,輕輕勾起九漓的下巴,對九漓淡淡一笑。他的笑容讓九漓的臉莫名一跳,心也劇烈跳動起來。她驚恐地退後幾步,嘟囔著說:“別開玩笑了,我一點都不好吃。”

“不,我覺得很甜。”

“胡說,我又不是蜂蜜怎麽會甜?現在都流行吃素了,七夜大人也多吃點素,對身體好。”

“也許吧。”

七夜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而九漓擔心七夜這個神經病真的說到做到,忍不住暗暗離他遠遠的,都到了雲的邊緣。她見遠處有一個黑點越來越近,定睛看去,卻見那黑點是一個大的出奇的鳥。那鳥翅膀長足足有百米,金光閃閃,就好像移動著的巨大金礦。九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手一直指著那鳥,七夜淡淡地說:“啊,是金翅鳥。”

“金翅鳥?這裏居然有這種妖物!快走,快走!”

師父說過,金翅鳥力大無窮,個性暴虐,喜好肉食,連仙人都敢吃,可是世上極為可怕的所在。尋月感受到了危險,開始嗡嗡作響,九漓下意識躲在七夜身後。她見七夜的神色還是那樣輕鬆,忍不住問:“七夜大人,金翅鳥快到了。你是不是……有什麽應對之策?”

“有。”

“是什麽?”九漓一喜。

“逃。”

……

九漓氣急敗壞地瞪著七夜,而金翅鳥的翅膀已經朝他們扇來。雲急速下降,九漓嚇得緊緊抓住七夜的手臂,隻覺得七夜抱著她往右一閃,而雲已經被金翅鳥的翅膀削掉了一半。七夜抱著九漓穩穩落地,然後飛快向前疾奔,金翅鳥就一直跟著他們,鳴叫聲震耳欲聾。九漓天生就怕這種嘴角尖利的鳥類,隻覺得後背發涼,身體發顫。

她不知道七夜跑了多久,發現金翅鳥沒有跟上來,忙從七夜懷裏跳了下來。她此時才有時間環顧四周,捂住鼻子說:“怎麽那麽多瘴氣?這裏是哪裏?”

“丹霞山底已經到了。”

“你,你怎麽到這裏來了?天庭可是有明文規定,說這裏不能來的。雖然我們不是仙人,不必聽從天規,但得罪天庭總是不好吧。”

“或者被金翅鳥吃掉?”

“可是,這裏連金翅鳥都不敢來該有多危險?”

“那我們出去喂金翅鳥吧。”七夜說。

“還是算了吧。我情願在這裏被毒死,也不想成為它的胃中食物!”

九漓厭惡地皺起了眉,卻對擅闖禁地一事開始淡定了起來——反正她闖的禍絕對不止這一件兩件。七夜看著高聳入雲端的丹霞山,說:“動身吧。再過幾日就是雨季了,山路會極其泥濘,很是難走。”

“為什麽要到山頂?”

“那裏有能救你的東西。”

七夜平靜地說,而九漓沉默了。她當然知道這丹霞山有多危險,而七夜卻毫不猶豫的……

為什麽,究竟為什麽?是覺得好玩,是想挑戰未知,還是……

九漓心中極為混亂。她沉默許久,問:“為什麽不騰雲上去?”

“山裏瘴氣很重,慢慢適應的話還能前進,但突然到達瘴氣最重的山頂的話很容易窒息而死,你我都不例外。”

“好吧,那我們走上去吧。”

九漓點頭,而七夜拉住了她的手。九漓的心猛地一顫,愕然看著七夜,七夜說:“這裏多泥沼,陷進去的話就不容易脫身了,你要跟著我的步子,一步都不能錯。”

“嗯,知道了。”

被七夜牽著手,九漓默然跟在七夜的身後,一步也不敢走錯。這一路七夜出奇地沉默,有時候九漓和他說話他都沒注意到,也讓九漓暗暗吃驚——要是沒猜錯的話,七夜這是“有心事”的表現吧。是什麽能讓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好像有些悲傷,又有些懷念似的……

九漓想著,若有所思地看著七夜,卻到底沒有問出心中的疑問。

他們走得很慢,十天後才到達山頂,而九漓已經是體力透支,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山頂的瘴氣果然比山下還要濃烈地多,她幾乎看不清距離自己兩米外地東西,緊緊跟在七夜身後,一步不敢遠離。她氣喘籲籲地問:“目的地還有多久?我,我好難受……”

“快了。”七夜說。

當到達七夜口中的目的地已經是半天之後的事情了。夕陽西下,漫天的瘴氣淡了許多,地上的金沙在陽光的照射下金光閃閃,美得詭異。九漓跟著七夜走到一棵已經枯萎的參天大樹下,抬起頭,張大了嘴:“這樹好高,怕是到了天庭了吧。”

“以前確實如此。”

“以前?”

“嗯。很久以前。”

七夜淡淡地說,突然伸出手,輕輕撫摸大樹幹枯的樹皮,神情很是溫柔。九漓很少見到七夜有如此柔和的神情,出神地看著他,靜靜站在了他的身邊。許久,七夜收回手說:“此樹名為‘莫麒’,萬年生長一米,在這世間也算是年代最為久遠的古樹了。‘莫麒’開紅花,此花能補充靈力,就算是瀕死的仙人都能救活……嗬嗬,可是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了吧。”

“瀕死的仙人都能救活嗎?這花真的有什麽神奇嗎?”九漓顫聲問。

“嗯。”

“那,那當初要是……我為什麽不知道這件事!”

九漓想著流光明媚的笑靨,緊咬嘴唇,都滲出血來。七夜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流光是受了重創後灰飛煙滅,就算是莫麒花也無濟於事。況且,那時莫麒樹早就不開花了。”

“那你帶我過來做什麽?就為了看這樹嗎?”

“它能救你。”

七夜平靜地說,九漓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別騙人我了。這樹早就枯萎了,哪裏還能開花?”

七夜沒有和她辯解,而是拿出一把小刀,一下子劃破了自己的手腕。九漓大吃一驚,看著他的鮮血逐漸染紅了地上的黃沙,發現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她終於忍不下去了,問:“七夜你做什麽?你,你怎麽突然想不開啊!”

“你心疼?”七夜笑了。

“你都流那麽多血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你是不是發燒了?”

九漓踮起腳尖,伸出小手去摸七夜的額頭,隻覺得他的體溫卻是比正常的要低不少,應該是失血過多所致。她下意識就想幫七夜止血,但七夜阻止了她。他搖頭說:“我無妨的。”

“你到底是想幹什麽!”

“九漓……”

七夜突然極輕地喊著她的名字,頭輕輕靠在了九漓的肩膀上。他呼出的熱氣輕輕掃在九漓的脖子上,九漓感覺到他的身體已經寒冷如冰。看到七夜這個樣子,九漓的心中並沒有多少喜悅,反而是她自己都不明的一縷擔憂。她沉默地看著七夜,也驚異發現那棵樹突然發生了變化。

一開始,隻是枯黃之色慢慢淡去罷了,但到後來卻是樹皮分崩離析。隨著“劈啪”的聲響,魔靈的樹皮盡數掉下,卻長出了新的表皮,枝椏間也有隱約的綠色可見。那綠色一點點擴大,抽芽,長葉,最終枝繁葉茂,把天空都遮擋住,一絲陽光都透不出。九漓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巨變,七夜輕聲說:“要開花了。”

“開花……”

果然是要開花了。

在樹的枝椏的頂端,有一個小小的白色花骨朵。這花骨朵顏色如玉,與大樹相比顯得小巧玲瓏,分外可愛。九漓目不轉睛地盯著它看,隻見它一點點張開,開出的卻是鮮紅鮮紅的花朵,芬芳撲鼻,比師父所鍾愛的薔薇還要美上幾分。

九漓出神看著,七夜突然飛身上去。他幾個躍起到了樹杈上,站在樹梢上,黑衣在風中飄揚,宛若天神。他摘下那朵紅花,妖豔的紅色與濃重的黑色都是搶眼。他穩穩落地,拿著花朝九漓走去,暗香浮動。

黑衣,紅花,修長的手,落日的餘暉……九漓看著他,知道自己恐怕這輩子都會記住這一場景。

“九漓,接著。”

“嗯。”九漓呆呆地說。

就在花要交到九漓手中之時,突然從地裏伸出一隻手,極快地朝那花伸去,而七夜反應迅速地飛身到了幾米遠的地方去。

“怎麽會這麽多天兵……”

九漓愕然看著從天而降的,人數足足以萬計的天兵,驚訝地都合不上嘴巴。為首的將軍把大刀猛然插在地上,聲音極為雄厚:“你們快束手就擒,不然休怪我們無情!”

“切,說得好像我們投降就能饒了我們似的。”

九漓想起前段時間天兵的無情追殺,忍不住白了他們一眼,喃喃說著。七夜不知什麽時候到了九漓身後,九漓以為他會和以前一樣帶著她騰雲而去,但七夜沒有這樣做。他隻是平靜地說:“這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滾。”

“小小妖獸竟敢這樣和本將說話?”

將軍眼睛一瞪,大刀朝七夜砍來,九漓急忙躲開,輕輕一歎。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大家看到他們都要先勸降——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何不一開始就打來得爽快些。這個問題她曾經問過七夜,七夜是這樣反問她的:“你覺得他們是存心要我們性命嗎?”

“好像不是。雖然他們數量很多,但是總覺得……好像他們也並不是存心要取我們性命,不管不顧的樣子。要是真的拚命的話,我們也許沒那麽容易逃脫。”

“確實如此。對我們而言,輸了就是死,但對他們而言隻是不能複命罷了,從始至終我們便不是站在等同的位子上。嗬,這就是他們人數眾多卻至今不能捉拿我們的原因。”

七夜冷靜的分析還回響在耳邊,九漓看出了他們人多勢眾後的恐懼害怕,忍不住輕哼了一聲。她等著七夜打敗這將軍後和她一起離開,卻沒想到七夜居然下了殺手。

“啪啪!”

人群中突然傳來了清脆的擊掌聲,一個青年男子也走了出來。他的容貌很是清秀,身材瘦削,看起來頗有種弱不禁風的感覺,但是一雙眼睛寒光凜冽,讓人不容小覷。他滿是仇恨地看著九漓,九漓隻覺得他非常眼熟。她仔細回想,忍不住驚呼:“你是慕白?”

多日不見,她沒想到慕白長大了那麽多,由少年變成了青年。慕白沒有穿盔甲,隻是穿著平常的白色衣袍。他見九漓認出她來,臉色一變,說:“妖獸,你還記得我?我今天必定為師父報仇!”

“慕白,你的師父是我殺的,但我不後悔——要是他不殺我的話,我也不會殺他。你真的要複仇的話,我接受。”

九漓輕聲說,而慕白沒有理會她。他對七夜笑著說:“七夜果然名不虛傳,幾招內就殺了我天庭一名大將,實在令人心寒。可是,我們既然來了,就不能任由你一個小小的妖獸如此欺辱天庭,必取你性命方能回去複命。是,也許我們單打獨鬥不是你的對手,但我們兄弟齊心協力必能誅殺你這妖孽!我們都是天庭最驍勇善戰的勇士,怎麽能被小小的妖類欺壓?”

慕白的聲音不大,卻說得令眾人神色一變。他們一改之前的懶散恐懼,看九漓他們的眼神開始狂熱起來,九漓心中暗叫不妙。她沒想到慕白寥寥數語就讓這幫貪生怕死的天兵恢複了血性,緊咬嘴唇,而七夜卻淡淡一笑:“不用說廢話了吧。殺。”

他的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熟悉他的九漓知道他雖然外表平靜,卻是真的動了殺意了。她一方麵為很快就要生靈塗炭而不忍,一方麵卻有些擔心七夜會在眾人的攻擊下受傷,一時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七夜輸還是希望他贏。她以為天兵會和以前一樣一擁而上,但慕白突然一聲大喝:“乾!”

“喝!”

隻是一瞬間的詫異,那些天兵就迅速換了隊形,排列整齊,麵容肅穆,朝七夜衝來。九漓敏銳發現,他們雖然還是連她都打不過的士兵,但加起來的力量居然也不容小覷。在慕白的指揮下,他們的隊形不斷變換,一輪又一輪的攻擊讓七夜很快就負了傷。看到七夜傷痕累累的樣子,九漓的心不自覺地一抽,忍不住看了一眼慕白,突然發現他的眼睛居然露著紅光。

和楚玉、玄素一模一樣的紅光啊……

九漓緊咬嘴唇,警惕地看著慕白,他也突然朝她看來,眼中的紅光更盛。他突然飛速朝九漓衝來,九漓急忙召喚出尋月抵擋,但還是在劇烈的衝擊下倒退幾步,吐出一口血來。她漓用盡全力才能躲閃過他的攻擊,但漸漸落了下風,隻覺得眼前白光一閃,他居然到了她的身後,拿刀對準了她的咽喉。九漓不敢動彈,他在她耳邊輕聲說:“隻要你死了,一切都結束了。”

九漓輕聲說,對他微微一笑,笑靨如花。在他愣神的那一刹那,九漓手中的尋月幻影消散,在他身後的真正的尋月狠狠朝他的胸口砍去。他睜大眼睛,轟然倒地。場麵突然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著他們,九漓看著身上滿是血跡,平靜朝她看來的七夜,鼻子一酸,也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想落淚。此時,她是那麽想站在七夜的身邊。

七夜……我也殺了人了。和以前不一樣,這一次是我主動殺人。

我要變得和你一樣了嗎?

就在九漓注視著七夜的時候,慕白的身體突然發生了變化。他的身體迅速膨脹,膨脹到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然後猛然炸開。黑色的血就這樣湧了出來。不少天兵都沾到了這血,九漓在七夜的護衛下沒有沾到,但七夜身上沾了不少。九漓驚愕看著大家都痛苦倒地,七夜也半跪在地上,臉色蒼白得可怕。大滴的汗珠從他的麵頰滾落,九漓下意識要給他擦汗,而他說:“不要靠近我。”

“什麽?”

“嗬,居然中了這樣的計謀……他背後的那個人真是不錯的對手。夠聰明,也夠狠。”

“七夜你到底在說什麽?”

“快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你,你到底在說什麽啊!”

“嗬,難道你舍不得我嗎?”

七夜對她輕輕笑著,九漓隻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跳,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那……”

“嗬,看來你真的是來不及走了。”

七夜的語氣突然冷了起來,九漓順著他的目光往前看,居然看到了那個意想不到的身影。她猛然站起身,愣了許久才輕聲說:“天君……”

曜華來了。

多日不見,就算地上滿是鮮血,就算剛剛經過那麽激烈的搏鬥,但曜華的白衣還是一塵不染。他漂亮的眼睛看著九漓,朝她伸出手:“九漓,過來。”

“我……”

九漓不知道為什麽,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七夜,而後者低垂著頭,看不出任何情緒。她猶豫很久,慢慢朝著曜華走去,覺得這路是那樣漫長。眾人沒想到天君居然會對女強盜那樣和顏悅色,雖然礙於曜華的身份不敢發作,但神色到底一變。曜華不管其他人的想法,問九漓:“可有受傷?”

“沒事。”九漓對曜華勉強一笑:“隻是七夜他……”

“七夜既然已經伏法,即可把他帶回天庭。”

曜華冷冷地說,九漓一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會忘記就在鏡城,曜華和七夜還是還算和睦的關係,怎麽現在一點情麵都不講……

不,七夜是強盜,他罪惡滔天,確實不該對他講情麵。

可是,那麽多人來圍剿他,暗算他就真的對嗎?

九漓不知道答案。

眩暈襲來,她軟軟倒地,閉上了眼睛。

“嗯。”九漓啞著嗓子說。

“把這個吃了。”

曜華白淨的掌心中有一顆紅色的藥丸,芬芳撲鼻。九漓很乖巧地嚼碎藥丸,隻覺得身體好像被清水洗滌過一般,整個身體都舒展開了,清爽地很,胸口也是暖洋洋的。她驚異地發現自己虛弱的身體瞬間強健了許多,笑著問:“天君給我吃的是什麽?”

“莫麟花煉成的丹藥。”

“啊,這樣啊……”

九漓的眼前浮現出七夜手中拿著那朵紅花的樣子,身體微微一顫,低垂了眼眸。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居然會有一種刺痛的感覺。曜華靜靜看著她,她終於鼓足勇氣問:“七夜他……現在怎麽樣?”

“被關進了天牢,等待判決。”

“他會受什麽樣的刑罰?”

“他殺戮無數,定會被誅殺,但怎麽個死法還要商榷。許多仙人傾向讓他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那不是要上誅仙台了?”九漓心中一顫,下意識問道。

“也許。”

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九漓不再說話了,從**起身,喝了一杯溫熱的茶水,但覺得身上還是那麽冷。她是恨七夜,可是為什麽當知道七夜終於會死去的消息會是這樣反應?

總覺得,心髒部位有些疼似的……

“九漓。”

“啊,什麽?”

曜華一連喊了她幾聲她才聽到,急忙應聲。曜華看著九漓蒼白的小臉,沉默許久,然後背過身:“你不關心你的事情嗎?”

“啊,我有什麽事情?”

“你也被通緝。”

“天君,你知道我是無辜的。”

“我知道,可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們認定你是七夜的同夥。而且在琳琅山,你確實也造了殺戮。”

“可那是因為他們放火燒山!他們怎麽可以這樣!”

一提起琳琅山的事情,九漓臉頰緋紅,控製不住自己的怒氣。曜華摸摸她的頭,平靜地說:“不管原因是什麽,但你確實觸犯了天條,必須要受到懲罰。現在許多仙人都叫囂要懲處你,天帝那也不好做。”

“所以呢?要殺了我嗎?”九漓冷冷一笑。

此刻,她是那麽氣惱。

她自認從沒有過殺戮的心,每次都是被逼到絕路才動手,但到後來一切卻成了她的錯。天庭隻會追究她殺了天兵的罪,而琳琅山生靈的性命就不是性命了嗎?所有的事情,他們都隻會站在自己的立場考慮嗎?為什麽!

因為憤怒,九漓的臉漲得通紅,眼睛亮晶晶的。曜華看著與無欲無求的仙女截然不同的,這樣鮮活可愛的她,淡淡地說:“其實是有解決方法的。”

“做我的天妃,九漓。”

“天君,你發燒了吧……”

九漓第一反應是試探曜華有沒有生病,伸出手想去試探一下曜華的溫度,手腕被曜華一把抓住。她驚愕地發現一直很冰山的曜華天君的體溫居然是那麽暖。他平靜地說:“你不反對,對嗎?”

“為、為什麽突然說這樣的事?”

“這是天帝不懲處你的唯一辦法。要是不這樣的話,你會和那個七夜一起被懲處。”

“可那也不能犧牲了天君你啊。”

“並不是犧牲。”

“什麽……”

“我想,我很喜歡你,九漓。”

曜華說著,對九漓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好像三月的風,吹融了天山上的皚皚白雪,九漓一下子就看呆了。心髒不受控製地猛烈跳動起來,她指著曜華,期期艾艾:“天君你你你,你居然笑了……”

“做我的天妃,可好?”

曜華指尖的溫度是那樣溫暖,一直暖到了九漓的心。她如癡如醉地看著曜華俊美的容顏,終於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