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章,為所欲為是輕狂

講台上,有人在侃侃而談,講台下,有人又馳騁草原。齊月雖眼盯著黑板一動不動,但是那思想卻早已將眼前的黑板描繪了個宏偉壯觀。

同桌用胳膊肘圪蹴了他一下,便從自我的幻世中出來了。可是呀,還是挺不甘心,畢竟幻世中全都是美、全都是好,全都是一片遼闊。不像這四四方方的學校,頭頂的天空也是一片四四方方。

低頭一看,不知同桌何時推過來的本子,紙上赫然寫著幾字:我能和你做朋友嗎?

這,顯然是想要他的回複。提筆一字:好。

幹脆利落。

又幾筆:那麽,我能問你有什麽心事嗎?

回:有……

問:說來?

回:昨日見一仙人,眉目清秀,談吐不凡,頓生無限敬佩之意。有意邀寒舍做客,但卻揮手自茲去,空餘身影。爾刹那徒留原地,無淚,卻悲。

問:可否求其真實性?

回:真實。

問:那麽,這個筆記本為我們的成長之本,可好?中午放學我拿回去,晚上放這兒。

回:好。

……

那一個個的問號,那一個個省略號,像是沒有答案,像是還沒說完。

齊月也猶豫,但卻不知為何就如此稀裏糊塗地答應了。似乎,似乎這個同桌有著某種魔力,她總是能夠把你的心事悄無聲息地帶走,而且還一絲痕跡也沒有。齊月此刻幸福著,但他卻不知,噩夢便也從此刻開始。

下午第二節是體育課。

這節下課教室裏已經幾乎是空****了,若說還有誰,那麽便隻有陳曦一人在教室。

別看陳曦手中的筆刷刷刷地寫個不停像是在自習,其實早就已經緊張個不行。那額頭的汗更愈顯鋥光瓦亮,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寫些什麽。時而眼神瞟向窗外,看是否有人路過,尤其是害怕校長從此處路過,那,可真的不知是如何開口,又要如何做解釋。

他不好,總是太多慮。若委婉地說,是願意思考,顧慮自己的事情。

可是這一節課呀,為何會如此地漫長,他靜靜地等待著,期待著下課的鈴聲快點傳來。終究,天還是不會遂人願。咚咚響的聲音似乎是自己的心跳聲,也不知為何會聽得如此清楚。

零亂中,陳曦想了太多太多,若要如此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地過完整個初中的生活,大概不死也會崩潰吧!腦海裏有正反兩方在不斷地鬥爭,正方說一定要堅持下去把學業完成,反方說反正學習成績也不怎麽好還要受這樣的膽戰心驚,還是不上的好;正方說不上學能去幹什麽,反方說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

就這樣,最終沒有分出勝負,左右還是一片淩亂,下課鈴打響了。

同學們陸續從操場回來。

有人張嘴就說:“做個瘸子可真是好啊,連體育課也不用去上,真——是——幸——福!”

也有人接話到:“是啊!我們累死累活的,可人家安生地坐在這裏跟保胎似的。”這時,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進來了。

一陣哈哈大笑,幾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不知是出於何意。也許這所有的所有都是嘲笑吧!

齊月走到陳曦的身旁,看到他顫抖著身體,本子上已經有滴滴淚珠濕了紙頁。

“別管他們說什麽小曦,咱們做咱們自己的就好。”齊月拿出隨身的紙巾給陳曦擦眼淚。

有位女生:“呦,齊月,人家肚子裏的是你的吧?這麽關心。”

齊月蹭得站了起來,不小心弄翻了椅子發出了巨大的一聲,著實是嚇著了那位女生。

齊月像是要吃了她一樣地盯著:“我齊月可從不打女生。”說完,他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那位女生一句也不敢再言語,也靜靜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二節老師來上課。陳曦卻一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回**的都是剛才那聲聲咄咄逼人的話語。他早該預料到的,盡管對自己已經做過了思想準備但卻從不敢想會是這樣利刃般的話語,刀刀戳入心門,令其疼痛不已,久久無法平複。他不敢想,也沒心思去想。

曾經以為做好了防禦,就能夠真的防禦。現在才明白,原來是一種自我安慰式的防禦,根本無法阻擋攻擊。

隻能默默承受。

同桌程子威看了一眼無精打采的陳曦,什麽也沒說,又回過頭去重新聽講。

中午在食堂。齊月看著眼前的陳曦隻顧著吃飯一句話也不說,可以看得出他臉上的失意和無奈。此刻齊月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了,平時話多到不行,現在卻吞吞吐吐欲說還休。還是不說。

陳曦草草地吃罷飯與齊月招呼了一聲就回了宿舍,隻剩他一個人在這裏慢慢吞吞地。其實他是在思考,這周末和陳曦一起去哪裏玩。

他想,既然無法勸慰,那麽隻有一個方法——尋找開心。當快樂值大於傷心值的時候,那就會真的開心起來了。應該是這樣的吧!

此刻宿舍除了陳曦還有一群人,他不認識都是誰。隻知道應該是比自己大幾屆的,不知為何會來到這裏,吞雲吐霧地吸著煙,空氣中彌漫的都是這樣嗆人的味道,陳曦躺在**用枕巾捂住口鼻。陳曦是比他們先到來的,當陳曦朦朧中反應過來時,自己的床沿已經是有人坐著的了,不知道是誰,陳曦也沒有心思懶得去說他們。

陳曦想翻個身,忽然聽到一些話便不再動了。

“你為什麽用那個人當試驗品不用這個那個瘸子呢?”其一人問到。

“不是我想的,有人指明要用那個人。聽說他跟別人搶女朋友,這算是給他一個警告吧!對了,你知道那東西從哪兒來的嗎?”

搖頭。

“據說是從六哥的那個保健店拿的……”

一陣仰天大笑,受不了躺了下去壓到了陳曦。

“呦,這兒還有個人呢!”

有人續話:“你這傻子,來這麽長時間沒看到啊!”

這人搖頭,回過頭來看著陳曦:“來,小夥子,嚐一口!”

“不用。”陳曦異常堅定。

這位男生卻不滿意了:“老子這是看得起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真不用。”推脫。陳曦聞著這味道就嗆鼻,更別說自己嚐嚐了,事情有些不對頭。“那個……我要去廁所,你讓一下吧?”

“想走啊!還從來沒有人不買我李哥的賬呢,小子,你是頭一個,有骨氣。

廁所?走,咱們廁所聊聊去。”

陳曦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但卻明白了齊月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一回事。起身往廁所的方向一跛一跛地走去。身後,似乎他們還真的跟來,時時有大笑的聲音,不知在是在談論些什麽。可能又是在取笑自己的身體吧。

……

陳曦剛想出去,就被他們堵在了裏麵。從前門出,有人出現,從後門出,也有人,陳曦無奈,隻能作罷。

“你們要幹什麽?”陳曦現在回味過來了。

“這不是學校嗎?我們……來教教你規矩問一些問題順便再欣賞一段舞蹈!這不是一舉三得的事情嘛。”是剛才在陳曦床沿的那個男生。

陳曦看著他們,一個個感覺像魔鬼一般凶神惡煞。有的人嘴裏叼著一根煙,有的人把雙手都叉進了自己的褲兜,有的人又解解褲腰帶。

陳曦想要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要回去午休了,要不然……生活老師,會找的。”說著抬腳準備往外走。

說時遲這時快,一隻腳踢了過來,正中在了陳曦的肚子,他搖搖晃晃地站不穩,被偌大的猛力踢倒在地。隻覺得渾身疼痛,像是骨碎了一般。

有人淡然:“哎,這麽暴力,你溫柔一些嘛!”順手就在陳曦的臉上來了一巴掌。

“小子,知道疼嗎?知道這學校誰說了算了嗎?”在眼淚與疼痛中,陳曦已經看不清這是誰在他麵前說話,隻是聽聲音似乎是那個吸煙的男生吧!

陳曦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肚子裏翻江倒海,已經不知自己這是具體在哪裏,隻知道最初來的是廁所,這裏應該還是廁所。他強忍著疼痛:“我,我會告訴老師的,我會……讓你們一個個兒地……都被,開除的。”陳曦滿腔憤恨。

隻覺得有人狠狠地抓住了他的頭發,像是揪下來了一綹。像是誰幫他擦了眼淚,現在能夠看得清楚了。

這人手裏正是揪下來的陳曦的一綹頭發:“小子,看著點兒啊!”

隻見那人從另一人手裏接過了打火機,把陳曦的這些頭發又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放在地下,用腳踩著。打火機調到了最大檔,雖然隻是打火機的火量但燒些頭發還是有餘的,直到一點兒灰燼。一口氣吹來,什麽也沒有了。

“小子,看到了嗎?要是我們被開除了你也會像這些頭發一樣,知道了嗎?一堆一堆地全部都化成灰燼,然後風再一吹,可就什麽都沒有啦!

但是,你放心,我們也是很善良的。隻要你懂規矩,聽咱們的話,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保證你能平——平——安——安的。記住啦!想來你是知道有人怎麽報複你的好友的,都給我小心著點兒,別自討苦吃。”說完這一群人浩浩****地就走了。

隱約中,“隻是可惜了,也沒看成跳舞。”

陳曦無法反駁,木木地靠在牆角,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模糊中,不斷有人進來,有人從身旁走過出去,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關心他,甚至連那麽一丁點的詢問都沒有。

他一人淚流成河,滿滿的都是無奈都是傷心都是憤恨。他看著一波波同學的身影從他身旁走過隻是沒有一個人敢過來。恍惚間,似乎突然就讀懂了些什麽。

父親啊,您又為什麽要留下這樣一個我呢?難道我這樣隻是活該嗎?難道我已經淪為一個罪人了嗎?若不是,又為什麽會遭受這樣的罪呢!為什麽沒有一個人願意來關心我呢,哪怕隻是認可我可憐也無所謂呀!

他盡力地動了動身體,隻覺得渾身疼痛,再無力,慢慢地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