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信王登基
大明王朝即將翻開新的一頁。
魏忠賢在得知消息以後馬上親自前往信王府迎接,為了給新皇帝留一個好印象,他一來到信王府邸,就馬上跪下,哭得很是傷心,哀悼天啟皇帝早逝。信王悲從中來,也忍不住掉眼淚,他從魏忠賢的手中接過呈送的懿旨。
信王把懿旨認真的看了一遍,確認無誤之後才把它收好。
此時天色不早,信王本想跟隨魏忠賢進宮,但轉眼一想,此時宮中到處都是閹黨的勢力,如果一旦遭遇不測,自己豈不是連小命都會丟掉。
再說自己在當皇帝這個關鍵時刻,搞不好自己就會出什麽事情,想到這裏,他感到有些害怕,於是就找了個借口,對魏忠賢等人說,現在天色還沒有亮,諸位大臣又沒有一個人進宮,我這樣進去之後不是很妥當,應宣布懿旨,然後召見內外大臣,一起商議天啟皇帝的喪禮。至於繼承大統的事情,還要眾位大臣一起討論,推舉賢德的王爺擔任才是。
魏忠賢見信王這麽說,便不再堅持要求信王入宮。在這個時候,他不能表現出來不滿,畢竟留給儲君一個好印象是十分重要的。
於是就和小宦官們以及大臣打道回府了。
淩晨時分,眾位大臣很快就得知了天啟皇帝駕崩的消息,他們全部趕到大殿,準備參加皇帝的喪禮,但門口的太監阻攔大臣不準進去。
太監是魏忠賢的心腹,眾位大臣本來很悲傷,哪裏還受得了太監阻擋這個行為,於是紛紛往裏擠,有膽大的大臣要求把皇帝的遺詔馬上宣讀。立誰為儲君等等。
魏忠賢這個時候正在裏麵,聽到太監稟報,不得已,就出來宣讀遺詔,說懿旨召信王入內,容再議。”
這麽看來多半就是信王繼承大統了,信王在諸位大臣的眼裏還不錯,做事認真,勤勉,有賢能之才。
大臣們聽到遺詔後,馬上就商議去找信王,內閣臣子黃立極、施鳳來等人馬上趕到信王府邸,讓信王馬上繼承帝位。
天啟皇帝駕崩,最感到惶恐的人是閹黨,身後最大的靠山沒有了,未來的發展還不知道是憂還是喜。
文武大臣在皇極殿前擁擠成一團,太監也忙中出錯,一下子喊朝廷大臣應該穿喪服。大臣回家穿好喪服以後又說目前沒有喪禮大殮,因此還是需要穿常服。眾位大臣沒得辦法,隻好又馬不停蹄的跑回去換了常服,有年老的大臣往返幾次換衣服累的虛脫。
為了表示對皇帝駕崩的哀悼,古代很早就有哭臨儀式。所謂哭臨就是朝廷大臣聚集在一起,集體舉哀。《史記 孝文本紀》就有記載:“毋發民男女哭臨宮殿。宮殿中當臨者,皆以旦夕各十五舉聲;禮畢罷,非旦夕臨時,禁毋得擅哭。”明代帝後的喪禮在承襲古代的製度同時,根據時代的發展和需要,又有了一定程度的刪減和調整。尤其表現在喪禮、喪服製度方麵,明代帝後死後,在一定時間內,國內禁止婚娶和一切娛樂活動,全體臣民都要為之服喪戴孝,舉國上下哀悼,稱為國喪。
比如明朝的開國皇帝朱元璋駕崩後,禮部就將喪禮的製度規範化了,京城的官員要聞喪的第二天,穿素服、戴烏紗帽、黑顏色的角帶,然後到內府聽宣遺詔。
在本署內要齋宿,朝哺詣幾筵哭 .三天過後開始服喪,一直要舉行哭臨,直到下葬為止。服喪的時間也有明確規定,要達到27天。其中婦女服要穿孝服,不能帶首飾,從西華門入宮開始哭喪。所有的諸王、世子、王妃、郡主、內使、宮人都要服斬衰(cui )3年,服滿 2 7月釋服。退朝要衰服,群臣要穿麻布員領衫、戴麻布冠、要飾麻製首絰、紮麻製腰絰、穿麻製鞋。
大臣們換好衣服以後,等待著太監準入,人齊聚之後,才得以進去,開始哀哭。
魏忠賢也在其中,雙眼紅腫,和天啟皇帝相伴多年,皇帝一走,他感覺心裏一陣空洞。
就像是死掉了自己的孩子。
現在他最擔心的就是他未來的路該怎麽走?天啟已經離開。
大臣哭臨儀式舉行完畢之後,魏忠賢把崔呈秀喚了進來。
這個節骨點喊崔呈秀進來做什麽?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崔當時擔任的兵部尚書,掌握著部隊的控製權。
《明史》記載:魏忠賢召見兵部尚書,就是在密謀計劃。有可能魏忠賢想到一個辦法,想要彌補天啟皇帝駕崩之後的權力靠山。
畢竟作為明朝一手遮天的人物,以前是靠天啟皇帝這張王牌才可以隨意操縱朝政,而現在這張王牌沒有了,還是需要找一個辦法,給自己的權勢弄個護身符。
天啟一走,除了魏忠賢驚慌外,還有一個人也感到自己的好日子到頭了,那就是客氏,天啟皇帝的奶媽,沒了靠山,自己的心裏感覺懸吊吊的,為了給自己的富貴留點資本,她把自己的兒子喊過來,交代他抽空早點把皇宮中的寶貝搬回家去,以後如果不在宮中了,還可以用寶貝換錢,過好生活,不至於淪為乞丐。
侯國興來了宮中,很快就知道了母親的想法,給自己留點錢財是對的,但他不好下手搬,一來宮中的耳目眾多,怕萬一出岔子了,自己被搭進去那可就虧大了。二來宮中的路線交錯,他還沒有逛熟。這些珍寶太多,目標太大,容易出錯。尋思半晌,他決定找個幫手,一起弄珍寶,就把魏忠賢的侄兒魏良卿喊過來,兩人都是愛財的角色,馬上一拍即合,策劃具體的實施方式。為什麽侯國興要找魏良卿主要有以下幾點,一來魏忠賢和自己母親關係不錯,肥水不流外人田,喊魏良卿就是喊自家人,要放心些。二來就算兩個人被發現了,多一個人肯定要少分擔一些責任,出了事也有魏公公頂著。
魏良卿覺得兩人太少,還需要找一些小嘍羅,於是就找了幾個宮中熟識的小太監,一起參與。偷盜過程比自己想象中的順利,才幾天的時間他們就把宮中的珍寶拿走了相當一部分,至於具體數字是多少,曆史記載的比較籠統,說帶走的珍寶占皇宮中珠寶總數的十分之三。總數的十分之三想必也是非常巨大的數字了。
兩人把偷運的東西藏到自己的住處,每天都拿出來欣賞把玩,完全不知道禍事不久之後即將到來。
在他們把玩珠寶的時刻,內閣大臣們一刻也沒有閑著。
二十三號的時候,為了防止新皇帝繼位出差錯,在完成給天啟皇帝哭臨的儀式送以後,宮中便加強了安保,派遣禁軍士兵沿線站崗,從新王府一直到皇宮,都有士兵仔細把守。
眾位大臣和內閣成員完成了一切準備事項以後,全部都聚集在信王府邸跪見,請信王登基帝位。禮部先把勸進箋送到信王手上,信王按照禮儀推辭了一下,然後接受了。
二十四號淩晨四點鍾左右,內閣大臣勳戚帶領信王到天啟的靈柩前宣讀遺詔,然後信王在群臣的注視下,換上皇帝的衣服,拜天地和明朝列祖列宗之後,正式登基稱為新皇帝。
魏忠賢的骨幹心腹司禮監太監塗文輔也跟著群臣一起迎接信王入宮。
朱由檢進宮之前,悄悄帶了一些吃的餅子到衣袖裏藏好,張皇後之前對他提過,宮中人多複雜,要防止他人在食物裏下毒,因此朱由檢很小心。在皇帝地位沒有穩固之前他萬分小心,生怕自己出了什麽亂子。
登基的事情比較匆忙,又因為明朝的三大殿在之前的天災中被燒毀,重修建設一直持續到八月份才基本完成,所以負責登基的官員很是頭疼,司儀官員還沒有列隊站好,信王已經身著帝王服裝來到了大殿中間。
朱由檢在文武百官的簇擁下登上九級禦階梯。
站立之後然後坐下,宣告明朝新天子正式登基。
在禦座的位置上居高臨下,麵對群臣,朱由檢心情澎湃,現在他就是一國之君了。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會當上皇帝,機緣巧合,一切都來得這麽突然。
宮中內外的人員他還不是十分熟悉,以前他隻是對王府內的人熟悉就可以了,而現在他要爭取記住身邊的每一個人。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即便自己是帝王,但目前身邊卻沒有一個靠譜的人,他能相信的人隻有自己,其他不熟悉的人對他來說,都可能是一種威脅。
閹黨在天啟年間把持了朝政的內內外外,構築龐大嚴密的監視網絡。作為皇帝,也同樣處在監視當中,這一點他心知肚明。
當皇帝的第一晚上,他失眠了,躺在**睡不著,宮中的飯菜盡管很精致,但是他不敢吃,生怕有人在裏麵放毒。
睡在**也感覺不踏實,心裏慌慌的,換了一個地方睡覺,完全沒有王爺府邸的那種瀟灑和隨性,他覺得皇帝也不好當,要提防這樣提防那樣,現在自己躺在**,沒有一點睡意,即使他困極了。漫漫長夜,一分一秒,過得如此的緩慢。
自己不是一直有一顆拯救蒼生黎明的心麽?現在當了皇帝按理說就可以實現自己的誌向了,但他發現太難了,光是登基這一天,他所麵多的事情也比自己想的還要多得多。並且在當了皇帝之後似乎並沒有想象中的幸福。
今晚他住的地方,如此靜謐,靜謐得讓他有些發怔,他坐起來,環顧四周。窗外恰巧有人影走過,他不禁打了一個驚顫。
厲聲問道,是誰?
回皇上,是奴才。
一個負責安全的太監在門外回答。
他把他叫了進來,讓他把手中的佩劍拿給他看,他要好好欣賞,然後給了他一些銀子,讓他出去。沒有他的話不準進來。
太監依言把佩劍呈給了新皇帝,隨後告退。
仔細看完佩劍之後,他又找不到事情做了,坐在**發呆。好不容易,才眯了一會兒,又聽見巡夜人的敲鼓聲。於是起身,對站在門外的侍衛說,這麽晚了還要巡夜,很幸苦,賞賜一些酒食給他們。
說完這句話後,他又問:酒食的開銷是哪個部門在負責?
回皇上,是光祿寺在負責。光祿寺掌祭祀、朝會、宴鄉酒醴膳羞之事,修其儲謹其出納之政。
反正晚上也睡不著,朱由檢馬上傳旨光祿寺準備酒食。
宮中的太監很快就將準備好的酒食端過來,朱由檢讓院子周圍的兵士都過來吃些東西。
大家很高興,半夜吃夜宵的待遇以前是想都不敢想,如今在新皇帝一上台就有這個,那麽以後的日子就好過了,紛紛表達對新皇帝的感謝。
沉悶寂靜的黑夜,因為這一場酒食開始變得熱鬧起來,朱由檢和眾位兵士同樂,一起喝著酒,吃得很開心。
另一邊的信王府邸信王寵愛的王妃也徹夜難眠。
她一直很擔心心愛之人的安全,在家裏不斷的作揖。祈禱夫君在宮中一切都好,平平安安。
朱由檢麵對的環境很棘手,閹黨眾多的眼目讓他無時無刻不處在暴露之中。為了讓自己麻痹閹黨人員,他繼續韜光養晦。除了對魏忠賢的閹黨保持應有的距離之外,他對其他的也秉持一種既不遠離也不親切的態度,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謀取一個平衡。他深知,在宮中的複雜勢力交錯中,情況不明是最大的危險,他得給自己一些時間來慢慢摸清周圍的環境。因此他中規中矩的做事,就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門外人,什麽事情不懂,都喜歡找人請教。然後按照他們的意思執行。即便是對於自己不喜歡的做法,隻要不是自己難以接受,他都允諾了。
魏忠賢也一直在摸清這位信王的底細。信王做事情不瘟不火,難以捉摸。
按理說一個新皇帝繼位的時候,應該雄心壯誌,大幹一番,但是他沒有,他隻是按部就班的做事,平時話也不多,也沒有明顯的表現出自己觀點和看法。
信王和魏忠賢最開始就是這樣彼此猜測。試圖找尋對方的線索。
新皇帝繼位之後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除了向全天下公布繼承大統的詔書意外,還要更改年號,因為年號是帝王正統的標誌,又是“正朔”的象征,一般是新皇帝登基之前選出來,新皇帝可以通過這個稱號圖個吉利,好讓自己妻子漂亮賢惠、孩子聰明乖巧、工作稱心如意、身體健壯結實,國家長治久安。
所以這個名號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內閣臣子們在勸他登基的時候就給他講過,新皇帝的年號一定要想好,會影響以後的國運。
1607年,禮部給朱由檢上了四個年號供新皇帝選擇,分別是“乾聖”“興福”“鹹嘉”“崇禎”。
這幾個年號他逐一進行分析,第一個名號,太神聖,壓力太大,不好。第二個名號代表這個國家需要一個振興明朝的主人,這個責任太大,自己怕擔當不起,於是也不考慮。另外一個名號叫“鹹嘉”,因為鹹字的組成部分,有一個戈的偏旁,戈字在古代意思是兵器,寓意戰爭。明朝如果取這個名號,那經常會戰爭,更不行,於是直接拒絕。最後就隻剩下一個名號“崇禎”。
崇,讓人聯想到崇高的詞語,崇的意思也不錯:高大之意,幀是吉祥的意思。
崇禎諧音與“同振”,寓意新皇帝登基振興大明王朝。
於是,朱由檢便將崇禎年號挑出來,作為自己的登基年號。
崇禎皇帝即將抒寫他治下明朝的新時代,他現在還是一個翩翩少年,16歲就登基成了帝王,十六歲是一個希望的季節,他的希望就是振興幾百年來積貧積弱的大明朝,實現明朝的偉大複興,盡管他有豪情壯誌,但要重振明朝的輝煌對這個少年皇帝來說,難度太大,畢竟此時的明朝已經處於內憂外患之中,地方形成割據勢力、官僚集團把持朝政,百姓民不聊生,外有勢力的入侵,內有流民的反叛,明朝現在處於風雨飄搖之中。
天啟皇帝因為去世的突然,所以他的墓地還沒有建好,於是內閣臣子在新皇帝的授意下去天壽山為天啟皇帝規劃安葬地,因為明朝的財政不寬裕,為了讓天啟順利安葬,朝廷諸位大臣又主動捐了一些銀子,籌錢支援墓地修建。
天啟皇帝死去,新皇帝就需要為他擬定一個廟號和諡號,蓋棺定論。
禮部為天啟皇帝擬定的廟號和諡號很快就呈遞給了崇禎皇帝審定,崇禎認為禮部給天啟皇帝定的“僖宗”不好,覺得還是不帶單人旁的“熹”最好,“熹”者,乃微弱晨光之意,意為痛惜皇帝早死,未能發出他的光輝。天啟皇帝正是英年而逝,非常符合。就動手改成喜宗。完成了對天啟皇帝的定論。
崇禎皇帝上任後的第二天,讓禮部抓緊時間按照禮儀將自己的生母尊為皇太後。以盡他對母親多年思念的一片孝心,幾天後,他要禮部挑選吉日將他寵愛的元妃周氏冊封為皇後。
禮部於是按照崇禎皇帝的旨意,在九月二十一日追諡聖母賢妃為孝純皇太後,並選定9月27日冊封原來的信王妃周氏為皇後,英國公張惟賢持節,大學士黃立極捧冊,大學士施鳳來捧寶,舉行冊封禮。
登上帝位之後,崇禎開始著手安排自己的人掌握一部分兵權,他先是將自己妻子周皇後的父親周奎提拔為右軍都督同知。然後任命皇後的兩個哥哥周文炳、周文耀擔任兵馬司副指揮。
在忙完這些事情之後,又繼續下旨由大學士施鳳來和司禮監太監、以及工部尚書侍郎鄧官員,擇一個地方,建好陵墓,然後將自己的生母遷葬。以慰母親的在天之靈。
十月中旬,崇禎聆聽日講,由禮部侍郎孟紹虞、翰林院侍講徐時泰等官員講解《大學》、《尚書 堯典》首章,開始他專心致誌,後來又覺得無趣,於是就讓大臣改講《祖訓》。
新皇帝聆聽日講的事情,對魏忠賢和客氏來說,還是引起了他們的觸動,他們感覺到這個皇帝和以前的天啟還是有些不一樣,做事情雖然很平靜但卻不缺力度,任何事情都要親力親為。